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粥就是溫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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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宸的眼睛亮晶晶的。
是濃稠的粥啊，筷子插上去都不倒，這樣的粥的火候到位，米也放的到位，而且那香氣絕了。
還有餅與酸菜，他的舌頭終於能嘗到別的味了。
他嗷一聲撲到冷東來身後，矜持地坐著看地上的螞蟻，就等冷東來為他盛粥拿餅了，他怕他一上桌，就忍不住擺出餓死鬼投胎的模樣，別把人給嚇著了。
冷東來今兒個也矜持了起來，桌上有兩位老前輩，往大了說是與謝家有恩，往小了說是保住了謝宸的清白，在往小一些說，與他也有開導之恩，而顏檸更不用說了。
他等人全動筷後，才慢慢地盛了一碗粥，又將餅掰成小塊泡進米湯裏，再拌些酸菜，才端給謝宸。
謝宸深深地吸了口氣，跑去另一頭與兩三個小沙彌一同用早點。
一口溫熱的米湯下肚，謝宸忍不住長嘆一口氣，終於吃上了像樣的吃食了。
不對，這米湯餘味回甘，還有米的鮮香甘甜，以及餅子的麥香，再配上鹹口的醬香，幾重滋味疊在一起，比禦上賜的菜還要妙啊。
謝宸完全顧不上什麽儀禮了，大口地吃啊，大口地咽啊，怎麽爽快怎麽來，沒幾口就喝完了米湯吃盡了碗裏的粥。
那兩三個才收進寺裏頭的小沙彌，都去瞠目結舌地看著謝宸，顧不上吃早點了。
等他們一聽謝宸這一路的奔波勞累以及勉強果腹的故事，幹脆領了謝宸去後廚。
一頭紮進後廚的謝宸，幹脆蹲在了小火溫粥的爐子旁邊，只等圍著火爐做餅的大和尚一烤好一張餅，他就接過來刷醬，再就著粥吃喝起來。
難得見著一個胃口這麽好的人，何況出家人慈悲為懷，也猜到謝宸近日沒吃好，索性找出一只砂鍋，放酸菜白果幹豆皮等物，給謝宸特別調了一鍋粥。
這粥還是滾燙的，大和尚又打來一大盆井水，將砂鍋慢慢地泡入盆中。
只消一刻鐘後，粥就是溫熱的。
一開鍋蓋，米香豆皮鮮味迎面撲來，謝宸激動地抱著砂鍋喝粥。
待冷東來慢條斯理地吃完早點，又幫著小沙彌收撿碗筷後，才去尋謝宸。
然後他得到了一只吃撐了但還想吃的謝宸。
謝宸的肚子撐得有如孕五月的婦人，連動彈都不樂意，別說站起來走了。
冷東來無法，只得向顏檸討要消食的法子。
顏檸還不太信謝宸會這般傻，等她進了後廚見到攤著的謝宸後，又看了看抱著吃空了的砂鍋欲哭無淚的小沙彌後，果斷下了劑瀉藥。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裏，謝宸被冷東來扶著跑了無數次茅房後，又餓了。
為了防止謝宸再將自己吃撐了的事情發生，冷東來只許謝宸吃那些已經膩味的糕點。
謝宸頓時哭嚎得像個傻子一樣，但他還是將糕點啃進了肚子裏。
歸去時謝宸他們與杜府同行，反正謝宸得到了他想要的，杜府也祈夠了福。
就是謝宸因瀉藥而手軟腳軟的，卻死活不肯隨顏檸坐馬車，硬是犟著一口氣騎馬。
但他那顫顫巍巍的樣子，讓人見了十分擔心他會墜馬。
杜倚蘭略微一思索，讓仙兒找了條他的腰帶，將謝宸綁在了馬鞍上，這才好些。
小柒摸了摸鼻子，幹脆坐在車轅上，拿著鞭子趕車。
馬車裏頭都是些娘們，吃飽以後都乏力，半瞇著眼睛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些閑話。
最先打呼嚕的是包子，她一晚上沒睡，因為知道要回城以後，她特意蹲在了醬缸面前，盯了一晚上。天亮以後她得出了一個小小地結論，早上的醬比頭天晚上的醬，要醇些。
顏檸“嗤”一聲笑了，催杜夫人閉目養神。
杜夫人微微搖頭，道：“都習慣了，今年還算不上累。”
顏檸便問起了往年。
仙兒一把抓起顏檸的手，道：“你都往哪兒記了？說了往年這個時候，已經去看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了。”
顏檸有些不好意思地將手抽回來，吐了下舌頭，她這不是關心則亂嘛，一時沒想起來。
不過啊杜夫人這是老毛病，無論在哪兒都會犯，那往年趕遠路去看她，杜夫人豈不是在路上折騰得病倒？
顏檸再次看向杜夫人。
杜夫人摸著顏檸的頭道：“我這身子骨啊，活不了幾年了，能看幾眼外頭，就趕緊看幾眼，不然就太對不住自己了。”
“可怎能讓你去看我呢？伏牛山遠著哩，該我來看你。”
“你這不就是來了嗎？”
顏檸想勸杜夫人別往外跑遠了，但很快就將話吞了回去。
所有勸告的話在病痛前都很殘忍，沒這樣的病就不知怎樣的痛，怎麽能求感同身受？再且說出來的話，寬慰歸寬慰，憐憫歸憐憫，但大多都不是病痛前必須的，說多了反而是聒噪煩心，再往深了說就是有苛責了。
何況能往外走幾步就算幾步，在見黑白無常前，多看幾眼這世間的熱鬧，才是賺了。
顏檸輕輕地依偎在杜夫人身邊，口中似喃呢般喊著“幹娘”，然後慢慢睡過去。
外頭不知怎麽說起來出仕的事兒。
杜老爺感嘆杜倚蘭打小體弱多病，不然還能上學堂考取功名回來。
小柒忍不住給這兩個跟朝堂沾不上邊兒的父子潑冷水，他講起先帝還在的朝堂，天一亮便是該去朝會的大小官員，哭著與家人話別，生怕這一走就是生離死別。
謝宸略有耳聞，但都認定有人想抹黑先帝，故意托大了說，說得也真是假。
冷東來道：“確有其事。”
謝宸還是搖頭不肯去信，這樣的朝會跟去閻羅殿上走一遭比，有什麽差別？
小柒舉例一扇不起眼的宮門，每每散朝後，文武百官們大多愛走這兒省幾步路，所以每每有人負罪或是怒觸先帝，直接拖到那扇宮門前斬首已示懲戒。
故而那扇門前的磚石吸飽了血，天天有宮人擡了清水去擦洗，都洗不掉那兒的血臭。
冷東來的臉色微變，少有的幾次入宮，他便註意到了那扇宮門，只是今日才有人與他說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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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濃稠的粥啊，筷子插上去都不倒，這樣的粥的火候到位，米也放的到位，而且那香氣絕了。
還有餅與酸菜，他的舌頭終於能嘗到別的味了。
他嗷一聲撲到冷東來身後，矜持地坐著看地上的螞蟻，就等冷東來為他盛粥拿餅了，他怕他一上桌，就忍不住擺出餓死鬼投胎的模樣，別把人給嚇著了。
冷東來今兒個也矜持了起來，桌上有兩位老前輩，往大了說是與謝家有恩，往小了說是保住了謝宸的清白，在往小一些說，與他也有開導之恩，而顏檸更不用說了。
他等人全動筷後，才慢慢地盛了一碗粥，又將餅掰成小塊泡進米湯裏，再拌些酸菜，才端給謝宸。
謝宸深深地吸了口氣，跑去另一頭與兩三個小沙彌一同用早點。
一口溫熱的米湯下肚，謝宸忍不住長嘆一口氣，終於吃上了像樣的吃食了。
不對，這米湯餘味回甘，還有米的鮮香甘甜，以及餅子的麥香，再配上鹹口的醬香，幾重滋味疊在一起，比禦上賜的菜還要妙啊。
謝宸完全顧不上什麽儀禮了，大口地吃啊，大口地咽啊，怎麽爽快怎麽來，沒幾口就喝完了米湯吃盡了碗裏的粥。
那兩三個才收進寺裏頭的小沙彌，都去瞠目結舌地看著謝宸，顧不上吃早點了。
等他們一聽謝宸這一路的奔波勞累以及勉強果腹的故事，幹脆領了謝宸去後廚。
一頭紮進後廚的謝宸，幹脆蹲在了小火溫粥的爐子旁邊，只等圍著火爐做餅的大和尚一烤好一張餅，他就接過來刷醬，再就著粥吃喝起來。
難得見著一個胃口這麽好的人，何況出家人慈悲為懷，也猜到謝宸近日沒吃好，索性找出一只砂鍋，放酸菜白果幹豆皮等物，給謝宸特別調了一鍋粥。
這粥還是滾燙的，大和尚又打來一大盆井水，將砂鍋慢慢地泡入盆中。
只消一刻鐘後，粥就是溫熱的。
一開鍋蓋，米香豆皮鮮味迎面撲來，謝宸激動地抱著砂鍋喝粥。
待冷東來慢條斯理地吃完早點，又幫著小沙彌收撿碗筷後，才去尋謝宸。
然後他得到了一只吃撐了但還想吃的謝宸。
謝宸的肚子撐得有如孕五月的婦人，連動彈都不樂意，別說站起來走了。
冷東來無法，只得向顏檸討要消食的法子。
顏檸還不太信謝宸會這般傻，等她進了後廚見到攤著的謝宸後，又看了看抱著吃空了的砂鍋欲哭無淚的小沙彌後，果斷下了劑瀉藥。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裏，謝宸被冷東來扶著跑了無數次茅房後，又餓了。
為了防止謝宸再將自己吃撐了的事情發生，冷東來只許謝宸吃那些已經膩味的糕點。
謝宸頓時哭嚎得像個傻子一樣，但他還是將糕點啃進了肚子裏。
歸去時謝宸他們與杜府同行，反正謝宸得到了他想要的，杜府也祈夠了福。
就是謝宸因瀉藥而手軟腳軟的，卻死活不肯隨顏檸坐馬車，硬是犟著一口氣騎馬。
但他那顫顫巍巍的樣子，讓人見了十分擔心他會墜馬。
杜倚蘭略微一思索，讓仙兒找了條他的腰帶，將謝宸綁在了馬鞍上，這才好些。
小柒摸了摸鼻子，幹脆坐在車轅上，拿著鞭子趕車。
馬車裏頭都是些娘們，吃飽以後都乏力，半瞇著眼睛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些閑話。
最先打呼嚕的是包子，她一晚上沒睡，因為知道要回城以後，她特意蹲在了醬缸面前，盯了一晚上。天亮以後她得出了一個小小地結論，早上的醬比頭天晚上的醬，要醇些。
顏檸“嗤”一聲笑了，催杜夫人閉目養神。
杜夫人微微搖頭，道：“都習慣了，今年還算不上累。”
顏檸便問起了往年。
仙兒一把抓起顏檸的手，道：“你都往哪兒記了？說了往年這個時候，已經去看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了。”
顏檸有些不好意思地將手抽回來，吐了下舌頭，她這不是關心則亂嘛，一時沒想起來。
不過啊杜夫人這是老毛病，無論在哪兒都會犯，那往年趕遠路去看她，杜夫人豈不是在路上折騰得病倒？
顏檸再次看向杜夫人。
杜夫人摸著顏檸的頭道：“我這身子骨啊，活不了幾年了，能看幾眼外頭，就趕緊看幾眼，不然就太對不住自己了。”
“可怎能讓你去看我呢？伏牛山遠著哩，該我來看你。”
“你這不就是來了嗎？”
顏檸想勸杜夫人別往外跑遠了，但很快就將話吞了回去。
所有勸告的話在病痛前都很殘忍，沒這樣的病就不知怎樣的痛，怎麽能求感同身受？再且說出來的話，寬慰歸寬慰，憐憫歸憐憫，但大多都不是病痛前必須的，說多了反而是聒噪煩心，再往深了說就是有苛責了。
何況能往外走幾步就算幾步，在見黑白無常前，多看幾眼這世間的熱鬧，才是賺了。
顏檸輕輕地依偎在杜夫人身邊，口中似喃呢般喊著“幹娘”，然後慢慢睡過去。
外頭不知怎麽說起來出仕的事兒。
杜老爺感嘆杜倚蘭打小體弱多病，不然還能上學堂考取功名回來。
小柒忍不住給這兩個跟朝堂沾不上邊兒的父子潑冷水，他講起先帝還在的朝堂，天一亮便是該去朝會的大小官員，哭著與家人話別，生怕這一走就是生離死別。
謝宸略有耳聞，但都認定有人想抹黑先帝，故意托大了說，說得也真是假。
冷東來道：“確有其事。”
謝宸還是搖頭不肯去信，這樣的朝會跟去閻羅殿上走一遭比，有什麽差別？
小柒舉例一扇不起眼的宮門，每每散朝後，文武百官們大多愛走這兒省幾步路，所以每每有人負罪或是怒觸先帝，直接拖到那扇宮門前斬首已示懲戒。
故而那扇門前的磚石吸飽了血，天天有宮人擡了清水去擦洗，都洗不掉那兒的血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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