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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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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鴉立時又想起雲夢指著她鼻子罵她是個飯桶。

她如被一腳踩到尾巴的貓, “不吃便不吃!誰稀罕那幾口吃得。我又不是個飯桶。你出去!”

陳六娘從沒見過玉鴉發這麽大的脾氣,她不敢再多說,只得退了出去。

第二日照例到吃早飯抽背的時間, 宋越北卻遲遲沒有等到以往吃飯最積極的人。

敬雲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 低聲說道:“相爺,飯快涼了。要不您先吃吧。”

宋越北搖頭,“再等一等。我若是先動筷子,她來了怕是要生氣。”

那人護食得很,若是她一口沒動便有人動了她喜歡的菜, 簡直宛如虎口奪食, 她必然是要生氣的。

這一桌甜品湯羹全是為她所準備的, 自然每一樣都是她喜歡的,萬萬動不得。

如此又等了一炷香, 人卻仍是沒有來。

宋越北不由得有些擔心,“她怎麽還沒來?敬沖, 你去看看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敬沖趕忙去了西廂房,一去便見著陳六娘一臉憂心忡忡的在門前徘徊。

他一見陳六娘這個表情便知道肯定是出事了,“這是怎麽了?你怎麽不進去?玉小姐這裏出了什麽事, 怎麽還不去吃飯?”

陳六娘壓低聲音,“玉小姐這會兒正生氣,今早就沒起身。”

敬沖心下一驚, 玉鴉竟還會生氣?她入府這麽久, 可從沒見過這位生氣的時候。

不過生氣到連飯都不想吃,這肯定是氣得不輕了。

“生什麽氣?誰這麽大的膽子敢惹玉小姐不快?”

陳六娘面露苦澀,“我,應該是我惹了玉小姐生氣。”

“你做了什麽?”

陳六娘不安道:“昨天相爺讓我教教玉小姐女紅,晚上我就拿著些針線去找了玉小姐。玉小姐生了好大的氣。”

敬沖敲了敲門, 敲了幾下根本沒人應,他試了下推門,又發覺門已經被鎖上了。

這下只能將陳六娘帶到宋越北面前覆命。

陳六娘如此這般的對宋越北解釋了一番,他聽完捏了捏眉心。

玉鴉厭學已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但他仍沒想到,這一次竟會因為學女紅氣成這樣。

陳六娘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相爺,這事情都是婢子的不對。”

敬歸面露焦急,上前弓腰求情道:“相爺,此事六娘也是無心之過。”

宋越北捏著眉心,“罷了。你們起來吧。這事本就是我讓你去做的,稱不上你做錯了什麽。只是她驕縱不懂事了些。”

這樣不愛學習的孩子只能多用心教導了。

他放下手,嘆了口氣,起身走向西廂房。

他站定在她的門外,敲了敲門,“玉鴉,開門。”

屋內傳出一陣慌亂的腳步聲,玉鴉沒想到宋越北會親自來堵她。

一想到這人就站在她門外,她心中不免有些慌張,但繼而很快又想起師姐那一番訓誡,心中便定了下來。

宋越北低緩的聲音一道門板根本隔不住,“你不想學女紅可以跟我講的,自己一個人憋在房子裏生氣,這會讓我很擔心。

我從早上就一直在等著你去吃飯。你現在開門,讓我看一看你。見你一面,我便能放下心了。”

玉鴉不理他,只當沒有聽到他的話。

她再也不想起一個大早,然後戰戰兢兢的一邊吃早飯一邊給他背書了。

宋越北心知玉鴉肯定聽到這些話了,她是故意不出聲,表達一種生氣的態度。

他耐著性子繼續勸她,但等了這人這麽久,一來又吃了個閉門羹。泥人都要生出三分火氣,更何況他還並不是什麽泥人。

他心中多出些惱火,疑心是自己這些日子寵她太過。

“飯菜已經涼了,你想清楚,到底吃不吃?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你現在出來,我便當作今天早上沒有這一回事。你再不出來可就只能嘗嘗挨餓的滋味了。”

玉鴉見他仍用飯菜威脅自己,心中的火氣轟得一下越燒越大。

她站起身握緊了手中的刀刃,走向門口,“我不會再給你背書,學什麽梁字,更不會學什麽刺繡。你別以為幾碗飯就能逼我就範。”

宋越北從沒想過這株攀附著他的藤蔓會有一日如此直言沖撞他,她從來都是柔順無助的,全然依靠著他,可以讓他肆意修剪教導。

此時這根藤竟似乎生出了刺,這刺還是對向他。

他面色微沈,耐心用盡,“你倒是能耐見長。連就範這個詞都會用了。我好吃好喝的養著你,你喜歡什麽我給你吃什麽,所有的菜都就著你的口味來。

我教你讀書識字,教你怎麽做個人,做個體面的女人。你跟我說我逼你就範?”

敬沖眼見著兩個人要吵起來,連忙出聲道:“相爺,時間不早了。我們出門吧。”

玉鴉的手握在門把手,她聽著門外眾人的呼吸聲,手越握越緊。

宋越北冷聲道:“她既然不出來,不想學刺繡,不想吃飯,就不要給她飯菜。”

他氣沖沖的大步離去。

回了自己的房間拿東西,路過飯桌,敬沖低聲,“相爺,要不吃兩口再走吧。”

宋越北回頭看了一眼滿桌的飯菜,此時飯菜自然已經涼透了。

他看著那散發著甜香的銀耳牛乳湯,不免又想起往日她對這道湯的垂愛,往往等不及涼一涼就一飲而盡。

他不得不讓廚房的提早一些將飯菜準備好,晾涼到不會燙口,可以入口的溫度再端上來。

他教了她許多,總想讓她賢淑些。她學會很多,也改了很多。

獨獨狼吞虎咽的吃相讓他說了多少次都不肯改,總搶著往嘴裏塞,仿佛慢一點就能讓別人搶了似的。

以往連稍等片刻,涼一涼都等不及的人。

今天這些飯菜都涼透了,她也等得及,不願來嘗一口。

他垂下眼,“全倒了吧。”

玉鴉聽著他離去的腳步聲,站在門口氣憤難平,一拳砸在了門板上。

這一餓便餓了一整日,從早到晚陳六娘時常在門外徘徊柔聲細語的勸她。

“玉小姐,相爺走了,你與婢子生氣也別與相爺生氣呀。等相爺回來,您跟他服個軟便是了。”

“玉小姐,這都晌午了。您要不要開門,婢子給您送一點熱茶。您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多不值當。技多不壓身,大梁女子人人都要學女紅,這沒什麽難得。”

“玉小姐,您這樣執拗任性會失了相爺的心的。女子生性柔順,如何能這樣頂撞丈夫呢?您快出來,等相爺回來見您等在門口迎他,軟聲說上幾句好話,這個坎也就過了。”

“玉小姐,這都一天沒有沾米食,受苦的到底還是您自己呀。您心疼心疼自己吧。若有不是都是婢子的不是,您切莫與相爺生了離心。”

那扇門從早閉到晚,任陳六娘說再多都沒有一個回聲。

只是房中之人卻並沒有如陳六娘所想的那般挨餓了一整天,她一早藏了不少存糧,此時倒用上了,撐個三四天不成問題。

她囫圇塞了幾塊糕點,便在屋子裏練起了武,試圖以此消掉腰上的軟肉,撿起從前的身手。

不然就以昨日兩位師姐到來,她卻一無所覺,甚至被五師姐抓住了手這樣的狀態,恐怕連房梁都爬不利索了,更不要說其他。

這一整日的苦功下來,她筋疲力盡,汗水浸透了衣衫,一腔郁氣皆散了出去。

這些天宋越北都是早早就趕著回家,天天力爭官衙中第一個走的人,連帶著整個官衙都興起準點回家的浪潮。

袁子昔這一天結束了工作,路過卻發現宋越北的僚屬都還沒走。

他看了看天邊的夕陽,驚訝道:“宋相,您這還不回家?”

宋越北埋首在文書中,淡淡道:“你先走吧。”

袁子昔和任明泉交換了眼神,“您今天這是吹了什麽風?家中那位美嬌娘可正等著您呢。”

任明泉算是宋越北的僚屬,這頂頭上司不走,下面的人也只好繼續跟著幹。

他附和道:“是啊,這從家裏多了女人起,您不是總急著回去陪人吃飯嗎?”

從前宋越北時常夜不歸宿,索性直接住在官衙中。

上行下效,整個機構不管官職高低都繃緊了弦,牟足了勁的幹,以在官衙過夜,不分晝夜的為大梁獻身為榮。

以至於任明泉準點歸家都成了異類,他時常覺得自己像是早退,太不合群。

不過他能力強,宋越北重用他,懈怠些也無傷大雅,最多讓一些同僚羨慕嫉妒恨罷了。

從宋越北每日早早歸家開始,任明泉總算嘗到了合群的滋味,同僚們都能準點回家,對他的怨氣便少了些。

沒想到這合群的滋味還未來得及好好多品嘗一番,宋越北又卷土重來,再次擺出一副拼了命去幹的姿態,這無疑意味著大多數同僚又要開始跟著拼命。

說不準過幾日又要重現人人以宿在官衙為榮的盛況。

任明泉不太想再做個不合群的人,也同樣不想留下來在官衙過夜。

所以他決定勸一勸宋越北早點回家,這不僅是放過自己,也是放過諸多同僚。

宋越北從公文中擡起頭,終於分給了他們一個眼神。

“不要提她。”

盡管看起來他神色平淡如常,任明泉與袁子昔這樣的人精仍從他的神態中察覺到了一些不易察覺的煩躁。

就像周圍的來來往往的僚屬雖然看起來都全情投入工作,實際上仔細觀察則不難發現,他們都豎起了耳朵,臉上有著隱隱的興奮。

那是敏銳察覺到八卦的興奮。

如今丹陽城人人都知道宋越北有了一位新寵,但宋越北將人藏得密不透風,不像是從前梨襄還會大大方方的放出來與丹陽城中的貴眷往來。

這位新寵從未在貴夫人雲集的宴會上亮過相,也沒有什麽朋友往來,更查不出根底來處,因而便顯得尤為神秘。

任明泉咳嗽了一聲,偏不順著同僚的意往下問,“時間不早了,宋相,您看要不讓大家先走?”

但這一句更是將幾乎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人人都去看宋越北,他一時堪稱萬眾矚目。

比起上司的八卦,自然是回家更牽動人心。

宋越北被數道目光註視著仍是安之若素,他看了一眼外面天色,“的確不早了,都走吧。”

此言一出,大家如蒙大赦。

有人臉上已壓不住笑容,有人起身向宋越北行禮辭別。

眼見著人都散了,袁子昔這才問道:“宋相這是與家中那位鬧了別扭?”

宋越北沒否認,往後靠坐在木椅上,放松了肩背,揉捏著眉心。

他一向不是會將心事跟旁人講的人,更何況這也並非什麽光榮的事情。

說出去他宋越北連一個女人都擺不平,丟人的還是他。

“女人嘛,”任明泉瞧著宋越北的臉色,試探道:“哄一哄便好了。她們一天天都不知道在想什麽。”

袁子昔啪的一聲抖開扇子,開解宋越北,“喜愛一個女人,便對她好些。她若是識趣就多寵著些。不識趣,換下一個就是了。

世上女人多如雲海,相爺,您不如與我們一起去尋點樂子?我再送您幾個美人。別的不敢說,我府上的美人每一個可都是世間難尋的尤/物,絕對不會輸你那新寵。”

袁子昔未曾見過玉鴉,任明泉卻是親眼見過的,他笑了一聲,“這可不見得。那一位別的不說,單單容色。”

任明泉頓了頓,“你府中那些還真就是及不上。”

袁子昔看向他,心下一時又是好奇又是不服氣,“這話我可不太信,你一向喜歡潑辣些的女子,我府上那些美人春花秋色各有千秋,但性子卻是柔順。你不喜歡也是正常。

她們到底及不及得上,還是要相爺來說。相爺,您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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