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飯點，吉祥酒家的生意正好，熙熙攘攘人流攢動。

許是早作了安排，他們坐的二樓這個位置，剛好正對著大門口，將一派火爆場面收入眼底。

“尚老板這裏的生意真好！”周芍藥望著大堂裏來來去去的人，讚嘆道。

尚雲一邊斟著茶，一邊笑道：“這還多虧了周娘子的點殺法子，不瞞你說，現在不僅是漢昌，我們京都的生意，比這更要好。”

周芍藥了然地點頭，“那是一定的，有京都的一眾達官貴人，富紳名流捧場，尚老板的生意想不好都難。就算沒有我的辦法，尚老板也定是日進鬥金。”

尚雲連笑三聲，將茶杯遞給她，“周娘子謬讚了，尚某不才，想再跟周娘子請教一二。”

周芍藥一陣汗顏，口中說道。

“不敢當，尚老板有話請直說。”

尚雲停了一刻，修長的手指沿著茶杯邊緣滑動，少頃，才開口問道。

“周娘子今日見到何家繡房，可有什麽想法？”

周芍藥眉頭微動，原以為尚雲會說酒樓的事，卻沒想到，問起了這件事。

“尚老板對繡房也有興趣？”周芍藥略一歪頭，看著他。

尚雲自在一笑，搖著扇子說道：“生意人嘛，總是見著什麽能賺錢，就想分一杯羹。”

頓了一下，又道：“倒是何家繡房這麽做，可有些不講道義。”

周芍藥倒沒什麽所謂，雲淡風輕地說道：“這倒沒什麽，他們沒有這番作為，我倒是奇怪了。”

“為何？”尚雲眉頭輕皺，“他們這是明顯的偷師，現在衣裳賣好了，他們就想將你一腳踢開。生意，不是這麽個做法。”

周芍藥喝了口茶，慢慢將簽了一年合同的事，告訴給尚雲，然後說道。

“我估計，何家繡房也是在防著我一年之後，不再跟他們合作，所以才想著讓自家繡娘學會了。人都不想被人牽著鼻子走，更何況是富甲天下的皇商。”

周芍藥大方地點頭，“這是可以理解的。”

“可若是沒有你給打樣，何家繡房根本就做不成這筆生意。”

尚雲還在為她不平。

“商人重利可以理解，但卻不能忘本。”

周芍藥本就對尚雲的印象較好，聽他說了這句話，擡眼認真看過來。

“你現在打算怎麽辦？”尚雲皺著眉，“如果他們一年之後真不跟你簽約了，何家繡房可以繼續賣它的衣裳，你卻還要為生計發愁。”

“我不是還能養養野雞，打打獵嘛，背靠著尚老板這棵大樹，總歸是餓不死的。”周芍藥自信一笑。

尚雲“噗嗤”一笑，“我在為你不平，你倒來打趣我。”

周芍藥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一手橫在桌子上，往前湊了湊。

說道：“那不如，我們倆合夥開一家繡房如何？”

尚雲抿嘴一笑，帥氣逼人，“好哇！”

周芍藥眉尖輕挑，他怕是早等著她這話了。

話題一打開，尚雲就不再藏著掖著了，將扇子一收，認真地說道。

“尚某的為人，周娘子是清楚的。這樣吧，假如這個繡房真能開起來，繡房所有的事都由周娘子你做主，尚某只負責提供布匹，其餘一概不插手，得到的利潤，你七我三，如何？”

周芍藥心裏一動，羽睫輕閃，“尚老板應該知道，對繡房來說，布匹可是關鍵。”

“自然。”尚雲下巴一點，“周娘子放心，尚某這小生意雖不及皇商何家，但收購絲綢布料，還是能找到些門路的。”

周芍藥認可地一點頭，“就因為如此，尚老板難道不覺得三成利太少了些嗎？”

尚雲瀟灑地一打扇子，連連搖頭，“不少不少，繡房裏有多少事，周娘子比我清楚。從衣裳打樣，到培養繡娘，再到繡房的經營，能不能賺錢，可全靠周娘子了。相比之下，尚某就是跑跑腿而已，這三成利，尚某還多拿了。”

說話間，小二已經開始上菜，尚雲連忙招呼周芍藥。

“來來來，此事容後再議，先來嘗嘗我這裏的菜，可能趕上你的手藝？”

好一個以退為進。

這尚雲才是談判高手呢！

“好！”周芍藥拿起筷子，“反正我跟何家繡房有一年的合約，在這期間我也不好自立門戶，這事以後慢慢籌劃，先顧上眼下的肚子再說。”

尚雲又是哈哈一笑，不再提及，只不停招呼周芍藥吃菜，看周芍藥下了箸，又期盼地看著她的反應。

這也難怪，他畢竟是個開餐館的，最在意的，當然還是菜式的味道。

“不錯，味道很好。”周芍藥連聲稱讚，“尚老板，你家酒樓的廚子很好呀！”

尚雲得意地笑，“真不是我自賣自誇，我家廚子的手藝，可比那大越皇宮裏的禦廚都好！”

“你還嘗過禦廚的手藝呀！”周芍藥驚訝地問。

尚雲略微一頓，掩嘴湊近，聲音壓得低低的，“這都是我跟別人吹牛說的，別給傳出去啊！”

周芍藥抿嘴一笑，沒想到這麽正派的尚雲，也會吹牛忽悠人。

“光靠這筍子燒雞，怎麽能獨當一面呢？”周芍藥笑容狡黠。

尚雲是何等聰明之人，趕忙湊上來問：“還請周娘子賜教！”

周芍藥喝了一口甜蜜蜜的米酒，神秘一笑。

“這次麻煩你帶我們出來，無以為報，一早準備了兩個菜譜，等什麽時候空了，做給你家廚子看一遍。”

“有空，有空，一直恭候著周娘子的大駕了。”

尚雲站起來，朝了作了個揖。

周芍藥瞪著眼睛，連連擺手，“別這麽大禮，朋友之間互相幫忙嘛！”

說動就動，吃完飯，周芍藥就隨尚雲進了後院的廚房。

張富貴一直覺得自己沒資格跟尚雲坐在一起，之前一來就被尚雲安排到後院來吃飯。

周芍藥一進來就看他神不守舍地蹲在臺階上，知道他應該還在想著遇到張涪生的事，只默默嘆息了一聲。

尚雲和周芍藥進來驚動了廚房裏的人，也讓張富貴回過神來。

看到周芍藥，他又激動了。

“弟妹，我剛剛看到了……”

“大哥。”周芍藥連忙打斷，“這幾天挺累的，我看你臉色不太好，你要註意休息，我們過幾天就回去了。”

“我不累。”張富貴一揮手，又急著跟她確認，“真的，你沒看到嗎？那個人怎麽那麽像我兄弟呀？”

“還說不累。”周芍藥嗔怪，“你兄弟多久之前就不在了，你一定是眼花了。”

張富貴還想說話，被周芍藥截斷了。

“我現在要去幫尚老板做新菜，你在這裏好好休息一下，不要胡思亂想了。”

周芍藥進了廚房，張富貴郁悶不已。

他看到的那個人明明就是張涪生呀，難道這世上真有兩個人能長的那麽像？

張富貴想不通，索性去大門外坐著，興許能再見到那個跟涪生長得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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