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這孩子真是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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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顏檸就爬起來了，她要回城吃肉。
但杜夫人精神不大濟地坐在廊下，扶額。
杜老爺慌慌張張地給杜夫人端熱水，送手巾，一雙眼睛只管盯著杜夫人，生怕人給飛了一樣。
顏檸一直奇怪，但這次還是下定決心去給杜夫人把脈。
脈象裏頭透著虛與弱，沒個數年是積累不出來的，有這樣脈象的人，但凡有個風吹草動，不是咳嗽心悸就是大病一場。
顏檸看了看杜夫人，又用探究的眼神盯著杜老爺，明明是一對恩愛老夫妻，怎麽當妻子的會有深閨怨婦的弱癥？
杜老爺依舊是深情滿滿，卻又露出些許哀傷。
“起開。”仙兒一把拉開顏檸，掏出一卷金針。
杜倚蘭已是端了碗酒來，幫著仙兒將金針放入碗中，點火就燒。
杜老爺緊握著杜夫人的手，後背微微發抖，似乎怕些什麽。
還是杜夫人抽出一只手來拍著杜老爺的背，道：“無事，都習慣了，不痛。”
杜老爺抖得更厲害了，不經意間擦掉眼角的水光，仿佛要被紮針是他。
見仙兒要給杜夫人施針了，杜老爺楞是一副肝腸寸斷的模樣，伸出手就讓杜夫人疼時咬他。
顏檸看得雲裏霧裏的，忍不住問杜倚蘭。
杜倚蘭略微思量後，道：“家母曾是嫡次女，因被厭棄吃遍了庶女的苦。”
“都過去了，幸好遇見了老爺。”杜夫人的臉上滿是慶幸，如今的她，有疼她愛她敬她又潔身自好的丈夫，有恭孝識禮只求活得通透的孩子，有能當親姑娘交心的非常兒媳，已是比世間的多數女子都要好。
顏檸從哀痛裏突然生出些羨慕來，世間最幸福美滿的家，莫過於如此。
杜夫人伸手將顏檸招過來，問道：“好孩子，是不是嚇著你了？”
顏檸搖頭，道：“幹娘，快好起來啊。”
這句話顏檸說得很孩子氣，杜夫人本就是傷了根本，要全好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地調養，讓身體好受些。
杜夫人笑著應了聲。
紮了數十針後，仙兒將金針一一取下，就讓杜倚蘭去催促仆人們趕緊套馬回城。
但杜夫人還需與方丈話別，最後還是改成見過方丈後再說。
顏檸便扶著杜夫人去尋方丈，至少她這半吊子醫理足夠應付萬一了。
方丈那頭正忙著哩，他老神在地攔著謝宸，一副江湖神棍的模樣與謝宸探討姻緣。
謝宸滿臉羞紅，怎麽又說起他曾經喜歡過小姐姐的事兒了？那時候的他，只是突然遇見一個如娘親般溫柔的姐姐，誤會了裏面的喜歡，其實他真的只是以弟弟的姿態，喜歡小姐姐的。
小柒若有所思地望著謝宸，問道：“你說過，你還在等，等的是誰？”
謝宸有些懵，他說過這樣的話嗎。
小柒一見謝宸猶豫了，決心讓謝宸放棄他不該等的，去等他該等了。
一下子，謝宸就讓小柒攆得東竄西跳，往哪兒躲都不行。
方丈掐完了手指，唏噓不已。
他與杜夫人道：“那孩子只要熬過了苦，就是有福氣的。”
“先苦後甜啊。”杜夫人低頭喝了一碗苦藥，這話不知道說的是她，還是謝宸。
方丈將謝宸叫了過來，道：“孩子啊，你宜晚結親，否則招禍折福。”
謝宸不明白。
冷東來見狀與方丈說明了謝宸的難處。
方丈爽快地拿來紙筆給謝宸寫批命——忌早結親。
謝宸樂呵呵地收下批命，這回他有救了。
杜夫人難得伸手摸了摸謝宸的頭，道：“你會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謝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杜夫人也看到謝宸手上的疤痕，相比當初傷得深吧，幸好這是個少年，不必太計較疤痕。她也想起謝家的傳聞，一個養在富貴榮華裏頭，卻長了副比狼虎還要黑的心肝；一個身在苦難折磨裏頭，卻有著赤誠的心。
轉頭她便似感嘆道：“這孩子真是苦啊。”
顏檸點頭認同，能讓杜夫人這樣講的人，那就是真的苦了。
方丈卻是一遍又一遍地誦經。
“老禿驢……”顏檸趕緊捂住嘴，呸了幾聲，這幾日與仙兒閑話，叫方丈為老禿驢一下子順嘴了，“方丈，謝宸他真是苦，出家人以慈悲為懷，你怎麽能這樣？”
——對，怎麽能這樣咒謝宸的姻緣。
顏檸還不太清楚裏頭的來龍去脈，但被個大和尚如此批命後，謝宸還笑得跟傻子一樣，她就不太明白了。
杜夫人曉得顏檸不是方丈的對手，她便叫來杜倚蘭，讓杜倚蘭好好勸勸方丈。
顏檸就更不明白了，杜倚蘭總被仙兒嗆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讓他去勸方丈，只怕是不好吧。
杜夫人拍拍顏檸的手，讓她好好看戲。
只見杜倚蘭輕咳了一聲後，以三言兩語就讓方丈認輸改批命了。
顏檸已是完全不懂發生了什麽。
杜夫人慢慢地解釋，拜佛抄佛經的是她，但佛經深奧，她一個識不了幾個字的女子，總是讀不懂。開始是杜老爺與她一一通讀，後來確實杜倚蘭慢慢認字後與她講解。
未了杜夫人有些愧疚，明明開始的是她，卻沒想到自己不信佛法的孩子，能有如此造詣。所以後來她借著去寺廟祈福，讓杜倚蘭能打起精神出來見見人說說話。
只是沒想到這麽多年都成習慣了，但也只有知遠方丈能次次與杜倚蘭辯論輸了後都不惱，還送上山裏的東西。
顏檸跟著點頭笑了，她也想起為數不多的記憶，孩童時夜半高燒，她鬧著要吃蜜餞，剛好家裏的蜜餞果脯糖果子都用在招待客人上了，父親便披衣外出去買。但吃了那一次甜到心裏的蜜餞後，她再也不吃了。
謝宸拿到新的批命後，欣喜若狂，他不但朝著冷東來鬧，還敢去和小柒鬧。
正常人怎麽能與傻子計較哩？小柒如此安撫自己後，躍到了院角的樹上，看著謝宸繼續傻。
沙彌奉上早點與茶水，這才讓謝宸停了下來。
遠山寺裏頭的早點不見得有多精致，就是抹了醬的餅和熬得稠稠的粥，再配上些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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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杜夫人精神不大濟地坐在廊下，扶額。
杜老爺慌慌張張地給杜夫人端熱水，送手巾，一雙眼睛只管盯著杜夫人，生怕人給飛了一樣。
顏檸一直奇怪，但這次還是下定決心去給杜夫人把脈。
脈象裏頭透著虛與弱，沒個數年是積累不出來的，有這樣脈象的人，但凡有個風吹草動，不是咳嗽心悸就是大病一場。
顏檸看了看杜夫人，又用探究的眼神盯著杜老爺，明明是一對恩愛老夫妻，怎麽當妻子的會有深閨怨婦的弱癥？
杜老爺依舊是深情滿滿，卻又露出些許哀傷。
“起開。”仙兒一把拉開顏檸，掏出一卷金針。
杜倚蘭已是端了碗酒來，幫著仙兒將金針放入碗中，點火就燒。
杜老爺緊握著杜夫人的手，後背微微發抖，似乎怕些什麽。
還是杜夫人抽出一只手來拍著杜老爺的背，道：“無事，都習慣了，不痛。”
杜老爺抖得更厲害了，不經意間擦掉眼角的水光，仿佛要被紮針是他。
見仙兒要給杜夫人施針了，杜老爺楞是一副肝腸寸斷的模樣，伸出手就讓杜夫人疼時咬他。
顏檸看得雲裏霧裏的，忍不住問杜倚蘭。
杜倚蘭略微思量後，道：“家母曾是嫡次女，因被厭棄吃遍了庶女的苦。”
“都過去了，幸好遇見了老爺。”杜夫人的臉上滿是慶幸，如今的她，有疼她愛她敬她又潔身自好的丈夫，有恭孝識禮只求活得通透的孩子，有能當親姑娘交心的非常兒媳，已是比世間的多數女子都要好。
顏檸從哀痛裏突然生出些羨慕來，世間最幸福美滿的家，莫過於如此。
杜夫人伸手將顏檸招過來，問道：“好孩子，是不是嚇著你了？”
顏檸搖頭，道：“幹娘，快好起來啊。”
這句話顏檸說得很孩子氣，杜夫人本就是傷了根本，要全好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地調養，讓身體好受些。
杜夫人笑著應了聲。
紮了數十針後，仙兒將金針一一取下，就讓杜倚蘭去催促仆人們趕緊套馬回城。
但杜夫人還需與方丈話別，最後還是改成見過方丈後再說。
顏檸便扶著杜夫人去尋方丈，至少她這半吊子醫理足夠應付萬一了。
方丈那頭正忙著哩，他老神在地攔著謝宸，一副江湖神棍的模樣與謝宸探討姻緣。
謝宸滿臉羞紅，怎麽又說起他曾經喜歡過小姐姐的事兒了？那時候的他，只是突然遇見一個如娘親般溫柔的姐姐，誤會了裏面的喜歡，其實他真的只是以弟弟的姿態，喜歡小姐姐的。
小柒若有所思地望著謝宸，問道：“你說過，你還在等，等的是誰？”
謝宸有些懵，他說過這樣的話嗎。
小柒一見謝宸猶豫了，決心讓謝宸放棄他不該等的，去等他該等了。
一下子，謝宸就讓小柒攆得東竄西跳，往哪兒躲都不行。
方丈掐完了手指，唏噓不已。
他與杜夫人道：“那孩子只要熬過了苦，就是有福氣的。”
“先苦後甜啊。”杜夫人低頭喝了一碗苦藥，這話不知道說的是她，還是謝宸。
方丈將謝宸叫了過來，道：“孩子啊，你宜晚結親，否則招禍折福。”
謝宸不明白。
冷東來見狀與方丈說明了謝宸的難處。
方丈爽快地拿來紙筆給謝宸寫批命——忌早結親。
謝宸樂呵呵地收下批命，這回他有救了。
杜夫人難得伸手摸了摸謝宸的頭，道：“你會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謝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杜夫人也看到謝宸手上的疤痕，相比當初傷得深吧，幸好這是個少年，不必太計較疤痕。她也想起謝家的傳聞，一個養在富貴榮華裏頭，卻長了副比狼虎還要黑的心肝；一個身在苦難折磨裏頭，卻有著赤誠的心。
轉頭她便似感嘆道：“這孩子真是苦啊。”
顏檸點頭認同，能讓杜夫人這樣講的人，那就是真的苦了。
方丈卻是一遍又一遍地誦經。
“老禿驢……”顏檸趕緊捂住嘴，呸了幾聲，這幾日與仙兒閑話，叫方丈為老禿驢一下子順嘴了，“方丈，謝宸他真是苦，出家人以慈悲為懷，你怎麽能這樣？”
——對，怎麽能這樣咒謝宸的姻緣。
顏檸還不太清楚裏頭的來龍去脈，但被個大和尚如此批命後，謝宸還笑得跟傻子一樣，她就不太明白了。
杜夫人曉得顏檸不是方丈的對手，她便叫來杜倚蘭，讓杜倚蘭好好勸勸方丈。
顏檸就更不明白了，杜倚蘭總被仙兒嗆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讓他去勸方丈，只怕是不好吧。
杜夫人拍拍顏檸的手，讓她好好看戲。
只見杜倚蘭輕咳了一聲後，以三言兩語就讓方丈認輸改批命了。
顏檸已是完全不懂發生了什麽。
杜夫人慢慢地解釋，拜佛抄佛經的是她，但佛經深奧，她一個識不了幾個字的女子，總是讀不懂。開始是杜老爺與她一一通讀，後來確實杜倚蘭慢慢認字後與她講解。
未了杜夫人有些愧疚，明明開始的是她，卻沒想到自己不信佛法的孩子，能有如此造詣。所以後來她借著去寺廟祈福，讓杜倚蘭能打起精神出來見見人說說話。
只是沒想到這麽多年都成習慣了，但也只有知遠方丈能次次與杜倚蘭辯論輸了後都不惱，還送上山裏的東西。
顏檸跟著點頭笑了，她也想起為數不多的記憶，孩童時夜半高燒，她鬧著要吃蜜餞，剛好家裏的蜜餞果脯糖果子都用在招待客人上了，父親便披衣外出去買。但吃了那一次甜到心裏的蜜餞後，她再也不吃了。
謝宸拿到新的批命後，欣喜若狂，他不但朝著冷東來鬧，還敢去和小柒鬧。
正常人怎麽能與傻子計較哩？小柒如此安撫自己後，躍到了院角的樹上，看著謝宸繼續傻。
沙彌奉上早點與茶水，這才讓謝宸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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