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小團子上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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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酒落肚，冬父的眼角也流了兩行清淚。
直到月亮爬上樹梢，數次在烏雲中隱現，冬父才開口道：“是不是錯了？”
李言官沒有說話，他只是端起一杯溫茶漱口後，仰頭望月。
接下來，冬父所說的，是種種駭人聽聞的事情。
自五王爺謀反不成被貶為庶人的消息傳遍大江南北，多少人自盡為證未曾參與，又有多少人在惶恐中借刀殺人，此番可怖，大有追向當年胡藍案裏無數功臣伏誅、無數無辜者受牽連的趨勢。
冬父比預定的日期晚了些回來，便是沿途竭力收儉屍骸，錄下亡者辯白。
李言官一陣頭皮發麻，他記得胡藍案的慘狀，那時他還年少，剛住進應天府，每日開門必定要拿著水桶和笤帚，因為誰都說不準一夜後的門前，是屍首還是斑駁血跡。
出門訪友也得謹慎，說不準今兒個一同言笑投機，明兒人就落獄或是斬立決。
而午門，誰都不敢去，那兒總是伏屍不下百具，惡臭無比，盤環著烏鴉和野狗。
城中南門，流放的人是往那兒出去，但人走了，還能留下說不清道不明的哭聲，一時被傳為鬧鬼。
可如今，五王爺出了這事兒，只消天子稍稍說道一兩句，只怕又要回到胡藍案的可怖時日。
李言官道：“斯先帝曾道，天子仁厚，好習儒學，定能安撫天下。”
但說完了這句話，李言官的面上只剩嘲笑。
冬父未有出聲，他醉死過去了。
李言官連夜寫諫言，天一亮就趕往禦史住處。
李夫人醒來時，心慌得很，她做了個噩夢，雖醒來後不記得夢見了什麽，但她依舊害怕。
她無助地癱在床上高呼著丈夫的名字，卻沒有得到她想要的回應。
顏檸也聽見李夫人淒厲的叫喊聲，她嚇得披上衣裳，就要去看看。但她沒走幾步，就頭昏眼花，都是舊疾鬧的。
包子也害怕，她什麽都不敢說，扛著顏檸就往李夫人那處趕。
幸好沒有聞到血腥味，包子稍稍放下心來，她想應當不是小產。
但推門進去，被婆子們和丫鬟們圍住的李夫人，突然抽搐嘔起血來。
顏檸慌了起來，看著一屋子的人都要亂了，她咬破舌尖鎮定下來，讓人去醫館請郎中，又讓人去燒熱水煮參湯，還讓包子去拿她的銀針過來。
她扶著墻和家私走到李夫人身邊，讓婆子們分別用力掐著李夫人的虎口和人中，她則是伸手捏去痛穴和清明穴處。
終於李夫人緩了過來，但她蒼白著一張臉，淚流不止。
顏檸讓人開窗撤去熏香，改放瓜果，她才撚起銀針施針，道：“嬸嬸別怕，我在。”
幾針下去，又灌了一碗濃參湯，李夫人的臉色才好些。
郎中也趕來了，診脈結果和顏檸所查一樣，是驚懼所致，幸好幹預及時，未傷及腹中胎兒。
顏檸忽然覺得不對，小團子上哪去了？
小團子就住在李夫人旁邊的房間裏，按理說李夫人一叫，他就能聽見了，但他此刻去哪了？
顏檸趕緊讓人去找小團子，她則是往小團子的房間去。
結果，照料小團子的婆子也不見了。
有仆役道見過小團子和那婆子，急匆匆地出門了。
顏檸便讓李家用慣的仆人，和伯父德仆人，一同出去找。
冷東來主動請纓，帶著謝宸去李言官常去的地方，找李言官報個信兒。
安排好這些，顏檸一見到仙兒，就撐不住昏過去了。
仙兒嚇得肝膽具裂，她不由尖叫，將走到路口的杜倚蘭嚇得沖了回來。
伯府中的人，將早上發生的事兒都一一說了出來。
杜倚蘭沒來得及多想，先差人去醫館將杜老爺和杜夫人接過來。
杜夫人已是無大礙，只是貪著醫館裏的清凈，而伯府有事，正需長輩來鎮著。
等杜府的人也都過來了，又是一頓雞飛狗跳。
李言官終於回來了，他是抱著雙眼紅紅的小團子回來的。問了幾句顏檸的狀況後，他才去陪夫人的。
小團子見過李夫人後，哭著到顏檸跟前認錯，他道聽見李夫人慘叫的聲音，一著急什麽都顧不上，帶了婆子就馬上跑出去了，忘了要和人說一聲。
顏檸被灌了幾碗苦藥後已是醒來了，她摸著小團子的頭，囑咐了幾句，慶幸是虛驚一場。
小團子卻是抱著顏檸，不肯撒手了。
酒醒後的冬父一臉茫然，冬冬則是聽了一早喧鬧，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冬冬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指著他一直夠不著的門栓，他還氣屋裏的凳子是好木料，重得他都挪動不了絲毫。
冬父馬上開門，沒見有什麽異常。
冬冬馬上沖了出去，直到在顏檸面前找到小團子，他才放心下來。
杜老爺和杜夫人見伯府中算是安定下來了，仍舊打算坐鎮幾天，以防五王爺謀反的事情有變。
但下午，剌令就出來了，五王爺因采藥擅出封地視同謀反，天子心痛不已，唯有按祖令貶五王爺為庶人，旁者一概不追究。若有無端受牽連者，大力查明真相，安撫無辜者。
冬父知道後，心情覆雜得很，只剩嘆息。他只怕，還有更大的亂子在後頭。
伯府在這場虛驚中，過了好幾天才緩過來。
但若別的人家，還不知因這場虛驚弄成什麽樣兒。
天子因此賜菜安撫群臣，因李言官暫住伯府，給他的菜和將軍府的菜，要在將軍府接。
顏檸拒絕了仙兒要她穿宮裝的提議，只穿了一身道袍，跟著身穿官服的李言官趕去將軍府迎天子賜菜。
在將軍府過了一遍祖宗牌位，還得趕回伯府，顏檸要在伯府接伯府的那份兒。
於是李言官本著都是一家人的原則，提著菜陪顏檸趕回伯府。
按理說，得給送菜來的黃門跑腿費，但言官不做這事兒，顏檸也認出來的黃門中，就有一個曾堵過她的黃門，她就裝作不知道，就是不給跑腿費。
而那個小黃門也不氣，還面露討好，被李言官呵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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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月亮爬上樹梢，數次在烏雲中隱現，冬父才開口道：“是不是錯了？”
李言官沒有說話，他只是端起一杯溫茶漱口後，仰頭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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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五王爺謀反不成被貶為庶人的消息傳遍大江南北，多少人自盡為證未曾參與，又有多少人在惶恐中借刀殺人，此番可怖，大有追向當年胡藍案裏無數功臣伏誅、無數無辜者受牽連的趨勢。
冬父比預定的日期晚了些回來，便是沿途竭力收儉屍骸，錄下亡者辯白。
李言官一陣頭皮發麻，他記得胡藍案的慘狀，那時他還年少，剛住進應天府，每日開門必定要拿著水桶和笤帚，因為誰都說不準一夜後的門前，是屍首還是斑駁血跡。
出門訪友也得謹慎，說不準今兒個一同言笑投機，明兒人就落獄或是斬立決。
而午門，誰都不敢去，那兒總是伏屍不下百具，惡臭無比，盤環著烏鴉和野狗。
城中南門，流放的人是往那兒出去，但人走了，還能留下說不清道不明的哭聲，一時被傳為鬧鬼。
可如今，五王爺出了這事兒，只消天子稍稍說道一兩句，只怕又要回到胡藍案的可怖時日。
李言官道：“斯先帝曾道，天子仁厚，好習儒學，定能安撫天下。”
但說完了這句話，李言官的面上只剩嘲笑。
冬父未有出聲，他醉死過去了。
李言官連夜寫諫言，天一亮就趕往禦史住處。
李夫人醒來時，心慌得很，她做了個噩夢，雖醒來後不記得夢見了什麽，但她依舊害怕。
她無助地癱在床上高呼著丈夫的名字，卻沒有得到她想要的回應。
顏檸也聽見李夫人淒厲的叫喊聲，她嚇得披上衣裳，就要去看看。但她沒走幾步，就頭昏眼花，都是舊疾鬧的。
包子也害怕，她什麽都不敢說，扛著顏檸就往李夫人那處趕。
幸好沒有聞到血腥味，包子稍稍放下心來，她想應當不是小產。
但推門進去，被婆子們和丫鬟們圍住的李夫人，突然抽搐嘔起血來。
顏檸慌了起來，看著一屋子的人都要亂了，她咬破舌尖鎮定下來，讓人去醫館請郎中，又讓人去燒熱水煮參湯，還讓包子去拿她的銀針過來。
她扶著墻和家私走到李夫人身邊，讓婆子們分別用力掐著李夫人的虎口和人中，她則是伸手捏去痛穴和清明穴處。
終於李夫人緩了過來，但她蒼白著一張臉，淚流不止。
顏檸讓人開窗撤去熏香，改放瓜果，她才撚起銀針施針，道：“嬸嬸別怕，我在。”
幾針下去，又灌了一碗濃參湯，李夫人的臉色才好些。
郎中也趕來了，診脈結果和顏檸所查一樣，是驚懼所致，幸好幹預及時，未傷及腹中胎兒。
顏檸忽然覺得不對，小團子上哪去了？
小團子就住在李夫人旁邊的房間裏，按理說李夫人一叫，他就能聽見了，但他此刻去哪了？
顏檸趕緊讓人去找小團子，她則是往小團子的房間去。
結果，照料小團子的婆子也不見了。
有仆役道見過小團子和那婆子，急匆匆地出門了。
顏檸便讓李家用慣的仆人，和伯父德仆人，一同出去找。
冷東來主動請纓，帶著謝宸去李言官常去的地方，找李言官報個信兒。
安排好這些，顏檸一見到仙兒，就撐不住昏過去了。
仙兒嚇得肝膽具裂，她不由尖叫，將走到路口的杜倚蘭嚇得沖了回來。
伯府中的人，將早上發生的事兒都一一說了出來。
杜倚蘭沒來得及多想，先差人去醫館將杜老爺和杜夫人接過來。
杜夫人已是無大礙，只是貪著醫館裏的清凈，而伯府有事，正需長輩來鎮著。
等杜府的人也都過來了，又是一頓雞飛狗跳。
李言官終於回來了，他是抱著雙眼紅紅的小團子回來的。問了幾句顏檸的狀況後，他才去陪夫人的。
小團子見過李夫人後，哭著到顏檸跟前認錯，他道聽見李夫人慘叫的聲音，一著急什麽都顧不上，帶了婆子就馬上跑出去了，忘了要和人說一聲。
顏檸被灌了幾碗苦藥後已是醒來了，她摸著小團子的頭，囑咐了幾句，慶幸是虛驚一場。
小團子卻是抱著顏檸，不肯撒手了。
酒醒後的冬父一臉茫然，冬冬則是聽了一早喧鬧，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冬冬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指著他一直夠不著的門栓，他還氣屋裏的凳子是好木料，重得他都挪動不了絲毫。
冬父馬上開門，沒見有什麽異常。
冬冬馬上沖了出去，直到在顏檸面前找到小團子，他才放心下來。
杜老爺和杜夫人見伯府中算是安定下來了，仍舊打算坐鎮幾天，以防五王爺謀反的事情有變。
但下午，剌令就出來了，五王爺因采藥擅出封地視同謀反，天子心痛不已，唯有按祖令貶五王爺為庶人，旁者一概不追究。若有無端受牽連者，大力查明真相，安撫無辜者。
冬父知道後，心情覆雜得很，只剩嘆息。他只怕，還有更大的亂子在後頭。
伯府在這場虛驚中，過了好幾天才緩過來。
但若別的人家，還不知因這場虛驚弄成什麽樣兒。
天子因此賜菜安撫群臣，因李言官暫住伯府，給他的菜和將軍府的菜，要在將軍府接。
顏檸拒絕了仙兒要她穿宮裝的提議，只穿了一身道袍，跟著身穿官服的李言官趕去將軍府迎天子賜菜。
在將軍府過了一遍祖宗牌位，還得趕回伯府，顏檸要在伯府接伯府的那份兒。
於是李言官本著都是一家人的原則，提著菜陪顏檸趕回伯府。
按理說，得給送菜來的黃門跑腿費，但言官不做這事兒，顏檸也認出來的黃門中，就有一個曾堵過她的黃門，她就裝作不知道，就是不給跑腿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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