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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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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幼昕跟著金爾凡的腳步往外走,一路上她的心煩躁不已,因為她不想這樣不明不的地就被他冷落,也不想兩人就像陌生人一樣住在一起。

想了半天,她終於鼓起勇氣,擡起小臉對走在前面的金爾凡道,“請等一下,我有話想跟你說。”

即使拚命安撫自己,那種莫名其妙被人討厭的難受還是難以平覆,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麽,讓新婚夫婿在洞房花燭夜喝得酩酊大醉不肯回房,第二天又不顧禮俗地丟下她一個人前去向長輩請安,他的排斥是如此的明顯,讓她想不在意都難!

停下腳步,他蹙著眉轉過頭來,“我跟你有什麽好說的?”

王幼昕被他淩厲的眼神一掃,頓時有點結巴,但還是鼓起勇氣,“你沒有,但是我有。”

他眉頭蹙得更緊,抿了抿唇,看著她明明一臉害怕卻還是鼓起勇氣說話的堅定小臉,口氣不佳地道,“那就麻煩你長話短說,別浪費我的時間。”

王幼昕先是看了看周圍,確實灑掃院子的那些下人距離夠遠,聽不到他們的談話,她才吸了口氣,大膽地問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他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地問他這個,微微一怔之後,低哼了聲,一臉不悅地瞪著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已,談可喜歡?”他平板地回答,“你要說的就只有這個?”

王幼昕要的不是這個答案,若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自己也是,但他的態度分明帶著成見,看著他臉上的不耐神色,她竟沖動地上前拉著他的衣袖。

“不是,我想說的是,就算你不喜歡我,但是我們畢竟已經成親了……”說著,她硬虎慌亂的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

“那又如何?”

“我是想說……我是想說……我們以後好好相處,像一對普通的夫妻一樣地過日子……”

不用像《上邪》裏“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那種轟轟烈烈,也不需要“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的那種承諾,只要他不要把她當陌生人視而不見就可以了。

這樣一點小要求,難道他都無法做到嗎?

普通夫妻……金爾凡低下頭看著眼神帶著希冀,紅唇緊抿的王幼昕。

看來這個女人果真不可以第一印象來衡量她。

迎親時安安靜靜的,只能從身上那華麗的嫁衣感覺她是個奢華又重排場的大小姐,昨天晚上卻溫柔賢淑,剛剛請安時看起來又像個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結果現在卻大膽地要他站住聽她說話。

從昨天到現在,他第一次正眼望著這個女人。

她不高,約莫只到他肩頭處,鵝蛋臉,眼睛圓圓的像杏子,鼻子小巧,算不上美人,頂多可以用小家碧玉來形容,但為什麽卻出乎意料地有活力和朝氣……還有勇氣?

他突然很想知道,她知道自己被娶進門的真正原因,是不是還會像現在一樣,要他與她做一對普通的夫妻。

他往前走一步,臉上平淡無波,語氣卻顯得咄咄逼人,“你知道武定候府為什麽會挑上你嗎?”

王幼昕連連退了兩步,手捂著胸平緩自己急促的心跳,臉上帶著一點蒼白,隱隱有預感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她不會想聽。

不過金爾凡打定主意要說的話,又豈容她不聽?

“既然你已經嫁進金家,那麽金家的秘密你自然有權知道。金家男人不能娶妾,因為如娶二妻,必將暴斃而亡。你可別不信邪,我許多堂兄弟就是不信,最後導致詛咒應驗,而且也不是只娶一妻就沒事了,如果娶錯人,那不但無法生下子嗣,男子剛活不過而立之年。”看著她益發蒼白的臉色,他冷冷地問道,“如何?還想要跟我做什麽普通夫妻嗎?”

“我會娶你,是因為玄明大師說你八字與我相合,說不定可以避掉那個詛咒,這麽匆忙地舉辦婚禮,則是為了躲避皇上的賜婚,從頭到尾,我根本就不想娶妻。”

應該說,如果不是皇上來這麽一招,他根本就不想娶妻,當初毅然決然地請纓隨大軍出征,一部分是想實踐報效國家的理想,另一部分也是不想拿婚姻去賭,害人亦害己,與其要那樣,他還不如轟轟烈烈地戰死沙場為國捐軀。

王幼昕撫著胸口,虛弱地道,“就算是因為八字,我們既然成親了難道就不能……”好好地過日子嗎?剩下的話她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不能。”他一口否定,“別怪我狠心,或許以後你當了寡婦時,還會慶幸我今日這樣做,起碼我們兩人之間沒什麽感情,以後就是我死了,你也不會太傷心。”話是無情了些,但卻是他最真實的想法。

她聽得進最好,聽不進去也無所謂,反正他話都說清楚了,以後兩人“相敬如冰”即可,他不想讓她有不必要的期待。

至於昨晚她親自為他熱敷時他心中產生的那份騷動,應該只是一時錯覺。

王幼昕快速地收斂心神,垂下頭不知道想些什麽。

金爾凡想她大概受到的打擊太大,才會是這種反應,畢竟被當成一個防咒的工具娶進來,倚靠一輩子的丈夫還可能是個短命鬼,任誰知道了大概都無法接受吧。

他扭頭離開,突然有點不忍心看她的表情。

坦白說,聽了那些話,她真的幾乎快哭出來了,但不是為自己的未來擔憂而是為他身上背負的枷鎖難過……

難怪堂堂的武定候迄今才娶妻,難怪會挑中她這個商賈之女……

然而不管他是何想法,總之她已經嫁進來了,就是他金爾凡的妻,與他禍福與共,他想要無視她,她是不可能一聲不吭的。

看他越走越遠,她顧不得禮數地大吼,“金爾凡,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做法,你別想把我當隱形人!”

沒有聽到預期的哭聲反而是大膽的宣言,金樂凡忍不住停下腳步,卻沒有轉過頭。

有了開始。王幼昕發覺接下來的話也沒有那麽難以啟口。

她深吸了繼續喊道,“雖然你不願望娶,但我既然嫁給了你就會做好我分內的事,我會努力,讓你把我當成你的娘子。”

金爾凡還是沒有回頭,想嗤之以鼻,嘴角卻不自覺地勾起一點弧度。

她……或許有點意思……

王幼昕覺得把心裏的話大聲喊出來之後,整個人都輕松不少,只是那種不顧顏面的大吼,讓她最後還是忍不住羞澀地快速躲回自己房裏。

小桃正在張羅早膳,將碗筷湯匙擺放好,卻見主子一個人沖回屋裏,還是沒有看到姑爺,讓她微有不滿,但也不想當著主子的面說什麽,就怕惹她不開心。

“小姐,剛才金總管照老夫人的吩咐要人把早膳送來,小桃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你一早就去中廳拜見幾位長輩,應該早餓乜,趕快坐下來用膳吧!”

“小桃,謝謝你。”

“小姐,你又來了,小桃是下人,服侍你是應該的,以前在家時夫人就最不喜歡你一點主子的架子都沒有,如今嫁進武定候府,一定要講求規矩,雖然老夫人剛剛要你別太拘謹,但還是要小心。”她家小姐人好心地又善良,人家不地她們這些奴才當人看,她卻待她們後親人,她雖然感動,不過為了小姐好,她還是得提醒她一此。

小桃愛操心的個性讓她一開口便口若懸河地說個不停,王幼昕聽得既感動又好笑。

“好的,桃嬤嬤,你說的我都謹記在心了。”小桃的個性有時候就像個老媽子一樣,其實她說的她又何嘗不知但被人關心的感覺真好。

小桃聽了忍不住跳腳。“小姐,人家在跟你說正經的,你怎麽還取笑人家?”

“好了好了,不鬧你了,提到正經事,我倒想要你替我想想我有什麽長處?”從發下那樣的豪語後她就一直想著,該怎樣取得丈夫還有夫家人的歡心?

琴棋書畫?不行,她頂多就是識得字而已,要說文采什麽的那可是差遠了。

拉弓射獵?也不行,她平常連我殺雞宰鵝都會怕,更不用說打獵了,更何況她連弓長得什麽模樣都沒看過!

想來想去,她竟然找不到可以突顯自己優點的東西。

“啊?長處嗎?小姐繡工挺好的,廚藝也不差,不過……”小桃話還沒說完就因為主子過度明亮的雙眼頓住,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果然!

王幼昕粲笑地站了起來,抓著她的手搖晃,“小桃,你真是我的智多星,我終於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了。”

小桃被晃得莫名其妙,心中的不安也更盛,“小姐,你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王幼昕笑瞇了眼,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揮了揮,“呵呵,本小姐要用我最得意的工夫讓金爾凡知道,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小桃楞楞地看著一臉神采飛揚的主子。

小姐還是沒告訴她,她到底要做什麽啊!

小桃很快就知道了自家小姐的打算了,但是那結果卻讓她不由得哀嘆自己的多嘴。

她一臉哀怨地看著挽起袖子在廚房裏忙得不亦樂乎的主子。

小姐啊!剛剛才叮嚀你大戶人家的規矩多,你卻用完早膳就馬上跑到廚房這種地方來。

不過她也知道,小姐不但打定主意,便是十匹馬都拉不動。

“小姐,有沒有要幫忙的?”小桃在旁邊哀怨了半天之後,終於認命地卷起袖子準備幫忙。

王幻昕揮了揮手,小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一臉專註,“不用,你幫我把房裏那個檀木箱裏的調料給拿來,我等一下要用。”

那個檀木箱裏裝的是她之前在家時自己調配的一些佐料,在外面可是買不到的。

“檀木箱嗎?”小桃想了想就知道是哪個箱子。她之前塞在最下面那個嘛!也只有小姐會不愛金銀珠寶,卻把那些調料當寶,特別吩咐她要帶過來武定候府。

“嗯。”王幼昕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自己手中的食材。

有羊肉,可以做羊肉湯,還有百合球,可以炒盤素妙百合三鮮,最後再切一盤白玉筍和白切肉拼盤,搭上她特調的醬料就成了。

想好要做什麽之後,她就拿起亮晃晃的菜刀,刀起刀落,工整又粗細的蘿蔔絲就出現在砧板上,讓廚房裏的其他人都看傻了眼。

王幼昕是一專註在一件事上便會忘了其他性子,尤其是在她最喜歡的做菜這件事上,所以她不管周圍人的眼光,開心地又煮又炒。

很快地她菜色都弄得差不多了,小桃也早已拿著那個檀木盒進來廚房,並且準備好幾個盤子等著替她盛菜。

雖然她進來不過一天,不過已經打聽好這一府裏的一些情形。

老夫人用餐的時間較早,而公公還有她夫君因為常有事要忙會吃得較晚,所以通常都是各吃各的。

她燒的這幾道菜也不全是做給夫君一人吃的,她分成幾等份,打算等一下讓人送到幾個長輩的屋子去。

想把她當作空氣?金爾凡,我要你從現在開始,一天一點地認識我、熟悉我。

我相信不用多久,我會證明自己不是一個八字好的女人,還是個會讓你滿意的妻子。

坐在書房裏,金爾凡頭疼地看著桌上的文書,然後看著對面的好兄弟,苦惱地問:“真的快沒有其他辦法可以解決了嗎?”

黎彥儒一改平日的嘻皮笑臉,臉上也是帶著無奈,“你都沒辦法了,我哪有什麽辦法?我家的藥堂和你們金家名下雖然有些鏢局驛站和酒樓,但這些地方能夠安排的入手實在有限,只限安插一些生活過的比較困苦的人進去,其他的……目前只能給些銀子讓她們過活,再看怎麽過活了。”

金爾凡看著文書上一堆名字,心跳忍不住郁悶不己。

這些都是跟他一起上過戰場的士兵,只是有些傷了手腳沒辦法再上戰場,卻又找不到活幹,有些則是丟了性命,留下家中老少需要人接濟。

朝廷自然有發給一些撫恤金,但是一場場戰爭下來,死傷的兵員那麽多,僧多粥少,一開始他也給予銀兩上的幫助,最後才發現這根本是治標不治本,那些銀兩是可以讓他們過上幾個月,但卻不是長久之計。

那些都是在戰場上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如果可以,他希望他們能夠過上正常的生活,而不是缺衣少食,全家人三餐無以為繼。

然而現實是即使他有心為他們安排出路,但那些身上殘缺的弟兄可以做的工作大為有限,至那些老弱婦孺該怎麽安排,更是他和彥儒最為頭疼的問題了。

“這幾天再想想辦法吧,之前給的銀子應該還能撐上一些時間……”金爾凡剛硬的臉上帶著幾許無奈。

當兩人愁容相對時,守在書房外的阿行卻通報著,“少爺,夫人來了。”

正苦惱的金爾凡眉頭一皺,口氣有些不好地問:“她來做什麽?”

阿行也聽得出主子不悅,連忙回答,“少夫人提了食籃過來,說是要送午膳給少爺用。”

“家裏沒下人了?讓她提食籃過來?”

黎彥儒聽到這不解風情的話忍不住數落他,“新婚第二天,嫂子拿點吃的過來看你還不好啊!你以為人家跟你一樣,沒心沒肺的。”

金爾凡沒說什麽,只是抿緊唇,不打算理會。即使他對她稍有改觀,但那還不足以讓他改變想法。

黎彥儒才懶得理他的別扭情緒,反正肚子也餓了,幹脆代表主人發話,“阿行,請少夫人進來。”

沒過多久,王幼昕就提著食籃進來了,小桃手上的檀木盒則讓阿行跟著捧了進來。

書房重地,讓她進來已是破例,小桃一個小丫頭也只能在外面候著。

“夫君,黎公子。”王幼昕帶著淺笑,不管金爾凡的臭臉就先打了招呼。

黎彥儒看著坐在書桌後面無表情的好友,即使很想調侃他,還是忍了下來,轉向王幼昕。

他抽抽鼻子,一臉驚喜地說:“嗯……這味道真香啊!今天廚房做了什麽好吃的?”

阿行一邊接過王幼昕手中的食籃

一邊笑著回答,“黎少爺,今天這幾樣菜可都是我們少夫人‘親自’下廚做的,您今天算是有口福了。”他特別強調了那兩個字,希望讓少爺註意到少夫人的用心。

“喔?真的?”黎彥儒意外極了。

金爾凡也有點詫異,因為印象中那些廚具都挺重的,她這樣一個小不點能夠甩得動鍋,握得緊菜刀?

王幼昕抿嘴笑了笑,臉上帶著紅暈,有些不好意思地開了口,“不知道你們的口味,我就先按照自己的口味去做,吃不慣的話,我下次再改。”

說著,她遞了雙筷子給金爾凡,然後開始逐樣介紹著桌上的菜色,“這是百合炒三鮮,這個是白玉筍和白切肉,最後是羊肉湯。”介紹完,突然想到調料還沒拿出來,連忙轉身向阿行伸手。“那個箱子給我吧,裏頭有我準備的調料。”

黎彥儒平日喜歡吃喝玩樂,對於吃也甚是講究,看到她還特地用個箱子裝調料,就直接從阿行手中接過,準備打開,“讓我瞧瞧是什麽調料寶貝得要用箱子裝著。”

金爾凡就坐在一邊,也忍不住好奇地探頭去看,箱子一打開,本以為會看見瓶瓶罐罐的調料,結果卻只有兩本看起來老舊的書冊。

“書?”黎彥儒一臉的錯愕,看向王幼昕,卻發現她也是一臉的怔愕。

怎麽會是書呢?

金爾凡趁兩人發楞時,從箱子拿了本書出來,才翻開兩頁,一張俊顏立刻浮現尷尬神色,看著王幼昕的目光也有些怪異。

黎彥儒註意到了,便抓了另一本打算翻來看,卻被金爾凡快手搶了過去,他不由得大聲嚷著,“幹什麽呀,裏頭到底是寫了什麽?你怎麽這樣神秘兮兮的?”

書冊……檀木箱……王幼昕想了半天,腦中突然閃過出嫁那天姚媽說得話。

天啊,是壓箱底,也就是俗稱的……春宮圖?

瞬間,她俏臉上布滿紅暈,趕忙伸出手,要去搶他手上的那兩本書,聲音小得宛如蚊蚋,“快還給我,是小桃拿錯箱子了……”

看著她後知後覺的羞澀,金爾凡終於忍不住地笑了開來,一掃剛剛的擔憂,眼角含笑地看著她,“不用了,這個"調料"我就收著了,果真是有滋有味!”

如果不是她的演技太好,就是她真的是那種單純到讓人覺得傻氣的女人。

金爾凡向來對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有自信,所以覺得會直接叫住他,說出想要做一對普通夫妻的王幼昕,只有可能是後者。

自從長輩們打定主意要替他娶一房媳婦,他雖然覺得要誰都無所謂,卻從沒想過會娶到一個這麽寶的女人。

把春宮圖當成調料遞來讓人配飯,也幸好是他先看了,否則她豈不是要羞得去撞墻?

一天之內,她就讓他覺得有趣和可愛,他甚至開始覺得,或許有這樣一個妻子,似乎也不錯……

他有些粗啞的嗓音說起這種調笑的話來,令王幼昕忍不住垂下頭去,心跳得飛快。

他的態度似乎比早上……好了那麽一點?

這是不是代表,其實她已經更靠近了他些,要讓他接受她,並不是那麽遙不可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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