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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洛莉婭摸了摸狗狗的頭“你怎麽會被帶到這裏來?”

在外人眼中,蒼白孱弱的小姐在和撿來的流浪狗說話,這個貌美、身份高貴的小姐,怕是已經被折磨瘋了。

陽光很美好,落下來的時候,格洛莉婭肌膚白到近乎透明。單薄脆弱的胳膊肘像是輕而易舉就能夠被捏碎,事實也如此,負責照顧格洛莉婭的女仆,都知道小姐有多麽嬌貴易碎。

簡直像是漂亮而脆弱的人偶。

地獄惡犬「生活所迫啊」

所有人都以為法斯賓德不會從這漫長的沈睡中醒來。

作為一個年齡未知、能力強大的恐怖的邪神,傳言他曾做出殺掉大天使這種殘暴行為,也曾屠殺多個惡魔種族。自從他因某種不明原因陷入沈睡後,所有的天使與惡魔都松了口氣。

畢竟,這樣一個不受絲毫規則約束、立場不明的邪神,大家自然都避而遠之。

格洛莉婭好奇“你很怕他嗎?”

地獄惡犬費力地拿後爪爪撓耳朵——

哦豁,腿太短,撓不到。

他努力嘗試了兩下,無奈腿□□肥,重重側翻倒,肥嘟嘟的臀部接觸到地板,無奈地接受邪神為他設定的弱小身軀,地獄惡犬無精打采地垂著尾巴「不是怕,是無法反抗」

「我只是個活了兩千多歲、弱小無助的狗崽子啊」

「我都不敢直視他眼睛」

「他和我說,有個人類想要我當寵物,當場我就嚇得尿褲子了艹」

「我能說不字嗎?我上有八千歲的老媽媽下有一千歲的小妹妹,我能怎麽辦呢?」

……

格洛莉婭“……”

她拿手指逗著地獄惡犬,忽露出漂亮的笑容。

她問“你覺著,如果我順從他的話,他能否帶我離開?”

地獄惡犬放棄蹬自己垂下來的兩只軟乎乎耳朵,他的烏豆子眼睛看著格洛莉婭,良久,回答。

“我認為可以,閣下。”

他看著格洛莉婭終於露出一絲真心的微笑。

這個註定活不了太久的女孩,壽命短暫到可怕的人類,竟妄想去誘引邪神。

地獄惡犬能夠看到人的生命。

格洛莉婭這種近親□□而誕生的孩子,壽命頂多不會超過三十年。

而以她如此糟糕的身體狀況,只怕連二十五歲都活不過。

邪惡生物不存在什麽憐憫和同情心,他只是疑惑何以法斯賓德如此強大的邪神會和這樣的人類有了聯系,更疑惑,為何法斯賓德會在她身上施加了自己的烙印。

這種印記,就算是再強大的惡魔,也無法傷害她的靈魂分毫。

況且,她竟想要利用邪神——

據地獄惡犬所知,邪神最無法容忍的,就是背叛。

上一個背叛了邪神的大天使,已經被他整個兒吞入腹中了吧。

格洛莉婭花了兩天的時間來熟讀、記憶所有能得到的咒術。

有一些能夠短時間內保護她身體不受傷的咒術,還有一些,能夠在固定的時間內,大幅度地降低她身體的靈敏度,鈍化觸覺、嗅覺,阻止神經傳遞痛覺和愉悅的感情,她只是個人類,並不想要從和異種的結合中得到快樂,也不想讓這些無用的感覺來擾亂她的判斷能力。

哦,當然,她更不希望這個並不怎麽溫柔的守護靈弄傷她的身體。

與地獄惡犬的交談讓格洛莉婭清晰地明白,她的這個守護靈法斯賓德非同尋常,具備著強大的能力。她無法以人類的身體來與他進行武力上的較量,卻能夠使用一些不那麽光彩的手段。

入夜。

在柔軟的床褥上,看著啞巴侍女離開後,格洛莉婭給自己一層一層下著咒術。

保護身體不被撕裂,不會因為外物的擊打和撞擊而受傷;

大幅度降低靈敏度,讓她不會感受到外界的熱源,嘗不出味道,無法感知疼痛與快感。

……

做完這些之後,格洛莉婭感覺自己幾乎是個木頭人了。

手指木木的,她掐了自己一把,清晰地看到手腕發紅,卻仍舊無絲毫感覺。

格洛莉婭松了口氣。

她閉上眼睛,小聲默念三遍他的名字。

結了主仆契約後的格洛莉婭,不需要再用冗長的咒語來召喚法斯賓德。

邪神不再在她面前刻意遮掩自己的容貌身形,他隨意地坐在格洛莉婭床邊,手背上,屬於格洛莉婭的烙印閃著金色的光芒,他看著蒼白著一張臉的她,輕輕一笑。

“怎麽?”邪神聲音低啞,“回心轉意了?”

他的手修長,縱使被烙印所壓制,仍舊不疾不徐。

邪神並不認為格洛莉婭會傷害到他。

“我同意你那天的交易,”格洛莉婭的手指抵到領口之上,在邪神的註視下,安靜地解開睡衣的第一粒紐扣,“作為交換,你明天就帶我離開。”

格洛莉婭已經給自己疊了足夠多的咒術,對於接下來和他要做的事情,她格外鎮定。

反正,她不會有什麽感受,就當是被擁抱了——

懷揣著這種美好想法的格洛莉婭,在自己剛剛解開兩粒紐扣後,她整個睡衣瞬間幻化成無數金色的、細小的光點。

如此耀眼的光點之中,邪神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他赤紅的眼眸冷靜,含著些許笑。

那笑容,就像看到一個小孩子試圖拿一根木棍來和他打架,他早就看破了這點小手段,卻配合地等待她這不堪而脆弱的攻擊。

“好歹有些誠意,”邪神要她擡眼看自己,另一只手,慢條斯理地撫摸上她身上的烙印——那個與他手背上同樣的烙印,“弄了這麽多沒用的咒語保護自己,你是多怕我?小可憐?”

修長的手指,沿著皎白肌膚上浮現的印記緩慢描摹,邪神咬著她耳朵。

本不該感受到疼痛的格洛莉婭,在被他咬到的瞬間,觸感逐漸清晰。

他的體溫。

呼吸。

從耳朵傳來的疼痛和癢。

邪神漫不經心地解除了她耗盡精力的所有咒術作用。

還疊加了其他東西——

比如說,觸感增加一倍,愉悅度提高兩倍,疼痛大幅度降低,容納度增加。

“你有一夜的時間好好感受我,”邪神將她的發仔細掖好,憐憫,聲音猶如嘆息,“我可憐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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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點五夜與五夜交界

格洛莉婭身上也有主仆契約的烙印。

不同於法斯賓德,她的烙印,在臀上。

就在纖細的腰肢下面一點點,臀部偏上的部位,有著與他手背上相同的圖案。

觸覺被大幅度提高的最直白後果,就是他如今描摹烙印的每一下,都能引起格洛莉婭克制不住的顫抖。

他指尖的溫度,輕輕摩擦,原本只是微妙的舒適感,在咒術的加成下,以不可思議的倍率急劇提升。

試圖欺騙神明,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邪神縱容地審視著潔白肌膚一點一點綻開紅色梅花的格洛莉婭,被無法言語的愉悅折磨的她,終於在他的觸碰下,流露出這種姿態。

多美啊。

倘若說,方才的格洛莉婭是木頭,現在就是水。

格洛莉婭躲避開,邪神強行把手指塞到她口中。先前她暗自結下和邪神的咒語純粹是他過於自傲,在正常情況下,人類怎麽可能會躲得過神明,傷害到神明。

她被迫含著邪神的手指,清晰地感受到邪神壓在她背上,他甚至連自己的衣物也沒除去,隔著布料,她仍舊能感受到他的體溫。

這該死的觸感提高。

邪神終於有了絲憐憫,好心腸地幫她短暫強化身體,讓她不至於被邪神所傷害“受著吧,我的女孩。”

愉悅度和觸感的提升,讓格洛莉婭幾欲癲狂。邪神不屑於虐殺弱小這一套,他更樂意欣賞她如寶石的眼眸中充斥著因他而起的歡愉。

格洛莉婭試圖伸手去撫摸他的手臂,然而無濟於事,邪神滿足喟嘆“早知道你如此令我愉悅,我該早些醒來。”

早些把她圈在身邊。

一個能夠令寒冷的邪神感到快樂的人類。

多新奇啊。

直到淩晨。

直到外面顯露出一絲光亮。

格洛莉婭昏昏沈沈地坐在他身上,她現在不能思考。

外面傳來腳步聲,格洛莉婭無法辨別,那腳步聲來自誰。

而在這時,邪神終於坐起來。

邪神伸手,在她小腹上輕輕一壓,微笑著,低聲開口“你父親為你選中的未婚夫就在門口。”

格洛莉婭失神地看他。

邪神笑容殘酷,漫不經心地問“可憐的小寶貝,你打算這樣去見他?”

邪神所施加的作用仍舊在繼續。

格洛莉婭的兩條腿癱軟無力,雖然已經被他治愈,但即使是健康人的身體,也經不住曠夜持久的跪伏和擺弄。她嗓子已經啞了,邪神終於意識到脆弱的人類是需要喝水的,他在空中虛虛一握,捏著銀質、雕刻著玫瑰與騎士的杯子,遞到格洛莉婭唇邊,微笑看她捧住杯子喝水。

“流了這麽多,該好好補充,”邪神在她耳側問,“要不要見他們?”

格洛莉婭搖頭,她嗓子很痛。

她說“我命令你讓他們離開。”

這樣的話語也令她虛弱,格洛莉婭輕輕咳了一聲,被邪神咬破的嘴唇上只沾了一點點水,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能抵抗住仍舊延綿不絕、令頭腦發昏的感覺,開口“昨晚我們有交易,你要帶我離開。”

邪神露出寬容的笑容,他憐惜地撫摸著格洛莉婭的臉頰“可你沒有說時間。”

格洛莉婭驟然睜大雙眼。

就在此刻,外面的人掀開簾幕進來,她看著被父親所屬意的人——那個年紀輕輕就接受國王嘉獎的伯爵走進來,無所顧忌地站在床邊,距離近到格洛莉婭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伯爵眼睛中的淡紫色。

猝不及防以這種姿態出現在他面前,熱血轟地一下湧上臉頰,格洛莉婭試圖扯過衣服遮蓋身體,腰部卻被身後男人用力按住。

然而伯爵像是沒有看到眼前這幅景象,他專註地看著床上的虛無處。安靜佇立五秒後,又悄聲離開。

被邪神肆無忌憚咬住脖頸的格洛莉婭頓時醒悟。

不知道此刻正侵犯她的男人用了是那麽辦法,將兩個空間隔離開,外面的人完全看不到他們兩人、也聽不到聲音。

也是。

不然,昨夜鬧出那麽大的動靜,放在平常,一定會驚醒侍女啊。

邪神抱著臉色蒼白的格洛莉婭,他身軀過於高大,一些屬於邪神的特征也不再遮掩,譬如光潔背部的黑色羽毛,漸漸生長。

高大的男人將格洛莉婭摟在懷中,確定她不會吐出的同時,難得流露出一絲善心,將自己的尾巴遞到她掌心,聲線低沈縱容,像是在哄摔倒後跌破了皮的孩子“給你玩這個。”

格洛莉婭身體顫抖,她低頭,終於看清楚邪神遞到她手中的東西。

一根長長的、黑色的、閃著危險黑色光芒的尾巴。像豹子,又像是老虎,格洛莉婭沒有親眼見識過這些動物,只從圖像上推測像這些生物,頂端卻是膨大、毛茸茸的。

啊,比起來動物,這根尾巴,似乎更接近傳說中的惡魔。

尾巴是熱乎乎的,有著和貓貓狗狗等小動物差不多的質感,格洛莉婭喘著氣,將尾巴握在掌中,邪神仍舊一手按著她的腰,另一只手撩開她背後淩亂的發,在她脖頸上留下呼吸粗重的一個吻。

格洛莉婭聽說過傳說,尾巴是惡魔的弱點,也是最為敏感脆弱的地方。

可她不知道,眼前的守護靈,作為一個墮落的神明,本質上和惡魔區別也差不了太多。

在格洛莉婭終於耗盡體力,疲憊閉上雙眼的時候,聽見他的聲音“小可憐,希望你能吸取教訓。”

大手蓋在格洛莉婭臉頰上,他沈沈一笑“第二次了,格洛莉婭,我只原諒你兩次。”

“別再試圖騙我。”

在那顛倒的一夜過後,格洛莉婭足足兩周沒有出遠門。

期間只見了父親準備將她當禮物獻給的下一個人——一位年輕的伯爵,他有著與公爵不同的清澈眼睛,以及良好的行為舉止。

那位年邁的公爵在被咬傷後重病不治而亡,父親如意算盤破裂,不得不另做打算,想要將格洛莉婭再度尋個“下家”。在這個時候,主動上門拜訪,想要求娶格洛莉婭的伯爵自然受到隆重接待。

但格洛莉婭絕不會輕率地將希望寄托給一個男人。

單單是一個惡魔,已經足夠令她吃苦頭了。

地獄惡犬憐憫地勸說過格洛莉婭多次,內容大同小異,不外乎建議她向邪神低頭。

格洛莉婭沒有給予他更多回應,每每談到此類話題,都會立刻轉移。

邪神留下的東西讓格洛莉婭十分不適,她的身體糟糕到稍微跑快一點就會胸悶難受,從誕生後到現在沒有做過劇烈運動,雖說邪神有所憐憫,但術法消失後的身體,仍舊要遭受著隱隱疼痛。

除此之外,格洛莉婭還需要和同父異母的幾個妹妹一同參加禱告與禮拜,但在懺悔室中,格洛莉婭往往都是沈默的。

她並不認為懺悔真的能減輕人的罪惡。

但今天的懺悔室有所不同,她剛剛走進去,就聽見裏面傳來莫莉嬤嬤的聲音“我可憐的孩子,你怎麽犯下這樣的錯。”

莫莉嬤嬤的聲音蒼老而悲涼,格洛莉婭怔了一瞬,壓低聲音“什麽?”

“你身上有惡魔的味道,”莫莉嬤嬤說,“我能嗅的出來……格洛莉婭,你怎麽能和惡魔交、媾?”

格洛莉婭瞬間想到那天清晨,邪神親自放在她手中的尾巴。

那個和傳說中惡魔相似的尾巴。

莫莉嬤嬤咳了幾聲,她曾經是格洛莉婭母親的奶媽,後來又照顧了格洛莉婭長大。老人家總會有許許多多的秘密無法言說,她見過將格洛莉婭母親蠱惑到死亡之路的惡魔,不忍心讓格洛莉婭再度走上這條道路。

她們體質,本就容易招惹惡魔。

“人類和惡魔交,歡,只會縮短壽命,”莫莉嬤嬤說,“孩子,你母親的墓碑下有她留給你的東西,將它插入惡魔的胸膛,就能消滅掉他……”

“惡魔沒有絲毫感情,他們看待人類,和我們看待螻蟻沒有區別。”

“為了你的生命和健康,你必須殺掉他。”

……

懺悔的時間不能太長,否則容易引起懷疑。

格洛莉婭在三分鐘後離開懺悔室。

她戴著一頂有著鮮花裝飾的絲質帽子,猶豫五秒後,她仍舊去了埋葬母親的小花園。

在莫莉嬤嬤的指引下,格洛莉婭藏起一枚小小的、銀質的十字架。

傳說中能夠殺死惡魔的武器,竟然如此小巧玲瓏。

父親急切要將格洛莉婭嫁出去,晚上再度邀請了那位伯爵上門拜訪。格洛莉婭對他沒有什麽惡意,也沒有過多好感,只與他跳了一曲舞。

跳完之後,格洛莉婭忍受不了空氣之中的香水氣息——據說今天參與舞會的不少守舊派仍舊秉承著不洗澡的傳統,她甚至能看到那些人假發上的虱子和臉頰上、粉遮蓋下的斑疤,那種據說私生活混亂而染上的臟病,從昏暗街邊的站街人身上開始,如今悄然在這些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貴族之間流傳開。

她隨意找了個借口離開,漫無目的地游蕩著,卻在幽靜的花叢下,看到了正在深情接吻的一對男女。

正是方才深情向她求婚的伯爵和她的幼妹。

格洛莉婭不想戳穿他們,可惜她旁側的侍女已經爆發出尖叫,引來了外人。這場偶然的偷情就這麽被捅到明面上,格洛莉婭無奈地看著那對男女流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在伯爵企圖向她解釋的時候,格洛莉婭微微一避“你還是對我父親說吧。”

她並不在乎這些。

可惜,她的無所謂在伯爵眼中成為了不滿和抗拒。

伯爵笑容消失。

等父親匆匆趕來的時候,伯爵與他說了幾句,父親的臉色從陰逐漸轉晴,看向格洛莉婭的眼神別有深意。

格洛莉婭很快知道了父親打算做什麽。

他不介意姐妹共事一夫這種事情,為了前途和名望,這個利欲熏心的男人連自己妻子都能送與他人,更何況是格洛莉婭和一個無足輕重的女兒。

當天晚上,格洛莉婭就被伯爵要求檢查身體。

確切地說,是以檢查為名的侵犯。

防止她反抗而弄傷尊貴的伯爵,格洛莉婭的雙手和雙腿都被啞巴侍女按住。父親就守在門外,而伯爵,看到格洛莉婭脖頸上未消的紅痕後,露出一聲痛苦的嘆息“你果真已經被人采擷過了。”

格洛莉婭沒辦法說話,她的嘴巴裏被塞滿了手帕,甚至無法說出召喚的咒語。

伯爵已經走到她的身前,伸手摸著她的臉頰,笑容冷漠“聽說你們家族的人,無論男女,那方面都能令人掉魂……真還是假?”

格洛莉婭憎惡地看著他。

她再度厭倦自己這個基因缺陷、無法反抗的身體。

厭惡自己所身處的時代,人人虛偽,假模假樣,為了利益不擇手段。

伯爵已經在解格洛莉婭的衣服。

這樣繁覆的裙子,他動作熟練。

在格洛莉婭思考如何能殺掉眼前人的時候,一雙大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小可憐,別看。”

伴隨著熟悉的低沈男聲,格洛莉婭聞到了濃厚的血腥味。

她沒有看到的是,伯爵觸碰她臉頰的整條手臂斷裂成三塊,像是虛空中被大刀砍斷。他淒厲地尖叫一聲,捂著鮮血噴湧的斷臂處踉蹌後退,驚恐地看著忽然出現在格洛莉婭身後的男人。

方才按住格洛莉婭的侍女已經倒在地上,兩名強行帶來格洛莉婭的守衛身首異處,鮮血浸透地毯,濺滿墻壁。

伯爵的尖叫聲引來外面的註意,父親和守衛破門而入,首先看到的,就是布滿了鮮血的房間。

以及惡魔和少女。

一身黑衣,張開了巨大的、布滿黑色羽毛的翅膀,英俊而強大的男人膚色冷白如霜雪,將格洛莉婭溫柔抱在懷中,另一只手遮住她的眼睛,避免她看到如今房間中的鮮血和殘破肢體。

格洛莉婭在顫抖。

所有人都以為惡魔要吃掉這個嬌弱的貴族少女。

包括地上生命急速流逝的伯爵。

邪神沒有看那些企圖將武器對準他的人類,反倒是低頭,看著格洛莉婭因為過度恐懼而血色盡失的唇。

眾目睽睽,邪神憐憫地將自己的尾巴主動搭在她手掌心,教她握住,用來緩解她的恐懼。

“乖孩子,”邪神說,“我允許你揉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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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夜

格洛莉婭抱著邪神的尾巴,眼睛被他遮擋住,連帶著嗅覺似乎也被隔絕了。那股令她幾欲作嘔的血腥味從空氣中消失,掌心中的尾巴溫熱,絨毛的質感像極了她幼時的毛毯。

她對自己守護靈的印象始終停留在他的不馴以及侵略性上,她原以為這個未知形態的家夥只會將她按在浴池壁或者床褥上欺淩,卻沒想到他會主動這樣笨拙的安慰她。

她捏著那具備柔軟絨毛、溫熱的像剛端上來牛奶的尾巴,心臟部位遭受重重一擊。

直到感受到風從臉上吹過,格洛莉婭緊緊握住他的尾巴,祈求“如果可以的話,能否將莫莉嬤嬤也帶走?”

她與這種未知生物的交往在眾人面前大白,格洛莉婭能想象得到父親會如何遷怒於莫莉嬤嬤。

邪神拒絕了她“我對拯救小螞蟻不感興趣。”

格洛莉婭說“那我父親會殺——”

“父親?”邪神若有似無地笑了一聲,“你以後再也不用不到這個稱呼。”

格洛莉婭瞬間讀懂他的言外之意。

她沒有為此感到悲傷,心中竟一片釋然。

夜晚寒冷寂寥,格洛莉婭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睡衣,薄薄的絲質完全抵擋不住冷氣侵蝕,她縮在邪神懷抱中,冷到打了兩個噴嚏。邪神對“人類會感到寒冷”這種事情沒有絲毫認知,抱著格洛莉婭徑直回了一座荒廢已久的城堡。

就在這重重交織、有著無數荊棘和玫瑰做遮擋的森林禁地深處。

黑暗生物看到了沈睡已久、近期剛剛蘇醒的邪神,一身黑衣,懷中抱著一個金色頭發、弱不禁風的少女,緩步走來。

巨大的黑色翅膀緩緩收攏,所走的每一步,身邊無論是植物還是動物,都恭恭敬敬地向邪神低頭。

周圍的荊棘自動分開,讓出可供出行的道路。地獄獵犬尚受限於弱小的小短腿身軀,顛吧顛吧地跟在後面,一不留神大臉朝地,摔了個狗啃泥,頭深深陷在汙泥之中,只剩兩條短腿無助地在空氣中揮舞。

黑暗生物會在夜裏出動、游蕩,倘若有人類擅自闖入,這些兇惡的家夥會立刻將人類連靈魂也一並吞噬掉。

這是格洛莉婭所聽到的版本。

她握著邪神的尾巴,看著傳說中殘暴無情的黑暗生物們——

長著巨大獠牙、頭上蓋著一個詭異巨大草帽的惡靈巫師,正在揮筆作畫,不過畫作內容卻是某不可言說的醬醬釀釀圖;

足足有兩米高、半狼半人形態的陰郁狼人,捏著一枚繡花針,在慘白的月光下專註繡著花;

眼睛不停流出血淚的幾個亡靈,聚在一起用精致的杯子喝下午茶,可惜那些茶水從他們斷掉的喉嚨中流出來,弄臟了華美的衣衫。

還有幾個圓滾滾的小精靈,在費力地拯救短腿的地獄獵犬。幾個圓滾滾小可愛齊心協力,拽著他的小短腿,啵嘰一聲,成功將獵犬從汙泥中拯救出來。

……

這一副和美友好的景象,和格洛莉婭想象中的死亡生物截然不同,她發了一陣呆,擡頭看向邪神。

邪神淡淡看她一眼“怎麽?和你預期不一樣?你以為黑暗生物都是醜陋不堪、心思卑劣?”

格洛莉婭說“抱歉,我狹隘了。”

邪神輕哼一聲,抱著她,倨傲地踏入這塵封已久的城堡。

眼看著他們離開,惡靈巫師摘掉自己的草帽,露出被狠狠削去半個腦袋的頭顱,用力折斷畫筆“憋死我了。”

陰郁狼人撕掉繡了一半的帕子“讓老子繡花?法斯賓德大人怎麽能提出這種要求?”

亡靈嘰嘰喳喳“邪神大人抱著的那個人類是從哪裏弄來的?”

“是公主嗎?是公主嗎?邪神大人也會抓公主過來嗎?”

“公主要在我們這裏住多久?我們還得偽裝多久啊?”

……

紛雜聲中,地獄惡犬剛剛甩掉一身汙泥,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又被幾個圓滾滾精靈抱著、要把他重新埋回去。

地獄獵犬掙紮著小短腿,怒吼“你們要尊重我,我可是大名鼎鼎的地獄三頭犬,我——”

圓滾滾小精靈不理他,一精靈一屁股,將他重新懟回汙泥裏。

在地獄獵犬一臉錯愕的時候,為首的圓圓可愛小精靈,冷漠地糊了他一臉泥。

“該死的畜牲,這裏靠實力說話。”

邪神沈睡的時間太久了,整個城堡中幽暗沈靜,沒有燭火,沒有食物,沒有被褥,沒有水。

這種環境完全不適合人類生存。邪神讓格洛莉婭坐在自己手臂上,抱著她徑直走入臥室後,只看到斷了兩個腿、床板塌陷的床榻,以及上面已經化作塵灰的床褥。

處處結滿蛛網,沒有燈,只有洞開的窗戶,窗棱腐朽,映襯著一輪血色的月亮。

格洛莉婭坐在邪神的手臂上,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一手仍舊捏著他的尾巴。

思考良久,她讚美“你的裝修風格和審美真是別具一格。”

邪神“閉嘴。”

他空餘的手在虛空中打了個響指,眨眼間,整個破敗的臥室頓時猶如明晝般熠熠亮了起來。

柔軟奢華的毛毯,結實而巨大的床,有著美麗胡桃木花紋的桌椅,鑲嵌著珍珠的簾幕……

邪神將震驚的格洛莉婭拋到床上,她深深陷入柔軟的天鵝絨被褥中,手肘撐著床榻,格洛莉婭剛想起身,又被邪神壓在身下。

他說“我履行了承諾,你該交予我報酬。”

格洛莉婭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我要莫莉嬤嬤。”

邪神皺眉“我提醒過你——”

“我需要一個人照顧我,不然像我這樣毫無生存能力的家夥會很快去見上帝,”格洛莉婭冷靜地表達著自己的需求,提醒他,她是個身體脆弱且殘缺的貴族小姐,沒有人照顧會很快死掉的那種,“我需要有人打掃庭院。”

邪神說“讓黑暗精靈來做。”

“我需要漂亮衣服。”

“亡靈法師擅長采購。”

“我要吃好吃的東西。”

“狼人會做飯。”

……

好幾個問題都被駁回,格洛莉婭垂下眼睛,想了想,說“我還需要有人幫我洗澡,幫我擦牛乳,幫我穿衣服——”

邪神喉結微微一動“我可以。”

“那好吧,”格洛莉婭嘆氣,“既然你都這麽說了。”

眼看著這個嬌弱的、挑剔的貴族小姐終於不再與他爭執,邪神俯身,尾巴不受控制地圈住她身體,黑色的尾巴尖挑開薄如蟬翼的裙擺。

在進一步之前,格洛莉婭睜開眼睛,用那雙綠寶石一般的眼睛看著燃燒著三十八支月桂香蠟的頂燈,鎮定開口“除此之外,我的洗澡水要控制在比人體稍微高三分之一左右的溫度,水和玫瑰花和牛奶的比例要控制在5:1:4,牛奶要每日清晨現擠出來的,要去掉腥味;睡衣材質只能是絹絲,裙子的裙撐和束腰都要用鯨骨。每天我要洗三次澡,早餐要意大利蜂的蜂蜜配酥餅,午睡後要喝下午茶,茶杯和茶壺必須要骨瓷鍍金邊,茶要——”

“閉嘴,”邪神陰沈著臉,尾巴用力卷起她一條腿,拉開,他的手按在格洛莉婭的腰部,沈聲,“我馬上讓人送你的莫莉嬤嬤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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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點五夜與第六夜邊緣

格洛莉婭單方面完成以後,邪神安靜地審視著她。

格洛莉婭花了好久,呼吸才逐漸平緩。她其實也做好了被他硬生生拉起來繼續的準備。

這種非人類的生物,要比人類旺盛許多。

這樣想著,格洛莉婭輕輕嘆口氣,她閉上眼睛,無奈地思考,今晚自己究竟還能不能入睡。

邪神摟住她的肩膀。

她疼的皺眉,而邪神的手,輕輕覆蓋在她眉心上,仔細撫平。

“怕什麽?”邪神聲音沙啞,“擺出這麽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是想做什麽?我還能吃了你?”

格洛莉婭睜開眼睛。

她第一次認真地看他的臉。

眉眼深邃,眼睛是侵略性滿滿的暗紅。

他的確和那些蒼白瘦弱的守護靈不同,他強大到不可思議,英俊,漠視生命,不會在意人類的生命。

邪神沒有繼續下去。

他側躺在床上,手一撈,將格洛莉婭完整地撈到自己懷中。

他什麽都沒說,而格洛莉婭的心臟,卻啪嗒啪嗒地跳了起來。

她認為自己多半是壞掉了。

怎麽能因為這麽一點點廉價的好處而劇烈心動。

這完全不對。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就像控制不住在與他的親密中嘗到快樂。

格洛莉婭聽見邪神的聲音“你有沒有發現,好像缺少了點東西。”

她說“你沒biu?”

邪神聲音淡淡“不是這個。”

幾秒後。

邪神忽而起身,他一只手撐著,另一只手捏著格洛莉婭的臉頰,在她不安的視線中,忽而低頭,在她唇瓣上,輕輕貼了一下。

“我們好像還沒有接吻,”邪神看著她的臉,冷靜地問,“為什麽你不親我?”

格洛莉婭捂著胸口,試圖隱藏狂烈的心跳。

她說“接吻是情人之間才能做的事情。”

大手插入她的發間,邪神要她直視自己。

他說“那我們也能做。”

不可思議。

格洛莉婭第一次嘗試和人接吻。

啊,不,她親吻的對象並非人類。

禮儀上教導,一個淑女在接受愛人的吻時,要閉上眼睛。

這樣才能顯示出她矜持、優雅和羞澀。

可格洛莉婭沒有,她睜大眼,與他對視。這個方才還侵入她的男人,手和唇一樣燙。侵略的本性似乎在他骨子中深深烙印,他輕而易舉地打開她,掠奪她的空氣。格洛莉婭從呼吸中嘗到了一點苦澀的甜味,就像是小時候好奇吃掉的玫瑰花蕊,苦澀盡頭逐漸回甘。

寂靜無聲的夜裏,外面群魔亂舞、惡靈橫行。

她在溫暖明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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