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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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深得像是黑暗之海永不見天日的渾濁海水，“至於他們麽……自然是為了天才少年，慕名而來的，有什麽不對嗎？”
縱使覺得古怪，但是十六夜現在表現得完全不像是一個普通的不知事的女孩，反而是顯出一種難言的吸引力。
也許是地獄裏的天使，也許是天堂中的惡魔，融合得十分完美的氣質。
——無言得讓人覺得窒息。
“我們該走了。”不知何時，從深暗的車廂深處傳來古怪陰冷的男聲，叫停了十六夜的所有動作。
十六夜頗有些可惜地放下手，“真是抱歉，我延誤時間了嗎？”
“不，現在的話剛剛好。”男子很顯然並沒有想要斥責她，而是更加直接地命令，“現在，馬上，把他帶過來。”
“好吧。”十六夜直起腰來，向著賢伸出手，“那麽，請過來吧，不然我可不保證那些孩子會不會……缺胳膊斷腿什麽的，或許更嚴重？”說這話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絲毫不見惡毒，微微擡起的嘴角映襯著那個人偶一樣的精致臉蛋，仿若天使。
賢並不說話，而是伸出手去緊緊地拉住她的手，尾指用力地勾住她，仿佛是要斷骨似的用力。
十六夜詫異地一看她，但卻並沒有表現出拒絕的神色。
……或許是潛意識作祟也不一定，她並不想傷害一乘寺賢。
一上車，十六夜直奔向孩子們的中間，“我將他帶過來了。”
“真是好孩子。”及川悠紀夫緩緩地從人群中間站立起來，昏暗的環境下他的蒼白面色隱約可見，“好久不見了，一乘寺賢。”
十六夜把賢拉到幾步之遙，意圖收手的時候卻遭到了賢的強硬阻攔。
十六夜一皺眉，剛想要擡手去扳開賢緊握著的手，卻被及川悠紀夫阻攔了下來，“沒關系，你不妨讓他握著，總不能讓我們的客人這麽點小要求都不滿足吧。”
“好吧。”十六夜嘆了一口氣，放下動作，衣袖垂下來遮住了交握在一起的一雙手，眼神游移，似乎對於他們的談話並不在意。
“你究竟是……”賢側過眸子淡淡地看了十六夜一眼，問話卻是朝著一旁的及川悠紀夫的。
“你不知道嗎？”及川悠紀夫緊緊地盯著賢，“你不是應該收到了嗎？那天的消息，這樣的話，還不清楚我是誰嗎？”
“……及川悠紀夫。”幾乎是一字一句的，賢咬牙切齒一般從牙縫間吐出了這個名字，其憤怒可見一斑，“我早該想到的，十六夜的失蹤……”
說話的時候，十六夜卻是疑惑地轉過頭來看了看他。
“閑話不多說，這些孩子……”賢移了目光轉向一旁黑壓壓的人群。
“是自願跟來的哦……我早說了，為了天才少年慕名而來。”十六夜輕鄙地看著那群眼神中帶些渴望的孩子，“也罷，庸人總是這樣的，羨慕並且嫉妒著天才，會為了天才的名頭前仆後繼也不是多麽讓人不能接受的事情。”
賢嘆息般地看了十六夜一眼。
這樣不僅驕傲而且極具拉仇恨的話，若是換做平時，十六夜一定不會說的。
他有些不確定了，十六夜……真的會沒事嗎？
依照現在的情況看來，似乎是不妙啊……
隨著十六夜的話說出來，車廂裏的孩子們陷入短暫的一片沈默，抑郁的氛圍更加讓人心驚。
“像你們這種被人眾星捧月的天才又怎麽會理解我們的感受！”
果然是拉仇恨了……
“只要……只要我們也被植下了黑暗的種子，那麽……我們也可以被所有人所尊崇著！”
“黑暗的種子……是什麽？”賢卻是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字眼，沈著聲音問道。
“是個很好的東西，可以讓腦子變聰明，可以增強運動神經，還有很多的作用。”及川走過來，手上握著一個發著紅光的移植器，“說到底，黑暗種子，也不過就是一團數據而已，只可惜我唯一備份的用在了她的身上。”
“果然。”賢的眼神陰郁下來，嘴角斜斜地扯出嘲諷的弧度。
她果然是被移植了和自己一樣的東西。
“你還不知道吧，本來因為是殘缺的備份品，我還擔心會不會不能起到原本的效果，沒想到因為她的體質，所有的事情變得十分順利，就連效果都發揮得比原來要好得多，如果不是她和黑暗力量本來就有淵源，我的計劃還不能這麽順利呢！”及川對於這些事情的發展顯然是樂見其成，就連始末都好心情地解釋了給賢聽。
“你說，有這麽一個寶貝在手上，你們是會對我們繼續攻擊不顧她的死活呢……還是讓她來攻擊你們把你們一網打盡呢……”
盡管談話的內容已經牽扯到了她，但是十六夜仍然是保持著不聞不問的狀態，就連及川明目張膽地說要利用她也不見得有多少感情上的波動，仿佛身外無物。
“這個嘛……”賢並沒有表現出很害怕驚慌的模樣，在這種環境下他反而是更加冷靜了下來，一雙星眸淬了冰一樣寒涼，唇緊緊地抿成一線，回答也是模棱兩可，“誰知道呢……”
而十分堅信自己的成功的及川，根本沒有想過，賢這種冷靜和自信究竟是源自於何方。
所以說，小看敵人，是最要命的。
十六夜並沒有加入他們的對話，而是饒有興趣地看著賢。
怎麽說呢……溫和少年冷靜自持的模樣，像是一把出了鞘的鋒利長劍，隱隱在寒夜裏射出冷光，少見得……令人心馳神醉。
似乎是註意到了十六夜的目光，賢回轉過頭來，緊緊地追逐著她的目光，像是在探尋什麽，又像是在確定什麽。
他知道了什麽？
十六夜把握不定地看著臉上猶帶著陰冷笑容的及川，似乎是在猶疑是不是要告訴他自己的不確定。
還沒等她決定好，賢就已經轉過了頭，閉起了眸子，心思紛亂如雲。
明明是殘缺的備份品，效果卻比想象中還要好……嗎？
危機四伏
十六夜還沒從賢的手中掙脫出來，及川就拿著手中的移植器一步步走了過來。
“你身體裏面的種子也該長出來了。”及川緩步走過來，“我要把苗移走轉到大家的身上。可以吧？”
“呵……”賢低低地笑了一下，嘴角斜勾，似乎是不服輸一般，“你這是詢問？還是單純的命令？”
及川的腳步一頓，隨後側過身笑著向眾人一指，“你們快看啊，這就是精英看庸人時候的眼神，你們要好好學著點。”語中不乏濃濃的諷刺之意。
這話卻是沒有能夠得到那些孩子們的一聲回應，但是顯然反響不錯，至少他們望著賢的眼神更顯熾烈，有些嫉恨，有些羨慕。
十六夜扶著晃動的車廂車壁，冷冷地看了那群孩子一眼，隨即轉了轉頭，聲音略低，“真是令人惡心的嘴臉。”
“哦呀，十六夜，像你這樣的孩子自然是不會明白他們的願望和憧憬啊……”及川似乎是聽見了十六夜的低喃，搖了搖手中的移植器，“渴望一生的東西轉瞬間自己也能夠擁有，這種喜悅你又怎麽會明白呢？”
他低緩地說著，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眼神空洞而迷茫。
下一秒，車子一個晃動，停了下來，陷入了回憶裏的及川也很快就回過了神，冷眼掃過賢和十六夜兩個人，周身的空氣一下子凝固了一般沈重。
“好吧。”十六夜不滿地扯了扯自己的手，隨即皺著眉輕輕彎腰，像是最忠誠的騎士宣誓效忠一般動作，“您說的自然都是對的。”
及川定定地看了一眼神色不明的十六夜，半晌才道：“你也不需要明白這些，起來吧。”
賢握著十六夜的手倏忽一松。
他算了一下時間，隱約知道以大輔他們的速度再過不久就會追上來了，於是果斷地放開了她的手，昂然站立面對著及川，眼神冷冽，意義不明地笑道：“你總會自食惡果的。”
及川最是看不慣他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於是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毫不客氣地將手中的移植器往他的脖頸上一送，“這可不由得你說了算。”
眼前一片昏暗。
算了，他被動地被抓來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黑暗種子的數據讓他取走也不是不行，至於那群孩子，以後總會有辦法的。
如今看來，十六夜的安全性還未可知，立場卻是十分鮮明。
但是只要有了這一點，他就可以暫時放開手也不必害怕傷及無辜了。
——只是今天的帳，來日若有機會，是勢必要討回來的。
眼看著賢昏了過去，十六夜才慢慢移開視線，目光中無波無動，純粹平靜得像是顏色最深的黑曜石，連一點平日裏的靈動都瞧不見。
黑迪路獸若有所覺地看了眼十六夜，卻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怎麽了？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有什麽話要說的樣子。”及川一個一個一直移植著，卻是敏銳地發現了十六夜停滯不動的眼神，頭也不回地問道。
十六夜一楞，隨即很快答道：“我只是不太明白，大人一定非他不可嗎？我似乎也被移植了……”
“你說的沒有錯，但是有一點你忘記了，我說過，給你移植的只是殘缺的備份品，不過是因為你本身天資夠高才沒有發覺有什麽過大的變化。“及川似乎真的很相信這個被他臨時抓來的女孩兒，細心地為她解釋起來。
“是這樣啊……”十六夜垂了垂眸子，額前劉海散落地堆在眼前，遮住眼中明滅，“真可惜呢……”
這樣的話，她不就沒有什麽用處了嗎？對於那位大人而言……
她慢慢地用牙齒磨著下唇，神情有些略有略無的糾結。
“你放心吧，接下來還有你要出場的機會的。”及川移植完最後一個孩子，收起了手中的移植器，看著十六夜更加陰戾地笑了起來，“我們還有別的競爭對手，他們的註意力可都要靠你來吸引了。”
十六夜懵懵懂懂地看著他，卻什麽解釋也沒有得到。
對於一方而言，是並肩作戰的同伴，對於另一方而言，卻是身懷黑暗種子又具有著黑暗屬性的珍貴試驗品。
及川越想越高興，越發覺得自己這一招著實是押對了寶。
“別開玩笑了……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賢慢慢坐直，費力地一字一句地說道，眼神沈穩安定，“你不要妄想了。”
“對對對！”及川突然指著賢瘋狂地笑起來，“就是這種眼神，你那是輕藐的眼神啊……可是啊……”他猛然低下頭來，近乎於僵屍的蒼白古怪臉色迫近了冷冷地看著他的賢，“你越是這樣，就越不願意對著她下手吧……”他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十六夜。”
突然的發聲，讓神游天外的十六夜猛然間被扯回了思緒，“您有事？”
及川神神秘秘地笑了笑，“你說，這沒用的玩具，該怎麽辦呢？”
十六夜嘴角扯了扯，望向賢的目光頓了頓，“您在和我開玩笑嗎？這沒用的玩具，自然是丟掉了，難道留在身邊影響心情？”
“你說的雖然也對……”及川高深莫測地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引導，“可是我也不想要別人得到這個玩具怎麽辦？”
他笑得越來越森冷，安靜地等待著十六夜的下文。
十六夜卻是連停頓也沒有一下，仿佛他們之間討論的的的確確只是一個普通的玩具，語氣清淡，“既然不想要別人也得到，那便毀了吧。”
此話一出，卻是連及川也是莫名的一楞，眼睛漸漸瞇起仔仔細細地看著十六夜，似乎是在辨認她的話的真假。
但是，僅僅得到一個答案，及川顯然是不甘心，不確定的，於是他便指著賢輕巧地說道：“那麽為了幫我完成我的心願，就讓你來把這個玩具毀了吧。”
被他拉向死亡之路的賢只是淡淡地掀了掀眼皮，飛快地看了及川一眼，又不以為意地收回了眼神。
“嗯？這是在坐著等死嗎？還是說，你覺得死在喜歡的女孩兒的手中會更好一點？”及川幾乎已經望見了勝利的彼岸，說話便越來越肆無忌憚。
十六夜停頓了幾秒，不經意地說道：“大人是指的他嗎？我還以為大人是想要用他來引開究極魔獸的註意力來給那群不識好歹的被選中的孩子們一個教訓呢……”十六夜的腦子向來轉的極快，看見及川費盡心機地拐走賢還以為並不只是為了移植黑暗種子這麽一個簡單的目的，因此才更顯驚訝。
但是很顯然，她的並不明顯的驚訝並沒有讓及川感受到，反倒是她不假思索的言辭才更讓及川多了一抹深思。
十六夜看見及川並不回話，於是便下意識認為及川仍舊是要她執行他原本的命令，於是就懶懶地扶著墻站直了身體，“不過如果您想的話……殺人這種事情我還是幹不來的，不如讓黑迪路獸來吧。”
言已至此，她似乎真是對賢的生死無動於衷。
在及川還沒有來得及考慮十六夜適才的提議的時候，十六夜就先他一步輕聲喊了一句，“黑迪路獸，動手吧。”
黑迪路獸向來是貫徹著一切為了十六夜的理念的，所以在她出口的一瞬間就一爪子揮了過去，動作之迅猛，讓人阻之不及。
而十六夜老神在在的模樣表現了她並沒有讓黑迪路獸住手的打算。
“住手。”及川喊的時機顯然不太對，話音剛一落地，黑迪路獸就已經收勢不及地一爪子揮了上去，利爪揮過，血光乍現，於是賢的脖子那裏自然而然地出現了一條不深不淺的血印。
而賢本人，卻只是輕哼了一聲，並沒有因此而對十六夜怒目而視，只是被遮住的神色依舊不明。
十六夜歪了歪頭，神色疑惑，“大人？”
“好了。”及川陰氣森森地看了捂著脖頸處微微滲出血的賢一眼，“我突然又有了別的想法，還是暫時留著他的命吧。”
十六夜抿了抿唇，不無遺憾地說：“那算了，黑迪路獸，記得把爪子洗洗幹凈再過來。”
那語氣乍聽之下似乎是帶著對於賢的嫌棄之意的，但是及川向來是個多心之人。
他冷哼了一聲，不無諷刺，“你的數碼寶貝倒是知道什麽地方最好下手。”
是別的地方也便算了，偏偏是種植著黑暗種子的地方。
十六夜略有同感地點點頭，“嗯，這種事情之前也幹了不少了，只是對象是數碼寶貝罷了。”
只是這樣自然還是無法消除及川的疑慮，“哦？那為什麽要專門挑那個位置？”
這語氣，卻已經是快趕上責問的嚴厲了，但是風輕雲淡的十六夜依舊不為所動，“為什麽是脖子嗎？因為貓的爪子的話，心臟不太好戳，脖子上有大動脈，黑迪路獸的爪子可堪利刃，有什麽不對嗎？”
“那也應該是在前面。”及川依舊是挑刺一般地指出。
“我倒是覺得只要下手夠重應該是一樣可以達到目的的，而且我又剛剛好站在他正下方……您要是對此有不滿，那我們再來一次？”十六夜誠懇提議道。
這一番話卻是說的在情在理，毫無紕漏。
及川狐疑地看她一眼，最終還是擺了擺手，“算了，這件事就先放著，我還不想被那群家夥追著不放。”
“那好吧。”十六夜聳聳肩，沒再說什麽。
“雷龍獸，再加把勁！”大輔看著視野中越來越近的卡車，蓄勢待發。
究極魔獸
“砰”地一聲，車身上方傳來一聲悶響，整輛卡車頓時一個甩尾，攪得車子裏面的人幾乎天翻地覆。
“餵！怎麽開車的！”及川控制不住地倒在地上，伸出一只腳用力地踹著隔門，發洩著自己的怒火。
“咚……”自然而然的，在沒有扶手的車廂裏面，一大群孩子也不禁七歪八扭的，頓時車子裏面亂作一團。
十六夜借著地板的力險險地摔入了不算寬闊卻十分溫暖的懷抱。
面面相覷。
十六夜眼神一閃，兩只手撐在賢的兩側，長發從一邊垂下來，像是羽毛一樣地搔弄著賢的臉龐，而身體也是搖搖晃晃十分不穩定，指尖扣在地板上，微微蜷起來。
“小心點。”賢看出來她的力不從心，伸出一只手穩穩地扣住她的腰，姿態從容。
——這貨真的知道自己是身處敵營的情況嗎？
十六夜剛想要說些什麽，便對上一雙如海深沈的紫黑色瞳孔，許是有了之前的冷然作對照，此時此刻才會顯得更加柔和。
頓了一下，略顯強硬地警告：“放開！”
似乎是看見了她的踟躕，賢竟然是低低地輕聲笑起來，伸出另一只手來環住她的腰身，將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再一會兒就好。”
這樣的動作，即便是從前，賢也是不會輕易做出來的，十六夜清醒地知道。
但是……
賢輕輕地靠在她的耳邊，似乎是有些倦怠，聲音帶了點沙啞，“有時候，也許真是像是他說的那樣，你怎麽也不會知道這種無能為力的痛苦，但是……”
他頓了一下，眼神猶疑了一下，看見周圍的人似乎是自顧不暇以後，才繼續淺淺笑道：“我有時候又很慶幸，也許正是從來不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才會讓你在最危險的情況下依舊能夠脫險。”
他捋了捋她垂下來的黑色長發，閑話家常一般，“但是你也永遠不會明白，在這種時候，總是會顯出我有多麽無力。”
十六夜貼在他的身體上，未發一言，也同樣沒有什麽動作。
她是應該對他充滿敵意的，不是嗎？
過了一會兒，車子漸漸穩定下來，賢見狀緩緩松開了自己的手，神色輕松得像是剛剛的話全是一場幻覺。
就在他慢慢起身的時候，話卻仍是像是清風一般吹進了十六夜的耳中，“知道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恩，我當然沒事。
十六夜沈著眸色，淡淡看著他脖頸處隱約可見的血痕。
也許是黑迪路獸本身下手便不重，那傷口現在也只是輕微地流出一點血色來，看著其實並不怎麽觸目驚心
有事的分明是你。
賢俯下身，伸出一只手握住十六夜的手，微微使力將她拉了起來，眸中平淡。
十六夜再看不到那傷口，便轉回了眼神。
而且還是我讓黑迪路獸傷的你。
“有些話不管你願不願意聽，我都要說一說。不管你想要怎麽玩，或者是想怎麽結束這些事情，但是可別把自己搭上了，嗯，我會心疼。”他卻是十分直白地坦明，慢慢地叮囑著她。
十六夜聽著車子的一聲急剎，早有準備地扶住車壁，似乎是對他的話不以為意。
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
這個答案顯然是兩人心知肚明的，但是情勢卻已經不能夠再讓兩個人繼續閑話下去。
大輔的雷龍獸已經躍到了車頂處，開車的木乃伊獸和亞基利獸已經蓄勢待發，十字路口處的紅衣人已經有些隱隱的薄怒。
一時間，三方會面。
“那麽……我也該走了。”賢扶著車門，神情完全不見緊張之色。
“是呢，想來他們也是要來接人了。”十六夜雙手環胸，透過縫隙看著車窗外的究極魔獸 。
“對了。”賢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回過頭來，極為熟稔地說：“這群孩子，你們應該是會放掉的吧。”
話雖然是熟稔的，卻是極為自然地用了“你們”這個詞，似乎是已經接受了十六夜站到了別的陣營裏面的事實。
十六夜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皺著眉沒發現有什麽異常後才緩緩開口，“這一點，你就算是不問待會兒也會知道的。”
“也是。”賢轉回頭，溫吞得叫人著急，“黑暗種子的移植工作已經完成了，帶著他們也太招眼了。”
十六夜沈默著什麽話都沒說。
無論怎麽說，這相處方式著實是詭異了一點，接受不能也是理所應當。
“你們都在說些什麽呢……”亞基利獸從副車座走過來，皺著眉看著他們之間令人不解的互動。
十六夜自然是十分不給面子地轉過頭輕哼一聲，視她於無物。
“先不說這些，你不是應該要送我出去的嗎？“賢適時地轉移話題，毫無緊張感地笑意盈盈地看著亞基利獸，眼中隱著微不可見的憎惡和些許不明意義的可憐。
明明是這麽強大的數碼寶貝，卻淪為人類的奴仆，確實是也有夠可憐的。
亞基利獸再沒和他們糾結於這麽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只是恨恨地看了十六夜一眼，便帶著賢下了車。
十六夜頭也不回地玩著自己指甲，時不時地吹上一口氣，神情悠然，“就算你像他告狀懷疑我又怎樣呢，呵……那位大人，是不會放在心上的啊……”
話很輕很輕，卻是不知道說給誰聽的，風一吹，便散了。
正在這時，車外傳來騷亂的聲音，十六夜才慢慢站直了身體。
“你看，就是這麽點小事你也辦不好，所以才會被人耍著玩啊……”十六夜自言自語，回頭喚了黑迪路獸一聲，便擡步跨了出去，“還真以為為那位大人做完事以後還能全身而退麽？他可是……誰都不信任的主兒啊……真是可悲。”
當十六夜緩步走出去的時候，車外正是一群混戰的場面。
“這次一定成功。”說出這話的雖然是向來行動不過腦子的大輔，但是顯然大家都期待著看著天邊的一團爆炸的煙霧。
十六夜頓了頓，“黑迪路獸。”
只是一聲，黑迪路獸立馬心領神會，不起眼的暗色光芒一閃而過。
十六夜輕輕嘆了一口氣，走到了及川的身邊，微微歪著頭，“大人，看起來我們是要準備跑路了。”
及川冷冷地瞥她一眼。
十六夜若無所覺地繼續道：“那兩方互掐不是大人想要看到的場面嗎？不過現在看來，不管哪邊都不太能夠討得到好，還不如我們先離開。”
“再看看。”及川卻沒有接受她的建議，而是皺著眉看著天空上方的場景，黑色的眼袋讓他整個人看起來蒼白無神。
十六夜撇了撇嘴，看著天邊似乎是處於劣勢的究極魔獸，訝異地一挑眉，然後隨時準備跑路。
粉色的光芒從賢的暴龍機中蔓延出來，透過那片光芒，天空上方的呈現數碼世界出現了一個隱約可見的小小黑點，慢慢侵蝕著周圍可見的所有可見的景色。
十六夜看了一眼從自己口袋裏散出的不易察覺的暗芒，然後像是什麽都沒有發覺一般收回了眼神
看在他剛剛幫自己噎了亞基利獸一句，幫幫忙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這也是她的目的所在，一舉兩得也沒什麽不好的。
賢冷眼看著天邊的黑色輪廓侵蝕得越來越大，眼神閃了閃，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隱約變得溫和起來。
說來自己其實也沒那麽害怕黑暗，只是每每想到那片吞噬一切的黑色海洋，便會想到自己當初獨自一人站在冰冷海水裏，神色瘋狂地將暴龍機浸入海中的場景。
也許每個人心中都會有那片不願意示與眾人的黑暗記憶，他是，十六夜也一樣。
所以……只是會覺得有些寂寞罷了。
“那是……達高獸的海。”究極魔獸顯然是個識貨的，一見到身後一片墨色的海洋，就驚訝出聲，不禁讓正打算走人的十六夜多看了它一眼。
“嗯，這究極魔獸不會和黑暗之海的達高獸是老相識吧……那可就很麻煩了，萬一達高獸把它放出來為禍人間怎麽辦？”十六夜點著下巴猜測道。
“嘛，算了，反正現在戰況明顯，以後的事情就以後再想吧。”十六夜想了一會，最終還是決定不摻和這事。
“哼，現在就打開大門似乎是有些為時過早啊……”及川冷笑道“永別了，究極魔獸。”
十六夜斜著眼看他。，神色間染上一抹疑惑。
為時過早麽……
“走吧，警察來了。”及川看了一眼遠處疾馳而來的幾輛警車，對著一群孩子祝福了幾句，隨即立馬離開了現場。
“及川！”大輔看見他想要落跑的舉動，大喊了一句就想要追過去。
“血蝙蝠！”漫天的黑色蝙蝠裏，最後可見的就是十六夜被女惡魔獸抱著追上及川的身影。
“可惡！”大輔握著拳，一派不甘之色，“十六夜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小賢？你受傷了？”蟲蟲獸窩在賢的肩頭，一下子就發現脖頸後的傷痕。
“啊……這個啊……”賢撫了撫脖子後面的傷痕，抿了抿唇，“沒什麽，不如說，反而是好事吧。”
“下次！下次我一定要那個及川好看！”大輔熱血地握著拳，信誓旦旦。
“嗯。”賢只是淡淡地回應他，望向十六夜離開的那條幽黑的林木的道路的眼神漸漸深邃了起來。
所謂生身父母
許是今年發生的大事著實是過多了，就連天氣也漸漸變得惡劣起來，過早來到的冬天總是讓人心下不安。
“呵……下雪了。”十六夜靜靜地呼出一口氣，在空氣中漸漸沁出一點寒涼，白色的霧氣裊裊。
“真漂亮。”黑迪路獸望著滿眼的白雪，用爪子撓了撓腳下的冰雪，“會出什麽事呢？”
“不是會出什麽事……而是已經出了什麽事。”十六夜轉了轉目光，遙望向樹林密集的地方，“曾經的普通人如今卻可以趾高氣揚地稱別人為螻蟻之輩……大抵就是這樣，眾多天才橫空出世，說不定過不多久就可以聽到媒體上這麽報道了。”
說著，她的唇角就斜斜一勾，扯出嘲諷的角度來，“真好笑。”
黑迪路獸頓頓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拉了拉她的手，輕輕呵出一口氣，看著爪中的手指微微縮了一下，便皺著一張臉說道：“十六夜，我們進去吧，裏面比較暖和。”
雖然，裏面坐著的人也比較危險。
十六夜搖了搖頭，“我靜不下來。”
“站在冰天雪地裏就能靜下來了麽？“黑迪路獸氣鼓鼓一瞪眼。
“嗯，為了幫助那位大人，我必須時刻保持著冷靜的思考。”十六夜頓了半晌，啟唇說道。
是的，她必須……必須時時刻刻都冷靜下來，因為她並不知道別人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麽，所以必須……
——但是……
十六夜輕輕斂了眸光，站在雪地裏一片寧靜。
至少是……有那麽一個人，她是可以全副心神去相信的。
有的……吧？
過了不知道多久，久到連十六夜的指甲都凍成青紫色的時候，遠遠地，傳來一陣沈重而緩慢的腳步聲。
十六夜微閉著的雙眼輕輕展開一條縫隙，然後緩慢地，微笑起來。
黑迪路獸動了動耳朵，輕輕躍了幾下擋在十六夜的面前。
十六夜垂了垂頭，“有客人來了呢。”
與此同時，黑暗暴龍獸的獸爪中出現一團紅色光焰。
“你還要睡到什麽時候！”熟睡中的亞基利獸被一團抱枕砸的半醒，揉了揉雙眼，“什麽？”
“有客人來了，快去接待。”及川陰沈著一雙眼睛低聲說道。
“客人？”一側的木乃伊獸聞言也半直起身體來。
“外面不是有那個臭丫……”還沒等到亞基利獸低估完，從廚房的窗口處閃出一團紅光，伴隨著巨大的爆破聲，整個廚房被炸得七零八落，門板更是粉碎成灰。
“什麽！”
“真是失禮啊……”十六夜雙手環抱，神情悠然地走到大門附近，“就算是不速之客，來拜訪的話也不用這麽粗暴啊……”說著，她輕輕一歪頭，“主人家……可是會生氣的哦！”
隨著話音的落下，一旁守候著的黑迪路獸立刻就進化成了女惡魔獸。
一時間蓄勢待發。
“我還以為你去哪裏了，原來竟然在這裏。”木乃伊獸握著不離身的一把機關槍略帶諷刺地說道。
而被十六夜稱之為“不速之客”的黑暗戰鬥暴龍獸只是轉了轉眼，琥珀色的雙眼直直望著只是微微笑著的十六夜，語氣有些略不可見的遺憾，“沒想到你竟然淪落至此。”
十六夜伸手搖了搖食指，然後將指尖靠在唇邊，顯出幾分俏皮來，“你這樣說的話，可是讓我很不愉快呢。”
“哼……”黑暗戰鬥暴龍獸冷冷哼了一聲，隨後舉起獸爪，神情冷漠。
“算了，我只是想來看看我的生身父母。”黑暗戰鬥暴龍獸似是為了解釋一般，頓著聲音緩緩地說道。
十六夜皺了皺眉，一瞬間顯出幾分不可思議來，然後又立刻收攏了心神。
“你的生身父母，你不是一直看到現在嗎？是我啊，是我用頭發生下你的。”變身後的亞基利獸看不出神情，但是依據那語氣，大致卻可以猜出它現在的表情有些輕淡的不屑和引誘般的規勸之意。
十六夜聳了聳肩，半挑起眉來。
雖然真的很討厭這個老女人，但是這件事情卻是不得不承認的，畢竟當初可是她和……親眼……看見……的。
……誰？
她的神情有那麽一刻的怔忪，仿佛看見了記憶深處最溫暖最柔軟的地方。
“那生下你的人又是誰？”還不待她多想，黑暗戰鬥暴龍獸冷淡如天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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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覺得古怪，但是十六夜現在表現得完全不像是一個普通的不知事的女孩，反而是顯出一種難言的吸引力。
也許是地獄裏的天使，也許是天堂中的惡魔，融合得十分完美的氣質。
——無言得讓人覺得窒息。
“我們該走了。”不知何時，從深暗的車廂深處傳來古怪陰冷的男聲，叫停了十六夜的所有動作。
十六夜頗有些可惜地放下手，“真是抱歉，我延誤時間了嗎？”
“不，現在的話剛剛好。”男子很顯然並沒有想要斥責她，而是更加直接地命令，“現在，馬上，把他帶過來。”
“好吧。”十六夜直起腰來，向著賢伸出手，“那麽，請過來吧，不然我可不保證那些孩子會不會……缺胳膊斷腿什麽的，或許更嚴重？”說這話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絲毫不見惡毒，微微擡起的嘴角映襯著那個人偶一樣的精致臉蛋，仿若天使。
賢並不說話，而是伸出手去緊緊地拉住她的手，尾指用力地勾住她，仿佛是要斷骨似的用力。
十六夜詫異地一看她，但卻並沒有表現出拒絕的神色。
……或許是潛意識作祟也不一定，她並不想傷害一乘寺賢。
一上車，十六夜直奔向孩子們的中間，“我將他帶過來了。”
“真是好孩子。”及川悠紀夫緩緩地從人群中間站立起來，昏暗的環境下他的蒼白面色隱約可見，“好久不見了，一乘寺賢。”
十六夜把賢拉到幾步之遙，意圖收手的時候卻遭到了賢的強硬阻攔。
十六夜一皺眉，剛想要擡手去扳開賢緊握著的手，卻被及川悠紀夫阻攔了下來，“沒關系，你不妨讓他握著，總不能讓我們的客人這麽點小要求都不滿足吧。”
“好吧。”十六夜嘆了一口氣，放下動作，衣袖垂下來遮住了交握在一起的一雙手，眼神游移，似乎對於他們的談話並不在意。
“你究竟是……”賢側過眸子淡淡地看了十六夜一眼，問話卻是朝著一旁的及川悠紀夫的。
“你不知道嗎？”及川悠紀夫緊緊地盯著賢，“你不是應該收到了嗎？那天的消息，這樣的話，還不清楚我是誰嗎？”
“……及川悠紀夫。”幾乎是一字一句的，賢咬牙切齒一般從牙縫間吐出了這個名字，其憤怒可見一斑，“我早該想到的，十六夜的失蹤……”
說話的時候，十六夜卻是疑惑地轉過頭來看了看他。
“閑話不多說，這些孩子……”賢移了目光轉向一旁黑壓壓的人群。
“是自願跟來的哦……我早說了，為了天才少年慕名而來。”十六夜輕鄙地看著那群眼神中帶些渴望的孩子，“也罷，庸人總是這樣的，羨慕並且嫉妒著天才，會為了天才的名頭前仆後繼也不是多麽讓人不能接受的事情。”
賢嘆息般地看了十六夜一眼。
這樣不僅驕傲而且極具拉仇恨的話，若是換做平時，十六夜一定不會說的。
他有些不確定了，十六夜……真的會沒事嗎？
依照現在的情況看來，似乎是不妙啊……
隨著十六夜的話說出來，車廂裏的孩子們陷入短暫的一片沈默，抑郁的氛圍更加讓人心驚。
“像你們這種被人眾星捧月的天才又怎麽會理解我們的感受！”
果然是拉仇恨了……
“只要……只要我們也被植下了黑暗的種子，那麽……我們也可以被所有人所尊崇著！”
“黑暗的種子……是什麽？”賢卻是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字眼，沈著聲音問道。
“是個很好的東西，可以讓腦子變聰明，可以增強運動神經，還有很多的作用。”及川走過來，手上握著一個發著紅光的移植器，“說到底，黑暗種子，也不過就是一團數據而已，只可惜我唯一備份的用在了她的身上。”
“果然。”賢的眼神陰郁下來，嘴角斜斜地扯出嘲諷的弧度。
她果然是被移植了和自己一樣的東西。
“你還不知道吧，本來因為是殘缺的備份品，我還擔心會不會不能起到原本的效果，沒想到因為她的體質，所有的事情變得十分順利，就連效果都發揮得比原來要好得多，如果不是她和黑暗力量本來就有淵源，我的計劃還不能這麽順利呢！”及川對於這些事情的發展顯然是樂見其成，就連始末都好心情地解釋了給賢聽。
“你說，有這麽一個寶貝在手上，你們是會對我們繼續攻擊不顧她的死活呢……還是讓她來攻擊你們把你們一網打盡呢……”
盡管談話的內容已經牽扯到了她，但是十六夜仍然是保持著不聞不問的狀態，就連及川明目張膽地說要利用她也不見得有多少感情上的波動，仿佛身外無物。
“這個嘛……”賢並沒有表現出很害怕驚慌的模樣，在這種環境下他反而是更加冷靜了下來，一雙星眸淬了冰一樣寒涼，唇緊緊地抿成一線，回答也是模棱兩可，“誰知道呢……”
而十分堅信自己的成功的及川，根本沒有想過，賢這種冷靜和自信究竟是源自於何方。
所以說，小看敵人，是最要命的。
十六夜並沒有加入他們的對話，而是饒有興趣地看著賢。
怎麽說呢……溫和少年冷靜自持的模樣，像是一把出了鞘的鋒利長劍，隱隱在寒夜裏射出冷光，少見得……令人心馳神醉。
似乎是註意到了十六夜的目光，賢回轉過頭來，緊緊地追逐著她的目光，像是在探尋什麽，又像是在確定什麽。
他知道了什麽？
十六夜把握不定地看著臉上猶帶著陰冷笑容的及川，似乎是在猶疑是不是要告訴他自己的不確定。
還沒等她決定好，賢就已經轉過了頭，閉起了眸子，心思紛亂如雲。
明明是殘缺的備份品，效果卻比想象中還要好……嗎？
危機四伏
十六夜還沒從賢的手中掙脫出來，及川就拿著手中的移植器一步步走了過來。
“你身體裏面的種子也該長出來了。”及川緩步走過來，“我要把苗移走轉到大家的身上。可以吧？”
“呵……”賢低低地笑了一下，嘴角斜勾，似乎是不服輸一般，“你這是詢問？還是單純的命令？”
及川的腳步一頓，隨後側過身笑著向眾人一指，“你們快看啊，這就是精英看庸人時候的眼神，你們要好好學著點。”語中不乏濃濃的諷刺之意。
這話卻是沒有能夠得到那些孩子們的一聲回應，但是顯然反響不錯，至少他們望著賢的眼神更顯熾烈，有些嫉恨，有些羨慕。
十六夜扶著晃動的車廂車壁，冷冷地看了那群孩子一眼，隨即轉了轉頭，聲音略低，“真是令人惡心的嘴臉。”
“哦呀，十六夜，像你這樣的孩子自然是不會明白他們的願望和憧憬啊……”及川似乎是聽見了十六夜的低喃，搖了搖手中的移植器，“渴望一生的東西轉瞬間自己也能夠擁有，這種喜悅你又怎麽會明白呢？”
他低緩地說著，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眼神空洞而迷茫。
下一秒，車子一個晃動，停了下來，陷入了回憶裏的及川也很快就回過了神，冷眼掃過賢和十六夜兩個人，周身的空氣一下子凝固了一般沈重。
“好吧。”十六夜不滿地扯了扯自己的手，隨即皺著眉輕輕彎腰，像是最忠誠的騎士宣誓效忠一般動作，“您說的自然都是對的。”
及川定定地看了一眼神色不明的十六夜，半晌才道：“你也不需要明白這些，起來吧。”
賢握著十六夜的手倏忽一松。
他算了一下時間，隱約知道以大輔他們的速度再過不久就會追上來了，於是果斷地放開了她的手，昂然站立面對著及川，眼神冷冽，意義不明地笑道：“你總會自食惡果的。”
及川最是看不慣他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於是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毫不客氣地將手中的移植器往他的脖頸上一送，“這可不由得你說了算。”
眼前一片昏暗。
算了，他被動地被抓來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黑暗種子的數據讓他取走也不是不行，至於那群孩子，以後總會有辦法的。
如今看來，十六夜的安全性還未可知，立場卻是十分鮮明。
但是只要有了這一點，他就可以暫時放開手也不必害怕傷及無辜了。
——只是今天的帳，來日若有機會，是勢必要討回來的。
眼看著賢昏了過去，十六夜才慢慢移開視線，目光中無波無動，純粹平靜得像是顏色最深的黑曜石，連一點平日裏的靈動都瞧不見。
黑迪路獸若有所覺地看了眼十六夜，卻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怎麽了？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有什麽話要說的樣子。”及川一個一個一直移植著，卻是敏銳地發現了十六夜停滯不動的眼神，頭也不回地問道。
十六夜一楞，隨即很快答道：“我只是不太明白，大人一定非他不可嗎？我似乎也被移植了……”
“你說的沒有錯，但是有一點你忘記了，我說過，給你移植的只是殘缺的備份品，不過是因為你本身天資夠高才沒有發覺有什麽過大的變化。“及川似乎真的很相信這個被他臨時抓來的女孩兒，細心地為她解釋起來。
“是這樣啊……”十六夜垂了垂眸子，額前劉海散落地堆在眼前，遮住眼中明滅，“真可惜呢……”
這樣的話，她不就沒有什麽用處了嗎？對於那位大人而言……
她慢慢地用牙齒磨著下唇，神情有些略有略無的糾結。
“你放心吧，接下來還有你要出場的機會的。”及川移植完最後一個孩子，收起了手中的移植器，看著十六夜更加陰戾地笑了起來，“我們還有別的競爭對手，他們的註意力可都要靠你來吸引了。”
十六夜懵懵懂懂地看著他，卻什麽解釋也沒有得到。
對於一方而言，是並肩作戰的同伴，對於另一方而言，卻是身懷黑暗種子又具有著黑暗屬性的珍貴試驗品。
及川越想越高興，越發覺得自己這一招著實是押對了寶。
“別開玩笑了……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賢慢慢坐直，費力地一字一句地說道，眼神沈穩安定，“你不要妄想了。”
“對對對！”及川突然指著賢瘋狂地笑起來，“就是這種眼神，你那是輕藐的眼神啊……可是啊……”他猛然低下頭來，近乎於僵屍的蒼白古怪臉色迫近了冷冷地看著他的賢，“你越是這樣，就越不願意對著她下手吧……”他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十六夜。”
突然的發聲，讓神游天外的十六夜猛然間被扯回了思緒，“您有事？”
及川神神秘秘地笑了笑，“你說，這沒用的玩具，該怎麽辦呢？”
十六夜嘴角扯了扯，望向賢的目光頓了頓，“您在和我開玩笑嗎？這沒用的玩具，自然是丟掉了，難道留在身邊影響心情？”
“你說的雖然也對……”及川高深莫測地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引導，“可是我也不想要別人得到這個玩具怎麽辦？”
他笑得越來越森冷，安靜地等待著十六夜的下文。
十六夜卻是連停頓也沒有一下，仿佛他們之間討論的的的確確只是一個普通的玩具，語氣清淡，“既然不想要別人也得到，那便毀了吧。”
此話一出，卻是連及川也是莫名的一楞，眼睛漸漸瞇起仔仔細細地看著十六夜，似乎是在辨認她的話的真假。
但是，僅僅得到一個答案，及川顯然是不甘心，不確定的，於是他便指著賢輕巧地說道：“那麽為了幫我完成我的心願，就讓你來把這個玩具毀了吧。”
被他拉向死亡之路的賢只是淡淡地掀了掀眼皮，飛快地看了及川一眼，又不以為意地收回了眼神。
“嗯？這是在坐著等死嗎？還是說，你覺得死在喜歡的女孩兒的手中會更好一點？”及川幾乎已經望見了勝利的彼岸，說話便越來越肆無忌憚。
十六夜停頓了幾秒，不經意地說道：“大人是指的他嗎？我還以為大人是想要用他來引開究極魔獸的註意力來給那群不識好歹的被選中的孩子們一個教訓呢……”十六夜的腦子向來轉的極快，看見及川費盡心機地拐走賢還以為並不只是為了移植黑暗種子這麽一個簡單的目的，因此才更顯驚訝。
但是很顯然，她的並不明顯的驚訝並沒有讓及川感受到，反倒是她不假思索的言辭才更讓及川多了一抹深思。
十六夜看見及川並不回話，於是便下意識認為及川仍舊是要她執行他原本的命令，於是就懶懶地扶著墻站直了身體，“不過如果您想的話……殺人這種事情我還是幹不來的，不如讓黑迪路獸來吧。”
言已至此，她似乎真是對賢的生死無動於衷。
在及川還沒有來得及考慮十六夜適才的提議的時候，十六夜就先他一步輕聲喊了一句，“黑迪路獸，動手吧。”
黑迪路獸向來是貫徹著一切為了十六夜的理念的，所以在她出口的一瞬間就一爪子揮了過去，動作之迅猛，讓人阻之不及。
而十六夜老神在在的模樣表現了她並沒有讓黑迪路獸住手的打算。
“住手。”及川喊的時機顯然不太對，話音剛一落地，黑迪路獸就已經收勢不及地一爪子揮了上去，利爪揮過，血光乍現，於是賢的脖子那裏自然而然地出現了一條不深不淺的血印。
而賢本人，卻只是輕哼了一聲，並沒有因此而對十六夜怒目而視，只是被遮住的神色依舊不明。
十六夜歪了歪頭，神色疑惑，“大人？”
“好了。”及川陰氣森森地看了捂著脖頸處微微滲出血的賢一眼，“我突然又有了別的想法，還是暫時留著他的命吧。”
十六夜抿了抿唇，不無遺憾地說：“那算了，黑迪路獸，記得把爪子洗洗幹凈再過來。”
那語氣乍聽之下似乎是帶著對於賢的嫌棄之意的，但是及川向來是個多心之人。
他冷哼了一聲，不無諷刺，“你的數碼寶貝倒是知道什麽地方最好下手。”
是別的地方也便算了，偏偏是種植著黑暗種子的地方。
十六夜略有同感地點點頭，“嗯，這種事情之前也幹了不少了，只是對象是數碼寶貝罷了。”
只是這樣自然還是無法消除及川的疑慮，“哦？那為什麽要專門挑那個位置？”
這語氣，卻已經是快趕上責問的嚴厲了，但是風輕雲淡的十六夜依舊不為所動，“為什麽是脖子嗎？因為貓的爪子的話，心臟不太好戳，脖子上有大動脈，黑迪路獸的爪子可堪利刃，有什麽不對嗎？”
“那也應該是在前面。”及川依舊是挑刺一般地指出。
“我倒是覺得只要下手夠重應該是一樣可以達到目的的，而且我又剛剛好站在他正下方……您要是對此有不滿，那我們再來一次？”十六夜誠懇提議道。
這一番話卻是說的在情在理，毫無紕漏。
及川狐疑地看她一眼，最終還是擺了擺手，“算了，這件事就先放著，我還不想被那群家夥追著不放。”
“那好吧。”十六夜聳聳肩，沒再說什麽。
“雷龍獸，再加把勁！”大輔看著視野中越來越近的卡車，蓄勢待發。
究極魔獸
“砰”地一聲，車身上方傳來一聲悶響，整輛卡車頓時一個甩尾，攪得車子裏面的人幾乎天翻地覆。
“餵！怎麽開車的！”及川控制不住地倒在地上，伸出一只腳用力地踹著隔門，發洩著自己的怒火。
“咚……”自然而然的，在沒有扶手的車廂裏面，一大群孩子也不禁七歪八扭的，頓時車子裏面亂作一團。
十六夜借著地板的力險險地摔入了不算寬闊卻十分溫暖的懷抱。
面面相覷。
十六夜眼神一閃，兩只手撐在賢的兩側，長發從一邊垂下來，像是羽毛一樣地搔弄著賢的臉龐，而身體也是搖搖晃晃十分不穩定，指尖扣在地板上，微微蜷起來。
“小心點。”賢看出來她的力不從心，伸出一只手穩穩地扣住她的腰，姿態從容。
——這貨真的知道自己是身處敵營的情況嗎？
十六夜剛想要說些什麽，便對上一雙如海深沈的紫黑色瞳孔，許是有了之前的冷然作對照，此時此刻才會顯得更加柔和。
頓了一下，略顯強硬地警告：“放開！”
似乎是看見了她的踟躕，賢竟然是低低地輕聲笑起來，伸出另一只手來環住她的腰身，將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再一會兒就好。”
這樣的動作，即便是從前，賢也是不會輕易做出來的，十六夜清醒地知道。
但是……
賢輕輕地靠在她的耳邊，似乎是有些倦怠，聲音帶了點沙啞，“有時候，也許真是像是他說的那樣，你怎麽也不會知道這種無能為力的痛苦，但是……”
他頓了一下，眼神猶疑了一下，看見周圍的人似乎是自顧不暇以後，才繼續淺淺笑道：“我有時候又很慶幸，也許正是從來不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才會讓你在最危險的情況下依舊能夠脫險。”
他捋了捋她垂下來的黑色長發，閑話家常一般，“但是你也永遠不會明白，在這種時候，總是會顯出我有多麽無力。”
十六夜貼在他的身體上，未發一言，也同樣沒有什麽動作。
她是應該對他充滿敵意的，不是嗎？
過了一會兒，車子漸漸穩定下來，賢見狀緩緩松開了自己的手，神色輕松得像是剛剛的話全是一場幻覺。
就在他慢慢起身的時候，話卻仍是像是清風一般吹進了十六夜的耳中，“知道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恩，我當然沒事。
十六夜沈著眸色，淡淡看著他脖頸處隱約可見的血痕。
也許是黑迪路獸本身下手便不重，那傷口現在也只是輕微地流出一點血色來，看著其實並不怎麽觸目驚心
有事的分明是你。
賢俯下身，伸出一只手握住十六夜的手，微微使力將她拉了起來，眸中平淡。
十六夜再看不到那傷口，便轉回了眼神。
而且還是我讓黑迪路獸傷的你。
“有些話不管你願不願意聽，我都要說一說。不管你想要怎麽玩，或者是想怎麽結束這些事情，但是可別把自己搭上了，嗯，我會心疼。”他卻是十分直白地坦明，慢慢地叮囑著她。
十六夜聽著車子的一聲急剎，早有準備地扶住車壁，似乎是對他的話不以為意。
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
這個答案顯然是兩人心知肚明的，但是情勢卻已經不能夠再讓兩個人繼續閑話下去。
大輔的雷龍獸已經躍到了車頂處，開車的木乃伊獸和亞基利獸已經蓄勢待發，十字路口處的紅衣人已經有些隱隱的薄怒。
一時間，三方會面。
“那麽……我也該走了。”賢扶著車門，神情完全不見緊張之色。
“是呢，想來他們也是要來接人了。”十六夜雙手環胸，透過縫隙看著車窗外的究極魔獸 。
“對了。”賢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回過頭來，極為熟稔地說：“這群孩子，你們應該是會放掉的吧。”
話雖然是熟稔的，卻是極為自然地用了“你們”這個詞，似乎是已經接受了十六夜站到了別的陣營裏面的事實。
十六夜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皺著眉沒發現有什麽異常後才緩緩開口，“這一點，你就算是不問待會兒也會知道的。”
“也是。”賢轉回頭，溫吞得叫人著急，“黑暗種子的移植工作已經完成了，帶著他們也太招眼了。”
十六夜沈默著什麽話都沒說。
無論怎麽說，這相處方式著實是詭異了一點，接受不能也是理所應當。
“你們都在說些什麽呢……”亞基利獸從副車座走過來，皺著眉看著他們之間令人不解的互動。
十六夜自然是十分不給面子地轉過頭輕哼一聲，視她於無物。
“先不說這些，你不是應該要送我出去的嗎？“賢適時地轉移話題，毫無緊張感地笑意盈盈地看著亞基利獸，眼中隱著微不可見的憎惡和些許不明意義的可憐。
明明是這麽強大的數碼寶貝，卻淪為人類的奴仆，確實是也有夠可憐的。
亞基利獸再沒和他們糾結於這麽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只是恨恨地看了十六夜一眼，便帶著賢下了車。
十六夜頭也不回地玩著自己指甲，時不時地吹上一口氣，神情悠然，“就算你像他告狀懷疑我又怎樣呢，呵……那位大人，是不會放在心上的啊……”
話很輕很輕，卻是不知道說給誰聽的，風一吹，便散了。
正在這時，車外傳來騷亂的聲音，十六夜才慢慢站直了身體。
“你看，就是這麽點小事你也辦不好，所以才會被人耍著玩啊……”十六夜自言自語，回頭喚了黑迪路獸一聲，便擡步跨了出去，“還真以為為那位大人做完事以後還能全身而退麽？他可是……誰都不信任的主兒啊……真是可悲。”
當十六夜緩步走出去的時候，車外正是一群混戰的場面。
“這次一定成功。”說出這話的雖然是向來行動不過腦子的大輔，但是顯然大家都期待著看著天邊的一團爆炸的煙霧。
十六夜頓了頓，“黑迪路獸。”
只是一聲，黑迪路獸立馬心領神會，不起眼的暗色光芒一閃而過。
十六夜輕輕嘆了一口氣，走到了及川的身邊，微微歪著頭，“大人，看起來我們是要準備跑路了。”
及川冷冷地瞥她一眼。
十六夜若無所覺地繼續道：“那兩方互掐不是大人想要看到的場面嗎？不過現在看來，不管哪邊都不太能夠討得到好，還不如我們先離開。”
“再看看。”及川卻沒有接受她的建議，而是皺著眉看著天空上方的場景，黑色的眼袋讓他整個人看起來蒼白無神。
十六夜撇了撇嘴，看著天邊似乎是處於劣勢的究極魔獸，訝異地一挑眉，然後隨時準備跑路。
粉色的光芒從賢的暴龍機中蔓延出來，透過那片光芒，天空上方的呈現數碼世界出現了一個隱約可見的小小黑點，慢慢侵蝕著周圍可見的所有可見的景色。
十六夜看了一眼從自己口袋裏散出的不易察覺的暗芒，然後像是什麽都沒有發覺一般收回了眼神
看在他剛剛幫自己噎了亞基利獸一句，幫幫忙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這也是她的目的所在，一舉兩得也沒什麽不好的。
賢冷眼看著天邊的黑色輪廓侵蝕得越來越大，眼神閃了閃，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隱約變得溫和起來。
說來自己其實也沒那麽害怕黑暗，只是每每想到那片吞噬一切的黑色海洋，便會想到自己當初獨自一人站在冰冷海水裏，神色瘋狂地將暴龍機浸入海中的場景。
也許每個人心中都會有那片不願意示與眾人的黑暗記憶，他是，十六夜也一樣。
所以……只是會覺得有些寂寞罷了。
“那是……達高獸的海。”究極魔獸顯然是個識貨的，一見到身後一片墨色的海洋，就驚訝出聲，不禁讓正打算走人的十六夜多看了它一眼。
“嗯，這究極魔獸不會和黑暗之海的達高獸是老相識吧……那可就很麻煩了，萬一達高獸把它放出來為禍人間怎麽辦？”十六夜點著下巴猜測道。
“嘛，算了，反正現在戰況明顯，以後的事情就以後再想吧。”十六夜想了一會，最終還是決定不摻和這事。
“哼，現在就打開大門似乎是有些為時過早啊……”及川冷笑道“永別了，究極魔獸。”
十六夜斜著眼看他。，神色間染上一抹疑惑。
為時過早麽……
“走吧，警察來了。”及川看了一眼遠處疾馳而來的幾輛警車，對著一群孩子祝福了幾句，隨即立馬離開了現場。
“及川！”大輔看見他想要落跑的舉動，大喊了一句就想要追過去。
“血蝙蝠！”漫天的黑色蝙蝠裏，最後可見的就是十六夜被女惡魔獸抱著追上及川的身影。
“可惡！”大輔握著拳，一派不甘之色，“十六夜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小賢？你受傷了？”蟲蟲獸窩在賢的肩頭，一下子就發現脖頸後的傷痕。
“啊……這個啊……”賢撫了撫脖子後面的傷痕，抿了抿唇，“沒什麽，不如說，反而是好事吧。”
“下次！下次我一定要那個及川好看！”大輔熱血地握著拳，信誓旦旦。
“嗯。”賢只是淡淡地回應他，望向十六夜離開的那條幽黑的林木的道路的眼神漸漸深邃了起來。
所謂生身父母
許是今年發生的大事著實是過多了，就連天氣也漸漸變得惡劣起來，過早來到的冬天總是讓人心下不安。
“呵……下雪了。”十六夜靜靜地呼出一口氣，在空氣中漸漸沁出一點寒涼，白色的霧氣裊裊。
“真漂亮。”黑迪路獸望著滿眼的白雪，用爪子撓了撓腳下的冰雪，“會出什麽事呢？”
“不是會出什麽事……而是已經出了什麽事。”十六夜轉了轉目光，遙望向樹林密集的地方，“曾經的普通人如今卻可以趾高氣揚地稱別人為螻蟻之輩……大抵就是這樣，眾多天才橫空出世，說不定過不多久就可以聽到媒體上這麽報道了。”
說著，她的唇角就斜斜一勾，扯出嘲諷的角度來，“真好笑。”
黑迪路獸頓頓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拉了拉她的手，輕輕呵出一口氣，看著爪中的手指微微縮了一下，便皺著一張臉說道：“十六夜，我們進去吧，裏面比較暖和。”
雖然，裏面坐著的人也比較危險。
十六夜搖了搖頭，“我靜不下來。”
“站在冰天雪地裏就能靜下來了麽？“黑迪路獸氣鼓鼓一瞪眼。
“嗯，為了幫助那位大人，我必須時刻保持著冷靜的思考。”十六夜頓了半晌，啟唇說道。
是的，她必須……必須時時刻刻都冷靜下來，因為她並不知道別人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麽，所以必須……
——但是……
十六夜輕輕斂了眸光，站在雪地裏一片寧靜。
至少是……有那麽一個人，她是可以全副心神去相信的。
有的……吧？
過了不知道多久，久到連十六夜的指甲都凍成青紫色的時候，遠遠地，傳來一陣沈重而緩慢的腳步聲。
十六夜微閉著的雙眼輕輕展開一條縫隙，然後緩慢地，微笑起來。
黑迪路獸動了動耳朵，輕輕躍了幾下擋在十六夜的面前。
十六夜垂了垂頭，“有客人來了呢。”
與此同時，黑暗暴龍獸的獸爪中出現一團紅色光焰。
“你還要睡到什麽時候！”熟睡中的亞基利獸被一團抱枕砸的半醒，揉了揉雙眼，“什麽？”
“有客人來了，快去接待。”及川陰沈著一雙眼睛低聲說道。
“客人？”一側的木乃伊獸聞言也半直起身體來。
“外面不是有那個臭丫……”還沒等到亞基利獸低估完，從廚房的窗口處閃出一團紅光，伴隨著巨大的爆破聲，整個廚房被炸得七零八落，門板更是粉碎成灰。
“什麽！”
“真是失禮啊……”十六夜雙手環抱，神情悠然地走到大門附近，“就算是不速之客，來拜訪的話也不用這麽粗暴啊……”說著，她輕輕一歪頭，“主人家……可是會生氣的哦！”
隨著話音的落下，一旁守候著的黑迪路獸立刻就進化成了女惡魔獸。
一時間蓄勢待發。
“我還以為你去哪裏了，原來竟然在這裏。”木乃伊獸握著不離身的一把機關槍略帶諷刺地說道。
而被十六夜稱之為“不速之客”的黑暗戰鬥暴龍獸只是轉了轉眼，琥珀色的雙眼直直望著只是微微笑著的十六夜，語氣有些略不可見的遺憾，“沒想到你竟然淪落至此。”
十六夜伸手搖了搖食指，然後將指尖靠在唇邊，顯出幾分俏皮來，“你這樣說的話，可是讓我很不愉快呢。”
“哼……”黑暗戰鬥暴龍獸冷冷哼了一聲，隨後舉起獸爪，神情冷漠。
“算了，我只是想來看看我的生身父母。”黑暗戰鬥暴龍獸似是為了解釋一般，頓著聲音緩緩地說道。
十六夜皺了皺眉，一瞬間顯出幾分不可思議來，然後又立刻收攏了心神。
“你的生身父母，你不是一直看到現在嗎？是我啊，是我用頭發生下你的。”變身後的亞基利獸看不出神情，但是依據那語氣，大致卻可以猜出它現在的表情有些輕淡的不屑和引誘般的規勸之意。
十六夜聳了聳肩，半挑起眉來。
雖然真的很討厭這個老女人，但是這件事情卻是不得不承認的，畢竟當初可是她和……親眼……看見……的。
……誰？
她的神情有那麽一刻的怔忪，仿佛看見了記憶深處最溫暖最柔軟的地方。
“那生下你的人又是誰？”還不待她多想，黑暗戰鬥暴龍獸冷淡如天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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