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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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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一個好的開始,對王幼昕來說就是一個莫大的鼓勵。

雖然金爾凡平常還是對她冷冷淡淡的,雖然她在武定侯府的地位依然沒有什麽提高,雖然府裏有關“少奶奶不得歡心”的謠言已有壓不住的態勢……

王幼昕低頭在房裏想著今日的菜譜,小桃則是在她耳邊說著她這幾天在府裏聽到的消息,然後氣急敗壞地說著,“小姐,你要趕緊想些辦法啊!”

“什麽辦法?”王幼昕語氣帶著無奈。

她的辦法也就是用水磨的工夫,看能不能讓夫君慢慢地接受她而已,要她想其他的辦法,她擔心會弄巧成拙。

“小姐,你再補想想辦法,以後再這府裏我們的日子就難過了,畢竟沒有少爺的支持,其他的那些下人都會認為我們是好欺負的。”

她當婢女多年,自然明白這些下人的心理,大家都是見風使陀的,哪個主人脾氣好又受寵,就會趕著去巴結討好,哪個主子不受寵在府裏說話沒份量,就算脾氣再好,大家也是連看都不看,甚至沒良心一點的踩到主子頭上也是有的。

“小桃,你是不是聽到什麽,還是有人讓你受委屈了?”王幼昕擔心地問著。

從小因為她不特別受爹娘喜愛,連帶伺候她的小桃有時候在外面替她跑腿也會受委屈,只是沒想到現在她都已出嫁了,還是讓小桃遇到這種事。

她放下手中的食譜,眼底有著愧疚,“小桃,真是對不起,我這個主子太沒用了,讓你走到哪都受到欺負……”

她可以不怪娘親對她冷淡,可以體諒丈夫對她疏離,但是連累到一直維護她的小桃,她就無法不心生愧疚。

小桃一見到主子低落的神色,連忙慌張地說著,“小姐,我沒事啦,我小桃是什麽人,怎麽可能受委屈?就是看不慣那些墻頭草在背後說小姐的壞話。”

若是背地裏說說也就算了,可現在她走出去,幾乎人人都用那種輕蔑的眼神看她,還指指點點的,讓她忍不住替小姐抱屈。

最令人不齒的是,因為上頭有老夫人壓著,他們表面上看起來好像都很守規矩,但是事實上她要拿個什麽東西都要七催八趕的,也會受到嘲笑,說是主子天天當廚娘討好少爺,怎麽婢女卻連宵夜都不會煮這樣的話。

當初可是金家自己上門說媒,有不是她們攀求富貴巴上來的,結果把她家小姐當擺設晾著也就算了,現在就連下人間的謠言都傳成這樣,怎麽不讓人生氣?

“別生氣了,那些下人要說什麽就由他們說吧。”起碼現在她還有奶奶撐腰,他們也不敢做出什麽太過分的事來。

“小姐!”小桃有點不讚同地望著她。

“好了,就這樣吧。”她也知道小桃是想幫她出氣,但是說得人這麽多,而且本來就有幾分事實在,光憑她們兩人怎麽可能堵得住悠悠之口?

小桃氣惱地看著主子確實不打算計較得神情,最後還是乖乖地站在一邊幫她磨墨讓她寫菜譜,然後像是忽然又想起什麽,有些遲疑地開口,“小姐,老爺又讓人送信過來了……”

王幼昕一聽馬上就嘆了口氣,“把信收起來吧,爹想要仗著夫君的權勢去拓展生意這件事,不說我現在做不到,就是能,我也不會提的。”

“小姐,這不是你提不提的問題,老爺當初什麽都沒講距跟姑爺說這事,知情的就罷了,不知情的還以為老爺就是要讓姑爺幫忙才嫁了女兒過來……”她想想就冤枉,老爺自己確定親事後就想靠女兒的關系請姑爺關照生意,卻沒想到小姐的處境,她這麽做只會讓府裏的流言越傳約難聽。

主仆間的對話就在王幼昕的制止下告一段落,房裏又恢覆了寂靜,只是她們都沒有註意到,門外站了個穿著玄衣的男人,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一字不漏,他咋原地沈吟了下,最後才靜悄悄地離開。

回到書房,金爾凡坐在椅子上沈思著,眉頭輕蹙。

這些日子以來,他知道她很賣力地討好他,他則因為覺得她還挺有趣的,也就由著她忙得不亦樂乎,原以為她的討好亦有幾分是想借此要他幫她父親,卻不料是他錯怪了她。

真是或許自己真的太疏忽她,所以不知道因為他的態度,竟讓她在背地裏受了委屈。

他剛剛還特地到廚房看了看,才發現身為武定侯夫人,金家的少夫人用的飯菜卻只比下人好上那麽一點。

沒有大魚大肉不提,幾樣菜甚至看得出來不是用什麽新鮮食材做的。

若不是她性子溫婉,怎能忍受三餐吃那樣的飯菜而沒有怨言?怕是早招商他爹娘或奶奶告狀了。

而她也真是的,不僅沒有半分的怒氣,還這樣一聲不吭地忍下來。

若是近日按他沒有路經她房間聽到她們主仆的對話,那她打算忍到什麽時候才說?還是根本不打算跟他說了?

他、一想到這,許多她被欺負又不敢說得畫面就不由得浮現腦海中,那竟讓他感到很不舒服。

“阿行,進來。”

比起不常在府裏的他,他相信阿行更清楚這府裏上上下下發生了什麽事。

突然被叫進書房,阿行有些忐忑,一進去就連忙低下頭,靜待主子的問話。

“最近府裏有什麽事嗎?”

“沒有,沒什麽大事。”阿行斟酌了下後謹慎地回答。

“沒什麽大事?”金爾凡眼神銳利地望著他,一字一句地問著,“沒什麽大事,那就是代表有小事你沒說了?”

阿行聽得出主子話裏的怒氣,忍不住將頭垂得更低,卻是不敢再接半句話。

“難道聽不懂我的話嗎?”

阿行苦著臉,反覆在腦子裏想了又想,還是不明白主子的意思,直到突然想到一件事,冷汗就流了下來,“呃……小的是有些關於少夫人的小事沒稟告……”

“我倒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大事小事可以讓你隨便處理了。”金爾凡冷聲說著。

阿行打了個冷顫,心底叫苦不疊,因為他也是以為少夫人不受少爺的重視,所以沒把那事放在心上,回報事情時自然就沒有特別提起。“少爺息怒……是小的疏忽了。”

見他主動認錯,金爾凡也不是嚴苛的人,眼神稍微回溫了點,表情又恢覆原先的平淡,“說吧,把有關少夫人的事說一遍,另外這個月的月例銀子就當做懲罰扣了。”

“是,少爺。”能夠從向來懲罰人不手軟的少爺手中的刀罰月例銀這樣輕微的懲罰,阿行已經覺得萬幸了。

根據傳聞,在軍中誰要違逆了少爺下達的軍令,不管出身如何,軍棍軍鞭都是毫不手軟地打了再說。

擦了擦冷汗,阿行開始說起自己所知道的情形。

“一開始也就是幾個伺候的下人說少夫人……不得少爺的喜愛……”他看主子沒什麽表情,也就大著膽子說下去,“後來因為少爺和少夫人分房睡,沒過幾天,這個謠言就全府上下都知道了,雖然老夫人對少夫人還不錯,管事們也不敢真的讓少夫人短少了什麽,只不過會故意遲些時候才送去,有時東西了也攙了些劣等貨,過陣子少夫人親自下廚的風聲也傳開了,聽說幾次小桃去廚房裏拿飯時,還會被廚房的人取笑說怎麽不讓少夫人自己過去煮……”

當時他聽到這些話也忍不住皺了眉,但既然沒打算告訴少爺,他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金爾凡越聽臉約黑,臉上流露出些許怒氣,“豈有此理,現在這府裏的下人也分不清誰是主子了嗎?不管我對少夫人如何,她總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怎麽可以讓那些下人這樣瞧不起?還有呢?那些人還做了說了哪些事?”

如果聽到這裏還不知道少爺是打算替少夫人出氣的話,就枉費他阿行待在這府裏這麽多年了。

背後冷汗涔涔,阿行不敢有半點隱瞞,把所有知道的事全部說了出來,然後看著主子越來越鐵青的臉,心中忍不住替平日就愛饒舌還自以為少夫人不受寵的那些人捏把冷汗。

因為這次不只他誤會了,大概這府裏所有人都誤判了情勢。

少爺不是對少夫人沒有興趣,而是現在才發覺自己的心意啊!

晚上,王幼昕吃完飯打算在園裏逛逛散心,順便幫助消化,走到花園前卻看見一些路過的丫鬟對她指指點點,她臉上忍不住露出苦笑,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地走著。

幸好沒讓小桃跟來,否則她又要為她這個沒用的主子又氣又難過了。

這府邸經過多代的修繕保護,府中的花園即便不能說是巧奪天工,也能說上別有一番韻味。

白日可見青蔥的翠綠生機,還有陣陣清幽花香,晚上一彎明月,襯著路邊點起的盞盞石燈,更顯清雅。

她坐到池塘邊的石椅上,盯著池裏悠游自在的魚兒,心情為之一松。

突然她興頭一起,看了看左右沒人,快速地從地上拔起一片細長葉子,稍稍用裙子擦了擦,便抿在唇邊,悠然吹起一曲民間小調。

月光下,池塘邊,百花幽香,一個穿著高雅大方的女子抿著一片翠綠,閉著眼,徜徉在自己吹奏的小調中。

金爾凡路過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他沒有打擾她,二世靠在樹後,聽著悠揚輕快的小調。

他靜靜地看著,心中卻止不住地騷動。

她到底是怎樣的女人呢?

不奢華也不想靠著他得到什麽,對不公的對待不抱怨,對那些說她閑話的小人也不生氣,性子單純,卻又敢要他停下,向他宣告總有一天要他正視她的存在、把她當成他的娘子。

她……真的是越來越讓他搞不懂了。

心神一松,他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枯枝,發出細微的聲響。

“誰?”王幼昕一驚,快速回頭。

雖說這戒備森嚴的武定侯府裏不可能有什麽歹人躲在暗處,但若是被人看見她像個野丫頭一樣拿著葉子吹小調,那她已經夠差的名聲大概又會變得更糟了吧!

“是我。”金爾凡走出樹邊的陰影。

王幼昕詫異地站了起來,“夫君……怎麽會是你……”

說著,她臉上帶著無措的嫣紅,手指絞著帕子,尷尬羞澀的不知道手腳該怎麽擺才好。

“不用緊張,我只是聽到了聲音過來看看。”看著她緊張的模樣,金爾凡突然露出一絲溫柔的神色,招呼著她跟他一起坐下。

見他似乎不以為意,她這才放松一點,擡頭怯怯地笑著,“是我拿著小玩意消遣了下,吵到夫君了?”

“沒有,很有趣。”

“真的?”她驚訝地望著他。她還以為他會說這樣不成體統,沒有半分少夫人該有的樣子呢!

“真的。”他隨手也拔來一片葉子,在她眼前晃了晃,“教我怎麽吹這個。”

被他一反平常冷淡態度給哄暈的王幼昕連連點頭,“這個很簡單的,夫君如此聰明一定學了就會。”

她先接過他手中的葉子,在自己的裙上擦了擦,再輕放到唇前,“輕輕含著這裏,然後吐氣,就行了。”

他接過葉子,手卻不小心碰到她的唇,那片濕潤讓他心中為之一蕩,手指情難自禁地磨挲著她的唇。

王幼昕因他這樣親密的舉止早就忍不住紅了臉,在一旁石燈的映照下,更襯得她的膚白如玉,臉上紅暈如霞。

他恍然一怔,不自覺開了口,“你……是心甘情願地嫁給我嗎?”

王幼昕剛剛被他逗弄得一陣臉紅心跳,聽到這話後,人條地清醒過來,用力地推開他,“夫君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懷疑我別有居心嗎?”

“不是,只是奇怪你怎麽願意嫁給我這種可能隨時為國捐軀的武將。”

他不再上戰場的事只有皇上、家中長輩以及軍中幾個過命兄弟知道,就算她現在可能已經聽說這件事,當初爹娘派人去說媒時,連他們都不知情,何況是她。況且不提他金家的詛咒,光是他武將的這個身份,要知道一旦大戰爆發,嫁給他的人要麽守活寡要麽真守寡,足以令許多女子卻步了。

王幼昕凝望著他,肯定堅決地說:“我沒有想過要嫁給什麽人,但在嫁了夫君之後就只認定你一人了,不論你是販夫走卒,或是威名赫赫的武定侯。”

“即使我背負著可能早逝的詛咒?”

“即使如此,我也只有一句心甘情願。”燈光下,她堅決的神色清晰可見,小臉上仿佛綻放出一種神聖的光彩。

那光落在他心中,狠狠地劃破他設下的心防。

他其實所求不多,只求那句“心甘情願。”

家族詛咒早已壓得他喘不過氣,他不想娶妻,最主要便是怕耽誤了一個女子的青春,會惹來怨懟。

但他無法否認對王幼昕早已心動,而她的一句心甘情願,讓他更是願意放下一切,將她視為自己的妻子。

或許他也不必太悲觀,如果她是真心待他,而他亦知她惜她,那詛咒可能根本威脅不到他們……

王幼昕一早起來就覺得自己還在做夢,因為她那個看起來像冰塊又像根木頭的丈夫竟然躺在她的身邊。

然後在她揉著惺忪睡眼想確定是不是自己眼花時,她就聽到水盆摔在地上,還有一陣刺耳的尖叫聲。

“啊……”

小桃一早端水進來準備伺候主子梳洗,卻意外看到床上多了個男人,驚慌之餘不但整盆水失手落在地上,還忍不住失聲尖叫。

直到看到男人一臉不悅地拉開床帳,冷眼瞪向她時,她才像被扼住喉嚨一樣地止住聲音,怔然地喊著,“姑……姑爺?”

金爾凡也不理睬她的驚愕,而是轉頭看著已經坐起身,一臉嚇傻的妻子。

“怎麽是這種反應?”她不是還放話要和他做對普通的夫妻嗎?怎麽現在不過躺在一張床上就被嚇傻了?

王幼昕連忙回過神來,捏了捏自己的粉頰,感到一絲的疼痛後,才確定不是自己在做夢,這是真的。

她傻楞楞地看向外頭,忍不住猜想,今天該不是下紅雨了吧?

“犯什麽傻?”她可愛的舉動取悅了被吵醒而不悅的金爾凡。

說吵醒也不太正確,事實上他早在她起身時就醒了。只是貪看她迷蒙半醒的樣子才未起身,豈料卻被那個咋咋呼呼的丫頭給打斷了。

王幼昕終於徹底回過神,問出心底的疑惑,“你……你怎麽會在我房裏……不對,是我床上?”

他中衣半敞,露出黝黑接受的胸膛,平常淩厲威嚴的眼神此時帶著一種暧昧的深沈。“這是我的房間,也是我的床,我怎麽不能進來了?”

昨天晚上兩人聊了許久,後來她不小心睡著了,是他抱她回來的。

王幼昕啞口無言,因為這些日子以來她一個人睡慣了,早已忘記這房間本是他的,是他不願與她做對有名有實的夫妻,才讓她鳩占鵲巢。

“你之前不是睡在這裏的。”她紅著臉望著他,吶吶地說道。

“那是以前,以後我都會睡在這裏了。”說著他翻身下床,回頭看向還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王幼昕,“快點起了,今天有事要讓你做。”

“有事?”她一臉的茫然。

她這個少夫人平常除了寫寫菜譜以及替他準備一些吃食以外,還有什麽事好做?

他背過身去著衣,然後聲音有些發冷地回道:“沒錯,有事。”

敢欺負主子?他會讓那些下人嘗到後果。

武定侯府的花廳裏,幾個管事全部一臉疑惑地站著,花廳外還站著一群下人,同樣是議論不斷,但卻都不知道自己和其他人突然被叫來這裏是要做什麽。

等了約莫一刻鐘,看到少爺一臉凜然地帶著手足無措的少夫人走了進來,所有人都是一臉錯愕,不明白這對據說感情不睦的夫妻怎會一大清早的一起出現。

金爾凡逕自走到上位,接著看向王幼昕示意她坐到他旁邊。

他向來不喜拐彎抹角,冷冷地掃過下面還有外面的人群,劈頭就問:“你們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嗎?”

直接了當的問話除了本身心虛的人聽得懂意思外,其他人還是一頭霧水。

於是下面的人有人垂首跪下,有人不明所以地站著,看向旁邊跪下的人。

金爾凡冷哼了聲,銳利的實現掃過那些還一臉茫然的染,“敢再背後說主子的閑話卻不敢承認?敢毒主子指桑罵槐,還以次充好,甚至推托不做事?嗯,全部吃了雄心豹子膽是不是?”

隨著他把罪名一個個地點出來,就連原本站著的人也全都跪下了,蒼白著臉渾身發抖。

“以為少夫人不受寵就以下犯上,看她脾氣好就變本加厲?”金爾凡並不打算這麽簡單就放過這群膽敢欺主的刁奴,繼續冷著聲問:“要是我不過問,是不是以後連少夫人要喝杯茶都要自己去打水燒水?”

他剛說完,下面的人連忙說不敢。

“你們還有什麽不敢的?”蘇、說著,他磚頭看向還處於錯愕中的王幼昕,“我替你把這些人叫來了,最後該真麽處罰讓你來決定吧!”

王幼昕只覺得現在發生的一切太不真實了。

昨天小桃還在為她不平,接過隔了一晚,她的丈夫不但就睡在她身邊,陪著她用早膳,還幫她教訓了這些不將她放在眼裏的下人。

看著下面跪成一排的人,她很想就這麽放過他們,但是她也明白他是在給她機會立威,若是她手一揮就讓他們離開,那麽不只以後她在這個府裏無法立足,也辜負了他一番好意。

一想到這,她馬上端正小臉,垂著眼不去看那些眼帶乞求望著她的管事和下人。“照府裏的規矩,該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吧,夫君。”

金爾凡滿意地笑了笑,很高興她懂得賞罰分明的道理。

王幼昕本來還打算聽聽他的意見,誰知一擡頭就撞上他帶著讚賞的目光,心漏跳了一拍,她頓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麽,連忙低下頭,一抹嫣紅染上她的雙頰。

看著她嬌羞的模樣,金爾凡心中一動,他暗暗吸了口氣,穩下心緒後,轉向跪了一地的那些人沈聲道:“阿行,帶著這些人去找總管領罰,並把我的話傳下去,在這府裏,主子就是主子,要是有人再膽敢有所不敬,不論是言語上還是態度上的,一律逐出武定侯府,一生永不錄用!”

“是。”下面傳來齊聲的回答。

阿行帶著那一大群人下去之後,花廳裏只剩下她和他兩人,王幼昕突然舉得空氣似乎比剛才還稀薄了些,也越來越不自在,忍不住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卻突然握住她的手,正色地問:“你當真不怕當寡婦?”

王幼昕瞄了他一眼,低低地回答著,“不怕……玄明大師不是合過八字了嗎?而且都嫁了你了,我生是金家人,死是金家鬼,就是當了寡婦,這裏也還是我的家,我又有什麽好怕的?”

說這些話時,她既羞澀又愉悅,但是語氣中的鑒定卻清楚得令人動容。

金爾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開口問這話,然而聽到她的回答,他感覺長期以來盤旋在他心底的陰影被驅散了。

是啊!就算他不在了,金家也還是能夠為她遮風擋雨,何況她只是外表看來柔弱,他不是早領教了她骨子裏有多固執?她頑強的一直韌性十足,不是會輕易被現實擊潰的弱女子。

而且他早就被她給打動了,不只是那每天準時送來的熱騰騰飯菜,還有她每天晚上忍著燙人熱水幫他按摩傷腳的溫情,加上她從不抱怨自己的處境,只是默默忍耐努力的那種剛毅,對看過太多死亡的他來說,她就像是沙漠中的綠洲一般,象征著希望,令他開始向往從前想也不敢想得人生。

這個外柔內剛的女人已經擄獲他的心,他還記得大婚第二天她攔住他說得那些話。

我們以後好好相處,像一對普通夫妻一樣的過日子……

這些天來,一個人獨處或者是夜闌人靜時,她的話就會一次次地響起,然後她可愛的笑靨、那光是觸摸就令人流連的紅唇,就會一一地浮上心頭。

一直被他壓抑住的騷動,再也無法平息。

他放緩臉色,聲音也放輕幾許,“你可還記得大婚的第二天你對我說過什麽?”

想到當時說得話,她忍不住羞紅了臉,但還是點了點頭,“記得”

“現在換我問你,當初我心有不甘娶了你,但你的做法的確改變了我的想法,如今我想和你好好相處,做對普通夫妻,你可願意?”

王幼昕驚愕地擡頭,他的眼裏沒有半分的玩笑,只有一片真摯,平常銳利的眼眸此刻權勢溫柔深情。

沈醉在那抹深邃中,她不由自主地點點頭,反握住他的手,任由他手上的厚繭緊貼她手上熱水造成的燙傷。

“願意。”王幼昕霎時紅了眼,唇角卻勾起一抹彎彎的笑。

她如何不願意?她盼的始終就是這句話而已。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當晚,金爾凡便讓阿行帶人將他的東西都搬回原本的房間去,王幼昕站在一邊,看著他的東西一一填滿房裏空下來的地方,心中有著甜蜜也有羞澀。

晚上她沒有再下廚做飯,而是泡了個香噴噴的澡,又敷了香膏,穿上一襲鑲金絲繡圓菊的鵝黃襦裙,頭發挽了最流行的墜馬髻,又在髻上別了一支雛菊流蘇簪,一朵菊花綻放在烏黑的發髻上,走動時,流蘇隨步伐前後晃動,讓她原本清秀的外表多了絲娉婷的風情。

她緊張地站在桌前,雖然桌上滿滿的豐盛佳肴,但她卻因為想著今天可能是她真正的洞房花燭夜而緊張得一點胃口都沒有。

聽見開門聲,她轉過頭去,剎那間,金黃色裙擺仿佛是朵金燦燦的菊花在地上綻開。

金爾凡推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讓他還以為秋色提早降臨,剛正的表情楞了楞,接著緊緊地盯著她無法轉移視線。

望著他炙熱而專註的眼神,王幼昕心臟忍不住急速地跳動起來,頭低垂,不敢再看他。

暧昧的氣氛彌漫了房裏,小桃識相地退了出去,輕輕替兩人帶上門。

他緩步向前,蕭然無聲,但她卻感覺他走的每一步都像是擂鼓般,一下又一下地敲擊她心中。

直到他走到面前,她才仰頭看著他,一身錦緞長衫令他有種文人的爾雅氣質,但頎長又結實的身材又說明可他是個十足的練家子。

“夫君……”

金爾凡覺得她的低喃像是江南的三月風,輕輕柔柔,卻輕易地吹皺一池春水,在他心湖撩起圈圈的漣漪。

他粗糙的大掌撫過她細致的頰,順沿而下在紅唇上徘徊,然後滑過她敏感的頸項,引得她陣陣顫抖。

“怕了?不是說心甘情願嗎?”

王幼昕幽怨地睨了他一眼,心裏,這個跟那個怎麽會一樣?

她瑟瑟顫抖的模樣像朵在風中搖曳的小菊花,讓他眸色轉深,身體因為某種沖動而一陣發熱,他手滑至她的背,條地將她攔腰抱起。

“啊……”她忍不住輕呼。

金黃色裙擺隨著他的走動在堵上輕輕地拖曳著,髻上的流蘇簪更是隨著他的步伐搖晃生輝。

她咬著唇,身體貼著他的,他的體溫讓她想靠近卻又害怕,手碰到的地方像是被火灼傷過一樣,讓她輕碰下就急急地縮回。

他將她放到床上,手攬住了她的腰,用著幾乎要勒疼她的力道,狠狠地擁著她,吻上她的唇。

“相公……嗚……”她有些害怕地低吟,卻馬上被他用唇封住,只剩下低低的嚶嚀。

他扯開她的腰帶,隨著手掌所過之處,秋香色的罩衣,鵝黃色的襦裙,口酒紅色的肚兜被一一扔出,在地板上疊成了一座小山,最後他扯下床邊的薄紗帳子,掩蓋住兩人的身影和聲音。

今夜,芙蓉帳暖度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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