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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敵不過彎道超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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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如果真的只是因為秦宵一才喜歡我,那對我本人也不是那麽感興趣吧。”

刁稚宇笑了笑:“就像電視劇裏的男演員一樣,追星的熱度都是暫時的,你們終究都會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

“沒有。我保證,你無論演什麽我都會去看的,反而是我沒那麽自信……”胡羞擺了擺手:“到家了,我先上樓去了。”

身後的手突然被拉了一下,胡羞以為下一秒會被抱住,沒有——

刁稚宇只是說了一句:“從秦宵一變成馮酉金,我也許就不會有那麽多觀眾了;所以……你一定要來。”

胡羞沒回頭,只笑著回答:“好,一言為定。”

上樓到洗澡,胡羞摸了摸自己滿是椰子油味的頭發(的確是捋出了椰絲),想起刁稚宇溫柔的手,越發睡不著了。

回過頭去翻看朋友圈,那張下午做翻譯的背影的確是不見了。

也許已經刪掉,多了一張步行回家的夜景,午夜店鋪多半打烊,共享單車孤單地停在路邊,他有心事。

但直覺心事和她的關系不大。

第二天到了醫院胡羞才知道,救場的事情是裴軫拜托的。

師姐休假回老家早早就申請了,而視頻會議是裴軫和波士頓大學郵件來往,給領導匯報時臨時組織的,一來二去,裴軫把電話打給了師姐。胡羞聽完有點迷茫:“直接找我不就好了。”

“他說不方便。我看他是有點緊張,跟我說話都磕磕絆絆的。”

“不至於吧,裴醫生可是外科醫生。”

話音剛落,裴軫就出現在了診室門口。他敲了敲門,見到胡羞招了招手,示意她出來。

師姐在身後說,今天不是上手術嗎,還特意跑過來一趟幹嘛,心太急了是不是。

話說到一半還站到貼門口的書架找資料,絕對是來聽他們倆聊天。

裴軫往裏看了一眼,笑著把胡羞攬到樓梯間,胡羞這才發現裴軫也並不矮,身體感受到是沈穩和踏實。

他這幾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看起來對胡羞禮貌,實際上說話都很殷切:“周末真是幫了我大忙。”

“沒事的,也是正好在朋友的咖啡店聊天,難得周末空下來。”

“晚上有空嗎?請你吃個飯。”

本來想去看最後一場的秦宵一,想到下個月很快就要出國的裴軫,胡羞還是答應了:“可以的,能不能在這附近吃?晚上後續我還有安排。”

“男朋友?”

“不是……”

“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

下班時間胡羞收拾了東西,遲遲沒能等到裴軫出現。上樓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下午急診送來了火災救出的病人,重癥,從外地綠色通道到院裏,全身大面積燒傷,他和另一個主治醫生直接上樓會診去了。

胡羞和夜班護士在病房外聊了兩句,今天說不定見不到裴軫,一直在手術室,全身燒傷完全脫離危險要很多天,治療也漫長,植皮之前的清創要等很長時間,還要防止意外感染。

“唉,每次遇到這樣的病人我都很害怕,因為病人的心理崩潰比換藥還折磨人。

我們當然盡全力,但是半夜被他們叫起來真的很累,沒辦法保持好脾氣。”

胡羞當然明白護士的感覺,即便在行政崗坐著也會遇到來問路的患者,沒有人能在冗雜的工作裏遇到胡攪蠻纏的人,不在內心裏抱怨。

何況護士的職業倦怠。沒能等到裴軫的信息,胡羞不想回辦公室也不好去雪國列車,坐扶梯慢悠悠下樓準備去買盒飯。

到四樓骨科擡起頭,看到了撐著拐杖的李埃,單子在手裏散了一地,胡羞心頭一凜。

“你怎麽在這兒?”

“胡羞?”李埃有點驚訝:“你生病了?”

竟然第一時間還在關心別人。胡羞撿起在地上的化驗單發票收據,厚厚一摞,看病應該很久了。他有些局促:“真的只是來掛水,你們不要擔心。”

“你是怕我告訴趙孝柔嗎?”胡羞嘆了口氣:“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來醫院一個人看病的確很麻煩,行動不便還要排隊,拿病歷來來回回,叫我一下沒什麽的。”

“真的不是大事。”

“難道真的要截肢了才是大事?”說完胡羞快哭了:“為什麽這麽執念要自己死撐?”

陪著李埃坐在輸液區,胡羞抱著《漢英實用醫學翻譯詞典》收到了裴軫的短信。

來到輸液室裴軫和李埃打了招呼,看了一下報告,禮貌地對李埃說:“借用胡羞一點時間。”

裴軫的身上滿是消毒水的味道,下來之前應該是特意換了一身新的白大褂:“你朋友之前出過車禍?”

“對的,他和妻子半夜走在路上被酒駕的跑車撞了,妻子當場去世,他是左腿撞斷了,當時也是搶救很久。不過我和朋友是後面才認識他的,只知道他拄拐杖。”

“他現在還在消炎,但是有一條供血血管壞死了,需要盡快移植。”

“我看了一下他的病歷,他之前是在六院搶救的,離斷傷,非常嚴重,手術主任我有耳聞。

我猜現在是需要取手上的血管去移植供血,神經也有傷害,具體的方案我也不好問,但是的確不能這樣拖下去,會截肢的。”

這幾句聽得胡羞心驚肉跳。裴軫抱著手臂面露慍色:“不知道他是手術費的問題還是成功率不高,看樣子不像是缺錢的人,為什麽只選擇輸液?抱歉,我對這種不能及時治療的人總有些著急。”

“因為官司。車禍肇事的人現在得不到法律制裁,他為了妻子拒絕接受和解,也是入不敷出。”

“太在乎公平的人都會被命運整治,這道理懂得最多的是醫生。”

裴軫看了看時間,回過神來:“這麽晚了沒能和你吃飯,我一會兒還要上樓,今天突然爽約你,不好意思。”

“沒事啦,醫生,我理解的。”

裴軫溫柔地笑了笑:“那我先上去了。”

“你晚上……吃飯了嗎?”

“還沒有。沒關系的,常態。”

胡羞在便利店的口袋裏掏出個三明治,還是熱的——本來買給自己的,在輸液室坐著反倒沒什麽胃口。裴軫看到三明治顯然很驚喜:“買給我的?”

沒等胡羞回答,他受到鼓勵一般地補了一句:“我能不能問一下,你和輸液的這個男人……”

“朋友關系。李埃是咖啡店的老板,我拿他當親哥哥一樣,有機會和你細說。”

裴軫突然用力地聳了一下肩膀舒了口氣,像是有光打在身上,整個人煥亮了不少,笑著和她說再見:“那我先上樓了。”

李埃在醫院輸液的事當然不可能不告訴趙孝柔。趙孝柔風風火火殺過來的時候,李埃疲憊地看了一眼胡羞,嘆了口氣——

胡羞還是第一次看到李埃臉上擁有這種負面的神情,錯綜著難過和逃避,像是已經一敗塗地。

趙孝柔頂著全妝,晚禮服高跟鞋外套了件黑色外衣——

絕對是隨便扯了件衣服就來了,她不可能這樣搭配。進到輸液室沒有吵鬧,她只搶過李埃的病例,看了一眼問手術費用。

見李埃擺了擺手不回答,她強壓著火氣:“你今天不告訴我費用,我就直接把你腿打斷,你截肢,咱們朋友也不要做了。

你到底拿我們當什麽人,錢都可以再賺,默默忍受算是什麽新時代苦肉計,真的只剩下一條腿了我們還會繼續可憐你嗎?只會覺得你活該。”

沈默半晌的李埃終於開口:“你走……”

“趕我?”

“我想安安靜靜待會兒。”

“我不懂,哪怕是生病了也不知道求助,鐵石心腸也不是你這麽硬的。我明白,你心裏從來都沒有過我,是我自作多情了。”

李埃不說話,只按座位上的按鈕呼叫換下一瓶輸液。還有三包藥沒打完,他沈著臉不擡頭,完全不顧趙孝柔盯著自己的眼睛。

胡羞在一旁站著,覺得像是有層屏障隔開了自己,有感受到空氣裏無形力量把趙孝柔往遠處推。

趙孝柔眼睛紅了,護士離開也沒能等到李埃回答,掉頭就走,高跟鞋踩得異常地響。

這一晚完全顧不上去雪國列車。

陪著李埃掛水三天到了周末,裴軫給胡羞打了個電話,約在咖啡店認認真真地給李埃講述了治療方案。

血管移植不是裴軫的專長,但他似乎認真咨詢了院裏的醫生,還查了不少資料,幫李埃約到了排期。

裴軫到最後收尾非常克制:“我的建議是,盡快約到手術排期,費用的話想想辦法,治療的最佳時間耽擱了後續痛苦的是自己。

之前我的一個燒傷科病人,我幫他申請了院內的援助,不多,兩萬多塊,錢還沒能批下來人就離世了,全身90%的燒傷杯水車薪,去世算是解脫。

但很多時候我們總安慰自己死了算了,現實的情況是,人沒那麽容易死,還要承受著痛苦和煎熬活下去。”

坐在REGARD,加濕器飄出絲縷的霧氣,李埃待客依舊是老一套,帶著裴軫品各式香氣的豆子,並不提起自己的腿。

接連的陰雨天應該很不好受,之前就聽趙孝柔說過,李埃在梅雨季節悄悄地皺眉頭——

手術後的關節對潮濕的天氣非常敏感。他只平靜地笑,偶爾撐著腿深呼吸,看著窗外的雨絲發呆。

到了晚飯時間,李埃拿起拐杖:“難得今天裴醫生來我店裏,我去煮個意面。胡羞特別喜歡這兒的意面,我總懷疑是她故意捧場,今天終於有新人可以鑒定一下了。”

“難說,胡羞喜歡的東西,說不定我也很喜歡。”

李埃的目光點到裴軫,又溫柔地落在胡羞身上,心照不宣,轉過頭鉆進了後廚。

胡羞當然明白這話什麽意思,她也是在醫院外第一次看到裴軫,黑色無領襯衫配米色褲子穿皮鞋,染了栗色的頭發,品位是開了竅的;墨鏡掛在領口,露出的皮膚不多,皮膚很白,手指在杯子邊輕輕摩挲,是成熟男人會有的分寸;說話談吐和做手術的手一樣穩,閱歷帶給他感知周遭的能力,五感通透。

兩個人獨處胡羞完全不用覺得尷尬,即便是喜歡自己,他也能把氛圍調節到讓她完全不緊張的程度。

和刁稚宇這種投石引波的男孩完全不一樣。

“有這麽一家店能經常來休息放松真的不錯。醫院裏待久了,人都呆板了不少。”

“也是之前朋友帶我來的。我一個十年的追星族老朋友發現了這裏,說老板是個帥氣的跛子,就開玩笑地總是來光顧,現在像是依賴家人一樣。”

“追星?是我認識的明星嗎。”裴軫的目光不粘,慢慢地點到胡羞身上,感興趣,又不壓迫,胡羞有點害羞,卻不至於亂了方寸:“superjunior,韓流明星啦,裴醫生不會感興趣的。”

“我知道的,那個sorrysorry——”裴軫把兩只手搓了搓,有節奏地聳聳肩膀:“10年那會兒很火。”

“你竟然知道!”胡羞突然興奮了。

反倒是裴軫依舊平靜,只笑著回答:“曾經有朋友也喜歡他們,被動聽過很多次。”

短短兩句,耐人尋味。

隨便閑扯了幾句,兩個人聊起醫院的工作,裴軫說起自己近期老病人有點多,沒辦法放心離開,可能出國要安排到下一年,12月還會留在醫院。

工作之餘最頭疼的就是護士長的相親,每次介紹的風格都不一樣,但都被他婉拒。

胡羞問起原因,裴軫裝作委屈:“這麽多女孩都說喜歡我,我也——眾口難調。”

這話把胡羞逗得咯咯笑。

後廚有盤子的聲音,番茄肉醬的味道飄出來,面似乎煮好了。

胡羞站起來把空杯子挪走的功夫,裴軫突然開了口,看似漫不經心:“我有個特異功能,總能第一時間嗅到別人的變化。”

“哦?”

“比如,你身上總有股新鮮空氣感覺,整個人閃閃發光,最近是有喜歡的人吧。”

“我……”

話音剛落,門上拴著的鈴鐺響了,刁稚宇背著相機推門進來,和拿著杯子彎著腰的胡羞對上了眼神。

胡羞瞬間臉就紅了,裴軫歪著頭看她,順著目光轉過身去,輕輕笑了。

胡羞聽到了那個笑的鼻息,心如明鏡的男人,像是早早預測了這一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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