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那三人後，我又交待了楊掌櫃一些事，看看時辰不早了，便趕了車沿近道回榮府。鶯兒趕車，剛剛出了轉過一街角，靈兒便開始為我整理頭發，換理衣衫。不想，剛剛把頭發打散，馬車便猛地一下停了下來，害得我和靈兒往前一傾，差點碰著了頭。

“鶯兒，怎麽啦，幹嘛突然停下來，知道不知道差點害得我們跌倒啊！”靈兒揉揉被碰痛的手臂，嘟了嘴，抱怨起來，“不會趕車就不要爭著去做！害得我的手……”

奇怪的是鶯兒並沒有回嘴，而是急急忙忙地跳下了車，跑開了。接著便聽到鶯兒擔心的語氣：“這位姑娘，姑娘，你怎麽啦？快醒醒！”聽這語氣，好像是有人暈倒了！然後又聽到旁邊有人說：“我看見你的車撞著她，她便暈過去了！”

覺得不大對勁，便把面具往臉上一帶，還好還沒脫衣服，也不管頭發披散著，便下了車。撥開人群，只見鶯兒蹲著，雙手不停地搖著一名昏迷的女子。那女子沒有帶面巾，長得很清秀，但臉色發黃，嘴唇泛青，一看便知她是個病人。“鶯兒，不要搖了！”低聲命令鶯兒，真怕鶯兒這麽搖下去，那女子的命都快被她搖沒了。

鶯兒停了手，擡頭，兩眼含淚，低聲哭道：“爺，我沒的撞著她，剛才馬車過來時，便正在大路中間，看見馬車過來，可能是受了驚嚇就暈了過去！爺，她……她……”

“早就對你說了，讓你在街上趕車時要時時小心！”靈兒板下了臉，“不讓你趕車，你偏要，看吧，現在出事了！”

鶯兒聽靈兒這麽一說，眼淚更是滴了下來，必定這可是她第一次趕車啊，怎麽知道便出了事。我上前，看了看她的脈，確定她只是暈睡了過去，將其上半身半抱在懷中，拿出百花露讓她吸入，直至她爭眼。收好百花露，卻見她兩眼直直地盯著我，然後臉便起了層紅暈，掙紮著要起身。這才想起我現在是一身男裝，這樣抱著一女子是很不合時宜的。靈兒見狀，便急急扶了那女子，站了起來。

“好，好啊，她醒了！”鶯兒見那女子無事，在一旁拍著手跳了起來。靈兒似乎對鶯兒那不合時宜的動作不滿，白了她一眼，又看向那女子：“姑娘，你現在覺得怎樣，馬車有沒有傷到你？”

“哦，沒事沒事！”那女子急急地搖頭，“剛才我見到馬車飛奔過來，一時間沒了主意，腳也無法移動了，便眼前一黑，沒知覺了。”

“真的沒事？”靈兒疑惑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看姑娘一臉病容，定是大病初愈，要不要我們送你回家去？”

那姑娘一聽靈兒的話，如同被踩了狗尾巴一般，沒差跳起來，直直地搖頭，“不用，不用！我家離這裏很近的，我自己可以回家去！”

“那怎麽行！”一旁的鶯兒插話了，眉頭一皺，“是我把你嚇昏的，這事我當然得負責！是不是啊，爺？”

我看看天邊的太陽，應該還有時間趕在薛蟠回府前回去，便開了口：“就這麽決定了吧，先送這位姑娘回家。靈兒，去整理一下馬車，鶯兒，扶著這位姑娘跟我來！”環視一圈街道兩邊，只見前方不遠處有一藥鋪，便往那裏走去。

鶯兒不解地國跟在身後，“爺，您這是要到哪裏去？”

“今天爺心情好，為你做個順水的人情！”順口答到。剛剛看那姑娘脈象時，發現她的肝脾不是很好，或者按現代的話來講，她已算是肝病的中期了，她若在現代，說不定還有得救，可是在這個醫學不發達的古代，若細心調養，可以多活幾年，否則，不下兩年，便會卻見如來佛祖了！

說話間，便進了那藥鋪的門，只見一老者迎了上來，顯然，他便是這家店的主臺醫生吧！正欲招呼時，我先向他抱禮，道：“大夫，我想借您的筆墨用一下，為這位姑娘開貼藥。”

那老者顯然沒想到我會這樣說，上藥鋪來的，是來看大夫，讓大夫開藥的，今日卻遇見一人來借筆墨，還要自己開藥！他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後又看了一眼鶯兒扶著的那名女子，張大了嘴，指著她道：“這位爺，您是要給這位姑娘開藥？”見我點頭，他又自顧自地說，“她的那個病，現在全京城裏的藥鋪都不願為她開藥了，她那病無藥可救，若再吃藥，只是浪費銀子！”

“她的病是治不好了，但若吃藥調理，至少可以多活七八年！若這期間保持好心理及身理上的健康，也不是沒有康覆的可能！”在現代，有些肝病患者都已經是晚期了，都還有病愈的可能，何況這女子還處於中期呢！就算醫療技術不好，但延長壽命是完全有可能的。自己走到桌前，拿起筆，寫下方子，遞給一旁的夥計，讓他按著那方子抓藥。

“這位爺，您可以讓我看看那方子麽？”那老者在聽完我的話後，先是一楞，這會子才回神。

“可以啊！只不過，你不要被嚇著才是！”我是學毒的，當然用藥都不會按著常理來，一般的大夫都不會如此用藥的。

如我所料，那老者看著方子半晌，一臉的不可思義，驚呼：“這怎麽可以！你用的藥幾乎都是毒藥，而且還是那些劇毒，除了藥引子是老人參、天山雪蓮外！”

“呵！那只能說你書看得太少了，有些病是可以毒攻毒的。”我一陣冷笑，“這位姑娘的病用一般的藥，對她的病根本是無用的，那為何不試試其他的辦法呢？”

那名女子倒是沒有什麽表情，接過方子一看，幽幽地道：“我這病都說沒得治了，剛剛聽爺一說還有治愈的可能，我自然高興，可這藥方子讓人難解。”停了一會，那女子擡頭直直地看著我，眼裏充滿了對生命的向往，“但我還是要試試，只要有一線希望我都要試試，我不可以只留下爹爹一人在這世上！”

我心下都為這位姑娘的求生意志而鼓掌！但我又開始難過起來，其實我並不能十分肯定我所開的藥一定會對她的定有作用，但至少不會加重她的病情，也可以養前顏。算了，就拿她當一次小白鼠吧！自我安慰一番，又覺得這種事怎麽那麽像是毒聖的作風？我什麽時候被他同化的？

“爺，您的藥包好了！”那夥計將藥拿到我面前，我示意讓他直接交給那女子，“一共是三百五十兩。”

“可我現在沒有那麽多銀子，我可以等一會兒送銀子來麽？”那女子皺起了眉頭，好聲向那老者道。

“嗯，可以！就憑陳掌櫃的名號，我當然會答應了！陳姑娘。”老者笑了笑。

“不用了，我替她付錢！”必定是當我的實驗品，沒理由讓人家自己出錢。遞給那人一張銀票，“這是五百兩銀票，你們找一百五十兩給那位姑娘吧！”

“這怎麽可以！”那女子連連推卻道，“這是我的藥，我怎麽可以讓公子出錢？”

“這是應該的！”因為你當了我的實驗品嘛，“這就當作是我的馬車驚嚇著你的賠嘗，還請姑娘不要推辭！”正說話間，便見一人急急地跑了進來，仔細一看，竟是陳容！我當下一楞，剛剛這裏的大夫稱那女子為陳姑娘，莫非這女子是陳容的女兒？

“彩思！”只見他急急地拉過那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關切地問，“剛剛聽街坊說你被馬車嚇得暈倒了，有沒有摔著你，身體還好麽？”

“爹，我沒事！”彩思的臉上揚起了笑容，反拉著陳容的手，問道，“爹，您怎麽過來啦，那店裏誰照顧啊？”

“真的沒事麽？店子自有人看著。”陳容還是不大放心，看見彩思手上拿著藥，便立馬拉下了臉，“還說沒事，你看你連藥都抓好了，怎麽會沒事？”

彩思看了看手上的藥，接著把藥方子遞給陳容，“爹，我真的沒事啦！這藥是那位帶面具的公子為我開的治病的藥，而且公子還說，我的病還有得治！”

“真的？”陳容半信半疑，接過藥方子，先看了看我，然後便盯著藥方子，臉色也隨之變差，看到最後，臉更是全黑了下來，接著急步走來，抓著我的衣服咆哮道，“這位公子，我陳容與你近日無怨遠日無仇的，你為何拿毒藥給小女？”

“爺！”鶯兒一旁著急，便有動手打架之勢，我向鶯兒搖了搖頭。同時，彩思也急急上前勸道：“爹，您別急啊，公子說我的病一般的藥是治不好的，要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陳容似乎並不相信，但卻松了手，我也深吸了口氣，他若再不放手，我就得動手了。他又轉身問一旁的老者，“大夫，真的如小女所說的那樣麽？這藥喝下去，不會要了小女的命麽？”

“哦，哦！”那老者臉色一紅，嘆息道，慢條絲理地開了口“恕老夫才疏學淺，老夫並不知道這種藥效如何，其醫理又是什麽。不過……”

“不過什麽？”陳容急切問著。

“不過，我聽聞孤霧山的醫聖治病時，也常不接常理開藥，卻能治好百病。”那老者若有所思，沈聲道，“也許這位公子是……”

“他有可能是醫聖的徒弟！”陳容自己接過話，興奮地說著。我在一邊直想發笑，他也太能猜了吧，人家的話還沒說完，他便自己做了判斷！不過，我現在終於明白陳容為何要中飽私囊了，彩思的病想必是花了不少的錢吧！

“醫聖的徒弟？”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進來，擡頭看去，原來是他——那日晚上夜闖我房裏的“男顏禍水”！只見他掃視我一眼，便走向陳容，拿過藥方子，邊笑邊看邊說，“讓我來看看打著醫聖徒弟名號的人開的是什麽藥方！”

不知怎麽的，我看見他就來氣，可能是那晚他不把話說清楚讓我一晚一直沒有睡好，也可能是他那晚戲弄了我，心下怨恨吧，反正就是看著他便不順眼！這樣，不免又瞪了他幾眼。

“你真的是醫聖的徒弟？”禍水開口了，聲音真是好聽到了極致，眼角帶笑，卻不達眼底，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沒想到醫聖的徒弟用毒救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聽他的口氣，他似乎很了解醫聖的作風，他會是孤霧山的人麽？不對呀，師傅不是說過，孤霧山的人隨時隨地都有帶特制的香袋麽，可我卻沒有發現他身上有什麽特殊的味道啊！但轉念一想，我也不是孤霧山的人麽，（雖然還沒有去過孤霧山）我也不是隨時隨地帶著香袋啊！“我可沒有說過我是什麽醫聖的徒弟，是他們自己說的，與我無關。”白了他一眼，我現在連醫聖都還沒有見呢，怎麽會成為他徒弟！不想再在這裏多說什麽，擡腿邊走邊道，“在下還有事，就不陪諸位了，告辭！”也不管身後的人說些什麽了，揚長而去。

剛出門幾步，便見靈兒尋了過來，見我身後只有鶯兒，便問道：“爺，那位姑娘呢？”

“在藥鋪裏，她家人來了。”我悶聲說，忽又想起了事，“靈兒，你過一會去一趟榮服來，告訴陳容，讓他依舊好好的當他的掌櫃，同時告誡下次若再犯，就定不輕饒了。同時，他每月的月錢增加一百兩！若有什麽困難可以對我們薛家說，能幫上忙的，我們一定會盡心，讓他好好地做，這次便這麽算了！”

“爺，您為何改變主意啦？”靈兒不解地問，“當時大夥說什麽，您也要將他辦了，這會子怎麽又改變啦？”

“這個嘛，咱們回府再說。”看了一眼天邊，時間不早了，還是早點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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