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走近來，車帷掀開，肖清荷白著小臉被丫鬟扶下了車，看見張涪生與周芍藥同乘一車，原本就白得不見一絲血色的臉，更是白得像漫天的飛雪。

人都到跟前了，周芍藥除了嘆口氣外，竟是說不出的無可奈何。

肖清荷怯怯的目光從周芍藥和張涪生並排而坐的身上掃過，立刻紅了眼眶，淚光盈盈的眸子輕垂，咬著唇硬擠出來一個類似於哭的笑意來。

“張大哥……”肖清荷低低喊了一聲，眼看淚珠子就要掉下來。

周芍藥輕飄飄地瞄向張涪生，沒說話，但那上挑的眼角分明寫著“你看著辦”幾個字。

張涪生回了她一個無奈的笑，繼續握著她的手不放，甚至還隴到嘴邊哈了幾口氣，目不斜視地柔聲叮囑。

“我出去看看，外面冷，你別下來了。”

周芍藥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抽回手縮回了馬車裏。

她雖然有心秀秀恩愛，但看到肖清荷這副小委屈樣也是於心不忍。

只不過這個念頭在周芍藥心裏就是一閃而過，她不會對破壞她婚姻的人存半點慈悲心。

像肖清荷戰鬥力這麽強的小三，周芍藥是萬分不敢小瞧的，柔弱的女子總能博得男人憐惜的目光。

這也就是，她為什麽使出渾身解數要留住張涪生的原因……

現在，她雖然做出一副不屑的樣子，實際上從張涪生跳下車之後，耳朵就豎了起來。

張涪生也心中有數，就這麽站在車前，站在肖清荷面前，冷聲冷氣地問。

“你怎麽來了？”

肖清荷含淚問道：“你走了，我怎麽辦呢？你有沒有想過我？”

張涪生皺眉，絕情地說道：“你我的事，我早就去跟令尊談過了，肖嶺那邊我也打過招呼……”

他話還沒說完，肖清荷就兩行清淚滾滾而下，無措地揪著身上的大氅領子，順便再捂著胸口，一抽一抽地哭著問：“你壓根就沒想過我是不是？”

張涪生一雙眸子沈得似乎能擰出水來，聲音混在寒風中，冷冷地打在臉上，心上。

“我已經提出退婚了……”

肖清荷長長一聲抽泣截斷了張涪生的話。

“你為何要這麽對我？”肖清荷哭得越發淒慘，泣不成聲。

後面直接嚶嚶哭了起來，張涪生始終不為所動，只皺著眉不耐地看著她。

一簾之隔的周芍藥忍不住嘆息，張涪生真挺狠心的，姑娘都哭成那樣了，他居然能無動於衷。

周芍藥想，他甚至還有可能特別厭煩，換成是男人的話都直接動手了。

果然，肖清荷還沒哭完，就聽張涪生冷冰冰的聲音就傳來：“你回去吧，後續事情我會再跟令尊商議。”

真是無情啊！周芍藥嘆氣。

這並不是張涪生第一次對肖清荷這樣，可就算如此，肖清荷依然那麽執著於他。

難道這就叫真愛？周芍藥有點迷糊。

“還要怎麽商議？”肖清荷的聲音傳來，有點不同以往的尖細，其中還夾雜著淩厲。

周芍藥眉頭一動，白蓮花要發作了？

“我只不過是愛你，難道就要被你這般踩在腳下嗎？”肖清荷聲音顫抖。

張涪生沒有說話，但周芍藥卻能想象他此刻的臉有多黑。

“呵呵……”肖清荷自嘲地笑起來，“我不過是愛你，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你！”

她後一句，突然歇斯底裏起來，聲音高亢而尖利。

連聲質問：“你就從來沒為我想過，一個被人兩次退婚的姑娘要怎麽活下去！我們訂婚，就算第一次你是迫不得已，那第二次呢？你為什麽要拿著休書來騙我？”

“張涪生，我肖清荷這輩子欠你的恩情，從這份情意上說，我早就還了你！”肖清荷說著又哭起來，還比剛才更慘。

張涪生始終神情冷淡的看著她，對她的哭泣也自動選擇了無視，在哭聲和風雪聲交加中，冰冷的聲音格外清晰。

“這門婚事我是不會認的。”

這話又換來肖清荷一聲重重的抽泣。

“兩次退婚這件事，肖小姐怪不得我。”張涪生無情地說道，“若不是你們亂動心思，事情根本就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從一開始，我就沒隱瞞過已有妻室這件事，是你們以怨報德一心破壞了我的家庭。”

這事從認識以來，張涪生跟肖清荷說的最多的話，周芍藥也聽出來了，他這是要翻老賬了。

可能是徹底厭煩了肖清荷的咄咄相逼，糾纏了這麽些年，也確實是需要上快刀的時候了。

就聽張涪生繼續說道：“就算我只是個什麽都不是的小兵，你們也不應該拿捏我，憑什麽非要我娶你？我救你是出於軍人的本分，不是因為你是誰？”

“我同情你的遭遇，但為什麽要搭上我自己的終身幸福！”張涪生的聲音越來越冷，比此刻漫天風雪更狠地打在肖清荷心上。

以至於肖清荷都忘了哭泣，瞠目結舌地望著他，聽他毫不留情的接她的傷疤，之後再撒上一把鹽。

張涪生說：“說句不好聽的，你沒了貞操為什麽要搭上我？就因為我是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小兵，就覺得即使是娶一個失了清白的小姐，也是我高攀了？”

張涪生冷笑一聲：“簡直是笑話！”

這話可真夠紮心窩子的，連簾子後面的周芍藥都“嘶”的吸了口氣。

他旁邊的小包子倒興奮起來，要不是實在是不合時宜，都想給自家老爹鼓掌喝彩。

周芍藥給了快要跳起來的小包子一記白眼，得來了一個咧開嘴的無聲笑意。

張涪生說完這些就上車掀簾子進來了，肖清荷也意外的沒有說話，這太不正常了呀，莫不是白蓮花被氣倒了？

周芍藥正要掀簾子看看，被張涪生眼疾手快的摁住了。

“外面冷的很，別去！”

周芍藥一滯，他臉色很正經，分明不想讓她摻和。

行吧，不看就不看吧，反正他們都要走了，以後大概也見不到了。

周芍藥吐了口氣，轉而去抱著湯婆子了。

張涪生沈聲叫了啟程，馬車緩緩動起來，周芍藥瞅著那擺動不已的車簾，心裏癢癢的多次想掀開來看看，但一遇到張涪生的視線，就作了罷。

算了算了，就算肖清荷還要作什麽妖，她以後都在寒城待著了，那裏是真正屬於她的地方，只要不犯大錯，安分守己，肖家人就算再手眼通天也拿她沒什麽辦法。

況且，她還有太子幫，還有老公兒子。

嗯，人生還是很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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