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冷情的年輕男人，被妖嬈多情的玫瑰襯得格外出眾，格外叫人心醉神迷。

牧夏一眼不錯地盯著感應屏幕，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像是灰姑娘，是那個被命運欺壓淩辱之後又獲得上蒼眷顧的灰姑娘。

灰姑娘的故事是一種微妙的平衡，在嘗到苦澀的世故之後才能獲得甘甜的人情。

在牧夏看來，紫玥的愛意像是失去平衡的增壓器，在她原本漸漸趨向於平靜的內心世界中強行制造一個充滿霍亂情緒的獨特空間。

她在害怕，在退縮，遵循著自己人格原型的註腳，正在一點點奔赴變幻莫名的深淵。

“你不肯答應我麽？”紫玥調皮地沖著牧夏眨眨眼，俊朗的唇畔勾起一抹玩味。

牧夏環顧四周，同時伸手轉動感應屏幕，將旅行者三號的內部環境展示給紫玥。

“你為什麽要給我制造這種奇怪的環境……”牧夏的口氣中帶著一絲怨懟：“如果只是簡單的人格實驗，為什麽又是外星幽靈，又是地球末日，又是太空站禁閉……”

紫玥垂下眼睛，用修長白皙的指尖慢慢地與玫瑰花瓣廝磨，像是正在親吻自己的愛侶。

“我以為你會喜歡。”

“可是我已經被你搞糊塗了。你所謂的虛擬人格躲在哪裏？為什麽我一無所知？”

“如果你能感應到自己的虛擬人格，那你就不是普通人，是跟幽靈一樣的存在。”紫玥唇畔勾起一抹嘲謔：“牧夏！認清自己就夠了。”

牧夏煩躁地撓了撓額頭：“你到底在說什麽？虛擬人格不是網絡世界特有的現象麽？”

紫玥忍不住神秘兮兮地笑起來，英俊的眉眼間洋溢著一股極淡的野心。

“你現在置身於一個宏大的世界體系中，這個世界超出你的想象。雖然世界是虛擬的，但是已經足夠讓你產生真實的感知能力。怎麽樣，你是不是覺得十分困惑不解？”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裏……其實就是網絡世界？”

“一個狹義，一個廣義而已。牧夏，你很聰明，就是有時候錙銖必較，過分敏感。”

紫玥說完，突然摘下一朵玫瑰花，沖著感應屏幕之外的牧夏擲過來。

然後奇跡的一幕出現了！這朵年輕嬌艷的玫瑰花居然穿過萬裏之遙的太空，穿過電子感應屏幕，徑直飛到牧夏的手指尖。

牧夏頓時驚呆了，然後她輕輕握住這朵玫瑰花，可以清晰地嗅到濃烈秾艷的花香。

手中的觸感如此真實，玫瑰花的香氣，絲絨一般的質地，在無重力艙室中它輕盈舒展的每一個細微姿態……這一切構成極為穩定的虛擬秩序。

牧夏斂去眼中翻湧的愁思，第一次笑逐顏開。

在太空旅行者三號上長達三個月的孤獨之旅，並沒有摧毀她的內心觀感，而是潛移默化地賦予她一種更為冷靜更為踏實的心智。

在太空中觀察地球壯麗絢爛的日出，對牧夏來說，是單調生活中最為有趣的事。

機器人阿萊突然跑過來，興沖沖地笑道：“牧夏！堡壘那邊傳來消息，給你解禁了。”

“嗯？”

“這段時間，勞恩博士他們一直在暗中觀察你。紫玥也給你求情了。”

“那……我體內感染的幽靈能量場呢？它會不會給堡壘造成威脅？”

“我想，委員會經過深思熟慮，應該是覺得你的利用價值比威脅更大吧？等你回去，我可以幫你制造一些安全的行為軌跡，借此放松委員會的警惕。”

牧夏差點噴笑：“阿萊，你的思考能力日漸增長呀！居然懂得使用最簡單的博弈。”

“……因為對方個個都是人精。”

“你呢？難道你想成為AI精？”

阿萊憑空投射出一個逗趣的表情：“不不！牧夏！我根本沒有粗枝大葉的時候。”

“那可不一定。比如我，就是超出你計算能力之外的漏網之魚。”

阿萊沈默片刻，腦袋上的運行指示燈一直在幽光閃爍。然後阿萊的電子合成音突然染上一絲淡淡的憂傷：“嗯……也許將來會變成這樣。”

“什麽意思？”

“你不用操心這個。走吧！我們準備一下，等堡壘的飛船過來接送。”

回到地球的十八號紐約堡壘，牧夏終於穩穩地重新站在地面上，重力給身心帶來的感覺真的是難以描述，但是牧夏偏偏愛煞了這種踏實而又艱深的感覺。

紫玥在外面執行任務，聽說牧夏被委員會解禁，從遙不可及的太空回到地面，紫玥立即帶著一眾大兵趕回久違的基地。

牧夏先是跟勞恩博士見了一面，他坐在空間逼仄的書房裏，手中拿著那本舊日記。

牧夏心中依舊藏著強烈的求知欲：“博士，你那個……蓋亞究竟是怎麽回事？”

勞恩轉了轉活動座椅，笑道：“年輕的時候不懂事。有點異想天開了。”

“所以地球母親蓋亞只是你的想象？那個公式呢？”

“什麽公式？”勞恩似乎一頭霧水。

牧夏指了指對方手中泛黃的日記本最後一頁，然而等勞恩真的翻到最後一頁，牧夏這才驚覺，那個詭異的公式已然消失了，找不到任何存在的蛛絲馬跡。

“我，我那天真的看見……看見一個非常奇怪的公式。”

勞恩無奈地搖搖頭，臉上露出一抹對小輩的慈愛：“別瞎想了。紫玥剛才打電話給我，晚上他要給你舉辦一個小小的派對。”

牧夏迅速壓下心中的疑忌，羞澀地笑道：“你們都會來參加？”

勞恩忍不住幽幽地笑起來：“年輕人的派對，我這種糟老頭去參加做什麽？再說，你跟紫玥，他救了你，你救了他，我懂的。有時候愛情就是這樣持續發酵出來的。”

牧夏頓時俏臉一羞，訥訥的不知道如何開口解釋。

晚上，牧夏接到紫玥的電話，紫玥約了她在十四號哨塔底下見面。

不知為何，紫玥對今晚派對的事只字不提，這讓牧夏心中難免生出一絲失落和仿徨。

等牧夏收拾整齊，機器人阿萊突然跑過來笑道：“你很漂亮。”

“哦？你對漂亮的理解是什麽樣的？”牧夏有那麽一點好奇。

阿萊立即投影出一個舊時代的美女明星形象。

居然是……思密達國的女神全智賢？主演來自星星的你，當年火遍亞洲。

牧夏忍不住彎了彎唇角：“阿萊，原來在你的AI認知系統中，我居然是這種果敢，無畏而又充滿表現欲望的美人？”

阿萊笑道：“你的潛力是這樣的。但是……事實上，你的人格原型有點懦弱和自閉。”

牧夏頓時囧了，這是……諷刺自己呢？還是真的實話實說？

穿過幽長的走廊，牧夏不經意地回過頭去，果然看到阿萊安靜佇立的模樣。

它只是一個服務型AI，沒有人類的情與欲。但是不知為何，牧夏總是可以在它身上尋獲一種難以描述的惺惺相惜的默契感。

牧夏順利來到十四號塔樓底下，環顧四周，並未找到紫玥熟悉的身影。

她猶豫不決地打開個人終端，打算給對方電話，質問一下對方的不守時。

偏在這時，一只長滿觸須的巨大幽靈從地底的磁暴線圈中鉆出來，沖著牧夏大搖大擺地追過來。

牧夏悚然一驚，急忙撒腿就跑。卻不料，這只幽靈外形龐大，很快就追過來。

砰砰砰！幸好紫玥從天而降，依舊用原子能手槍將幽靈頃刻間擊斃！

牧夏驚魂甫定，捂著受驚的胸口，急促地喘著氣。

紫玥示意一個大兵將巡航機開過來，然後他欺近一步，伸手親昵地揉了揉牧夏烏黑柔麗的發頂：“走吧！小丫頭！”

“你就不能道歉？你來晚了誒！”牧夏竟然有心情跟他置氣。

“哦……這件事我可以解釋。”紫玥泰然自若地笑道：“其實在半個小時前，我和我的小組接到秘密任務，我只能跟你約在這裏見面。其實我是打算帶你出去逛一逛，免得你整天處在幽閉的環境裏，很容易胡思亂想，自討苦頭。”

牧夏狐疑地盯著他：“真的？”

紫玥並未回應，而是一躍而起，敏捷無比地落在巡航機的駕駛艙裏。

紫玥打開機艙的門，示意牧夏一起坐進來。

“這次只有我們兩個人，沒有別人的打攪。”紫玥笑道：“我一直都想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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