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雲聞言無意識地挺了挺背脊。

周芍藥看得分明，她就知道，沒有哪個帝王能容忍別人的挑釁，只是這樣，這個交易就已經完成一半了。

“說說看。”尚雲目光灼灼。

周芍藥低頭拍著孩子，慢慢將計劃說出來。

……

漢昌縣衙

自從縣令被免，這裏的大牢就成了關押傅正儒和張涪生的地方。

兩人分別關押在一頭一尾兩間牢房裏，理由是避免他們串供。

漢昌的二月天還冷著，縣衙的大牢常年不見一絲兒陽光，更是陰冷可怖。

老獄卒看守這大牢已有近二十年，也看著清正賢明的傅大人在此做官十年。

這十年間，他一手將漢昌從一個貧瘠荒涼的小城，變成了今日的繁華熱鬧。

陳將軍在此駐防的時候，西滇軍雖然也常來挑釁，但從未有破過城。

都說漢昌又窮又亂，但只有這裏的百姓才知道，在陳將軍的守衛和傅大人的治理下，漢昌有這外人所不知的安寧。

可誰能想到，戰功赫赫的陳將軍有一天會被調離漢昌，十年如一日治理漢昌的傅大人會被冠上通敵賣國的罪名下了大獄？

還有那個一直兢兢業業保家衛國的張副將，他有個不求回報盡力教授百姓種糧食的娘子，夫妻倆事事都為漢昌著想，卻也背上了叛國的罵名。

老獄卒拖著沈重的步子，手裏提著一只大木桶，桶裏是被勒令換上的餿飯。

到放飯的時辰了，這讓他如何能拿得出手？

將小獄卒留在外面，老獄卒喊了兩聲放飯，大牢裏空蕩蕩的傳來幾聲回聲。

往身後瞧了兩眼，老獄卒快步湊到牢門外，敲了下鐵棍，見牢裏的人擡頭看來，連忙壓低聲音說道。

“張副將快來吃飯了。”

肖志看得緊，但即便如此，老獄卒也還是每隔一天就想盡辦法提他送進來幹凈新鮮的飯菜。

有時是兩個快要冷掉的包子，有時是兩個白面饅頭，今天也不例外，又遞進來兩個熱乎乎的大花卷。

“快吃快吃。”老獄卒催促道，“今天又查了，老婆子做好了菜也帶不進來，你將就吃一口。”

張涪生接過花卷，說了聲謝謝。

老獄卒嘆了口氣，“當不得了，若不是尊夫人教會我們種小麥，我們哪裏能吃得上這白面饃哦！你快嘗嘗，這花卷也是夫人教我們做的，老婆子刷的是肉醬。”

“真是作孽哦，老天爺不開眼，好賴不放呢！”老獄卒憤慨。

張涪生自嘲一笑，張口咬在花卷上，沒有說話。

老獄卒見此連忙提醒他，“副將小心點吃，這花卷做的不容易呢！要慢點，要慢點啊！”

張涪生一頓，瞧著老獄卒又向自己使著眼色，已經咬下的牙齒又收了回來。

待到老獄卒又拖著步子走了，張涪生這才走到了角落裏，慢慢掰開花卷。

一張小紙條露了出來。

看著那歪歪扭扭缺筆少畫的字，張涪生一直提著的心霎時輕松下來。

……

一個青衣丫頭，扶著一名穿著淺桔色襦裙的姑娘，在獄卒的帶領下，慢慢從那昏暗的臺階上下來。

老獄卒已經走到了臺階盡頭，停下來舉著燈籠往後照。

看著那小丫頭一路叮囑姑娘小心臺階，他認得這姑娘，正是現在肖指揮使的掌上明珠清荷小姐。

這肖小姐每隔兩天便要來一趟大牢，來給張副將送吃的送喝的，陪他說話解悶。

漢昌人都知道，這肖小姐曾與張副將有婚約，當知道張副將執意退了這門婚事過後，大家還覺得張副將是榆木腦袋。

這清荷小姐不僅年輕漂亮還家世出眾，娶了她，怎麽不比一個鄉下女人強？

可當大家認識張夫人後，才知道張副將的眼光是如何的好，就是十個肖小姐，也比不上一個張夫人。

老獄卒暗自想著，這肖家也是忘恩負義，再怎麽樣，肖小姐的命還是張副將救回來的，卻要被他們以怨報德。

大牢裏黑漆漆的，經過中間的刑場，裏面擺著的各種刑具看著陰森無比。

傅大人仁義，極少使用嚴苛的刑具，但這些東西即使是擺在這裏，瞧著也讓人發怵。

一走進通道，大牢裏的臭味和各種黴味交雜的味道，就鋪面而來。

肖清荷每次走到這裏都忍不住掩鼻。

一直走都了底，最末的那間牢房，黑墻上方開了一個小小的窗口，外面的陽光透過鐵窗照進來一縷，卻沒給這陰暗的牢房增添一點暖意。

張涪生盤腿坐在一堆稻草上，仰著頭，一動不動地望著那巴掌大的窗口。

“張大哥……”肖清荷輕輕喊了一聲。

張涪生沒動。

肖清荷抿了抿嘴，她已經習慣了。

每次她來看他，好話都說盡了，他都一直保持那個姿勢一動不動，不會給她一點回應。

肖清荷也不介意，跟以往一樣，示意丫鬟一樣一樣的把飯菜往外拿，一邊自言自語地說話。

“我親自下廚給你做了幾樣小菜，你嘗嘗看可合口味。”

肖清荷原本是不抱希望的，但總是忍不住去看他，想著哪怕看到他動了一下也好。

然而今天，他不僅動了，還慢慢走了過來。

“張大哥……”肖清荷驚喜一笑。

也顧不得牢門臟，一下就撲了過去。

“張大哥，你終於肯過來了。”

實際上，他不僅過來了，還遠遠看著她。

雖然目光還是冷淡的，但肖清荷卻分明看到他眸色深處的波動。

肖清荷吸了下鼻子，差一點又要掉淚。

“張大哥我幫你準備了吃的，你嘗一嘗好不好？”

“好！”

張涪生破天荒的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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