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牧夏並不知道，琥珀口中所謂的離開大概並不是什麽距離之間的遠近。

隔著山與海，或者，隔著漫天星辰與深淵一般望不見底的宇宙。

牧夏心中湧出一種難以名狀的情愫，很奇怪吧，她居然會特別留戀這樣的時光。

安靜地坐在一起，坐在石城的某個角落裏，沐浴著金燦燦的晴朗日光。

偶爾可以交流，或者請教對方，氣氛總歸是顯得那麽默契而又各自獨立……

“牧夏！”偏在這時，亞紀從辦公室門口走進來，眼尖地看到那只服務型機器人正在替牧夏泡咖啡。

亞紀驀地眼神一閃，腦海中浮出一個清晰的念頭，那就是……琥珀也許並未徹底消失？

亞紀不動聲色地走到落地窗旁邊，優美的唇角勾起一抹清麗婉約的笑意。

“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牧夏微微一楞，然後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下意識地掃了那只服務型機器人一眼。

幸好機器人早就恢覆原樣，完全瞧不出半點琥珀存在的蛛絲馬跡。

“我……剛才跟素瑀……”

“我知道，主控臺那邊有數據訪問的所有記錄，包括素瑀入侵思維宇宙項目的痕跡。”亞紀嫻熟地替自己斟了一杯咖啡，笑道：“你別擔心，素瑀早晚會自食惡果。”

牧夏清秀的臉上凝著一抹晦澀，一掃從前的單純，也變得有些諱莫如深起來。

兩人一邊喝咖啡一邊閑聊，亞紀打開自己的收藏庫，其中就有一臺蛋殼艙室。

“這是……”牧夏很喜歡這座VR艙室的設計，時尚十足，帶著一種簡約的美術風格。

亞紀神情微頓，笑道：“去年我跟紫玥交往的時候，我們一起設計並且打造的。你之前不是去過逍遙閣那個古風世界？其實……我第一個去逍遙閣的時候，正是使用這座艙室。”

如此說來，逍遙閣和這座獨特的蛋殼艙室，都是源自於紫玥對亞紀的那份眷戀？

說實話，牧夏現在已經對這個話題有點麻木，甚至厭倦了。

她並沒有什麽嫉妒的感覺，畢竟……她跟紫玥尚未開始，就已經被迫結束了。

“這是你們的愛情紀念品。”牧夏篤定地笑道：“你的確應該好好珍藏。”

亞紀卻是頗為感傷地搖搖頭：“不，我上次跟你提過，我跟紫玥早就分手了。不管現在紫玥身邊出現多少女人，我都不會多管閑事了。”

“誒？”

亞紀輸入一組訊號，將這座蛋殼艙室打開，然後嫻熟地修改原始設定。

“我打算將它捐給紫公司在石城設立的青少年體驗中心。也算是做一個簡單的了結。”

牧夏微微覺得有點訝異和不解！

“你……你這是何必呢？其實你就收藏起來，以後不用多看一眼，也是可行的。畢竟誰也不能抹殺自己的過去。正視自己的過去。難道不是一種積極的人生態度麽？”

亞紀卻是自嘲地笑了笑，頗為平淡地回道：“就像我不懂系統的預判一樣，你也不可能理解我為曾經那段感情付出的心血和努力。”

左右也是別人家的私事，牧夏不願意多管，便識趣地閉上嘴。

亞紀果真將這座設計獨特的蛋殼艙室捐獻給紫公司旗下一家青少年體驗中心，然後亞紀邀請牧夏一起參加紫公司的某項游戲測試。

等牧夏從VR艙室中再次清醒過來，時間已經滑向傍晚六點鐘。

華燈初上，整座石城沈浸在恢弘而又迷蒙的燈光之中，大部分都是廣告或者宣傳片。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夜生活這才剛剛開始……

牧夏一聲不吭地關閉VR艙室的感應裝置，然後站起身來，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裳。

亞紀徑直從對面走過來：“這次的酬勞，已經打給你了。”

牧夏立即打開個人終端，果然發現一條轉賬消息。

不知為何，牧夏突然有點不想搭理這個看起來柔婉優雅實則骨子裏跟紫玥一樣強勢而又頑固的女人，說到底，什麽樣的男人就會喜歡什麽樣的女人。

牧夏神情淡漠地轉身欲走，卻被亞紀喊住了：“明天實驗室也有一項測試，共感系統！你要不要來公司嘗試一下？”

牧夏驀地腳步一滯，遲疑地轉過身來，盯著亞紀上下打量。

亞紀何等敏銳，立即瞧出對方眼中暗藏的那點小心思，便斂去唇邊的笑意，頗為嚴肅地問道：“是不是素瑀……在你跟前挑撥離間啦？”

牧夏不禁冷嗤一笑，單刀直入地問道：“我聽說思維宇宙的項目是由你全權負責？”

“對。”亞紀倒是十分誠懇。並沒有浪費彼此的功夫。

“是紫玥交給你的吧？當初你提出這個項目，是不是為了配合紫公司的虛擬人格實驗？然後制造更為廣闊的虛擬時空，替那些虛擬人格解決生存空間的問題？”

亞紀抿了抿唇角，淡定地回道：“理論上是這樣，沒錯。”

牧夏深吸一口氣，振振有詞地質疑道：“既然你要做思維宇宙的實驗項目，為什麽非要挑我下手？比如……利用我的潛意識進行重新編碼，甚至將我變成實驗的一部分！”

這個問題對亞紀來說，似乎並不覺得如何意外？

但是亞紀還是頗為誠懇地搖了搖頭，淡定地回道：“這件事我剛開始並沒有在意。而且紫玥一直瞞著我……直到琥珀的出現，我發現其中的蹊蹺之處，就跑去問了紫玥。”

看來素瑀說得沒錯，亞紀雖然是這個思維宇宙的項目具體負責人，但是她對紫玥的陰謀可謂是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這個思維宇宙的源就是牧夏本人。

“然後呢？”牧夏眼尾斜挑，依舊帶著幾分質疑與譏誚：“紫玥對你說了什麽？”

亞紀神色一頓，慢悠悠地回道：“對紫玥來說，犧牲在所難免。你也知道，紫玥最後連自己的軀殼都失去了。他有什麽事是做不出來的？”

不知為何，牧夏覺得有點慍怒，甚至打算遷怒於亞紀。

“你不要替紫玥說好話！千萬別跟我打馬虎眼！”牧夏義憤填膺地回道：“我也是一個正常的人類女孩，紫玥憑什麽利用我的潛意識空間？”

還有那根埋伏已久的時間軸……大概除了琥珀，極少有人知道真相吧？

亞紀斂去眼中的異色，湊上前來，淡定地拍了拍牧夏纖秀瘦弱的肩膀。

“我不知道紫玥究竟是怎麽樣做到的……但是紫公司在這方面確實是實力雄厚。還有你所謂的時間軸，難道你不知道，在所有二次元世界中，都可以安裝這種時間軸吧？雖然我們處於四維時空，時間軸也不是沒有任何用武之地。”

“你！你居然竊聽我的思維！”牧夏頓時不悅地後退三步，虎視眈眈地盯著對方。

亞紀忍不住苦笑一聲，無奈地回道：“虛擬人格這個東西，其實我一直覺得不太靠譜。就是因為紫玥對它太過癡迷，不，不是癡迷，就是一種可以挖掘的利用價值吧。”

頓了一頓，亞紀笑道：“關於思維竊聽，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在整座石城，基本上所有的權力機關或者安全組織都處於這種竊聽環境之下。”

“切！”牧夏不屑地嗤笑一聲：“我又不是什麽大人物，你竊聽我幹嘛？”

亞紀無奈地聳聳肩：“我很抱歉！因為你剛才跟素瑀接觸過，我必須知道素瑀的下一步計劃是什麽。對於你的思維信息采集，其實是保密系統。你放心，不會洩露出去。”

牧夏一眼不錯地盯著亞紀，口氣中染著幾分隱隱的頹唐：“亞紀！我一直以為你跟紫玥不太一樣。沒想到，你也在欺騙我！利用我！！！”

然後牧夏頭也不回地沖出亞紀的辦公室，AI助理自動打開辦公室的感應大門。所以牧夏並未遇到任何阻難。

等牧夏的背影迅速消失在二十樓的電梯口，亞紀無奈地撫了撫額頭，沖著站在不遠處的服務型機器人笑道：“你究竟是……什麽時候來的？”

然而服務型機器人用平時那種習以為常的冷清口吻回道：“它早就走了。”

亞紀頓時楞在原地，遲疑片刻，才問道：“能夠捕獲它的軌跡麽？”

“還是跟以前一樣，信號源不明，而且軌跡變動太快，無法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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