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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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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仙門會武最為激烈之時,但在前山廣場中央看臺上,各家仙門掌教卻紛紛缺席。而在萬劍宗看臺席位上,萬劍宗戒律堂長老亦是代替謝景離與江子煥出席,繼續主持比試。

戒律長老須眉交白,平日就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模樣,此刻往主席位一坐,場下萬劍宗弟子大氣也不敢出。

別家弟子不知出了什麽事,紛紛湊到萬劍宗弟子旁詢問,得到的卻都是茫然的回應。他們也想知道怎麽回事啊!昨天還是風度翩翩的宗主和溫文爾雅的副宗主,誰料想今日竟換成了這位幾乎從不出席比試的戒律長老。

說到這個戒律長老,萬劍宗弟子多多少少都對他有不小的陰影。戒律長老掌管宗規戒律,在派中輩分高資歷老,行事嚴苛,遇到看不順眼的事從來直言不諱,就連宗主都要讓他三分。而他所居的戒律閣也是整個萬劍宗中,讓眾弟子最畏懼的地方。

在戒律長老的震懾下,比試順利開始了,只是比起往日,萬劍宗看臺席位這邊卻是沈寂了不少,足以見得他的威懾力。

而此刻的各家仙門掌教,卻是齊聚在了萬劍宗議事閣。

“謝景離到底在搞什麽名堂。”說話的是個女子,眉目艷麗,嬌俏風韻,頭發挽在腦後梳了個髻。她的指尖在桌上敲打著,面上帶了幾分不耐。

她身旁的男子卻顯得從容許多,他坐在一個精巧的木質輪椅之上,手掌落在懷中白色小貓的脊背上輕輕撫摸,低聲道,“夫人莫急。”

男子長相算不上出眾,氣質沈穩淡然,若不是此時開口,怕是沒有多少人註意到他的存在。

這二人便是玄天派現任掌門,泠書卿與宋居雁,他們在修真界被並稱為偃聖。泠宋二人偃術造詣高深,精通各類機甲制造,可以說是修真界中默契最佳的搭檔,而也唯獨二人合作,才能做出世間最精巧的偃甲。

因此,偃聖此名,是兩人共有稱號。

不過,他二人的結合,在修真界中卻頗有微詞。只因這兩人從品貌到身份,都懸殊較大。

泠書卿乃是玄天派前任掌門之女,性子直爽、天賦超群。而宋居雁當初在玄天派中,不過是個籍籍無名、無人關註的小弟子。數年前正邪之爭愈演愈烈之時,魔教覬覦玄天派鎮派至寶龍鱗甲,派人搶奪。玄天派因此受到重創,派中高手紛紛喪命。緊急之時,是宋居雁配合泠書卿改良上古玄機圖紙做出機甲天險,封閉了玄天派的必經之路,方才使玄天派免於被滅門的危險。

可他的腿,也在那場變故中徹底廢了。

在那之後,玄天派沈寂多年,再次出現在人前時,泠宋二人便已經是結為道侶,並且共同執掌玄天派。有不少人暗自揣測,泠書卿與宋居雁不過是為門派發展結合的名義道侶,以泠書卿的性子,怎會喜歡上宋居雁這般溫頓平凡之人?

但這二人自從結為道侶之後,一直和睦相愛,相敬如賓,這樣的質疑便也逐漸消失了。

此刻宋居雁開了口,泠書卿雖然還想說些什麽,卻也只是努努嘴安靜下來。

現場除了玄天派這兩位掌門外,還有墨幽谷谷主淩逸松、淩忘淵,落霞城城主祁承軒,煙雲門門主雲柒兒,太華山掌門玄鴻道長,茅山派掌門廣虛子,蓬萊島島主徐清澤。都是現今修真界中,或有實力,或有資歷的門派。

眾人也聽見了泠書卿的話,此刻暗自頷首斟酌,均是不明白謝景離一大早就將他們叫到這裏的目的。

雲柒兒輕笑一聲,“泠姐姐不必心急,謝宗主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仙門高層中女子較少,彼此關系更為親近,泠書卿與雲柒兒也是如此。泠書卿舒展了眉頭,毫不避諱道,“我還不了解你?在你眼中,謝景離做什麽是錯的?”

雲柒兒吐舌調皮一笑,又轉頭去問淩忘淵,“淩少谷主不是與江副宗主關系不錯麽,可知叫我們來究竟想做什麽?”

“我怎麽會知道。”淩忘淵呷了口茶水,神色淡然,頭也不擡。

雲柒兒正想再說什麽,內室的門忽然打開,江子煥扶著謝景離踏了出來。謝景離面色隱隱蒼白,神情中盡顯疲態。

眾人見狀均是大驚,紛紛問起發生了何事。

江子煥將謝景離扶到主位上坐下,臉色也不大好看。他轉頭掃過在場眾人,方幽幽道,“昨夜,有歹人向我派中弟子施了攝魂術,將宗主打傷。”

“怎會有這種事!”雲柒兒率先坐不住了,“謝宗主傷勢嚴重麽?”

謝景離擺擺手,輕咳一聲道,“無妨,只是動了些真氣,閉關修養幾日便好。”

他這話說得輕描淡寫,但在場眾人臉色都稍變。萬劍宗遇襲,宗主重傷要閉關修養,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啊……

“確定是用了攝魂術?”開口的是蓬萊島島主徐清澤,他這話一出,在場之人紛紛朝一旁茅山派掌門廣虛子看去。

茅山掌門是個小老頭,穿一身鵝黃道袍,被眾人這一看,立馬吹胡子瞪眼。

“都看著我做什麽?攝魂術又不是什麽獨家秘術,被外人學去有什麽奇怪的!更何況,我和萬劍宗無冤無仇,為何要對他謝景離動手。”

“廣虛掌門莫要動怒,諸位沒有要懷疑你的意思。”江子煥不緊不慢道,“我相信在座都不是會做這等小人伎倆之事。但正值仙門會武之際,各門各派聚集於此,難免會受有心之人趁虛而入。我們召集各位不過是為了給各位提個醒,近日行事還需小心謹慎。”

謝景離點點頭,又道,“我近日便會閉關養傷,餘下的幾日仙門會武,我會讓子煥與幾位長老一同負責,不便之處還望各位多多擔待。”

“謝宗主只管好好養傷,若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直說便可。”茅山掌門一聽沒被懷疑,倒是放心下來。想到自己剛剛失態,連忙說道。

聽他如此開口,各門各派也紛紛表態,無非都是些場面話。其中,唯有雲柒兒還一臉擔憂。

正想說些什麽,卻被另一個聲音打斷。一直靜立在側的淩忘淵突然開口,“那這件事也不能就這麽算了,這究竟是何人所為,有眉目了麽?”

江子煥回答,“被攝魂術操控的弟子如今已在我們的控制之下,只需查出究竟是何時何人給他施了攝魂術,便可水落石出。”

他說完這話,擡眼便對上了淩忘淵一雙考究的眼神。淩忘淵作為知情人當然知曉,謝景離是受傷不假,但那些皮外傷何至於閉關養傷。更何況,謝景離和江子煥此時,半點不提沈棠與赤焰獸之事,只拿攝魂術說事,其中意味已經很是明了。

在議事前他們並未通氣,但淩忘淵對這二人何其了解,只需稍作思考便明白了這兩人的目的,索性便開口幫襯了一句。

得了江子煥的回答,淩忘淵又道,“如此便好,攝魂術不可能毫無破綻,只要順著那弟子的線索,遲早會將那歹人找出來。”

“淩少谷主說的是。”江子煥笑著點點頭。

“我派中還有要事,若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們就先行離開了。”淩逸松說著站起身。淩忘淵和江子煥一唱一和,他看在眼裏,語氣多少有些不快。

“請自便。”

江子煥未加阻攔,淩逸松帶著淩忘淵率先離開。見墨幽谷先行退場,各家仙門也逐漸告辭。而在整個過程中,唯有祁承軒始終未置一詞,似是心事重重。

“祁城主還不走麽?”玄鴻道長臨出了門,轉頭問道。他與祁承軒乃是忘年之交,素來交好,平日裏也免不了互相關照。

祁承軒如夢初醒,轉頭看著謝景離想說些什麽,卻最終沒有開口。朝門外答了句“就來”,起身離開。

直到走在最後的祁承軒離開議事閣,謝景離方才站起身,收斂了臉上的一副病容。

“祁承軒有問題。”江子煥道。

“他破綻太大,自從我們出現開始,就一直魂不守舍。昨日我們回到萬劍宗的時候,正好遇到他在那附近等候,現在想來多半不是巧合。況且,要說想殺沈棠的人,落霞城絕對首當其沖。”

“可惜,我們沒有證據。”江子煥搖搖頭。

謝景離道,“無妨,我就不信他真能沈得住氣,落霞城究竟隱瞞了什麽,我們就快要知曉了。祁承軒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

謝景離說這話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殺意。他很快收斂了情緒,又問,“那邊準備得如何了?”

“已經吩咐下去,絕對不會有問題。”

另一邊,離開議事閣的祁承軒依舊心事重重,就連玄鴻道長與他說了些什麽都沒有察覺。直到懷中一塊傳音石發出異動,祁承軒方才回過神來。

傳音石是白蘅蕪交給他的傳信之物,此時傳音石異動,莫不是白蘅蕪那邊出事了?

祁承軒放心不下,找了個理由借故離開,卻沒有回到疏影峰,而是一路朝西邊走去。祁承軒避開人群,一直進入了西邊的一片楓葉林中。

此處接近西邊沼澤,樹木茂密蔥蘢,是隱蔽身形的絕佳地點。

楓葉林中,已經有一個身影在原地等待,是白蘅蕪。

“發生什麽事了?”祁承軒問。

“先不說這個,謝景離召集你們過去,是什麽事?”

“謝景離對各家掌門說了昨日遇襲之事,不過絕口未提沈棠與沼澤的變故。只說他傷勢很重,需要閉關養傷。那萬劍宗弟子如今在他們的控制之下,看樣子,他們想從他身上尋找攝魂術的突破口。”

“閉關養傷?”白蘅蕪眉頭微皺,“我與謝景離交過手,以他現在的修為,那點皮外傷何至於把他傷成這樣。是圈套麽?”

“恐怕只是想引你出來的托詞。只是,那弟子的確不能放著不管。謝景離這招反客為主,我們明知是圈套,卻不得不按照他的意圖行事。”祁承軒搖搖頭,語帶責怪,“你這次太沖動了。”

攝魂術必須當面施術,所以在事成之後,白蘅蕪本該找機會抹去藺辰的記憶。可如今,藺辰在謝景離的控制之下,那裏必然已經布滿了天羅地網,只等著他們入套。

白蘅蕪道,“城主,我這也是為了替您以絕後患。沈棠在修真界一天,落霞城就不會安穩,難道你真想看著他恢覆修為,自立門戶,繼續耀武揚威麽?”

“可如今該如何是好,若是你給萬劍宗神獸下藥,派人刺殺宗主之事敗露,落霞城必遭牽連。”

“那也未必。”白蘅蕪笑道,“城主不必擔心,我自然是留有餘地的。”

“什麽意思?”

“這些城主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你現在回去,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至於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

“靳霆呢?”

“昨夜我將他收入我的爐鼎之中,已暫時壓制住他的魔氣,休息片刻便可恢覆了。只是要完全去除,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祁承軒嘆息一聲,“在落霞城時還好好的,怎會被魔氣感染。”

“這魔氣在他體內根源已久,恐怕……”白蘅蕪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麽?”

“城主,你當真從未懷疑過沈棠的來歷?”

祁承軒一怔,便聽白蘅蕪又道,“這魔氣感染絕非一朝一夕形成。聽聞在落霞城中時,這二人一直不和,靳護法對沈棠威脅最大,若是蓄意報覆……”

“不可能。”祁承軒打斷道,“沈棠他……不論如何,他是不會修習魔道,走向歧途的。”

白蘅蕪似笑非笑,“他不會修習魔道,但城主有沒有想過,若他本身就是魔呢?”

“他是魔……”

“城主莫要忘了,您的兄長是怎麽死的。”

一陣風過,吹散了白蘅蕪的話。紅火的楓葉飄散在二人身側,祁承軒呆立原地,久久沒有回應。楓葉林中寂靜無聲,只留微風吹拂樹葉留下的沙沙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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