078.

簡京很想要幫他把這些蒙塵的珍寶全都收拾幹凈。

這真的不算游戲室, 這簡直是訓練室, 可以容納一個戰隊訓練那種。

餘軻擡手擦了擦鍵盤的包裝盒上一點點灰塵：“你隨便選, 都可以送給你。要不要看一看我布置好的房間？我們——先打兩把游戲？”

“好啊好啊。”

餘軻領簡京進到布置好的一間游戲房。

應該算閣樓，一半房頂是透明的玻璃, 陽光均勻地傾瀉在地上，灑下模糊的大光斑，顯得房間溫暖明亮；另一半是木制尖頂, 電視和音響就掛在尖頂下的墻上, 三臺，一字擺開。

坐墊, 沙發，茶幾，水果。主機，電視，手柄, 搖桿。

這是天堂。

餘軻說：“左邊電視的主機是switch, 中間是PS4，右邊是Xbox One X。”

這……這誰能忍住不打游戲？還有誰！

於是一團亂麻的設備直播不直播都被簡京忘在腦後, 他興奮到不行：“可可！你這裏簡直太！棒！了！來搞一把！”

搞一把就搞一把。

先搞一把拳皇。

簡京盤腿坐在坐墊上, 左手邊就靠著小茶幾，餘軻在小茶幾另一側坐下了, 伸手撈過手柄遞給簡京一個。拳皇14，爽快對戰。

簡京很久沒玩主機游戲了，一上頭就被餘軻K·O, 被KO幾次之後終於找回一點點手感，也和餘軻打得有來有回，不過……還是一把都沒贏。

餘軻和他對打的間隙甚至有心情偏頭過來看他：“打得不錯。”

簡京當然憋著一股氣要贏，但每每被壓制——轉念一想，和自己並肩玩游戲的人，對打的人是可可，心裏又平衡過來了。

他說：“我從小打這個游戲就沒有輸過——今天輸夠了……”

“可可你為什麽打拳皇也這麽厲害啊！”

“或許這就是天賦吧。”餘軻全神貫註地盯著電視，他的不知火舞小姐姐釋放出一個大招，簡京又被K·O。

他笑道：“你已經很可以了。”

簡京不服氣。

“再來！”

“再來！”

一把一把“再來”中簡京被虐回新手村。從小到大玩游戲就沒有這麽被壓制過，到最後他甚至忘記了身邊坐的是連續兩屆TGA年度最佳電競選手，咬著牙一定要翻一盤。

心跳更快，腎上腺素急速迸發，他狠狠地按著手柄，最後一套頂點超必殺技雅典娜爆炸把餘軻的草薙京KO，簡京的麻宮雅典娜小姐姐還站在原地有點恍惚。

簡京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我！我成功了！”

他轉頭看著餘軻，眼睛裏全是激動和歡暢，亮晶晶的像星星在旋轉跳躍。他大笑著說：“可可！我贏了！”

這個眼神也太可愛了吧。

餘軻有點受不了，眨了眨眼。

簡京翻身跪坐起來，掏出手機對準電視哢嚓一張：“留念，這是簡京打贏餘軻的證據。”

“那……簡京還打嗎？”

“再來！”

再來就是真正的有來有回了。餘軻有一些格鬥家玩得不是特別出色，簡京偶爾打出驚艷連招把他一波帶走，都能得到他的誇獎：“可以啊，很靈性。”

簡京雖然仍然是輸多贏少，但心裏依然美滋滋。

從今天起我是單挑贏過可可的人了。

079.

游戲少年之間的距離就在一起打游戲中不斷縮小。簡京自己心懷不可告人的秘密，內心深處雖然依舊惶惑忐忑，但確實能敏感地覺察餘軻的態度轉變。

是越來越親密的態度，不是那種客氣溫柔對待粉絲的態度。

到了後來餘軻甚至把小茶幾往前一推，坐到了簡京身旁。

就那麽親密地挨著，頭碰頭肩並肩地腿挨腿，年輕男孩的熱力和荷爾蒙鋪面而來。

一擡眼就能看見餘軻那張過分好看的臉，他的臉頰上甚至還有細細的絨毛，有那麽可愛讓人想親；鼻尖甚至能嗅到他身上的氣息，像從車上帶上來的清甜的蘋果香，又像白亮的露臺上曬過的陽光味道……

真香警告一次。

簡京拿手柄的手微微顫抖。

半個下午溫暖的光與影交織流淌，游戲室一束光柱裏塵埃旋轉飛揚。時間開始虛化遙遠，簡京一瞬間覺得自己進入了子彈時間，看一切物體都是慢動作播放，餘軻抖了抖睫毛，餘軻的額發垂下，餘軻委屈地盤起長腿，餘軻眨眼微笑。

這笑容太好看，讓人想永遠小心珍藏。

忘了時間，很想要這一刻永遠繼續。

忘了時間的後果是什麽？

就是簡京忘了那些自己是為設備而來的！

還什麽都沒幹，時間就到了下午六點。生化危機打到一半，餘軻仍然專心致志地看著屏幕，簡京偶然瞥了一眼手機鎖屏，時間18:21。

“六點了！我們是不是打太久了？”

餘軻擡手看表，含糊說：“不久……才三個小時。”

“我覺得不行……”

“那你出去看一看你要什麽設備？”餘軻偏頭看他一眼，把手柄放下，站起來，“六點了我們是不是該吃晚飯了？”

簡京非常舍不得主機，當然也舍不得珍貴的和TGA最佳電競選手一起打游戲的機會。但重點還是在設備。

他也站起來，跟著餘軻又繞回堆滿設備的長桌，餘軻叫他：“你先看看，我下去看晚飯怎麽辦。你想吃什麽？”

就……就這麽自然地準備一起吃晚飯了嗎？

簡京蹲下把地上堆的機箱挪開，還沒反應過來隨口說：“都行，沒有忌口。”

餘軻撇開桌子上疊在一起的泰坦顯卡：“你隨便看看？……我這裏其實，還有可以裝八路泰坦的主板。”

簡京內心真的臥槽，仰起頭看餘軻，眼睛裏是實質化的震驚和迷茫。

不是因為四路八路泰坦太土豪，而是……

盲目加顯卡真的有病，毫無意義純粹裝逼。沒想到可可也會做這種傻事。

“八路，你怎麽不十六路組建交火呢……”

“十六路怎麽夠，要三十二路，想給你最好的。”

餘軻已經轉身準備下樓，就在樓梯口，他轉頭，看著簡京微笑。

想給你最好的。

嗯？？？

簡京吭哧吭哧費力收拾那一桌子的設備。

簡京不知道餘軻到底是從哪裏搞來那麽多泰坦顯卡，也不知道從哪裏搞來那麽多奇怪的廠商定制電源線水冷和主板，這些東西每一個摸在手裏都是搞機發燒友的心頭肉。

太多太好，可是……也用不著那麽好吧？

簡京其實來之前對裝機有預期，比如一張1080顯卡，一張i7處理器，能帶動吃雞能渲染高清畫質就很夠了。結果餘軻直接上四路泰坦，簡京就是想搞，在宿舍也沒辦法搞，電源功率就不合適。

真的有病病。簡京直起腰，把亂七八糟扭成一團的耳機線拆開，默默罵餘軻這個人有病。

搞機發燒友都有小病病。

餘軻在樓下喊他：“阿京！我們點外賣嗎？你晚飯想吃什麽？”

簡京趴在桌子上用力夠對面的固態硬盤。他想要把這些東西分門別類收拾好。聞聲他回了一句：“都行！”

080.

餘軻窩在沙發上用平板看外賣平臺，看了一會兒有點厭倦，把平板一丟趿拉著拖鞋往廚房走。一手打開冰箱門，一冰箱的啤酒水果快樂水，還有點雞蛋火腿腸泡面什麽的。

這些才真正反映一個年輕單身男孩的生活。

他“砰”地關上冰箱，摸出手機無奈地又看起外賣來。

簡京弄那些東西弄了好久終於理出個頭緒來，餘軻點好晚餐之後上樓看簡京忙活，抱著手臂在旁邊插嘴：“別忙收拾，你選好你的就行，我到時候自己來收。”

簡京和電源線奮戰：“再怎麽也要幫點忙吧？不然我良心都不安。”他擡眼看著餘軻，笑起來。

餘軻轉了兩圈，實在無聊彎腰開始和他一起收拾起來。

兩個人通力合作的結果就是工作進展得很快。清理得井井有條之後，簡京終於可以組裝自己需要的設備。餘軻興致勃勃地給他出主意：“真的不要四路泰坦組建交火？一般人我不給他的。”

“……裝了我寢室電源也帶不動啊。”

“你從宿舍搬出來住我這裏，怎麽樣？我這裏百兆網速超高清帶寬，想怎麽直播就怎麽直播，想裝八路泰坦就不給裝四路。”餘軻坐在電競椅上玩自己珍貴的主板，從機箱的縫隙中探頭問簡京。

簡京撇開手邊的Titan X，正給主板上裝CPU插內存條。聞言擡頭，表情一瞬間覆雜。

“……”

“開、開玩笑？”

餘軻說：“我這裏大，就住我一個人太空曠。我剛回來，想過租出去，但又不想租給不認識的人。我看你就很合適，你想過從寢室搬出來沒有？”

說實話簡京確實是想過從寢室搬出來的。他們寢室在頂樓，直播倒不容易打攪其他宿舍，但偶爾室友亂入對直播效果有影響——雖然不見得是負面影響。即使不考慮直播被打攪，簡京也經常覺得自己打擾了室友——不管他們在不在意。

寢室暑期不斷電，但冬天晚上會熄燈，又是一重影響。

簡京前段時間看了一些房子，但都是老破小，又貴網速又慢，好一點的又離學校有點遠。並且T大附近都是學區房，家長提前幾年定好，就是那些老破小都很難訂到。簡京想著慢慢看吧，反正下個學期要去S大交換，下下個學期再考慮也不遲。

現在餘軻的提議其實非常合適合理。

但簡京動了動嘴唇，眼睛還閃動著粼粼的光。

他拒絕了：“我們寢室挺好的。”

“我沒有開玩笑，”餘軻站起身來，湊到簡京身邊，語氣很認真，“我突然覺得這個提議很好。你認真考慮一下？我這裏絕對比你宿舍好得多。”

簡京仍然拒絕：“不，不，我覺得學校很好。”

“出門就是地鐵口，四號線兩站路到圓明園站，從這裏最多二十分鐘到你們學校。越想越合適。”

簡京制止他安利的行為：“可可哥，你難道想要在我直播裏出鏡？”

他眼神還是調侃的玩笑的，可是笑不到眼底，有點慘然。

可可你不知道我是什麽心思。你知道之後，就不會這麽邀請。

“……也不是不可以。”

餘軻回了一句。

簡京低了低頭，額發滑下來遮住眼睛。他認真地裝機，認真地DIY，手上動作不停。

“太打擾你了，真的。可可，你別這麽好。”

“……”簡京還想說什麽，又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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