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就用羊肉湯敬你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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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鐘響，城門開。
小柒站在城墻上看著底下官員小吏查路引戶籍，只覺此時來壺酒更好，但他很快就笑自己隨意慣了，以前的上值是繃著一根筋站直防刺客，此時反而是隨意走動，連帶得渾身上下都隨意起來了。
後頭跟著林郎將送來的參軍，這個參軍不到而立，說起話來卻總愛捎上文人的措辭。
小柒聽得有些頭大，這說得好聽是文人措辭，說得不好聽就是王八念經，他幹脆當是聽不見。
即便他往城墻上走了一遭，再沿城西撿幾條街走走，就該回廨署了。
司階這一職，真是閑，什麽調度金吾衛，都有例可循，犯不著操心，除非是有什麽節慶與突發事件，才會忙得團團轉。故而平日裏，這司階連城都不用巡，只管坐在廨署裏頭喝茶，再看看下面呈上來些例行文書，蓋個章就完事了。
小柒怎麽閑得住，他早就將自己磨成了一把刀，刀若是收起來了，只怕要銹成鐵渣。他便以在外多時不熟應天府變動，硬是要如街使般巡城，並擔了別的跑腿之事。
穆中郎將等本就是怕小柒，現小柒自己要往外頭跑，他們求之不得，但也不敢讓小柒跑腿，便故意用了下馬威的招子，順了小柒的意。
這不，小柒差不多該回廨署的時候，有跑腿的小吏捎口信來了，道某某街有異動，憂心街使壓不住，勞煩司階去看一兩眼。
小柒應下了。
應天府能有什麽異動，金吾衛壓不住還有京兆伊，不就是讓他再繼續往外頭逛唄，他正有此意。
但逛著逛著，小柒在一處小城門遇見兩張說熟不熟、說生也不生的面孔，是冷東來與謝宸。
小柒本著找事兒做的原則，特意親自去看冷東來與謝宸的路引，他曉得冷東來告了假，只是捎上謝宸，就有些耐人尋味。
路引寫的是某某鎮某某山某某村，一琢磨就知道這是冷東來的師門了，回應天府述職後拜見師門，也是人之常情。
若不是這路引，小柒真懷疑謝宸拜的師是不是鬧著玩的，應天府裏頭的紈絝弟子拜師，十有八九是為自己掙點可以說的出口的資歷。
小柒將路引還回去，寒暄了幾句，就擺手讓人走了，但沒多時，他也該走了。
昨夜老子就讓人送了張喜帖過來，當師父的不願意去，作人弟子的，就得分憂了。
橫豎不用自己置辦賀禮，還能蹭頓飯看場熱鬧，小柒很愉快地答應了。
換了尋常衣衫趕去赴宴的小柒，越看那喜帖，越是好笑。
可不是嘛！
先帝早有遺詔，偏生有老頑固上書國喪應遵循禮法，不得三日對付過去。
這話可是要陷年輕的天子於兩難之地，若是三日國喪，不但不合禮法，還十分兒戲；若是尊禮法行國喪，則是不孝。
偏生年輕的天子一聲不吭，冷不防地將鬧得最兇那位禮部尚書張尚書留下來，好好地交談了一番，然後隔日張尚書府邸廣發喜帖納妾。
這動靜鬧的，反而不像納妾，像娶親。
乖乖，這回熱鬧大了。
小柒被張燈結彩的尚書府邸迷了眼，心想這要撈多少年的油水，才能有如此家底。
仔細一算，張尚書今年五十有餘，膽小怕事，怎麽有膽撈油水？還不是靠著正房夫人帶來的嫁妝，以及正房夫人幾十年辛苦打理。
一時間納妾，可不知道張夫人要怎麽想。
小柒見著冷東來和謝宸呆坐角落裏頭，幹脆也湊過去了，反正他就是一個看熱鬧的。
只是謝宸面上一片哀戚。
小柒便逗他道：“怎地？你相熟的姐姐被擡成了妾，哀傷不已？”
謝宸面露怒色，但少年臉皮薄，竭力忍耐著：“我哪來的姐姐？”
“不是姐姐，難不成是相好？”小柒笑著去舀新端上來的那鍋羊肉湯，聞著就鮮。
謝宸生氣地看著小柒，但到底是在冷東來的註視下，蔫了。
小柒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大碗羊肉湯，鮮得渾身舒爽，難怪羊肉是上品肉，這用的還是上品黑羊肉，真是上上品。反正賀禮不是他出，他來也只是應個人頭數，多吃一口賺一口，何況這一桌子上得都是好東西。
等他接連喝了三大碗後，見謝宸仍舊哀戚，冷東來的面色也不怎麽好看，便問道：“這妾與你們無緣無故，怎地傷心得茶飯不思？”
謝宸一時間找不出借口，冷東來只好推脫匆忙趕路過於疲倦。
小柒若有所思，道：“我看不是。”
謝宸在小柒那堪比寒刃的目光下，嚇得不知應當飆汗還是尿崩。
“若真有個萬一，謝……”小柒忽然忘記了謝宸的爺爺是何官職，總之一二品沒跑的了，只叫謝大人又似乎顯得他這個小司階太狂妄，較起真來他還會被慣上不敬的罪名，還是不說來的好，“都能保你個三五年。”
“啊!”謝宸忍不住怪叫起來，連小柒都看出了爺爺的底牌，其次他真的害怕爺爺用上這張底牌，世上真心疼他的只有爺爺了，他不願靠侍疾守孝得個三五年的無憂，因為代價是失去爺爺。
“切，說幾句就像個姑娘一樣磨嘰。算了，我就用羊肉湯敬你一碗，當是賠罪。”小柒的反應力十分快，算是將方才的話遮掩過去，即便是有心人要聽，也聽不出個什麽來。
冷東來算是看明白了，趕緊拉著謝宸先喝了一碗羊肉湯，謝宸尚未世襲些什麽，何況謝老太爺已經抱疾預備辭官，他的官職也比不上小柒，還是認慫。
喝下羊肉湯的謝宸，心情更加沈重覆雜了，他都分不清小柒是不是故意掀起了他心中的另外一道傷疤。
他以前沒被親人認出來，就是被作雜役丫鬟打扮，穿了多年的女裙，要不是隱約記得親娘生前的囑咐，只怕他還沒熬過去，就先自己別扭得不是正常人了。
後來還是遺留了後遺癥，他怎麽照鏡子都覺得自己像姑娘，才學著紈絝子弟一樣，招搖過市，為得就是那句虛情假意的“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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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頭跟著林郎將送來的參軍，這個參軍不到而立，說起話來卻總愛捎上文人的措辭。
小柒聽得有些頭大，這說得好聽是文人措辭，說得不好聽就是王八念經，他幹脆當是聽不見。
即便他往城墻上走了一遭，再沿城西撿幾條街走走，就該回廨署了。
司階這一職，真是閑，什麽調度金吾衛，都有例可循，犯不著操心，除非是有什麽節慶與突發事件，才會忙得團團轉。故而平日裏，這司階連城都不用巡，只管坐在廨署裏頭喝茶，再看看下面呈上來些例行文書，蓋個章就完事了。
小柒怎麽閑得住，他早就將自己磨成了一把刀，刀若是收起來了，只怕要銹成鐵渣。他便以在外多時不熟應天府變動，硬是要如街使般巡城，並擔了別的跑腿之事。
穆中郎將等本就是怕小柒，現小柒自己要往外頭跑，他們求之不得，但也不敢讓小柒跑腿，便故意用了下馬威的招子，順了小柒的意。
這不，小柒差不多該回廨署的時候，有跑腿的小吏捎口信來了，道某某街有異動，憂心街使壓不住，勞煩司階去看一兩眼。
小柒應下了。
應天府能有什麽異動，金吾衛壓不住還有京兆伊，不就是讓他再繼續往外頭逛唄，他正有此意。
但逛著逛著，小柒在一處小城門遇見兩張說熟不熟、說生也不生的面孔，是冷東來與謝宸。
小柒本著找事兒做的原則，特意親自去看冷東來與謝宸的路引，他曉得冷東來告了假，只是捎上謝宸，就有些耐人尋味。
路引寫的是某某鎮某某山某某村，一琢磨就知道這是冷東來的師門了，回應天府述職後拜見師門，也是人之常情。
若不是這路引，小柒真懷疑謝宸拜的師是不是鬧著玩的，應天府裏頭的紈絝弟子拜師，十有八九是為自己掙點可以說的出口的資歷。
小柒將路引還回去，寒暄了幾句，就擺手讓人走了，但沒多時，他也該走了。
昨夜老子就讓人送了張喜帖過來，當師父的不願意去，作人弟子的，就得分憂了。
橫豎不用自己置辦賀禮，還能蹭頓飯看場熱鬧，小柒很愉快地答應了。
換了尋常衣衫趕去赴宴的小柒，越看那喜帖，越是好笑。
可不是嘛！
先帝早有遺詔，偏生有老頑固上書國喪應遵循禮法，不得三日對付過去。
這話可是要陷年輕的天子於兩難之地，若是三日國喪，不但不合禮法，還十分兒戲；若是尊禮法行國喪，則是不孝。
偏生年輕的天子一聲不吭，冷不防地將鬧得最兇那位禮部尚書張尚書留下來，好好地交談了一番，然後隔日張尚書府邸廣發喜帖納妾。
這動靜鬧的，反而不像納妾，像娶親。
乖乖，這回熱鬧大了。
小柒被張燈結彩的尚書府邸迷了眼，心想這要撈多少年的油水，才能有如此家底。
仔細一算，張尚書今年五十有餘，膽小怕事，怎麽有膽撈油水？還不是靠著正房夫人帶來的嫁妝，以及正房夫人幾十年辛苦打理。
一時間納妾，可不知道張夫人要怎麽想。
小柒見著冷東來和謝宸呆坐角落裏頭，幹脆也湊過去了，反正他就是一個看熱鬧的。
只是謝宸面上一片哀戚。
小柒便逗他道：“怎地？你相熟的姐姐被擡成了妾，哀傷不已？”
謝宸面露怒色，但少年臉皮薄，竭力忍耐著：“我哪來的姐姐？”
“不是姐姐，難不成是相好？”小柒笑著去舀新端上來的那鍋羊肉湯，聞著就鮮。
謝宸生氣地看著小柒，但到底是在冷東來的註視下，蔫了。
小柒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大碗羊肉湯，鮮得渾身舒爽，難怪羊肉是上品肉，這用的還是上品黑羊肉，真是上上品。反正賀禮不是他出，他來也只是應個人頭數，多吃一口賺一口，何況這一桌子上得都是好東西。
等他接連喝了三大碗後，見謝宸仍舊哀戚，冷東來的面色也不怎麽好看，便問道：“這妾與你們無緣無故，怎地傷心得茶飯不思？”
謝宸一時間找不出借口，冷東來只好推脫匆忙趕路過於疲倦。
小柒若有所思，道：“我看不是。”
謝宸在小柒那堪比寒刃的目光下，嚇得不知應當飆汗還是尿崩。
“若真有個萬一，謝……”小柒忽然忘記了謝宸的爺爺是何官職，總之一二品沒跑的了，只叫謝大人又似乎顯得他這個小司階太狂妄，較起真來他還會被慣上不敬的罪名，還是不說來的好，“都能保你個三五年。”
“啊!”謝宸忍不住怪叫起來，連小柒都看出了爺爺的底牌，其次他真的害怕爺爺用上這張底牌，世上真心疼他的只有爺爺了，他不願靠侍疾守孝得個三五年的無憂，因為代價是失去爺爺。
“切，說幾句就像個姑娘一樣磨嘰。算了，我就用羊肉湯敬你一碗，當是賠罪。”小柒的反應力十分快，算是將方才的話遮掩過去，即便是有心人要聽，也聽不出個什麽來。
冷東來算是看明白了，趕緊拉著謝宸先喝了一碗羊肉湯，謝宸尚未世襲些什麽，何況謝老太爺已經抱疾預備辭官，他的官職也比不上小柒，還是認慫。
喝下羊肉湯的謝宸，心情更加沈重覆雜了，他都分不清小柒是不是故意掀起了他心中的另外一道傷疤。
他以前沒被親人認出來，就是被作雜役丫鬟打扮，穿了多年的女裙，要不是隱約記得親娘生前的囑咐，只怕他還沒熬過去，就先自己別扭得不是正常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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