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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在戲裏招惹我,現在怎麽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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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慌不疊地想要起來,懶人沙發又借不上力,有那麽一秒胡羞手貼在刁稚宇的胸口,心跳在手掌心的觸感讓時間停頓了。

這種感覺和他是秦宵一無關,影視劇男女之間老套的親密接觸從前只會覺得虛假,而現在摸到喜歡的男孩的心跳,心跳從手掌心連通心臟的感覺,令人恍惚,這和從前談戀愛的對象完全不一樣,心臟狂跳,直面而來的呼吸。

無論是試探的新鮮感還是對方托著自己的安全感,都讓人想要沈淪。

最後還是被刁稚宇當啞鈴一樣臥推起來的。她被撐在搬空,兩條胳膊像機翼,松垮的毛衣鉆了一陣風,冷得又打了個噴嚏,頭發全數落在刁稚宇臉上,糊得對方視線黑乎乎一片,最後一松勁兒把胡羞摔回自己懷裏坐了起來。

全身的肌肉繃緊胡羞感受到了,胸膛一陣溫熱她摸到了,喉嚨裏用力的聲音她也聽到了。

整個動作一分鐘不到,兩個人最後看清對方的姿勢,她兩腿在刁稚宇腰兩邊,被他牢牢摟在懷裏,他盯著自己的眼睛,直直往她心裏看,似笑非笑。

似乎還有什麽東西她也感受到了。漲紅著臉從刁稚宇身上彈起來:“你在這兒睡多久了?”

“沒多久——就從你們進門開始。”

胡羞還在認真回溯自己剛才說過的話,趙孝柔還拿著手機在身後拍視頻,笑得前仰後合:“刁稚宇,你一直躲在裏面不出聲,就是等這一刻吧?你和胡羞這肢體接觸,不是公主抱就是觀音坐蓮的,專業選手啊——心裏暗爽呢吧?”

胡羞已經站起身躲進庫房最裏面了。倒是聽見刁稚宇波瀾不驚的回答:“我下夜班直接過來的,空鏡頭拍外景,沒看見嗎?”

“靠,三腳架竟然夾在櫃臺裏,偷拍?”

“空鏡啊,沒聲音的,淩晨四點就架了——李埃給了我鑰匙。”

趙孝柔嗓音又尖又細:“李埃!你到底給了多少人鑰匙!”

“只有你們三個,這個我保證。”

所有的話胡羞都沒聽見,她躲在裏面慌亂地插電,懟了好幾次才對準,電源太低線太短只能蹲著吹頭發,腦子裏外轟轟的聲響頭腔共振,沒有護發素的頭發幹得纏在一起,似乎比不洗頭還糟糕。

頭發在頭頂打團,胡羞的手指在頭上梳了半天,連扯帶揪,劉海還遮在眼前,越發覺得暴躁,都是什麽荒唐的事情。

隨之而來的還有恐慌。那個曾經讓她在噩夢中動彈不得的過去又來了——

失戀後搬到郊區猶如大病一場,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昏睡,夢見自己穿著一件線衫在雨夜中走,身體冰冷地想要找到未婚夫,找到了就用力地抓住,皮膚上有條拉鏈,拉下來露出自己的心,紅彤彤血淋淋地跳動。

她乞求對方,看看我,我和媽媽不一樣,我不是你想得那麽下賤,而對方都只是輕輕一笑轉身離開,結語都是同一句,我們還是算了吧。

隨著時間,夢中的人不見了,她找不到未婚夫的臉,越來越不自信,在荒野上找生靈,在人群中找類似的身影。

發型著裝很像也可以,只要看看我的心,快停了,看一眼就可以。

那個噩夢持續了很久,簡直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原來雨夜中被扔在樓下的家什,無助的媽媽和突然譏諷地露出笑容的未婚夫,被驅逐在垃圾邊的自己,連同一並被踐踏的自尊,都沒能隨著時間被帶走,遇到想要珍惜的東西時赫然出現在心口堵住,讓自己被封印到動彈不得。

好不容易從雪國列車見到秦宵一之後徹底忘了這件事,這會兒這個念頭突然冒出來,讓她僵在原地。

刁稚宇看到自己這麽緊張,說不定也覺得自己是個可笑的觀眾,看了幾次演過的角色就著急地想要維護形象……輕賤得像草芥。

“胡羞人去哪兒了?”是李埃。

“我去找……”趙孝柔的高跟鞋剛邁出一步,似乎被攔住了,腳步聲在身後傳來又離開,再回來時頭頂伸過來一只手,輕輕地摸了一下胡羞的頭發,手上拿了瓶東西:“盯著一個地方吹,頭發要焦了——不要對自己這麽暴力啊。”

是椰子油的味道。刁稚宇的手覆在胡羞的頭頂,一點一點地用手搓開她的發絲:“這兒也只有食用椰子油了,不過至少不會枯得毛躁,唯一的缺點是……可能一會兒頭上會掉下椰絲來。”

頓了兩秒,刁稚宇嘆了口氣:“別蹲著了,坐。你不要總是那麽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

她坐的是……刁稚宇的腿。

脖頸和肩膀依舊僵硬著,胡羞手上的吹風機被刁稚宇輕柔地抽走,手指在頭皮裏輕柔地滑過,偶爾遇到打結不慌不忙,一只手開結一只手護住發根,像個專業造型師。

胡羞腦子裏的疑問被他猜到:“是不是又覺得我水性楊花經驗豐富?拜托,後臺自己做造型上演出,遇到這種問題,太正常了。

我還用過洗潔精洗頭發,當時是長發,整個就變成了一捆稻草。”

竟然還梳過長發。“後來怎麽辦了?”

“紮在後腦勺,倒是顯得發量很多。”

“那……在雪國列車的卷發,是怎麽弄的?”

“卷發棒咯。女孩子這些操作,我比你還懂。”

聽得胡羞饒有興趣。意外地沒有趙孝柔進來打擾,胡羞安安靜靜靠在墻邊,等刁稚宇把頭發吹幹,椰子油劑量不大,卻很香濃,聞到肚子有點餓。

胡羞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那種感覺,緊張也好,心跳狂烈也罷,她卻肯定不會誤認,從身後走來還是面前的遠處閃過,她都知道這一定是刁稚宇,心中那種微妙像是被追光籠罩在獨幕中的感覺,只有他靠近了才會有。

胡羞的恐懼一時還沒消除,這樣的故事從何說起也沒有頭緒,沒有人會想要接受一個別人被拋棄的故事。

剛剛斷電,沒等胡羞道謝,刁稚宇把吹風機放在貨架轉身就走了:“我是真的受不了椰子味,不好意思,我得出去洗手。”

這推拉來得也太快了……

肌膚之親是魔鬼。胡羞走出去時,刁稚宇正在熟練地給相機更換電池,換卡,導入素材。

AdobePremiere左邊鋪滿了素材,光標移動,音軌被很快消除,他坐在床邊的位置,認認真真審片。

畫面中的確沒有胡羞和趙孝柔,推門進來也被剪掉,他把素材調快速度,相同的景色在不同的時間中流淌,只剩下光影的變化。

至於咖啡店中的聊天內容,對於他的種種猜測,以及趙孝柔所說的從長計議,他通通不感興趣。

李埃拄著拐杖站在旁邊,灰色衛衣牛仔褲看起來也像個少年,在落地窗兩個男人專註地聊構思,讓胡羞有點感動。

趙孝柔坐在胡羞身邊,輕聲地嘆了口氣:“多麽像是我們四個人的戀愛生活。總會有個人出現在生命裏,你發自內心地喜歡他,而時機就差那麽一點點,又琢磨不清走不進他的心。

你看過《蘇州河》嗎?不管不顧地瘋狂戀愛,不在乎世俗的眼光,有多少人能擁有這樣的恩賜——我和他大概真的沒有緣分。”

她是在說李埃。而胡羞定神望著窗邊的刁稚宇,椅子轉過來不經意地把目光點在她身上,又輕巧地挪開目光,胡羞開電腦收郵件,打開翻譯文檔一心二用,總會想機會溜走。

突然接了個電話,師姐找她江湖救急,遠程支持一場翻譯會。

“小胡,我回揚州了,實在是趕不回去,這邊連線鏈接我發給你哦。”

胡羞放下電話,李埃看了看表:“窗邊的位置給你,信號比較好。最近樓上沒有叫寬帶費,只能委屈你在店裏了。”

門口掛了closed,整個咖啡廳之後胡羞翻譯的聲音。

能夠在雜亂的思緒裏突然需要專註,胡羞一時間有點感激。

翻譯的內容對她來說並不難,和醫學的關聯也並不大,院方的領導和美國的教授在探討近期的院內人才交流而已。

談笑之間胡羞倒是聽到裴軫一月要去波士頓交流三個月,老領導口中,他是十年之間見過的最優秀的人才。

身後的刁稚宇沒有戴耳機,只托著下巴在挪動鼠標,胡羞說得英語讓趙孝柔昏昏欲睡,他盯著屏幕不動,若有所思。

戲外的刁稚宇和她,都在忙各自的工作,看似毫無交集,又總是不經意地相互在意。

吃完飯的功夫,趙孝柔組了個四人群,群內第一條消息就是胡羞撲倒在刁稚宇身上的視頻,胡羞臉都漲紅了:“趙孝柔,你撤回!”

“怕什麽,朋友之間不小心撞到了而已,撤回?你心裏有鬼哦。”

瞟了一眼刁稚宇,優越的側臉上沒有表情,緩慢地和她四目相對,微微一笑,細窄的雙眼皮很惹人討厭:“就是,心裏有鬼?”

“讓胡羞這種戀愛運差的人用朋友鍛煉一下也不是壞事。”這話竟然從李埃嘴裏說出來。

“你也別想跑。最近腿怎麽回事?”

“沒什麽,陰雨天酸痛,站著需要個支撐。”

“有什麽事真的要和我們說,不要一個人撐。錢的話我有,你不要不開口。”

李埃只笑著回答,能有什麽事。

手指無聊賴地滑朋友圈,胡羞看到一條狀態,是自己在窗邊做翻譯,不同的構圖,配文都是I's。

等刷新一下再劃過時卻消失了,胡羞擡頭看了看刁稚宇,對方吃過飯在看書架上的戲劇選,若無其事。

一切又只能裝作不知道,真難琢磨。

幾個人散場已是午夜。整個一天誰都沒有提起寧則臣,刁稚宇提著李埃送的蛋糕,身上背著單反和電腦,堅決不需要胡羞幫忙。

發絲依舊殘留著椰子的氣味,想起刁稚宇討厭這味道,胡羞往遠處挪了挪,而沒走幾步對方就又靠近了——還挺粘人。

“我下個月開始要演馮酉金了。”

“嗯?”

“秦宵一有新的演員來了,你也見到了。我已經換了角色去演馮酉金和李容,接下來不會再演秦宵一了。”

“為什麽?”

“沒什麽啊,我主動換的。”

“你的秦宵一真的很好,我之前就是為了看秦宵一才去的。”

刁稚宇不說話,只安靜地走在旁邊,若有所思。胡羞不知道自己說錯了哪一句,難道是她以為自己喜歡的只是秦宵一?

過了兩分鐘,刁稚宇語氣沈靜,比之前的對話都認真:“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秦宵一,才喜歡我?”

胡羞停下來,不懂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其實我不是很想演秦宵一了,這種角色做做自己就可以。

我現在找到了一個習慣的方法,不用怎麽演,做自己就行了。

時間久了,進入一個舒適區很難出來,沒什麽突破。偶爾做做李容,馮酉金,還和我本人不太一樣。”

胡羞笑了:“我本來以為你是因為演多了秦宵一才會變成這樣,沒想到這就是你本色出演。”

“相互成就吧。但我其實想演別的,比如來點話劇,很純粹那種。

在小劇場做NPC,動機還是不太一樣,雖然我也很喜歡這份職業,但和真正的演員比,這種還是太商業了,並且……有點通俗——長期這樣演下去人就廢了。”

他周身散發著陌生的氣息,胡羞在黑暗中努力地嗅出同類人的味道,又不敢很快附和。

每當和刁稚宇相互了解一點,對方就總是多出一些新的,自己沒有接觸過的性格,光斑一樣在她的眼前搖晃,直到自己的視覺逐漸適應。

她會對這種生疏感到害怕,怕自己招架不住,多說了會暴露無知,或者……

聊不到一起,就會拉開和對方的距離。而這種恐懼的確沒有消除,僅僅是說出馮酉金三個字就像是對方把自己推開一樣,再也見不到冷漠又多情的秦宵一,她似乎也沒有做好準備。

11月17號,還有3天,工作全都排滿,她也沒有時間再去最後看一次秦宵一了。

她只喃喃地說:“我一直總是想貪心地看秦宵一,說不定也是把你擺在固定的框架裏了,聽起來也有點抱歉。”

“沒關系啊,偶爾演一次也無所謂,只是後續固定排班變了,和你說一聲。

我最近休息會經常到REGARD去,又不是只需要在雪國列車見面。”

胡羞依舊還楞著。沈默半晌,對方的腳步忽然停了。

“餵……”

“嗯?”

“有件事我一直搞不懂,想問問你。在戲裏敢招惹我,怎麽,現在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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