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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被身邊還算是關系不錯的人,罵禽獸。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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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

都在做些什麽呢?

北辰嘯對他的恩情,這些壓在他胸口,已經讓他喘不過氣的恩情,已然讓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了。

他竟然,真的對她下了殺手。

北辰嘯看著神懾天,沈著一張臉回來,想要問事情成了沒有,但是也怕神懾天還在氣自己把葉子楠的事情處理得亂七八糟,所以也不敢開口。

神懾天回來之後,直接就在篝火處坐下了,問了一句:“有酒嗎?”

所有人都一楞。

這種時候,竟然要酒,這並不符合神懾天的秉性,但是他既然開了口,皇帝還是道:“不如讓人下山去買。”

神懾天竟然也沒有反對。

北見歌下山去買酒了。

幾個時辰之後,神懾天獨自抱著幾個酒壇,在山中找了一個僻靜處,一個人靜靜的喝酒。

沒人敢上去打擾。

一壇子一壇子的往下灌,他的頭漸漸沒那麽清醒了,視線也慢慢模糊了,心卻痛得越發明顯了,尖銳的,猛烈的,要人命的刺痛。

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他又喝下了許多酒,直到自己被灌醉,暈倒在山石邊,可依舊不能擺脫那種心痛,就連醉夢中,都是她一次一次,看向自己的,充滿恨意的眼神。

還有,自己將她打落峭壁的那一瞬。

那一掌,打在她身上疼麽?

一定是疼的吧?

但是,會不會有此刻,他的心這樣……這麽疼呢?

……

是夜。

百裏思休看著夜魅,感覺她的氣息漸漸微弱,心裏也開始緊張起來。

他們這些將士們,身上都帶了幹糧,在這裏撐幾天,並不是什麽問題。但是夜魅現在,傷勢這麽嚴重,這……

就在百裏思休第一次感到絕望之間。

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從不遠處而來。他擡頭一看,便見著來人,他頓時愕然:“北辰邪焱?”

怎麽會?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不是被囚禁在宮中嗎?

北辰邪焱看著面前這一幕,也蹙眉。

此刻夜魅已經昏迷過去,沒有半點意識。

這個結界是透明的,雖然無法穿透,但是裏面和外面之前,都能互相看得清,說話的聲音也都能聽到。

百裏思休立即道:“四皇子,公主受傷很重,我即便已經將七八成的內力,灌輸到她體內,還是沒見多大的成效,繼續下去,怕是撐不住了!”

北辰邪焱看著夜魅緊閉的眼,心中一時也有些慌亂。

他猛地伸出手,手中紅色的內息,像是烈焰,刀子一般,將結界割開了一個口子。

正在百裏思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以為這結界可以破開之間。

便發現,剛剛才被割開的地方,竟然光速合攏了。

北辰邪焱似也怔了一下。

百裏思休道:“難道真的沒用?傳聞中弒神閻魔陣法,只能進不能出,看樣子……”

他話音一落。

便見著北辰邪焱,竟然大步跨入了結界之中。

百裏思休一怔:“你……”

還未及反應,他便將夜魅攬入他懷中。他的手,抵住了夜魅的後背,將自己的內力,也盡數灌入夜魅體內,不管如何,也要先保住她的命再說。

夜魅昏迷之中,能感覺到一雙手,在自己的後背,源源不斷的灌輸內力,這個人,這雙手,都給她很熟悉的感覺。

但是她卻睜不開眼。

百裏思休卻是有些擔心地看著北辰邪焱,他見著北辰邪焱的額角,慢慢出了汗,心裏明白,即便強悍如他,這樣灌輸內力,也接近氣空力竭。

而,在北辰邪焱耗盡最後一絲真氣之前,夜魅的呼吸,終於慢慢平穩了。

這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將夜魅擁入他懷中,北辰邪焱看了一眼所有人,旋即問:“弒神閻魔陣法,足夠將所有人困死在這裏,對嗎?”

百裏思休點頭:“對!不過……四皇子,以您方才能撕開結界來看,雖然只是撕開片刻,但您一個人想要離開的話,應該是可以的。只是其他人……”怕就只能死在這裏了!

這是百裏思休第一次知道,一個人強悍到一定程度,就連弒神閻魔陣法,都困不住他。

北辰邪焱聞言,緩聲道:“焱剩下的內力,不多了,也只能撕開結界一次了。”

話到這裏,他忽然低下頭,吻住了夜魅的額頭。

低聲道:“對不起,這一次,焱只能救你了。”

百裏思休還沒明白是什麽意思,便見北辰邪焱運功,再一次撕開了結界,並飛快地將他懷中的夜魅,從陣法中推了出去。

結界再一次合上,北辰邪焱被震了回來,墜落在地,吐出一口血來。

☆、330 大結局(二十一)

這下,百裏思休才明白了,北辰邪焱那話是什麽意思。

只能撕開陣法一次了。

便代表,只有一個人能離開陣法,可以活命。

而北辰邪焱的行為,無疑是……用他自己的命,換夜魅能活。

北辰邪焱看向外面的小官和鈺緯,緩聲吩咐道:“帶她走,去安全的地方找大夫,不要再回頭。”

“殿下……”鈺緯皺眉。

北辰邪焱道:“走!”

兩人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帶著夜魅飛速離開。

火貍邁開腳,似乎是打算跟進來,北辰邪焱卻道:“你跟在她身邊,替焱保護她。”

火貍不情不願地把爪子收了回去。

眼見鈺緯和小官,帶著夜魅離開,它便也跟著他們一起走了。

百裏思休見此,看了北辰邪焱一眼,低聲道:“倘若在裏面的是公主,孤月無痕或許舍命來救,但是眼下,公主出去了……以他的性子,應當是不會舍命救我們的,你或許真的會死在這裏。”

可是,百裏思休也清楚,眼下不把公主送出去找大夫,公主也會死在這裏。

北辰邪焱聞言,並不說話,面上也看不出什麽表情。

百裏思休見他不出聲,便又道:“公主這兩年,都不曾在意你,你現在還是願意用命來換她,你不會後悔嗎?”

北辰邪焱倒笑了:“若會後悔,焱又何必進來?”

百裏思休倒也笑了。

他倒也不怕死,如果怕死,也不會參合到這一場大戰之中了。他這時候,也躺下了,看著天上的星星,笑道:“四皇子,我有時候真的挺佩服你的。你這樣一個人……從來沒被人善待過,一個被磨滅掉了人性的人,卻還能在遇見喜歡的人之後,這樣不顧一切……就算,你們之前有那麽多陰差陽錯,就算,她現在對你並不好。”

北辰邪焱不出聲,只靜靜看著他。

百裏思休又道:“反正我們估計都要死了,臨死之前,我們就說說心裏話吧。其實,我也有一個喜歡的人。那個人很聰明,從第一次看見這個人的時候,我就動心了,可是一開始,我們就是敵人。”

說著,百裏思休又笑了:“那個人,是唯一一個在智謀上,能夠擊敗我,讓我心服口服的人。我無數次想跟那個人再次成局,讓我挽回多年前失敗的顏面,可惜……不能成局。”

百裏思休嘆道:“我也不是沒想過,等大戰結束,找公主求情,讓公主看在我為她做牛做馬的份上,放那個人一馬,可惜……就在這時候,我知道那個人,服下了慎思。”

北辰邪焱一怔,掃向百裏思休:“你是說……”

百裏思休點點頭,瞥了他一眼,笑了:“是啊,不敢置信吧?所以有時候,我挺嫉妒當年的宗政曦的。這就是為什麽,剛開始跟曦公主接觸的時候,我對曦公主,真的很不客氣。你們都以為我是因為宗政皇朝的覆滅,跟曦公主有關,我才會如此,我也是這麽告訴我身邊的人,這麽告訴我自己的。但是我知道,其實並不是,我就是嫉妒她罷了……”

最終,百裏思休看向夜空:“不過我就要死了,我這些心思,那個人也不會知道了,不知道也好,免得……會覺得我惡心。其實我真的希望,能替那個人受苦,我真的希望,中了慎思的是我啊。”

百裏思休說到這裏,看了北辰邪焱一眼,道:“我那時候,真的很難過,自己明知道那個人的處境很危險,可是還是幫不了,誰能在京城,從神懾天手中救人?所以,北辰邪焱,我真的羨慕你,你有用自己的命,換她的命的機會,而我沒有。”

百裏思休不再說話。

北辰邪焱也未曾多言。

兩人在半個時辰的沈默之後,北辰邪焱忽然變了臉色,猛地嘔出了一口黑血。

百裏思休立即起身,探了一下北辰邪焱的內息。

卻發現十分混亂。

他這才明白,北辰邪焱從皇宮中,掙脫了鎖鏈出來,內功雖然在恢覆,但體內的氣息還是很亂,今日又用了這麽多內功,所以撐不住了。

這時候,北辰邪焱已經昏迷了過去。

百裏思休心知,這至少是要昏迷幾日了,但唯一慶幸的是,應該沒有性命之憂。

……

鈺緯和小官,帶著夜魅,飛速離開之後。

沒多久就看見一人,騎馬飛馳而來,等看清了夜色中的人,兩人都楞了一下。

是……

孤月無痕?

孤月無痕是從昨夜開始,便發現自己腰間的上古神玨,有些異樣,擔心她出事,便出來了,並且他發現,隨著自己往這個方向走,神玨的反應也越來越強烈,直到在這個方向,遇到了他們。

見著夜魅昏迷不醒。

他翻身下馬,上前詢問:“她怎麽了?”

鈺緯和小官,立即將事情都對著他說了一遍。

孤月無痕沈默片刻,抱著夜魅離開,道:“先找大夫。”

一處寺廟之中,大夫給夜魅看過了,也讓她服下了藥,告知孤月無痕,她體內好幾股內力在沖撞,所以才會昏迷不醒,這藥物服下之後,明日氣息調了,中午就能醒過來了。

如此,鈺緯便將大夫送了出去。

鈺緯、小官和火貍,都有些著急,但也只能在寺廟的門口守著,畢竟殿下的命令,是讓他們不要再回頭。

夜魅的房間,只點著一盞燭火,燭光影影綽綽。

孤月無痕站在門口,擡頭看向天上明月,姿態卓然,心思卻很覆雜,低聲道:“弒神閻魔陣嗎?”

就在這時候。

昏迷中的夜魅,忽然驚叫起來:“父皇,母後……父皇……對不起,對……對不起,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的!”

“我一定會的,我一定會讓北辰皇朝……血債血償!”

她似乎做了一場並不好的夢,額頭的冷汗,不斷的滑落,以至於到最後,眼角流出淚來:“我一定能做到的……一定能為你們報仇的,一定……一定能的!”

孤月無痕心念一動,走到她床畔,見著她從眼角滑落的淚珠,心驀地抽痛了一下。

她,一定要報仇嗎?

只是,她手下的士兵,都被困在陣法中,她要如何報仇呢?

思此及。

孤月無痕輕嘆了一聲,想起來當日,在邊城跟她那一吻,看著她的唇畔,他忽然有些心動。

可最後,他只是抓住了她的手,將吻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淡漠的聲,緩緩地道:“夜魅,我這一生沒多少在意的東西,唯獨在乎我的性命,如今,我將它交給你。不求你善待,只望……成全你的心願。”

☆、331 大結局(二十二)

孤月無痕守了她一夜。

翌日。

一大早,夜魅還有沒醒來,孤月無痕便出了門,往弒神閻魔陣法所在之地而去。

孤月茗這一次,是隨同出門的。

見著孤月無痕往那邊走,他有些心驚,立即跟了上去,開口道:“堂兄,你……”

孤月無痕腳步頓住。

回眸掃向他,淡聲道:“這兩年,你武功大有精進,以後,孤月山莊就交給你了。”

“我……”孤月茗道,“堂兄,不行,孤月山莊不能沒有你,你……”

孤月無痕卻只是道:“回答我,守住孤月山莊,做得到嗎?”

孤月茗心知,對方心意已決,最終只能低下頭:“做得到。”

最終。

孤月無痕的手,落在了孤月茗的頭頂,道:“記住孤月山莊的風骨,記住孤月山莊的家訓。”

家訓?

孤月茗愕然擡頭,在看向孤月無痕的時候,忽然又明白了什麽,最終再次低下頭去:“我知道了!”

……

山腳之下。

見著孤月無痕緩步而來,百裏思休頗有些震驚,北辰邪焱這時候還昏迷未醒。

百裏思休道:“孤月莊主,你這是要……”

孤月無痕沒回答他,只取出了腰間的上古神玨,慢慢將自己的內力,灌輸其間。

神玨升起,直到上空,白色的聖光,開始慢慢化開弒神閻魔陣的結界。

只是,隨著結界慢慢化開,孤月無痕的面色,越發蒼白。

這時候,山上的人,終於發現了異樣,馬上去找宿醉之後的神懾天稟報:“君上,那個陣法出問題了!孤月無痕來了……”

神懾天面色一變。

很快地從山上下去……

……

而此刻,寺廟之中,夜魅也悠悠轉醒。

醒來之後,她便感覺一陣氣血上湧,幾股內息在她體內打架,有的內息是百裏思休的,她能感覺到,有的是……北辰邪焱的?

他……

他從皇宮出來了嗎?

夜魅顧不得這些,趕緊調息,若是再不調息,或許就要爆體而亡。但,讓她感到驚喜的是,這些想要救她的內力,在灌入她體內開始打架之後,竟然在她的調息之間,猛地沖破了她丹田中的桎梏……

小甜菜秘籍的最後一重,竟然這樣陰差陽錯的……

破了!

她再睜開眼,隨手一揮,就能看見內息化出的花瓣,在眼前湧動。

但是每一片花瓣,都帶著凜冽殺機。

很快,她收了武功,四下看了一眼,她記得自己昏迷之前,落入了弒神閻魔陣法,這裏卻像是一間寺廟?

這是哪裏?她怎麽出來的?其他人呢?

她飛快地起身,出門之後,就看見了門口的鈺緯和小官,她趕緊問了一下,是怎麽回事。

鈺緯長話短說,說完之後,夜魅很快地對著陣法的方向,飛馳而去。

……

神懾天從山上下來的時候,便見著陣法還差一點點,就能完全破開了。

見著陣法外頭的孤月無痕。

他立即抽出了身側北見歌的佩劍,用內力送出,孤月無痕的手,在源源不斷的往神玨中送出內功,無法阻攔。

長劍只是瞬間,便穿透了孤月無痕的腹部。

而,孤月無痕只低頭,淡淡掃了一眼,便用盡氣力,再次囤積內功,往神玨中,灌輸而去。

神懾天飛馳而至。

卻還是沒來得及……

只聽見“轟”的一聲,陣法破開。

陣法是震波掃過,就是神懾天都被逼得只能後退一步,困在陣法中的人,更是人仰馬翻。

接著。

神玨便從半空中,落到了地面上,落入塵土之中。

孤月無痕亦回眸,掃了一眼神懾天,淡淡地道:“這一劍,多餘了。”

他說的,是神懾天刺穿了他腹部的長劍。

神懾天當然知道多餘了,弒神閻魔陣法破開,就意味著孤月無痕已經耗盡氣血,必死無疑,這一劍的確多餘。

神懾天卻是眉頭皺起,不解地看著孤月無痕。

冷聲道:“就本君所知,你孤月無痕,並非是這般……這般會為別人犧牲自己的人。”

百裏思休同樣是一臉不解。

孤月無痕聞言,卻是笑了,這個風花雪月,都不及他一笑的男人,眼神忽然從眾人身上掃過。

眉宇之間,透出孤高與傲慢,淡淡地道:“你們,真的了解過孤月麽?孤月無痕之心,想要成全她的心願。孤月一族的家訓,不可坐視天下蒼生受苦。”

不錯,他孤月無痕,根本不在乎除她之外,任何人的死活。

但是,孤月一族的家訓,卻心向天下蒼生。即便他對這個家訓再不屑,可他終究,還是孤月一族的人,他身上流著孤月一族的血。

不管哪個姓氏的人做皇帝,只要這個朝代,哪怕只出一個明主,天下百姓都苦不到哪裏去,若再不能,百姓們也能自己反叛。

可是今日,這麽多士兵在這裏。

他若是不救,所有人都會死。

更別說……她那麽想報仇,他又那麽……想幫她。

神懾天和百裏思休一怔,都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答案。

陣法破開之後,眼光十分刺眼,照得孤月無痕的眼,都有些恍惚。他輕笑了一聲,依舊是那般孤傲。

他語氣淡淡,卻不無遺憾:“這世上,從無一個人,能真正懂孤月。”

如果能有一個人能真正懂他,這一生才算沒有遺憾了吧?

可即便是他唯一心動的她,也並不完全懂。

所有人眼中的孤月無痕,都是一個淡漠自私的人啊。

他清冷的身軀,墜入塵土之中,也終於閉上眼。即便活著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能真正懂他,那又如何?

孤月無痕,這一生不曾辜負孤月一族,也不曾辜負此生摯愛。

……

夜魅飛馳而來,便只來得及看見,他墜入塵土中那一幕,他腹部還插著一把長劍。

夜魅眼神偏轉,便看到了他身側的神懾天。

她狠狠咬牙,抽出了腰間折扇,素手揮舞之間,有內力化出的花瓣,在四周流轉。

神懾天怔怔地看著她,問:“你內功最後一重,破了嗎?”

夜魅冷笑:“不錯,破了!”

神懾天道:“可即便如此,你也未必是本君的對手。”

夜魅看了一眼地面上,再無一絲生氣的孤月無痕,想起來在她背上失去最後一絲氣息的九魂,更想起從山崖上墜落的司馬蕊和驍欽。

她盯著神懾天,怒道:“那我就跟你,同歸於盡!”

☆、332 大結局(二十三)

終究,她沒能跟神懾天同歸於盡。

交手之間,她一次一次被他壓制,但卻越挫越勇,即便是神懾天應對起來,都覺得頗為吃力。

也就在此刻。

他明白了,她是有多想要他的命。

當他的掌風,到了夜魅的胸口,只要狠狠打上去,就能取走她性命的當口。

他忽然……

遲疑了。

手一頓之間。

夜魅的扇子,卻在同時,滑過了他的脖子,血光飛濺。

時間似在這一刻停止。

夜魅怒極之下,也頗有些不敢置信:“你,你為什麽……”

原本,他這一掌打到她身上。

她的扇子劃上他的脖子。

他出手比她更快,如果他還能急速後退一步的話,她就算是跟他同歸於盡,都做不到。

可是,他不僅僅沒有殺她,還沒有避開她的扇子。

他……

神懾天似乎遲疑了一下,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手上都是血跡。

旋即他笑了,看著夜魅道:“也好。”

他的手攏入袖中,卻依舊是那般目中無人的姿態,帶著聖氣的聲,隨之響起:“你問……為什麽嗎?世人懼我強悍如神,其實我也不過是人。當我殺過你一次,我就知道,此生我的手,無法再殺你第二次。這一次你殺我,從此兩清。”

其實,他也是人。

是人當然也會死。

昨日將她擊落山崖的時候,他就知道,他不可能再殺她一次了,果然,今天他這一掌,無論如何也送不出。

至於,為什麽不避開呢?

或許是因為,忽然想起來,北辰嘯昨日對自己說,神懾天你說過,只要你不死,你就會保護朕和北辰皇朝。

或許是因為,昨日取她的命,今日想要還給她。

為什麽呢?也都不重要了。

他看著夜魅,帶著聖氣的聲,緩緩問道:“夜魅,你會原諒我嗎?”

夜魅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受,明明他可以殺了她,可他卻把殺死對方的機會,送給了她。

會原諒嗎?

她想了想,最終搖了搖頭:“不會。神懾天,你從我身邊奪走了太多重要的人,我不會原諒你的,就算你死也不會。”

神懾天反而笑了:“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

神懾天終於閉上了眼。

就如他生前永遠傲立巔峰一般,他死後,身軀亦是屹立不倒。即便被割斷了脖子,他也保持了最後的氣度。

……

夜魅腿一軟,也終於疲累至極,單膝跪在地上。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孤月無痕,想起來自己初入孤月山莊的時候,他賣給自己的人情。

想起來月下,他們一同吹奏樂曲的時光。

想起來很多……

可她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是什麽模糊了視線,又滴入了地面,她忽然,也看不清了……

孤月茗終於跟了上來。

他沈默地看了孤月無痕一會兒,慢慢走到邊上,撿起了地上的上古神玨,孤月茗劃開了自己的手指,竟也有血,融合到了神玨之中。

神玨再次認主。

他把神玨掛在自己的腰間,跪在了孤月無痕的身側,對著這個亦父亦兄,亦師亦友的人,重重地磕頭:“堂兄……你放心!孤月茗會守好孤月山莊,也會銘記,孤月一族的家訓!”

……

皇帝在山上,得知了神懾天的死訊之後。

只流著淚道:“神懾天,是朕……是朕連累了你……”

不僅僅是他的自私,要神懾天一生守在他身邊,更多的,是因為原本能贏的局,一次一次,都是因為他,才害的神懾天輸了,害的神懾天失去了性命。

北辰嘯沒等夜魅殺上山,便拔劍自刎了。

……

欣悅雁和蕭瑟煬,原在處理歐陽濤的後事,他們帶著歐陽濤的屍骨,去了歐陽濤希望埋葬的地方,便沒有參與這最後一戰。

一回來,就聽見了孤月無痕的噩耗,欣悅雁傷心的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孤月無痕的後事,已經辦好了。

夜魅也跪在墳前祭拜:“孤月無痕,謝謝你……我也替天下蒼生,謝謝你!”

欣悅雁道:“夜魅,你可還記得,當初我將小甜菜秘籍送給你,你答應欠我一個人情?”

夜魅一怔,道:“記得!”

欣悅雁道:“這個人情,我現在要討,孤月茗年紀尚幼,我要你在他弱冠之前,替無痕,護好孤月山莊。至於……孤月茗弱冠之後,孤月山莊的未來,就看孤月山莊的造化了!”

夜魅鄭重的點頭:“好!”

即便欣悅雁不托付,有生之年,她也會替那個孤月一般,清冷而孤傲的人,護好孤月山莊。

……

半個月之後,殘局被清理。

國不可一日無君,夜魅在宗政皇朝的舊址,登基為帝。

而北辰邪焱,自那一日昏迷之後,便一直未曾醒來。太醫說是氣空力竭,需要調養,但到底沒有性命之憂,假以時日,一定會醒。

夜魅走進他的房間,關上門。

看見火貍一直守在他身側,她走到他身畔,低聲道:“北辰邪焱,你會不會覺得,其實,火貍也比我,待你好?”

火貍聽了這話,卻似乎因為心疼主人,而不怎麽高興,從窗口竄了出去。

就在這時候。

昏迷中的他,忽然扯住了她的袖袍,低聲道:“夜魅……”

她詫異地看向他,以為他醒了,卻發現並沒有。正要探上他的額頭,卻猛地被他壓在身下,他似乎陷入夢魘之中,但他的目的卻很明確,在撕扯她的衣服。

她幾次掙紮,終究也軟了身子。

等他真正醒了,他們就要再次面對,她弟弟的事。

不知是不舍,還是心痛。

總之……

她最終擁住了他,抵死纏綿。

……

一夜之後。

夜魅算了算,今日似乎並非是安全期,原本打算讓人準備一碗避子湯,卻不知為什麽,在看見火貍在面前跳躍。

想起來他第一次抱著火貍的樣子……

她竟然沒開口要這東西,反正,也不一定會懷上,那就算了吧,不喝了。

……

又是五天之後,北辰邪焱醒了。

夜魅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並未去見他,卻遣人傳了話,讓他這兩個月,好好養傷,兩個月之後,他們為她弟弟的事,決一死戰。

北辰邪焱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也並不意外。

只是笑了笑,應了一聲:“好。”

隨後,他的眸光,落在他的床畔上,是幻覺嗎?他為什麽覺得,好似幾天之前,她曾經躺在這裏,就在他身下?

可,不管是不是幻覺。

他們也終究,要走到結局了。

☆、333 大結局(二十四)

一兩個月,過得很快。

夜魅和北辰邪焱,也不曾主動相見。直到約定的那一日,兩個人在後山,冷眼對峙。

夜魅率先出了手……

北辰邪焱亦出了手。

她今日沒拿扇子,卻是拿了一把長劍,而北辰邪焱的手中,是一把長刀。

交戰之間,內息暴走,地面崩裂,兩人的殺招,也越發凜冽。

就這樣,打了三個多時辰,北辰邪焱一直細細地看著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似要將她記在心裏。

最終。

北辰邪焱猛地運功,手中長刀帶著無盡殺氣,對著夜魅攻擊而來。

夜魅手中長劍,亦對著他的胸口刺去。

原本,他只要手腕偏轉,長刀就能擋住她長劍的攻擊,可就在這時候,他忽然松了手,手中的長刀,掉落在地。

而夜魅的長劍,收勢不及,就這樣,從他的胸口,穿了過去。

夜魅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著自己的手,不停的抖,而這時候,北辰邪焱更上前一步,讓那上劍,在他胸口插得更深了一些。

他看向她的眸光,依舊溫柔而寵溺,優雅地緩聲道:“夜魅,這是你第三次,用利器……來刺焱的胸口了。”

“我……”夜魅猛地一松手。

她根本就沒打算殺他,因為她武功原本就不是他的對手,而她今日還故意選了長劍,沒有用自己最擅長的扇子作為武器,就是為了敗給他,死在他手中。

因為,她弟弟的事情,她無法釋懷,可是殺了他,她也做不到。

所以她就想,用決戰為名,讓他殺了自己,若是這樣的話,也算做一種結束和解脫。

可是,可是他……

他依舊是笑,看她的眸光,更為深情:“可即便如此,我卻還是只想說……我但望你刺穿我胸口的長劍,再深一些。這樣你就能記住我。永永遠遠……”

“我……”夜魅已經說不出話,上一次她是看見九魂成了這個樣子,後來後來……

她整個人都在發抖,上前去抱住了他,哭著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沒,我沒打算殺你的,我以為……我以為……”

以為最終是你殺我。

可是為什麽最後會這樣?會變成這樣?

看他嘴角不斷溢出血,夜魅緊緊抱著他,不算顫抖著,哽咽著與他商量:“北辰邪焱,你不要死啊,你不要死好不好……我就只剩下你了,你不要死,我求你了……”

是她傻了,她忘了……他怎麽可能舍得殺她。

他聽了她的話,看著她的眉眼,輕輕笑了,緩聲道:“夜魅……其實在你心裏,很多很多東西,都……都比焱重要。你的大業,你的仇恨……咳……還有你弟弟,都比焱要重要,其實到這一步,焱也覺得……很累了。”

他眉宇間,逐漸浮現出一絲疲憊,那是她從來沒有看見過的容色。

而他的話,也像是冰錐一般,刺得她心尖生疼。是啊,在她眼裏,太多太多的東西,都比他重要。可是他卻永遠,都把她放在第一位。

不管是誰……

都會累的吧。

她看著他逐漸失去生氣的樣子,抱著他哭著道:“不……我錯了,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我,我以後一定把你當成第一位,我一定會讓自己,忘記我弟弟的事……你不要死,不要死,北辰邪焱,答應我,好不好?”

一貫冷漠堅強的她,第一次,用這樣哀求的語氣,與他說話。

可從前,不管她說什麽,他也不會拒絕的他。

這一次,卻攥住了她的袖袍,低聲道:“夜魅……真的,太痛了。這一世,我們……算了吧。”

這一世,我們算了吧。

算了吧……

他松開了手,放開了她的袖袍,手也垂落在地。

“不……”夜魅痛哭出聲,抱著他怒道,“怎麽能算了?不能算了,我不同意!你給我起來,我才不要跟你算了,你起來,你聽到了沒有,你……”

她撿起他落在地上的長刀,正準備隨他而去。

可就在這時候,有人在她神智狂亂之間,悄無聲息地接近,打在她的後頸上,她暈了過去。

……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便覺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場噩夢,一睜眼,就看見百裏思休在她床頭,她趕緊問:“北辰邪焱呢?他……”

百裏思休開口道:“陛下,你先冷靜,聽我說!是我打昏你的,在你昏迷之後,司馬蕊和驍欽出現了……他們墜崖之後,沒死,驍欽毀了臉,卻重新塑了一張臉,以後也不會再被百姓們認出來了。司馬蕊她說,知道你會為你弟弟的事情,跟北辰邪焱弄出事來,不放心所以來看看,她和驍欽,帶著北辰邪焱的……身體,離開了!”

百裏思休實在是不知道,應不應該說是屍首。

夜魅看著他問:“然後呢?”

百裏思休道:“他們要帶著北辰邪焱出海,去找藥,說或許能救,也或許不能,讓您等著。他們也不知道,需要等多久,也許三年,五年,十年,也許……根本等不到,或許最終還是救不了。可是臣覺得,只要有一線生機,您應該等!”

夜魅立即問:“他們為何不帶我一起去?”

百裏思休道:“因為,您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不能在海上顛簸。就是因為您有孕在身,跟北辰邪焱打了幾個時辰,身體已經很疲憊,所以臣才能靠近您,打暈您,還好您內功深厚,所以打鬥中,沒傷到孩子。但是在海上奔波數年,您腹中的孩子,是吃不消的。”

身孕?

夜魅伸出手,摸上自己的肚子,是兩月之前,他昏迷的那個晚上……她沒有服下避子湯,就是這樣有的嗎?

她擡頭,眸中滿是淚光,看著百裏思休道:“你……你沒騙我對嗎?他真的還有一線生機?”

百裏思休點頭:“沒有!”

“好,我相信你!”她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腹部,已經不想在意,這孩子的血,是不是有一半屬於北辰皇族,只輕聲道,“孩子,你跟母親一起,等你父親回來!”

……

接下來,夜魅一直勤於政務。

三天之後,作為閣老之一,歐陽濤的父親,看見了夜魅脖子上的鏈子,他開口道:“陛下,您脖子上的鏈子,能給臣看看嗎?”

夜魅詫異地取出,這是九魂留給她的鏈子。

閣老看完之後,抓著夜魅的胳膊道:“陛下,這東西是誰的?那個孩子還活著嗎?”

☆、334 大結局(二十五)

夜魅盯著他,詢問:“這東西怎麽了?”

閣老道:“您還記得,您還有個幼弟嗎?這條鏈子,是王子殿下出宮之前,您的父皇委托老臣,戴在殿下身上,以後用來認祖歸宗的憑證!”

“你說什麽?”夜魅一顫,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難道……

難道九魂就是她的親弟弟?

她到底做了些什麽,為了覆仇,讓她唯一的親弟弟,原本可以活著的人,在戰爭中死去。

她還誤以為,是北辰邪焱殺了自己的親弟弟,所以整整兩年,明知道他是為了她,被困在皇宮,未曾去看他一眼。

還親手把那把長劍,穿透了他的胸膛。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結局會這麽諷刺?

難道……

從一開始,她打算報仇,就是錯的嗎?

難道仇恨帶給人,真的不僅僅是手刃兇手的快意,還會有無窮無盡的悔恨?

夜魅聽見自己低聲問:“王弟他,當初不是死在宗政皇朝的皇宮了嗎?”

閣老道:“對啊,老臣也一直以為是這樣!難不成,當初殿下回宮的時候,有人看情況不對,所以換了一個人進宮?陛下,這條鏈子絕對不會錯的,這是老臣親手戴上去的,那一定是王子殿下!”

夜魅也想起來,九魂說過,這條鏈子,跟他的身世有關。夜魅還想起來,九魂的年紀,就跟自己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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