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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的遺憾,他並不在乎美人的性命如何,但格洛莉婭的身份的確不一般,“那就讓她好好休息。”

格洛莉婭午餐吃的很少,她忍不住幹嘔,醫生也無法診斷出疾病——這些都是與邪神親密所帶來的後遺癥,檢查不出問題。

格洛莉婭花了兩天的時間用來熟悉那些咒語,那日裏被守護靈所欺辱的記憶烙印成執念。在冷靜下來之後,格洛莉婭重新梳理自己如今能夠擁有的東西。

倘若想要從父親那邊逃離,只有依靠守護靈的幫助。

而她的守護靈過於邪惡、不馴,她作為主人,必須馴化他。

祖母留下的手冊中記載了許許多多的秘術,當初格洛莉婭的生母依靠著其中半份手冊成功逃離,卻又因疏忽被抓回。盛怒的父親將那半份手冊燒毀,母親的奶媽莫莉嬤嬤拼命隱藏,才藏好了這上半份。

格洛莉婭只有這半份手冊,和一個不聽話的守護靈。

還好,那傳說中甚至能夠令神明也屈從的咒語,就在這半份手冊上。

但從那晚之後,格洛莉婭一直沒有再召喚守護靈。

她在等一個機會。

等一個能夠控制守護靈的機會。

連續三天的“病癥”之後,公爵終於忍不住,親自來探望格洛莉婭。

格洛莉婭穿著一件淡紫色的裙子同他見了面,她對這位公爵並無好感,花費許多力氣,才能令自己不去在意這位公爵不住打量她胸部的視線。

在公爵暗示地提出“晚上一起吃晚飯吧”這個要求的時候,格洛莉婭保持了沈默。

公爵明顯已經看出她疾病已愈,格洛莉婭無法再繼續隱瞞。在惹怒公爵——現在就被公爵欺辱,和晚上被公爵欺辱兩者之間,格洛莉婭選擇了尚有時間和轉機的後者。

果不其然,在她答應了公爵後,午睡時刻,她的守護靈來了。

她閉著眼睛,聽見熟悉的低沈男聲“你要背叛我?”

格洛莉婭睜開眼睛。

面前什麽都沒有,他應當是選擇了在她面前不顯露出身形,視線所及,只有一片虛無。

格洛莉婭轉個身,她臉埋在柔軟的天鵝絨枕頭中,漂亮的綠寶石眼睛閉起來,眼淚順著睫毛往下流。

“我能怎麽辦呢?”她聲音低低,選擇了那種能夠令人心碎的聲線,“沒有人能幫我,你也……”

格洛莉婭不說話了。

她天生一副不禁風的模樣,血脈中遺傳的病癥給她極為短的壽命,瘦弱的肩胛骨露在被子外,纖細的胳膊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斷。

眼淚把枕頭弄濕了一小片,在這片淚痕漸漸擴大後,格洛莉婭終於又聽見男人的聲音。

他說“哭什麽?”

格洛莉婭看不到他,只能感覺到這個明顯以為她在難過哭泣的守護靈坐在床邊。

頭發被輕輕撥動幾下,男人終於說“你這樣的人,該向神明祈禱。”

格洛莉婭睫毛沾淚“我母親一族是被神明厭棄的人。”

或者說,是異類。

母親所在的族中,族人都能通靈,但他們所信奉的,是被如今教廷所不能容忍的“異端”。

“獵巫行動”開啟之時,族人大量被絞殺、被捆綁在木架上,被焚燒、被用石頭砸死……

如今雖然不會再有人動不動就指認“女巫”,但格洛莉婭的族人已經所剩無幾。

男人什麽都沒有說,格洛莉婭看不到他,無法從他的表情中來判斷自己這場戲演的如何。但三秒鐘後,她感覺到一陣涼風從她臉頰上轉圈兒溜過,濕漉漉的眼睫和淚水瞬間無影無蹤。

“既然神明不接納你,”男人倨傲開口,“那我只好勉為其難地收下你這個信徒。”

格洛莉婭什麽都沒說。

她認為這個守護靈的腦殼多半是壞掉了。

他哪裏來的膽子,敢把自己擺到和神明同樣的位置?

他以為他是邪神還是惡魔?

格洛莉婭這樣想著,外面侍女走進來,送來加了甜牛奶和堅果的熱茶。

圍繞在她身邊那股寒氣離開,格洛莉婭知道,守護靈走了。

今天的熱茶中加的佐料格外多,除了堅果和牛奶外,還有泛著苦澀的黑可可,格洛莉婭只喝了半盞,就放下。

旁側的侍女提醒“小姐,請全部喝掉,這對你身體有好處。”

格洛莉婭皺眉看著這杯茶,猶豫片刻,才重新端起來,屏息一飲而盡。

侍女收拾好茶盞,帶她去洗澡。格洛莉婭近期體虛,易出冷汗,每天都要洗上三次澡,早中晚,各一次。

格洛莉婭在充滿著玫瑰花瓣和牛奶的池水中沐浴,她閉著眼睛,撩起水,澆在自己的胳膊上。

她只覺著方才守護靈說的話極為可笑。

他那語氣,簡直就是那種狂妄的魔鬼才具備的啊。敢和神明平起平坐,一個守護靈怎麽會有這樣的姿態和念頭?

格洛莉婭從來沒有往邪神的方向想。

對於人類而言,縱使是邪神,也是需要敬畏的對象。

邪神欲壑難填,人類無法滿足他們的,只能淪落被玩弄的對象——當然,對於神明而言,人類和螻蟻並無區別,他們也不會紆尊降貴地來糾纏人類。

格洛莉婭泡在溫熱的水中,滿足地喟嘆一聲。

而在此刻,她感覺到一股異樣。

一股熱流,悄悄然地湧出。

猶如漂亮的玫瑰,在初晨季節悄悄開了花瓣,從其中流淌出在正常情況下絕不會出來的花蜜。

手腳發軟,頭腦發熱,伴隨著這些反應的同時,格洛莉婭頓時意識到,她方才喝的那杯茶有問題。

公爵不可能允許她忤逆。

他怕是完全等不到晚上。

格洛莉婭咬牙,她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嘗到血腥味之後才松開,她含著自己的血液,急速地召喚守護靈。

伴隨著熟悉寒冷而至的,是他不悅的聲音“誰準許你召喚我?”

格洛莉婭沒說話,她伏在浴池的邊緣處,將方才的那口血吐出來。

殷紅的血順著她小巧的唇瓣往外流,襯著潔白的肌膚,如雪地中綻放的玫瑰。格洛莉婭捂住嘴巴,輕輕咳了一聲,眉毛皺起,一副痛苦難安的模樣。

她這樣隨時都可能會死去的姿態終於引起男人的註意。

在血液沿著她下巴往下流、快要滴落在地的時候,男人伸手,接住那滴血。

然後,捏住她的下巴。

格洛莉婭看到一張蒼白冷漠、俊美無疇的臉。

濃黑色的頭發,暗紅色的眼睛,高鼻薄唇。

格洛莉婭心下一松。

謝天謝地,她的守護靈長得還像個人。

同貴族不同,他身上並不是那些男人繁覆精致的衣服,只有件寬松的白色襯衫,黑色的褲子。

這樣隨意的裝束,他看上去並不像浪子,反倒像從地獄中掙紮而出的惡魔。

“怎麽了?”他皺眉,“誰把你弄成這個模樣?”

格洛莉婭捂住胸口,她急促喘息,因為藥物而起的反應令她看起來更加像是受傷。她眼睛含著霧氣,在他的面前,掉了一滴眼淚。

男人松手,反應像是被她的淚水燙到。

“我犯了心疾,”格洛莉婭喘著氣,“需要守護靈的血來治病。”

“一滴就好。”

男人以審視的目光將她打量一遍。

藥物發作,格洛莉婭呼吸愈發急促,鎖骨泛著緋紅,手指因為忍耐而不自覺地握成拳,指頭都泛著不正常的青白。

三秒後,男人伸出修長蒼白的手——就是前些天褻玩格洛莉婭的手,在格洛莉婭的目光下,他的手指上出現一道小小的傷口,流出與人不同的、偏向黑紫色的血。

將手指遞到格洛莉婭唇邊,男人以恩賜的口吻說“喝吧。”

格洛莉婭毫不猶豫,她一口含住男人的手。

堅硬的手指被溫熱柔軟的口腔所包圍,男人身形一僵,沒有推開她。小巧的舌頭在他指尖上舔舐,與此同時,男人聽見格洛莉婭口中發出的低音——

她在結咒。

幾乎是瞬間,男人立刻反應過來眼前這個柔弱的少女做了什麽。

她竟膽敢試圖讓邪神成為她的奴隸!

方才不過是她的騙局。

他竟被一個人類欺騙了。

男人勃然大怒,他抽出手,試圖抹殺她,而得逞的格洛莉婭仰臉看他,唇角仍舊掛著他的血液,脖頸漂亮的猶如天鵝。

她大半身體還泡在浴池之中,漂亮的像是未經采擷、初發的潔白蓮花。

尚不知自己方才成功和邪神結下主仆契約的格洛莉婭,只當自己馴服了守護靈,格洛莉婭忍著體內的燥熱不安,朝男人下達了第一個任務。

她站在浴池中,冷靜地註視著眼前俊美的男人。

直到現在,格洛莉婭還沒有意識到。

她契約的,是個邪神。

欲壑難填,令人生畏,人類無法滿足的墮落神明。

“我命令你現在服務我,”格洛莉婭說,“用你的嘴唇和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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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點五夜

浴池中的水澄澈如洗,殷紅的玫瑰花瓣在水中飄飄蕩蕩,格洛莉婭未著寸縷,她纖細的脖頸上,是盛怒的男人的一雙手。

此刻,正掐著她的脖頸。

只需要他再一用力,格洛莉婭的脖頸就會像玫瑰花枝般、被輕而易舉折斷。

人類的骨頭,如此脆弱,和植物並無區別。

已經晚了。

男人五指修長,蒼白的手背上,荊棘鳥和薔薇花的圖案浮現,散發著幽幽的紅光,這是格洛莉婭與他簽訂的契約,而作為主人,格洛莉婭的烙印在纖細的腰部,此刻圖案逐漸顯現,灼熱和如同螞蟻叮咬的疼痛幾乎是同時襲來。

邪神無法再殺死格洛莉婭。

契約的烙印令他不能再作出傷害主人生命的行為,而身為神明,卻被他一直以來不屑的人類下了契約,這無異於奇恥大辱。

此刻,被他掐住脖頸的格洛莉婭,臉上早就不見了方才的楚楚可憐。陰謀得逞,她傲慢地睇著男人。奇怪藥物的發作令她的肌膚呈現出誘人的桃紅色,而更惑人的,是她身上因發熱而散發出的氣息。

對於邪神來講,這氣息甜美馥郁,勾動著他燥熱不安的心臟。

主人?

邪神不會對神明屈服,更何況是一個無能的人類。

這個人類,在他陰寒的目光下,竟仍舊保持鎮定,甚至□□。

邪神站在浴池中,水浸透他的襯衫、褲子,衣服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水珠順著他的軀體往下落,他盯著格洛莉婭。

掐住她脖頸的手,不自覺松開。

她蒼白纖細的足,沾著水和玫瑰花瓣。

格洛莉婭一手按住他的後腦勺,朝邪神露出一個冷靜驕矜的微笑“開始吧,到我滿意為止。”

烙印在邪神手背上的印記滾燙,灼燒著他的心臟。

格洛莉婭冷靜地看著男人,縱使虛弱的身體被藥物折磨到發疼,她仍舊具備理智和耐心來等他屈從。

命令不可違背。

邪神松開手,看著格洛莉婭蒼白脖頸上的指痕,冷笑“這是你自找的。”

格洛莉婭感覺到邪神的蠢蠢欲動,疼痛將襲,她嘴唇瞬間盡失血色,咬牙斥責“挪開你的臟東西。”

臟?

這個詞顯然更深地激怒了邪神,他看著格洛莉婭,不怒反笑,俊朗的臉上浮現出惡意。

他改主意了。

“讓我服侍你?”邪神左手撐著浴池的邊緣,看著浸泡在水中的格洛莉婭,眼眸赤紅暗深,“確定?”

格洛莉婭說“這是主人的命令。”

邪神笑了,他大手一撈,撈起格洛莉婭。天生基因就有缺陷的人類少女發育不良,輕到這個地步,他將格洛莉婭的身體托起來,看著她,比水上方漂浮的玫瑰花瓣都要嬌嫩的花蕾。

格洛莉婭看著英俊成熟的男人俯身,在她手指握緊的同時,低頭,精準無誤地含住。

格洛莉婭仰起脖頸。

原本還需要靠著兩只手撐住浴池來保持自己不下墜,如今手指松開,她微張著口,拼命地吸入外界的空氣,伸手抓住男人的頭發。

這是上次男人惡意欺負的臨界值。

這次他徹底過了界。

格洛莉婭躺在浴池邊緣,她猛烈呼吸,感覺到男人離開。

巨大的疲倦襲來,身體脆弱,在格洛莉婭試圖向守護靈下達第二個命令的時候,男人壓住她,邪神瞇著眼睛,大手按住格洛莉婭的嘴巴,讓她無法再說話。

格洛莉婭意識到他接下來想要做什麽。

不可能。

她驟然睜大眼睛。

她兩條纖細的腿踹著男人的胸膛,但這點力氣並不會被男人放在眼中。邪神低頭,看著尚在享受餘韻的格洛莉婭,眼眸赤紅。

“可憐蟲,”邪神叫她的名字,“記得,我的名字是法斯賓德。”

以一種不容躲避的力道,他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掐著她的腰,往自己腰間按。

“第一個占有你的神。”

此處省略掉你我心知肚明的1712字。

幼年的格洛莉婭誤打誤撞進了廚房,曾無意間窺見廚師料理魚時的模樣。

漂亮的小銀魚被尖銳的刀子刺破柔軟的皮膚,流出殷紅的血。

她此時也在流血。

和那只小銀魚無太大的區別。

被他捂住嘴巴的格洛莉婭淚水掉的洶湧,邪神沒見過能掉如此多眼淚的人類,輕哼一聲,以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憐憫心,他低頭看著格洛莉婭的臉頰,輕哧一聲“哭什麽?方才命令我時不挺有骨氣麽?”

格洛莉婭無法回應。

她要死了。

她這樣想。

邪神伸手,蒼白的手指沾上她的鮮血,在格洛莉婭的目光下,他將沾了血液的手指放在口中。

他說“好甜。”

在格洛莉婭流著淚的眼睛下,邪神俯身,舔去她的眼淚。

“你該為此感到榮幸,小東西,”邪神說,或許是她此刻模樣過於淒慘,這個鐵石心腸的神明語氣終於有了絲松動,“你有多喜歡我?”

格洛莉婭說不出話。

為了防止她再度下咒,邪神捂住她的嘴巴。

脆弱的人類啊。

邪神滿意地欣賞著她的臉,直到格洛莉婭因為呼吸不暢而陷入昏迷。

可憐又漂亮的小東西。

格洛莉婭在雲雀的鳴叫聲中醒來。

與此同時,關於昨天浴池中的記憶,翻山倒海的湧入。

伴隨著她身體上的異樣疼痛。

格洛莉婭沒有勇氣查看飽受摧殘的地方,微微躬身,試圖用治愈的咒語為自己進行緩解。

沒有太大作用。

她的力氣在昨天近乎消耗殆盡,如今完全不足以支撐她再治療這個身體。

格洛莉婭並不知道邪神做了什麽。

他的能力遠遠超乎格洛莉婭的設想。

沒有人知曉昨日裏浴池中守護靈對她進行的侵犯,公爵那邊,甚至還以為自己得到了她。

格洛莉婭對公爵送來的珠寶和鮮花不感興趣,她如今最需要的,是長時間的靜養和休息。

而公爵也允諾,會在明天送她回家。

回格洛莉婭原本的牢籠。

格洛莉婭費盡心機與自己的“守護靈”簽訂好了主仆契約,沒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覺。這些和她先前的謀劃一模一樣,唯一的變數,就是守護靈對格洛莉婭進行了侵犯。

格洛莉婭沒有再度召喚守護靈。

主仆契約將兩人的生命連接在一起——這也將意味著,倘若格洛莉婭遭遇生命威脅,她那個不馴的守護靈也將命懸一線。

為了印證這一點,格洛莉婭故意在沐浴時,將頭沈浸在水中。感受到窒息感的同時,一雙大手將她的脖頸拎起來,隔著滴滴答答的水,格洛莉婭聽見男人低沈的聲音“你做什麽?”

格洛莉婭冷漠地別過臉,她已經簡單摸清這個男人的脾性,知道什麽樣的姿態才能令他放松警惕。

她說“失去貞潔,我還有什麽活著的意義?”

——當然不是,格洛莉婭不會在意身體如何,她只渴望自由。

——貞潔這種東西,不過是男人為了壓迫女人而發明的一種枷鎖。

邪神註視著她,皺眉“胡鬧。”

他聲音仍舊含著傲氣“你認為和我做是一種恥辱?”

格洛莉婭沒理他,頭發俱濕,她綠寶石一樣的眼睛無神,瞧上去像個精致漂亮的玩偶。

邪神拎著她的脖頸,像拎著小雞仔一樣走出浴池。格洛莉婭甚至沒有看到他做了什麽手勢,也沒有感受到絲毫撥動,他手中出現寬大的毯子,將格洛莉婭完整包住,而格洛莉婭方才還濕漉漉的頭發和身體,頓時變得幹幹爽爽。

甚至還有著玫瑰花的香氣。

“我允許你向我許一個願望,”邪神捏著她的臉頰,看著她,“你想得到什麽?什麽東西才能讓你繼續活下去?”

從長計議。

格洛莉婭安靜三秒,提了個簡單的要求“我想要一只小狗。”

邪神皺眉“要這種東西?”

“以前母親送過我一個,後來得病死掉了,”格洛莉婭說,“我想要個寵物陪伴我。”

這樣簡單的要求,格洛莉婭在試探邪神。

她想要知道,自己這個守護靈究竟會不會做這些事情。

拜被他侵犯的教訓所賜,格洛莉婭如今決計不會再朝他肆無忌憚地提出要求、下達命令。

誰知道這個瘋了一樣的守護靈還能作出什麽豬狗不如的事情。

邪神向她確認“你確定?”

格洛莉婭點頭。

“晚上,我會把犬送來,”邪神說,“既然你如此希望擁有它。”

格洛莉婭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賭贏。

從晚飯開始,她就在等,等邪神給她送來一只可愛的狗狗,或者,他直接違約,什麽都不帶來。

在這種不安中等待到月亮高升,格洛莉婭聽見邪神在她耳側低語“去你的庭院中接你的寵物吧。”

與此同時,格洛莉婭聽見庭院中傳來守衛和公爵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格洛莉婭心頭一緊。

難道邪神送來的小狗驚動了公爵嗎?

也不對,不過一只狗而已,即使身軀再怎麽大,也不可能會令公爵發出這樣的慘叫聲吧……

火光沖天,格洛莉婭提著裙子,走到露臺上,握緊欄桿。

她發現了邪神給她送來的“狗狗”——

一只渾身散發著邪惡火焰、長著三個頭、會噴出烈火、擁有血色眼眸的地獄獵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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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夜

公爵被驟然闖入庭院中的地獄獵犬咬傷了某處不可言說的部位。

負責治療的醫生和精通某種傳言能夠生骨返肉的煉金術士同時抵達,包括教廷之中的神職人員,但這些人對待如此龐大的地獄獵犬卻束手無策。

這個長了三個頭的獵犬並不在乎神職人員拋灑出來的“聖水”,甚至對此不屑一顧。宣誓對公爵絕對忠誠的騎士也震懾於其無比猙獰的形態,戰戰兢兢不敢上前。

直到格洛莉婭聽見身側空氣中,傳來邪神不屑一顧的輕嘖一聲,那頭令眾人尖叫、恐慌的地獄獵犬才從庭院中消失。

公爵的城堡中發生如此的事情,自然沒有人繼續留格洛莉婭做客。格洛莉婭請辭回家,神色嚴肅的管家只叫人為她備好馬車——

拜邪神所施加的幻術所致,所有人都以為那天公爵進了格洛莉婭的浴池,所有人都以為在水池中歡愛的是格洛莉婭和公爵。

除了那天被邪神壓在溫熱水中做到昏厥的格洛莉婭。

就連公爵也對自己擁有格洛莉婭這段虛假記憶深信不疑,他完全忘記,自己那天被赤身丟在花叢中昏睡一夜。

上了年紀的公爵還以為自己的著涼是因為過度疼愛了美人所致。

格洛莉婭就這麽順利地坐上了馬車。

她並沒有被公爵所囚禁,但也沒有獲得自己想要的自由。

不清楚邪神在她身上下了什麽魔法,為她更衣的侍女們,沒有一個發現她的異樣。可格洛莉婭一低頭,就能看到自己脖子上鮮明的指痕、腰腹上大片大片的青紫,以及,腫脹不堪的部位。

與邪神過度接觸對人類大約真的有害處。

格洛莉婭不知道邪神有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什麽奇怪的液體,身體的確十分不適,像是患了重感冒,大腦明顯思維遲緩,就連一個普通的愈合咒語也要耗費許多精力。

她尚不知曉這些異樣的本源,只當人類結合也會如此痛苦。

負責教導她的那位嬤嬤,也曾告訴過格洛莉婭,女孩子在一開始,總是很難嘗到快樂。

馬車行到一半,忽然停下。

格洛莉婭聽見騎士斥責的聲音,她坐正身體,問“怎麽了?”

負責護送她的騎士,隔著簾子,低聲回應“小姐,是一只狗,忽然攔住了路。”

狗?

格洛莉婭讓人停下車,她提著裙子小心翼翼地下來,發現了攔路的狗狗。

白色的長毛小狗狗,看上去平平無奇,但格洛莉婭明顯感覺到這只小狗狗身上不同尋常的氣味。

與邪神的親密讓格洛莉婭短暫擁有了這種敏銳的感覺,至少能讓她識別出邪惡生物的本質。

幾乎是瞬間,格洛莉婭判定。

這就是方才咬傷公爵的那頭地獄獵犬。

格洛莉婭沒有猶豫,她將小狗抱在懷中,接受了守護靈的贈予。

她稍稍松口氣。

至少,現在這個守護靈對她也沒有展露出完全的惡意。

也還會聽她這麽一點點小小請求。

回到莊園後的格洛莉婭並沒有如願地得到休息。

布朗男爵在得知公爵莊園中忽然出現地獄獵犬後,盛怒異常。

在公爵清醒前,他責罰格洛莉婭跪在水牢之中。

水牢位於一個昏暗狹窄的地下室之中,常年累月地積著一層浮著綠色藻類的冷水,有騎士守在門口,還有嚴厲的嬤嬤站在旁側,監督著人接受處罰。

格洛莉婭在水牢中跪過一次,回去之後膝蓋幾乎壞死了,是一名男爵私下中豢養黑巫師用了禁術進行治療,才讓格洛莉婭能夠重新行走,但在那之後的每個陰雨天氣,膝蓋仍舊會有刺骨的寒冷。

像是深深地紮入了冰錐。

格洛莉婭再度跪在那些寒水之中。

寒氣彌漫,她微微發抖,好不容易才跪穩。

與此同時,她聽到耳側邪神誘惑般的聲音。

“解除契約,我放你出去,”他聲音低沈成熟,“帶你離開這個莊園。”

倘若沒有被這個男人壓在浴池璧上侵犯到昏厥的記憶,格洛莉婭或許會相信他的話。

畢竟他的聲音聽起來如此的正直。

格洛莉婭無聲地說了個不。

她拒絕。

誰知道這個家夥會不會在她解除契約的同時對她下殺手?

格洛莉婭清晰地記得,在被她強行結契的時候,這個男人想要掐死她。

衣服被水徹底浸泡到濕透。

寒冷似乎能夠順著骨頭的縫隙蜿蜒。

格洛莉婭打了個寒噤,唇色蒼白。

“碎掉後重新生長的膝蓋,在這種水中浸泡,等不到明天早晨就會再度碎裂,”邪神以不帶感情的聲音敘述,“有巫師為你修覆?可惜,再度修覆後的膝蓋,怕是連跳舞都吃力。”

格洛莉婭脊背挺直。

“漂亮的女孩,”邪神誘惑著她,“我能給你一具沒有傷痛的身體——”

格洛莉婭打斷他“不需要,謝謝。”

守在兩米遠處位置的嬤嬤昏昏欲睡,聽見這麽一句,清醒過來,問站在水池中的格洛莉婭“你說什麽?”

“沒什麽,”格洛莉婭面無表情回應,“願主保佑你。”

再度被她拒絕,甚至打斷。

邪神聲音冷漠“不識好歹。”

一陣冷風從格洛莉婭眼前飄過,傲慢的邪神離開了。

不會再管她的死活。

格洛莉婭置若罔聞,她仍舊跪在水牢之中,能夠感覺到從膝蓋而起的、鉆心的疼痛。

一點更勝一點,逐漸劇烈。

三.

二.

一.

在格洛莉婭因為疼痛而發出忍耐不住的悶哼聲同時,方才冷漠“拂袖而去”的邪神終於在她面前顯露身形。

一身濃黑色的衣服,他一張臉英俊蒼白,冷淡的赤紅色眼眸中註視著跪伏在寒水中、因疼痛而身形微晃、嘴唇被牙齒咬破的格洛莉婭。

人類太脆弱了。

她看上去似乎下一刻就會死掉。

偏偏。

如此傲慢。

無禮。

即使是對邪神也不曾心懷恐懼。

鉆心的疼痛從膝蓋升起,在格洛莉婭唇邊流下血液的時候,邪神伸手,探入寒冷水中,撫摸她的膝蓋。

被他觸碰的瞬間,方才鉆心的疼痛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從他灼熱掌心中傳遞過來的舒緩溫度。

膝蓋上的陳年舊傷、新入侵的寒冷。

在瞬間得到治愈。

她以後不僅可以用這雙腿去跑、去跳,還能靈敏地翻越過花園的欄桿。

尚不知曉自己的雙腿已然恢覆健康的格洛莉婭,看著面前俊朗的、唯獨她能看到的邪神,綠寶石的眼睛中水霧彌漫。

瞧上去,像是快哭了,又強忍著的表情。

邪神面無表情,托住她膝蓋的手微微發顫。

格洛莉婭沒有遺漏掉他的微表情,她心中稍稍松了口氣,終於再度確認一點——

她這個守護靈,到底還是良善的。“強忍眼淚”這一適時的示弱果真有用,至少,她的守護靈如今似乎對她展露出了一絲同情和動搖。

格洛莉婭從小就被教導,邪神這種生物,從來就不存在什麽良心。

但她並不知曉,眼前的“守護靈”,其實是絕不會對人類產生同情心理的邪神。

格洛莉婭眼中尚有一絲良善之心的“守護靈”,邪神。

他死死盯著格洛莉婭發紅的眼眶,她那滴快要落出的眼淚。

很美。

美到讓人有破壞欲。

想要弄壞。

將她的靈魂永遠囚禁在自己旁邊,將她的軀體放在永生的玫瑰之中。

格洛莉婭對此一無所知,她以人類的角度判斷出眼前男人此刻對她應當充滿憐憫。

在男人對一個女人充滿同情和心疼的情況下,按照常理,無論她提出什麽樣的願望,都能得到實現。

格洛莉婭抓住了這個機會。

她垂下眼睫,極小聲地問“法斯賓德,你能帶我逃離這裏嗎?”

她聽見男人低沈的回應“當然可以。”

格洛莉婭松了口氣。

下一瞬,男人的手從她膝蓋上移開,挪到她腰肢上。

邪神以交易的口吻,冷靜沈穩地開口“只要你以後天天讓我弄。”

格洛莉婭“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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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點五夜

從有記憶起,格洛莉婭就從莫莉嬤嬤那邊得知了自己的“命運”。

她的母親來自於一個神秘的家族,傳聞曾經受到過某位神明的眷顧,這個家族的女孩無一例外都擁有著綠色的眼睛,以及能夠與精靈交談的本領。

雖說傳言不盡可信,但她們的確具備著與常人所不同的敏銳感知。

獵殺女巫計劃時,格洛莉婭祖母的母親被布朗家族的人私藏起來。倘若僅看開端,這是個美妙的愛情故事。但在接下來的歲月中,布朗家族的人利用她們的能力要求她們奴役精靈,在遭到拒絕之後,又私下裏拿她們去“款待”達官顯貴。

畢竟,流傳的傳說中,這個家族的人,無論男女,在某些事情上,都擁有著能夠令對方□□的能力和體驗。

布朗家族的人不在乎血緣是否扭曲混亂,只在乎如何將這些擁有著綠色眼眸、能使喚精靈的人掌控在手心。拜他們邪惡的念頭所致,格洛莉婭和她的母親、祖母一樣,擁有著漂亮卻缺陷重重的身體。

格洛莉婭已經習慣無法奔跑的身體,但在從水牢中離開後,她驚異地發現,哪怕是受了這樣的戒罰,被他撫摸過的膝蓋,非但完好無損,也與健康人並無過多區別。

格洛莉婭糟糕的心情稍微好了那麽一點點。

看來她的守護靈除了某方面特長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特長。

變化成一只小狗狗的地獄惡犬與其他的正常狗比起來,外表上沒有太大區別,但格洛莉婭能夠聽見這個話嘮狗狗的話。

懲罰結束後的格洛莉婭得到了長達一周的修養時間,巫術師只在為她治療膝蓋時露出驚詫的目光。不知什麽原因,他並沒有將格洛莉婭雙腿健康的事情告訴男爵。

法斯賓德再沒有來過。

格洛莉婭遺憾地想,看來她這短暫的生命中,註定不會遇到一個溫柔善良的守護靈。

「你竟然管那種家夥叫做守護靈?」話嘮級地獄犬以高貴冷艷的姿態蹲著,他的小短腿只能努力踮起來,才能讓兩只有著粉粉肉墊的前爪與地板接觸,「我第一次聽人將守護這兩個字與他聯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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