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一樣大。

閣老趕緊繼續問：“陛下，這條鏈子的主人呢？那個孩子呢？”

夜魅沒有回覆他，渾渾噩噩的站起身，往外面走了。

閣老原本打算追問，卻被百裏思休攔住了，百裏思休看著閣老，開口道：“閣老，別追了，那個孩子……在這一場戰爭中，死了。他叫九魂！”

閣老一顫，跌坐在地。

在戰爭中死了？

閣老的眼淚，也忍不住再次掉了出來，在戰爭中死掉的人，其實不僅僅是小王子，還有自己的兒子，歐陽濤啊。

閣老陷入了兒子慘死的情緒中，無法自拔，便也再顧不得追問夜魅。

等閣老冷靜下來了。

百裏思休才把事情的經過，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最終閣老搖著頭，哭著道：“殿下……殿下也不算枉死了，雖然都是為了公主，可他也算……為自己的父皇母後報仇了，九泉之下，也對得起所有人了！只是……”

只是還是可惜了呀。

明明好不容易，才在當年那場大戰中活下來。

……

百裏思休嘆息著搖了搖頭，走出了大殿。

他站在大殿的門口，看著斜陽，晚霞已經漸漸染紅了天邊。

百裏思休的神情，卻有些怔怔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人的身影。

那是第一次在宗政皇朝，看見那個人的時候。

他們擦身而過。

那個人開口道：“百裏思休？”

那時候，年少而心高氣傲的他，揚起了頭：“不錯！”

那個人笑了，低沈悅耳的笑聲裏面，似乎帶著一點譏諷，也似乎預示著，他們最終為了各自的立場爭鬥，而他百裏思休，最終失敗的結局。

可，卻不知為什麽，從那天開始，他的眸光，便再也不能從那個人的身上挪開，原本他以為，只是因為對方是敵人，只是因為自己想贏。

卻在後來，在知道那個人為了宗政曦發瘋的時候，百裏思休也意識到了，原來自己對那個人……還有別的心思。

可是，再後面，即便出現在那個人的面前，即便親自去那個人的府邸，他也不敢讓那個人，知道自己的心思，他小心翼翼的藏著，因為知道沒結果，便也沒必要讓那人反感。

如今，那個人，還活著。

百裏思休輕嘆了一聲，低聲道：“你還在等嗎？”

……

兩日之後。

夜魅正在禦書房，看著奏折。

百裏思休忽然進入殿中，看著夜魅道：“陛下這兩天，是不是一直在想，自己報仇，到底對不對？”

夜魅擡起頭，看向他，沒說話。

但是百裏思休知道，自己料中了。

百裏思休道：“陛下，如果您想的是這個問題的話，那臣可以回答您。縱然報仇，讓您失去了很多，但是……其實換來了天下百姓的安泰，您的新政，比起北辰嘯，仁慈太多，百姓們都安居樂業，更別說，宗政皇朝、即墨王朝和閔王朝，那些之前被北辰皇朝囚禁，作為奴隸的士兵，都得到了自由。”

百裏思休又道：“其實臣知道，在您心中，這些比起九魂的性命，比起孤月無痕的性命，比起北辰邪焱……不知是生是死。這些根本都不算什麽，您根本沒那麽在意，但是……過往不可追，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已經過去了，您便向好處看吧，總不能一直這樣，困死自己。這定然不會是九魂和孤月無痕，甚至四皇子，願意看到的！”

夜魅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輕輕嘆了一口氣：“你說的對！”

百裏思休又道：“陛下，北辰奕當初為了幫您，服下了慎思。原本中了慎思的人，都活不過兩年，可兩年已經過了，他撐了這麽久，就是想見您最後一面。他一直在等，您要去見他嗎？”

夜魅沈默了片刻，最終道：“見吧。”

百裏思休聞言，松了一口氣。

沒人敢跟夜魅提北辰奕的事，因為宗政皇朝的覆滅，是那個人一手造成。所以北辰奕現在的情況，夜魅不知。此事只有他百裏思休敢提，他也怕夜魅放不下當初的仇恨，不願見。

幸好，她還是願意的。

……

當日正午，夜魅去了奕王府。

北辰奕到底對她有恩，他服下慎思，又撐了這麽久，就是為了見她最後一面。

跟北辰奕之間的仇，她覺得他非死不可，可是對方對自己的恩……見最後一面，如果是完成他的心願的話，夜魅也會覺得，心裏好受一點。

北辰奕這時候，正坐在輪椅上，面上透著病態的白，看向門口。院子裏頭，有桃花紛紛揚揚的灑落，本應是一副美不勝收的畫面，此刻卻透出幾分寒涼。

在看見夜魅的時候，北辰奕的眼睛，亮了一下，有些驚喜，也有些意外。

清歌和二風，卻是高興壞了，王爺終於……等到了。

北辰奕亦看著她，沈聲道：“本王……本王原本以為，自己等不到了。”

☆、335 大結局（終）

夜魅並沒說話，只是大步走到了他面前，在石桌的對面坐下。

她輕聲道：“事到如今，對你，我也不知道應該說謝謝，還是應該說恨你。北辰奕，可能就跟神懾天一樣，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原諒你。即便這樣，你受了這麽多苦，還是覺得值得嗎？”

北辰奕笑了，沈聲道：“並無值得不值得，只是願意不願意。”

一陣風掠過，兩人都沒再多說什麽。清歌和二風，都退了出去，他們心裏清楚，王爺等這一天，等了多久，自然的，他們也不會在這裏，打擾他們兩個人相處的時光。

也是王爺，最後的時光。

院子裏，只剩下夜魅和北辰奕兩個人。

夜魅就這樣，陪著他一直坐到下午，時而落在他們二人之間的花瓣，這片刻幾乎能讓人失神的寧靜，讓時光仿佛回到多年前。

多年前……

那個時候，他還是雄心勃勃，想要登上皇位的北辰奕。

而她，還是那個天真不谙世事，簡單善良的宗政曦。

時光像一把刀子，在歲月中磋磨，讓許多人都變了樣。你不再是當年的你，我也不再是當年的我。

可是沒有誰的歲月，是可以回頭的。

靜靜坐了一個多時辰之後。

夜魅看了他一眼，開口問：“如此，便沒有遺憾了嗎？”

北辰奕點頭：“沒了。謝謝你肯來！”

謝謝你這最後的……憐憫。

夜魅起身，也不多說什麽，就打算往外走。

這時候，北辰奕卻看著她的背影，開口了：“阿曦……”

夜魅腳步一頓。

他低沈悅耳的聲，從身後傳來：“阿曦，我始終欠你一句，對不起。”

夜魅默了默。

她沒回頭，卻是問道：“北辰奕，其實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當年我跟你初見的時候，你在宮外，救了我。我一直想知道，那是巧合，還是……”

北辰奕沒等她說完，便沈聲回覆：“是我的設計。”

夜魅輕嘆了一聲，道：“果然！”

她就知道，他這個人，每一步都是局。初見的時候，他救了她，後來她才對他那麽信任。

她一直在想，是不是從初見就是他準備好的。

還是，只是後來在宮中看見，正好是她，便順手利用了。

原來，他們果然就是，從見的第一面，就已經在他的棋盤之中了。

夜魅舉步，往外走。

北辰奕問道：“阿曦，夜魅……再也不可能，是阿曦了，對嗎？”

這一次，夜魅腳步都不曾頓住，語氣清冷：“北辰奕，阿曦……當年，是死在你手裏啊。”

隨著話音落下，她離開了王府。

北辰奕一怔，苦笑一聲，再也說不出話。

這時候，一人，從門外進來。見著來人，北辰奕笑道：“多謝！”

百裏思休一怔：“你知道，是我提醒公主此事？”

北辰奕道：“除了你，沒人敢提。”

百裏思休笑了，他還是這般，論起智謀，天下第一。什麽都能算到，什麽都能料到。

北辰奕又道：“雖然即便本王，被譽為天下第一智者，也想不明白，你為什麽會幫本王。但即便如此，本王還是覺得，感激。”

想不明白是為什麽嗎？

百裏思休輕笑了一聲，也不多言。

他站在北辰奕的院中，陪了北辰奕一個多時辰，直到北辰奕閉上眼。直到院中除了百裏思休自己，沒剩下其他人的呼吸。

百裏思休走到北辰奕身前，接住了將要落在北辰奕身上的花瓣。

不知怎地，他竟紅了眼眶。

他笑道：“真好，你見到了她最後一面，我也見到了你，最後一面。”

畫面似乎定格，落英繽紛之間。

回到多年前，他們初見那一幕，“百裏思休？”

“不錯！”

……

清歌和二風，自刎在北辰奕墳前。

……

百裏思休將朝堂上，所有的事情，都托付給了葉子楠，便瀟灑離開。

只是，在走出京城大門的時候。

看見了面容憔悴的夏侯諶，夏侯諶在北辰邪焱被帶走後不久，便被放了出來，因為司馬蕊和驍欽都沒事，加上夏侯諶也沒了旁的心思，夜魅便也沒有為難他。

夏侯諶看著百裏思休，似乎欲言又止。

百裏思休笑道：“你是想問我，鐘若冰去了哪裏嗎？說真的，我也不知道。當初她帶著孩子來找我，原本是想幫我，但是為了孩子的安全，我讓她離開了。後來，就失去了音訊，她也已經兩年未曾聯絡我了。”

夏侯諶聽了，似乎有些絕望。

卻還是堅定了眸光，轉身離開：“我會找到她的。”

天下之大，去哪裏找？

而且她有心躲著他，更不可能找到。但，他不會放棄的，絕不！

如果一生都找不到，那就找一生。

……

歲月匆匆。

一晃十年而過。

百裏思休走後，葉子楠作為宗政皇朝的丞相，這十年來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做了無數好事，幫了許多人。

一旦有人問他為何如此，他便會道，多做些好事，能為我亡妻亡子超度亡魂。

於是，所有人都知道，丞相有個摯愛的亡妻，也知道，他一生不會再娶，所做的所有好事，都是為了若真有輪回，他之所為，能庇護妻兒在天之靈。

也會有人感嘆，丞相是個可憐人，但這番感嘆，終究被這段淒美的愛情故事感動，竟也有不少姑娘，羨慕起北辰琉語來。

……

這十年。

夜魅生下了一個兒子，眉眼很像北辰邪焱，這孩子很懂事，很小就能幫夜魅分擔政務了，也從來不敢問父親的事，擔心問了，惹得母親傷懷。

夜魅每年，都會離開皇宮一段時間，把政務交給葉子楠和她的兒子。

每年，她都會去大陸的各地，找遍每一個可能遇見北辰邪焱的港口，希望能再見到他。

可，十年，整整十年，都沒有他的音訊。

沒有等過一個人十年，沒有找過一個人十年的人，永遠不會知道，十年是怎樣漫長的時光。也不會知道，如同一個未亡人一般，等著不知道會不會歸來的人，會是怎樣的寂寞疼痛。

這一日。

她再一次，走向一個海濱，來往有路人在說：“你們看見了嗎？那邊有個紅衣公子，剛剛登岸的，長得真是俊美……”

夜魅下意識地避開所有人群，往那邊走。

終於，在道路的盡頭，看見了他，還有跟隨在他身後的鈺緯，小官，以及他腳邊的那只火貍。

是他嗎？

十年了，他終於還是，回到她身邊了嗎？

北辰邪焱緩步對著她走來。

夜魅覺得自己緊張得心臟，都要從胸腔跳出來，然而，走到她跟前的他，卻緩緩道了一句：“姑娘，借過。”

夜魅聞言，通身冰涼，指尖也開始泛白。

她想起來，她一劍穿透他心臟那一日，他說了，這一世，算了。他真的決定放下了，不再留戀了嗎？

她正想著，他也果真，從她身旁錯身而過，不帶一點留戀，也未曾回頭。

夜魅霍然轉身，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袖袍：“北辰邪焱……你是不是，你是不是真的，真的……真的要跟我算了，可是，可是我舍不得怎麽辦，可是，我還想繼續糾纏下去怎麽辦，我……”

她說話的聲音開始顫抖，她哭得有多狼狽，她也不想計較。

她只是……

不想放手。

可終究，他還是一點一點，把自己的袖子，從夜魅的手中，扯了出去。

她手中一空，便覺得，整個心都被掏空了。

正當她目眩到幾乎要倒下之間，便聽得扯出了自己袖袍的男人，輕嘆了一聲，轉過身來，伸出手，抱住了她。

在她愕然之間，他的手，輕輕揉著她的發，緩聲笑道：“笨夜魅……我怎麽舍得，真的與你算了。”——全文完——

－－－－－－題外話－－－－－－

大結局獻上，該交待的都交待清楚了，網絡版就不寫番外了，實體版可能會寫點番外，但也可能依舊不寫，請大家後續關註一下實體的上市，能支持的支持一下。

接著，就是告別的話。

謝謝大家這段時間的陪伴。

謝謝山賊們兩年，三年……五年，或是六年的追隨。

我必須感恩這段時光中，你我的相遇，不求長遠，也不謝長遠，只謝謝，在這段歲月中，你曾溫暖過我，我也曾溫暖過你。

也祝大家，都能跟我書中的男女主們一樣，遇見生命中那個，值得珍愛一生的人。

以後，如果再有新書，哥的新浪微博和讀者群裏會通知。

江湖路遠，有緣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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