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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廷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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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府臺一行二十來人一離開,家裏一下子空了大半,羅晨曦又惦記由奶娘和費媽媽帶著留在了家裏的六六,進了城便與季善分開了;沈恒趙穆更不必說,都只告了半日的假,送了羅府臺,先先趕著進城各自當值去了。

季善到家後見家裏冷冷清清的,自然只能與路氏感嘆了,“以往還覺著人多雖然熱鬧,人少卻也有人少的人,安安靜靜的,做什麽事都容易靜下心來。今兒方知道,家裏還是要熱鬧些,才更有人氣。”

路氏聽得也嘆道:“是啊,今兒你們大部隊才一出門,我已經感覺到了,家裏怎麽一下子又變大了?偏大姑奶奶和六六也不在,不然光六六一個小家夥一時哭一時笑一時鬧的,也夠熱鬧了。要不說家裏還是得有個孩子呢,這有了孩子真的一下子都不一樣了……”

說著停頓了片刻,才看向季善,一副下定決定的樣子道:“善善,我早就想問你了,只是想著家裏一直人多,才沒問的。你上次回清溪時,不是已經答應過我,會盡快讓我抱上孫子嗎?怎麽到如今還是……這些日子我也好幾次都瞧見你吃藥,還有幾次碰見過青梅在給你熬藥,問她是什麽藥,她又不肯跟我說,只說是給你補身體的。善善,是不是你的身體其實一直都不好,所以才、才……”

季善早知道這個問題路氏遲早會正面問她,她遲早要直面的。

暗嘆了一口氣,才點頭道:“是,娘沒猜錯,我的確一直在吃藥。因為大夫說我早年身體虧空得太厲害了,以致氣虛兩虛宮包受寒,若一直吃藥調養著,過個幾年後,可能有幾分希望;但也有可能,這輩子都、都……所以娘的心願可能短時間內,我是真沒辦法替您實現了,對不起……”

如今婆媳兩個同住一個院子,又時時都在一起,她肯定瞞是瞞不過娘的,與其讓她胡思亂想,倒不如直接告訴她,想來以娘自來對她的疼愛體貼和通情達理,定會理解她的。

“啊?”路氏已是滿臉的震驚,“一直吃藥還只是有幾分希望,還有可能這輩子都、都……怎麽會這樣?善善你看的哪個大夫啊,肯定是亂說的,你和恒兒都這麽年輕,也都健健康康,沒病沒痛的,怎麽可能就這輩子都……我們再看其他的大夫,其他的大夫不行就再找另外的,總有不亂說的,我還不信了!”

季善見路氏說著,眼圈都紅了,也是禁不住鼻子一酸,“娘,我之前在會寧時,看的是一位行醫幾十年,人人都稱讚的老大夫,到京城後,還看過太醫,太醫都是給宮裏皇上娘娘們和京城的貴人們看病的,醫術已經是全國最好的了。卻還是一樣的說辭……定是早年被虐待得太過了,留下的後遺癥吧,外行人當然瞧不出什麽來,大夫們卻是一診脈就知道了。”

路氏眼睛越發紅了,“真的太醫都說……沒法子嗎?怎麽會這樣,我還等著抱孫子呢,這都等幾年了,怎麽會這樣……季大山和季婆子兩個殺千刀的,我這次回去後一定饒不了他們!”

她是早猜到應該是善善的身體多少有點兒問題了,畢竟當初她剛到他們家時,真的太瘦太弱了,月事也是不規律,還痛成那樣兒,她也是女人,自然知道善善這樣是有問題的。

可這都過了好幾年了,善善的身體瞧著也早養好了,她還以為,抱孫子便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了,誰知道卻忽然告訴她,極有可能這輩子她都抱不上親生的孫子了,——怎麽會這麽倒黴,她這是作了什麽孽啊!

季善見路氏哭了,想到她就沈恒一個親生兒子,旁人瞧著再是兒孫滿堂,都不是她親生的,也不怪她難過。

忙道:“娘先別急,我一直都在吃著藥,各種補品也都是上好的,人參鹿茸阿膠燕窩……這些都是補身體的好東西,我一直都在吃,每次都是沒吃完我二哥和晨曦已又送來了,我也感覺身體有好轉了。所以指不定要不了兩年,您就能如願以償了呢?我都不著急了,您也別著急,再等我和相公一段時間好不好?”

路氏卻是哭著直搖頭,“你不是說太醫是全國最好的大夫嗎,連太醫都說沒法子了,還能有什麽希望?我那天在潭拓寺才許了願,只要今年內你能懷上孩子,我就去給菩薩磕一百個頭,現在看來,我怕是這輩子都沒機會給菩薩磕頭還願了……我如今就這麽一個願望而已,怎麽就偏偏不能實現呢?只要老天爺能讓我實現願望,我就是折壽十年,也心甘情願啊……”

季善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

她猜到路氏會難過,一時間會難以接受了,卻還是沒想到她反應會這麽大,可也怪不得她啊,身體不好她自己也不想的,也一直都在忍著惡心吃那又黑又臭的中藥,她又能怎麽樣呢?

早知道就不該告訴娘了,可不告訴也瞞不住了啊……

晚間沈恒下值回來,瞧得家裏一派的冷清,先還當是羅府臺主從一行走了的緣故,還是回了自家院裏,見自家院裏也冷冷清清,氣氛還怪怪的,才覺出異樣了。

因見季善坐在靠窗的榻上托腮發呆,忙上前關切的問道:“善善,你怎麽了,瞧著無精打采的樣子,是不是覺得恩師他們走了,家裏不熱鬧了,沒勁呢?”

又問路氏怎麽不見,“去廚房了?”

季善應聲回過神來,卻還是打不起精神來,懶懶道:“你回來了。我沒事兒,就是有些心煩,娘應該在睡覺,吃了午飯她就回房了,說想睡一會兒,晚飯也不吃了,讓我們都不要去打擾她。”

沈恒忙道:“娘是病了嗎,怎麽會一睡就睡到現在,還連晚飯都說不吃了?請過大夫了嗎?你怎麽不早些打發人去告訴我一聲呢?”

季善霎時滿心的委屈,雖然路氏當時沒有說她更沒有罵她,可那與直接說她、罵她又有什麽差別?

吸了一口氣,她才道:“娘沒病,是我上午回家後,感嘆家裏太冷清了,娘說有個孩子就好了,一下子就熱鬧了,問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讓她抱上孫子?還說看見過我吃藥,問我身體是不是有什麽問題?我想著這事兒瞞得過一時,瞞不過三年五載,就把情況與娘說了說。結果娘當時就難過得哭了,午飯也只吃了幾口,吃完就回房了……正好你回來了,去看看娘吧,她現在不願意見我,見你肯定還是願意的。”

沈恒這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忙挨著季善坐了,柔聲道:“善善你千萬別胡思亂想,娘肯定不是不願意見你,她只是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罷了,本來老人家都把抱孫子和香火傳承看得重,不然也不會連聖人都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了。但娘一向通情達理,她肯定會明白的,發生這樣的事我們大家都不想,但既然已經發生了,除了接受,還能怎麽樣?我馬上去看她,再勸勸她啊,明兒她肯定就好了。”

季善又吸了一口氣,才“嗯”了一聲,“那你去勸勸娘吧,希望你勸過之後,她心裏能好受些。我讓楊柳準備擺飯啊,不管怎麽說,也不能不吃飯,讓娘餓壞了身體才是。”

雖然心裏是委屈,但想到路氏這幾年來對她的各種好,季善還是決定把委屈都壓下,本來這麽大的打擊,也的確不是一說就能接受的,換了她,關心則亂,指不定比路氏反應還大,所以還是都交給時間吧!

“我這就去。”

沈恒應了,卻沒有立時起身就走,而是握了季善的手,在她額頭輕吻了一下,方道:“善善,真的別胡思亂想,娘那般通情達理,那般疼你,肯定只是一時接受不了罷了,等她想通了,自然就好了。退一萬步說,即便娘很長時間都想不通,跟你過一輩子的人也是我不是娘,凡事都還有我呢,你相信我,好不好?”

季善鼻子一酸,片刻才道:“我自然相信你,可……算了,你先去看娘吧,有什麽話,我們回頭再說。”說完還輕推了他一把。

沈恒這才就勢起身,出了房門,往路氏的房間去了。

卻是不多一會兒又回來了,季善忙道:“娘怎麽說?是……還在睡嗎,那我讓青梅把晚飯給她端去房裏吃吧。”

沈恒點頭道:“那就讓青梅把飯給娘送去屋裏吧,她眼睛又紅又腫,應該一下午都在哭,不是真在睡覺。不過她一個字都沒怪善善你,反而讓我跟你說,她只是一時間接受不了,再給她點時間讓她緩緩,讓你也別多想……看吧,善善,我說的沒錯吧?所以真別胡思亂想了,我們先吃飯,好不好?”

季善哪有心情吃飯,懨懨道:“我不餓,你自己吃吧,我也先睡了,頭有些暈,你待會兒要不就睡榻上,要麽就去睡書房吧,省得吵醒了我。”

就怕娘是為了寬慰沈恒,不叫他擔心,才那樣說的,實則心裏還是在怪她,——真是煩死了,還以為她真個幸運,這輩子都不用面對惱人的婆媳關系,如今看來,她好像高興得太早了,她的婆媳問題只怕是雖遲但到啊!

沈恒見季善也不吃飯了,急道:“善善你不吃飯怎麽行呢,你自己才不都說,不能餓壞了身體嗎?還是多少吃一點吧,你真的別亂想,娘把牛角尖鉆完就好了。不然這麽漂亮能幹又這麽有福氣,全靠著你,我才能有今日,沈家也才能有今日的好兒媳,還要指望更好,得了十全還想十美,九美都不行,這世上豈能有這麽好的事,這麽好的事,也輪不到我一個鄉下窮小子啊。”

頓了頓,“娘今日情緒波動有些大,我想著不如讓她再自己冷靜冷靜,所以沒跟她詳談,只略提了幾句,等明晚我回來後,我會再仔細跟她詳談一番,讓她知道我心裏所有的想法,屆時她應當就能徹底想通了。我讓楊柳把我們的晚飯也擺到屋裏來,善善你陪著我多少吃一點兒好不好?我抱你去桌前啊,哎呀,怎麽抱不動,肯定是我餓得沒力氣了,絕不是我娘子長重了,我娘子可是仙女兒下凡,仙女兒怎麽可能長胖……”

插科打諢的好歹逗得季善臉上有了笑模樣兒,這才心下稍松,吃起飯來。

待瞧得季善吃得雖沒往日多,卻也沒少到哪裏去,心下又松了幾分,善善一向堅強樂觀,肯定今晚好生睡上一覺就沒事兒了,等明兒他再把娘勸通後,婆媳之間便又能恢覆往日的親密無間,他每日在翰林院裏也就能沒有後顧之憂了。

卻不知熄了燈,等他以為季善終於睡著了,自己便也放心睡去了後,躺在他懷裏的季善卻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根本睡不著。

明兒她要怎麽再面對娘呢,若是娘還是一直待在房間裏,根本不見她,她又要怎麽辦?

明明她自問樣樣都已做到最好了,結果卻因為不能生孩子,便好像虧了什麽理犯了什麽罪一般,她也是受害者好嗎?她這輩子存在的價值,難道也只能以最終能不能生孩子來衡量嗎?

大不了她就和離走人便是,她又不是養不活自己,也早不是剛來這裏時那個一無所有的她了!

可,這麽好的沈恒,她真的舍得下嗎?娘之前也一直都對她那麽好,那麽疼惜她,指不定也是她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這麽大的打擊,本來擱誰也的確需要時間去消化去接受……

季善就這樣胡思亂想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才終於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等她一覺醒來,天已大亮,太陽也已升得老高了。

她忙叫了楊柳,“什麽時辰了,怎麽不早點叫醒我呢?老太太這會兒在做什麽?”

楊柳道:“老太太早就起來了,還說要出門去,我不放心,就讓浚生哥跟了老太太一起出門,省得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話音未落,季善已急道:“出門去了?什麽時候的事,知道老太太出門是幹什麽去嗎?那更該早點叫醒我才是啊!”

“是大爺讓我別吵醒大奶奶的,說您昨晚上沒睡好,老太太也讓我別驚動您……”

季善只得忙忙穿衣下床,打算梳洗一番,便出門尋路氏去,省得回頭萬一出個什麽事兒,她可還怎麽見沈恒,又怎麽見沈九林和沈家那麽多人?

所幸她還未及出門,路氏已經回來了,瞧著情緒也不再像昨兒那般死沈絕望,而是好了許多。

季善忙迎了上去,“……娘,您要出門怎麽不叫上我一起,我陪您啊。”

路氏揮手笑道:“沒事兒,浚生陪著我也是一樣的,恒兒說你昨晚沒睡好,讓你多睡一會兒……瞧你這黑眼圈,待會兒得煮個熱雞蛋敷一敷才是。我們先進屋去吧。”

待進了屋,讓楊柳青梅都忙自己的去後,才與季善道:“善善,昨晚我想了一夜,覺得恒兒說得很對,又不是你想虧空身體的,你都是受害者了,我們作為你的至親,不去恨那害你的人,反倒怪你這個受害者,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誰又不想健康平安,榮華富貴呢,傻子才會不想,可任何東西都豈是想就能有的?許多時候都是你越想,偏越沒有。”

“不過沒事兒,大夫也沒把話說死啊,大夫不是說只要你堅持吃藥調養,幾年後沒準兒就能有好消息嗎?那我們就吃藥調養唄,我已經決定四月不回去了,我要在京城守著你,給你調養身體。不就是體虛宮寒嗎,我們補就是了,把身體補強壯了,體內的寒氣也全都補沒了,自然就有了。”

季善不防路氏竟真像沈恒說的,這麽快便想通了,話還說得這般貼心,又驚又喜又羞愧,忙道:“娘願意留下當然就最好了,我……”

卻是話才起了個頭,已被路氏打斷了,“善善,我剛才出去是問大夫有沒有什麽偏方兒的,你不知道,許多時候偏方可比大夫正經開的方子管用多了。可惜那個大夫說他沒有,但旁邊一個好心的婦人告訴我,一般穩婆手裏都有偏方兒,讓我找穩婆去;還說實在不行,還可以去求廟裏庵裏的大師師太們去,他們手裏都有靈符的,只不過要心誠。”

“她一個親戚同村兒的人,就是吃了城外水月庵的智空師太的符水後,懷上了孩子的,那我們也可以去求那位智空大師的靈符啊。我已經決定明兒就去一趟水月庵了,求了師太的靈符回來你吃下去,一張符不夠,就多求幾張,再加上大夫給你開的方子和你平日裏吃的那些補品,我們同時進行,效果也肯定更好,那指不定下個月,你就能有好消息了呢?”

季善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片刻才艱難道:“娘,那些所謂靈符都是騙人的,別說吃了,連近身都……總歸我肯定不會吃的,所以您明兒還是別去了,我們還是信太醫的,太醫怎麽說,我們就怎麽做吧。實在不行了,不還可以過繼嗎,相公說……”

路氏再次打斷了她,“那不成,雖說小松兄弟幾個都是恒兒的侄兒,可他們的爹與恒兒終究是隔了肚皮的,我絕不會答應的。當初一個個都是怎麽逼恒兒和我的,就算如今日子再好過,我也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怎麽可能將我兒子辛辛苦苦奮鬥一輩子得來的一切,白白便宜了他們?我如今肯讓他們沾恒兒的光,讓他們一個個有如今的好日子過,我已經夠心善心寬了,過繼絕對不可能!”

季善皺眉道:“過繼三哥家的也不成嗎?三哥三嫂人都那麽好,娘也向來喜歡他們,等將來他們有三個兒子了,想來應當會願意過繼一個給我們的。”

路氏遲疑了片刻,才道:“那也不行……我是說,那也得是我們什麽法子都試過了,依然不行,萬不得已時的事了,如今可還沒到那時候。善善,你就聽娘的,試試那靈符好不好?試試又沒有壞處,對不對,可要是萬一真有用呢,不是大家都高興?就這麽定了啊,我明兒一早就出城去,你讓浚生給我叫個車,再陪了我一起去吧,當然你肯陪我一起去就更好了。”

見季善要說話,又忙道:“這事兒善善你一定要先瞞著恒兒啊,不然他肯定要說我的,這暫時只是咱們娘兒倆之間的秘密,等有效果了,我們再告訴恒兒,給他一個意外的驚喜好不好?要是提前就讓恒兒知道了,娘可是要生氣的啊!”

季善除了扯扯嘴角,還能說什麽?

反正娘要折騰就盡管折騰去,那什麽靈符她卻是絕不會吃的,天王老子來了也絕不會吃!

晚間沈恒回來,瞧得路氏情緒好了許多,還很高興,偷偷與季善道:“善善,我就說吧,娘肯定很快就能想通,這下你總能安心了吧?不過待會兒我還是會好生與娘詳談一番的。”

季善卻只笑了笑,沒有說話。

自然沈恒稍後也沒能與路氏詳談成,畢竟路氏明兒一早還要出城去那什麽水月庵,一吃完飯便哈欠連天的說困得不得了,要先回房睡了,沈恒總不能勉強她吧?

只得改了主意,明晚再與路氏詳談。

次日季善先後送了沈恒與路氏出門不多一會兒,羅晨曦便抱著六六過來了,瞧得路氏不在,還挺納罕,“伯母去哪裏了,難不成又在廚房忙活兒呢?”

季善苦笑,“出城去什麽水月庵求靈符了,因為我與她說了我只怕這輩子都不能生育的事,她傷心難過之後,昨兒一早就出了門去打聽偏方,結果偏方沒打聽到,卻聽人說了一句水月庵的什麽智空師太的符靈驗,那人的親戚的鄰居就是吃了之後,才懷上孩子的。所以很是興頭,讓我給她安排了車,今兒一早就出了門……”

羅晨曦已是目瞪口呆,“伯母怎麽會信那些的?又是誰在她面前亂說的,照理有了去年那個假神仙的翻船時間,如今京城的人都該不信那些亂七八糟的才是啊。難道善善你沒告訴她,你看的是太醫,乃是全京城乃至全國醫術都最高明的一群人呢?”

季善呵呵,“我說了啊,也要有用才成。不過我也該感到慶幸,至少她老人家沒一聽得我不能生,就想著給你師兄納妾什麽的,而只是想通過自己的努力,讓我能懷上而已。”

羅晨曦忙道:“善善你這什麽意思呢,難不成等伯母把那什麽靈符求回來了,你還真打算吃不成?那才真是沒問題也要吃出問題來了。伯母到底怎麽想的,她不是一直很疼你嗎,怎麽忽然就……”

季善反問,“將來你再疼六六的媳婦兒,乍然聽得她不能生孩子,會不難過不著急不成?當然我是說假如啊,六六的媳婦兒肯定比我好福氣,我就打一比方。你肯定也要想盡一切法子吧?所以娘的心情,我還是很理解的,我也不能就因為這一件事,便否認了她之前對我好的九十九件事才是。”

說得羅晨曦皺起了眉頭,噝聲道:“這倒也是,伯母這些日子對你的好,我都看在眼裏,她又只有師兄一個親生兒子,也的確怪不得她……那善善你要怎麽辦,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可吃不得。師兄呢,師兄知道伯母今兒幹什麽去了嗎?你讓師兄勸伯母啊。”

季善苦笑,“娘說了,這是我和她之間的秘密,讓我一定要先瞞著你師兄,等有效果了,再給你師兄一個驚喜,若是我先讓你師兄知道了,她可要惱的,我還能說什麽?不過那靈符我是絕不可能吃的,誰說都不可能吃……現在且等娘回來後,我再看是什麽情況吧,指不定我們這麽幾年的婆媳情分,也要就此到頭了。”

羅晨曦忙道:“不至於這般嚴重……吧?師兄不是說過,你們大不了過繼嗎,反正他侄兒多,他沒告訴過伯母他的想法不成?”

“沒用,那些侄兒可都不是娘的親孫子。”

季善嘆氣,“還當我這輩子都不會有婆媳問題了,如今看來,是我慶幸得太早了,也是造化弄人啊,雖然我從不覺得女人一輩子必須生孩子,女人的存在價值也只能通過生孩子來體現,但想不想和能不能,還是有本質區別的。不過我也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大不了,我就與你師兄和離,各過各的便是,我又不是養不活我自己。”

羅晨曦唬了一跳,“善善你可千萬別這麽想,哪就到那一步了,伯母也沒做什麽太過分的事,師兄更是對你那麽好,你千萬別直接就打了退堂鼓,不然等伯母回來,我勸勸她?你和師兄還年輕呢,等四十歲了時萬一還沒有,再來著急也不遲……”

季善擺手打斷她,“你就別摻和這事兒了,清官難斷家務事,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別回頭弄得你兩頭都為難。也是怪我,不該與你說這事兒的,可我心裏實在憋悶,不與你說,又無人可說了……總歸你就當不知道,聽過便算了,我會慎重再慎重的,真的,一定會慎重的!”

若擱以前羅晨曦還沒當母親時,自然是要毫不猶豫站季善一邊的,可如今她也當了母親,有了兒子,雖然六六還小,但代入路氏的立場一想,便立時覺得也能理解路氏的心情了。

況路氏又實在是個極好之人……好半晌,羅晨曦才嘆道:“行吧,我就先暫時當不知道這事兒,但回頭有什麽新進展了,善善你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也不能再胡思亂想,直接就打退堂鼓才是,有問題咱們一起解決嘛,逃避永遠都沒有用的,對不對?”

如此用過午飯,羅晨曦見季善興致實在不高,知道她眼下更需要的只怕是安靜,也就不再打擾她,帶著六六先回家去了。

餘下季善獨自發了一會兒呆,路氏回來了。

卻是乘興而去,敗興而回,“智空師太竟然雲游去了,且聽庵裏的其他師太說,就算智空師太在,她的符也輕易不給人了,得十分有緣之人才給,不然就不靈了。”

但很快又興頭了起來:“不過沒關系,我多去幾趟便是,等智空師太看到了我的心到底有多誠,自然也就肯賜我靈符了。”

聽得季善一時也不知是該慶幸至少暫時不用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還是該告訴路氏,那什麽智空師太分明就是在故弄玄虛的放長線釣大魚,回頭好多騙她的銀子了,畢竟得來的太容易的都不會珍惜,只有得來的越難的,才越是好東西!

想來想去,還是決定由得路氏多跑幾趟,也省得她成日裏盯著她,大不了就當是花銀子讓她買個教訓了。

於是之後半個月裏,路氏又出了幾趟城,總算見到了那智空師太,只智空師太仍沒有給她靈符,總說她心還不夠誠。

聽得季善不由扯唇,看來娘還是太淳樸了些,不知道這外面的人奸詐狡猾起來,到底能到什麽地步。

不過路氏這樣頻繁的出城,縱季善不說,到底還是讓沈恒知道了,再一問路氏她頻繁出城的原因,更是難得動了氣,“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娘竟也信,還打算給善善吃,萬一吃出個什麽好歹來,可如何是好?我知道娘想抱孫子,可在我心裏,善善比孩子重要一百倍,難道在您心裏不是這樣嗎,那還不知道在哪裏的孫子,竟比善善一個實實在在的大活人更重要不成?還是您素日對她的疼愛都是假的?”

之後更是堅持讓浚生找了鏢局的人一道,不日便送了路氏回清溪去。

季善這才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了下來,雖然自來都不愛當鴕鳥,還是忍不住鴕鳥的想,總算又可以清凈至少一年半載的了。

只是她還沒輕松幾日,這日便讓煥生慌慌張張跑回來稟告的消息嚇了個魂飛魄散,“不好了,爺讓皇上下旨廷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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