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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勃的音樂聲。

女主持人播報熱點新聞:最新報道,第一批大學生志願兵穿著整齊的服裝,佩戴著鮮艷的大紅花,光榮地走進了部隊……

聽到這裏,杜昕月的腦子裏嗡的一聲。

她騎上自行車,馬不停蹄地趕到鎮上。

在郵電局,她撥打荊懷文宿舍的號碼,響了半天沒有人接。她又撥打他教師辦公室的號碼,一位老師接起了電話。

“餵,請問你找哪位?”

“老師,麻煩您幫我叫一下農業工程系的荊懷文同學好嗎?我是他的妹妹,有急事找他。”

“荊懷文現在已經不在學校了。”

“他去哪裏了?”

“他參軍去了,你們家屬不知道嗎?”

“知道,他之前跟我說過……那,您知道他去哪裏當兵了嗎?”杜昕月抱著最後一線希望,追問道。

她在心裏祈禱,他當兵的地方一定不要是即將開戰的邊境,一定不要是。

對方想了想,說:“他去的是應該是雲南一帶。”

“……”

杜昕月的腦子裏一片空白,連對方什麽時候放下電話都不知道。

她記得自己那次跟荊懷文的父親通電話,他父親一點兒都沒提他要參軍的事,當時,她還天真地以為荊懷文已經放棄了參軍的打算。因為怕他父親擔心,她也沒跟他父親提這件事。

卻沒想到,荊懷文還是不聲不響地去參了軍,而且,他參軍的地點正是一級戰備區。她似乎已經聽到了中越邊境隆隆的槍炮聲。

杜昕月懊悔不已,她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盡力說服他留下,為什麽明知道他將要身臨險境,還要看著他去涉險?連自己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她生活這一世又有什麽意義?

接下來的幾天,杜昕月大病一場,她倒在床上高燒不退,嘴裏還一直說著胡話,把老太太和郭秀秀嚇壞了。

183心病還得心藥醫

郭秀秀將王生喊來給她醫病,他一進門,老太太就拉著他的手,說:“王醫生你可算是來了,快看看昕月這孩子是怎麽了,她一直說胡話,是不是撞上什麽不幹凈的東西了?”

對於老太太迷信的說法,王生也並不責怪,而是安慰老太太,讓她放心,杜昕月不會有事的。

他仔細地給杜昕月把過脈,又問了郭秀秀一些杜昕月生病前後的情況。

他對老太太說,她外孫女沒有大礙,不過是受了點兒驚嚇,吃些藥,再養一養就好了。

“那王大夫,麻煩你快點兒給昕月開些藥吧。”老太太催促他。

“我這就回去開藥,秀,麻煩你跟我去取一些。”他招呼郭秀秀。

“哎!”郭秀秀應聲跟著王生走出去。

來到外面,郭秀秀追上王生,問他昕月到底生的是什麽病?要怎麽治?她知道,在屋子裏王生沒有說實話,是因為有老太太在,他怕她聽了會擔心。

王生就告訴郭秀秀,杜昕月不是普通的感冒發燒,也不是著涼驚嚇,這病應該是從心而起,是心病。

“心病怎麽治?要吃些啥藥?”郭秀秀問他。

“心病自然得心藥醫,得找到昕月心病的病因對癥下藥,才能幫她治好病。我先給她開點兒退燒的藥,你給她吃下,等她醒了你再慢慢問她,到底是啥事兒煩心,讓她把心裏的話說出來,咱再幫她解。”王生說。

郭秀秀將退燒藥拿回去,告訴老太太這王生給杜昕月開的治病的要,老太太看到只有一小包藥,便埋怨:“這藥怎麽就一樣兒,還這麽少,是不是王生怕咱們不舍得花錢不給多開?不行,我得去找王生,告訴他咱看得起病,讓他再多給開些藥。”

老太太說著就要往外走,被郭秀秀給攔下了,她說:“媽,你就別胡思亂想了,這藥又不當飯吃,誰說是吃得越多越好了?人家王醫生也不是怕咱看不起病,你別忘了,以前咱家條件不好的時候,他給你開藥吃都不要錢呢,現在咱家條件好了,他還能怕咱不給他錢?”

老太太不做聲了,但似乎還是生著悶氣。

郭秀秀剛把退燒藥給杜昕月服下去,外面就有人招呼她,說有人來農場抓豬,讓她趕緊過去。她便跟老太太打了招呼,趕去農場忙活了。

大約一個小時後她回來,看到老太太守在杜昕月身邊,背對著她坐著。

她叫了一聲“媽”,問她杜昕月的燒退了沒有?老太太不理她,她以為老太太沒聽見,就又問一遍。

“你還知道關心昕月啊,我看你們都巴不得她一病不起呢!”老太太賭氣說。

“媽,你咋這麽說我呢,我剛才不是去忙農場的事了嗎?你也知道,那邊離不開我。”郭秀秀滿心委屈。

“那建國呢,現在昕月病了,他就不能先給你搭把手?”

“他去鎮上給老憨姐姐送那一萬塊錢去了,今天是最後期限,要是再不把錢送過去,老憨姐姐就把廠子許給別人了。”

“廠子、廠子,你們心裏就只有廠子,要不是忙活著買廠子,昕月能累病嗎?她才十五啊,你十五的時候,我舍得讓你幹這些了嗎?”老太太說著兀自啜泣起來。許是心裏太為杜昕月的安危擔心,她的話也不中聽起來。

她還說她的昕月就是吃苦受累的命,做人又太實誠,只怕將來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還說讓郭秀秀一定要講良心,不要辜負了昕月對她的信任。

郭秀秀越聽越別扭,越聽心裏越委屈,杜昕月生病她心裏也難過,可是老太太卻不分青紅皂白,一股腦兒地將杜昕月生病的責任加在她的身上,好像這些都是她的錯一樣。

還有收購鎮上廠子的事,她丈夫邢建國去鎮上給老憨姐姐送錢,也是在幫杜昕月,她生病之前為了拿下廠子,付出了那麽多,總不能因為她一病不起而耽擱了收購廠子的事吧?然而老太太卻將收購廠子的事也埋怨在她的頭上。

另外,老太太最後那些話顯然是有所指的,她究竟是什麽意思?郭秀秀並沒有做對不起杜昕月的事,老太太為什麽那麽說她?

郭秀秀還發現,最近一段時間,老太太經常無緣無故地對她發脾氣,之前她只是覺得老太太可能是年齡大了,脾氣也壞了。老小孩小小孩嘛,難免陰晴不定,順著她就是了。

可是今天的事,讓她不這麽認為了,她覺得,老太太就是針對她的,她為啥從來不跟杜昕月發脾氣,而單單看不上自己?

邢建國從鎮上回來,來到農場,發現妻子正一個躲在農場的辦公室裏哭。

在邢建國的追問下,郭秀秀跟他說了老太太對她發脾氣的事。

邢建國聽後安慰她,說老太太只不過是為杜昕月的病擔心,怎麽會針對她呢?再說了,當媽的數落女兒幾句,不也是正常的嗎?讓她不要往心裏去。

郭秀秀說她畢竟不是老太太的親生女兒,她覺得老太太是對她心存芥蒂,才對她這樣的。

聽到這裏,邢建國說其實他最近也覺得老太太對他脾氣有點兒大,也正感覺莫名其妙呢,現在聽郭秀秀一說,覺得也許正像她說的那樣,老太太心裏對他們夫婦產生了芥蒂。

“從小到大媽不是一直都對你視如己出嗎?怎麽就突然另眼相看了呢?”邢建國不解地問。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媽對咱倆產生誤會了吧?”郭秀秀嘆息說。

“沒事,只要咱們對媽一家沒有二心,媽會理解咱們的。”邢建國拍拍妻子的肩膀安慰道。

晚上回到家,郭秀秀去看杜昕月,看到她已經醒過來,她靠著枕頭躺在炕上,看上去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老太太給她熬了一鍋滋補的雞湯,端了一碗給她喝,她只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說是喝不下。

杜昕月吃不下東西,老太太也跟著著急上火,坐在一旁不停地唉聲嘆氣。

“媽,我想跟昕月說說話。”郭秀秀跟老太太說。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起身徑直走了出去。

目送母親離開房間,郭秀秀坐到炕沿上,問杜昕月:“昕月,你心裏有什麽事,能不能跟小姨說說?”

184挑撥離間的老婆子

“懷文參軍了。”杜昕月擡頭看著小姨無力地說,只有郭秀秀知道她對荊懷文的感情有多深,所以關於荊懷文的事,她也只有對郭秀秀說。

“參軍是件光榮的事啊,咋,你是不是怕懷文參軍耽誤了學習?”郭秀秀問她。

杜昕月搖搖頭,她當然不是為了這個難過。

“那你是怕懷文參了軍就沒時間回來跟你見面了?”郭秀秀又問。

杜昕月再次搖頭。

郭秀秀急了:“那到底是為啥嘛?”

“要打仗了,他有可能上戰場……”

“現在這麽太平,哪會打仗啊,昕月,你是不是以為當了兵就要上前線?不是那樣的……”

“小姨!”杜昕月打斷她,握住她的手,“我不是胡思亂想也不是杞人憂天,你相信我,打仗是千真萬確的事,只不過仗打在南邊,不會殃及咱們,不過像懷文那樣去參軍的人,就不一定了。”

郭秀秀驚訝得跟什麽似的:“天哪,要是這樣話,你怎麽不早跟他說呢?也好讓他打消去參軍的念頭。”

“我跟他說了,我以為他放棄了,直到我聽到廣播中說大學生參軍,我就往他學校打電話找他,才從他老師那裏知道他也參軍了,而且去的還是戰爭的最前沿。”說到這裏,杜昕月的眼圈兒紅了。

郭秀秀就嘀咕,說真不知道小荊是怎麽想的嘛,明明知道要打仗了,還要當兵,而且還非要去當打仗的兵,這不是傻嗎?

“對了,小荊再沒有給你來信嗎?”郭秀秀問她。

“就是一直沒有他的消息,我才著急上火的,要是能知道他現在的情況,我心裏也不會這樣煎熬。”杜昕月嘆口氣說。

郭秀秀心說總算是找到杜昕月心病的癥結了,原來她的癥結就是荊懷文,如果荊懷文主動能跟杜昕月聯系一下就好了,讓她知道他現在沒事,她的病一定會好起來。

可是,怎麽才能找到荊懷文呢?郭秀秀犯起愁來。

第二天,郭秀秀去了一趟鎮上,來到郵電局。

她偷偷地帶上了杜昕月的電話本,在上面找到荊懷文家裏的電話,打過去,接電話的是荊懷文的媽媽,她跟荊懷文的媽媽說她是荊懷文插隊時的老鄉,想跟她要一下荊懷文的聯系方式,荊懷文的媽媽告訴她,荊懷文瞞著家裏人參軍去了,到現在也沒給家裏打電話,所以他們也不知道他的聯系方式。

掛斷電話,郭秀秀又繼續在電話簿中翻找,找到了荊懷文老師辦公室的電話

她打過去,電話一接通,她就跟對方說要找荊懷文的老師,那邊楞了一會兒,問她是誰,想找荊懷文的哪個老師?

郭秀秀告訴她自己是荊懷文的小姨,她現在聯系不上荊懷文,想找荊懷文的老師打聽一下他的聯系方式。

對方告訴她,荊懷文的老師有好幾個,她要找的是他的哪個老師?或者教他哪一學科的老師?

郭秀秀想了一會兒,說:“就找跟懷文關系最好的老師吧。”

對方就笑了,說:“好的,你等一下,我幫你去找。”

過了幾分鐘,電話裏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說他是荊懷文的導師,問她找他有什麽事?

郭秀秀就跟他說,荊懷文去參軍也沒告訴家裏人,現在他的家裏人找不到他很著急,想問他有沒有荊懷文的聯系方式。

對方讓她等一會兒,不一會兒回來,給她說了一串數字,說這個號碼是荊懷文所在部隊輔導員辦公室的,她打過去,提方教授,再說找荊懷文就可以了。

郭秀秀對方教授感謝一番,掛斷電話,便迫不及待地撥通了那個輔導員的號碼。可惜電話沒人接。

她在郵電局等到中午,又繼續去打這個電話,終於找到了那個輔導員,她跟對方提了方教授,對方果真幫她找來了荊懷文。

聽到荊懷文的聲音時,郭秀秀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將杜昕月現在的情況說給荊懷文聽,埋怨荊懷文去參軍也不跟杜昕月打個招呼,害得杜昕月為他擔心生病。

那邊,荊懷文的聲音也哽咽了,他說他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個樣子,他對不住杜昕月。

“懷文,你給昕月打個電話吧,讓她聽聽你的聲音。” 郭秀秀對荊懷文說。

“好,等我上完課就給她打。”

郭秀秀從鎮上趕回來,來到杜昕月的房間,看到杜昕月正兩只手將話筒舉在耳邊,對著話筒嗚嗚嗚地哭著。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知道杜昕月正在跟荊懷文通話,她長舒一口氣,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

她不想打擾這對小情侶講電話,便默默地退了出去,在門外的小板凳上坐了下來,她要幫他們守著,也不讓別的人過來打擾了他們。

說來也奇怪,自從杜昕月跟荊懷文通過電話之後,她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她的病很快好起來,她又回到從前生龍活虎的樣子。

農場裏,加工廠裏,又能看到她瘦弱的忙碌的身影。

杜昕月的病好了,老太太也開心了,但是對郭秀秀夫婦,她臉上依舊帶著冷漠。

杜昕月很快發現了這一點,姥姥對小姨和小姨夫的態度讓她大吃一驚,她私下裏也找到姥姥,問她為什麽要對小姨和小姨夫那樣冷漠,是不是他們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惹她生氣了?

老太太說哪有的事,秀秀和建國一直對她很孝順,沒有不好的地方。倒是她自己,總覺得怠慢了女兒和女婿,心裏過意不去。

杜昕月看出,姥姥有些話並不願意跟她說。

她感到奇怪,心想到底發生了什麽,讓姥姥突然間對小姨和小姨夫兩人的態度發生變化了呢?

這個問題很快得到了答案。

這天中午,杜昕月和郭秀秀一起從農場回來,剛走到大門口,正碰到老太太送村裏的一個姓趙的老婆子從屋子裏走出來。老太太把趙婆子送到門口,兩個人正在門裏說話。

只聽那個趙婆子說:“老姐姐,我提醒你的事兒你沒忘了吧?”

185巧治壞老婆子

“大妹子,我記性不好,你說的是啥事兒呀?”她姥姥問。

“就是你那個養女郭秀秀的事,我提醒你防著她點兒,你這麽大年紀了,你外孫女年紀又小,你們別什麽事兒都交給你那個養女和女婿,小心他們以後翻臉不認人。”趙婆子湊到老太太耳邊壓低聲音說。

杜昕月心裏氣不打一處來,她說姥姥最近對小姨怎麽像變了一個人,原來在這個趙婆子在背後使壞。

最近一段時間,這個趙婆子經常過來姥姥這裏串門,杜昕月以為她跟姥姥只是拉家常,不想她竟是在使壞。

她再看向身旁的郭秀秀,她已經氣得渾身打哆嗦了。

杜昕月正要沖進去將那趙婆子數落一頓,她身旁的郭秀秀卻終因氣不過,轉身抹著眼淚兒跑走了。

她想追上去,又聽到裏面的姥姥說:“秀是我看著長大的,她不是那樣的人。”

看來姥姥還是信任小姨的,這讓杜昕月的心裏多少安慰了一些。

但是那趙婆子似乎並不罷休,繼續在對老太太吹耳邊風:“哎呀,這人心隔肚皮,你哪知道她心裏想的是啥呀?我以前那個兒子,也是撿來的,我和我老頭子一把屎一把尿將他拉扯大,最後怎樣,還不是拍拍屁股去找他的親爹親媽去了?要我說,你現在對秀再好也沒有用,她畢竟不是你親生的,跟你不會一條心的。”

杜昕月本想沖進去教訓那趙婆子一頓,但是想到當著姥姥的面兒這麽做,會讓姥姥難堪。便躲在外面的大樹後面等著。

等那婆子從大門裏走出來,姥姥回去之後,她便快步追上她。

“餵,你等一下。”

趙婆子聞聲站下,回頭看到是杜昕月,她先是楞了一下,繼而咧開豁了牙的嘴巴笑著說:“是昕月回來了,我才剛從你姥那出來。”

“我看到了,也聽到了。”

“你聽到啥了?”趙婆子問,臉色瞬間一變。

“我聽到你跟我姥說我小姨的壞話了!”杜昕月瞪著她咬牙切齒地說。

“你都聽到了呀……”趙婆子臉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但她畢竟是塊老姜,尷尬的表情一閃即逝,說,“你聽到了正好,婆婆那些話正好也要跟你說說呢,你還小,不知道這人心險惡……”

趙婆子一邊說一邊湊到杜昕月跟前,她跟杜昕月套近乎,想要拉她的手,但被她不客氣地甩開了。

杜昕月抱著胳膊,一臉輕蔑地上下掃視著面前的老太婆:“我確實不知道人心的險惡,那就勞煩你給我講講吧。”

此刻,她感覺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個老人,而是一個巫婆,一個專門蠱惑人心的老巫婆。

她心裏好奇,老巫婆為什麽要到她家裏來挑撥離間,為什麽還專挑小姨坑害?

老太婆並沒看出杜昕月話裏話外的輕蔑,而是煞有介事地跟她說起了關於郭秀秀夫婦是如何“人心險惡”的。

她的前半部分話,跟剛才她跟杜昕月姥姥說得如出一轍,只是後部分,有了一些新意。

老太婆說,現在杜昕月的生意做得越來越大,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功勞,但是杜昕月將農場啊,加工廠啊什麽的落在了郭秀秀的名下,實在是不應該,將來郭秀秀夫婦一旦反目,她不就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了嗎?

“你怎麽知道我的農場和加工廠都落在我小姨的名下?”杜昕月問她,在她看來,這個年過六旬的老人,是不會知道這麽多的,除非有人在她背後指使。

老太婆被問住了,支吾了一會兒,說:“這……這不是明擺著的嗎?公家給你辦的那個什麽照,上面不就寫著郭秀秀的名字嗎?”

杜昕月知道,老太婆指的是農場和加工廠的營業執照,因為她年齡不夠,農場和加工廠的營業執照的確是以郭秀秀的名字辦下來的。

由此杜昕月明白了,姥姥為什麽會對老太婆的話半信半疑,就是因為營業執照的事。

其實她有跟姥姥解釋過這件事,姥姥也答應她這麽做,但是不知怎麽回事,被這個趙婆子一鼓動,姥姥又對小姨夫婦起了戒心。

當初在去辦營業執照的時候,當杜昕月得知自己年齡不夠,沒有辦照的權利的時候,她第一個就想到了小姨郭秀秀。

一來農場的最初根基是她和小姨一起打下來的,二來對於小姨,她是信任的,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小姨什麽,也從來沒把小姨當做外人,雖然她們直接沒有一點兒血緣關系。

有血緣關系又如何呢?她和舅舅還有舅舅的女兒郭寶珍都是有血緣關系的,他們又給了她什麽?所以,杜昕月從不迷信血緣關系。她更相信緣分和人品。

她覺得跟小姨郭秀秀就是緣分,緣分讓她們前世患難與共,今世同甘共苦。她更相信。她更相信小姨的人品,小姨善良、淳樸,一心一意地為姥姥,為她,為這個家,她絕不會是面前這個趙婆子口中的白眼狼!

“營業執照上的名字的確是我小姨的,廠子是我的也是她的,寫她的名字不為過!另外,我想問你,你又沒看我的營業執照,怎麽就知道上面寫的是郭秀秀的名字?”杜昕月反問她。

“我是沒看到你的什麽照,我聽說的還不行嗎?”

“誰跟你說的?”杜昕月步步緊逼。

“大、大家夥都在說,我自然就聽到了。”趙婆子目光閃爍。

“恐怕不是大家夥都在說,而是有人專門跟你說的吧?也是他讓你來搬弄是非的對不對?那個人給了你多少好處,你這麽跟他賣命?”杜昕月直視著趙婆子的眼睛,讓她的目光無處躲閃。

被戳中要害的趙婆子看上去難堪極了,她搓著手,說:“你這孩子,俺就是好心給你和你姥提個醒兒,你不愛聽也就算了,就當俺沒說還不行嗎?”

趙婆子死豬不怕開水燙,看來是不打算供出她背後的指使了。

不行,今天的事不弄清楚必有後患。

186歸於平靜

杜昕月眼珠子一轉,換了個輕松的口氣,說:“行,既然你當沒說,我也就當沒問過了。對了婆婆,你侄子家昨天過來跟我小姨申請養豬加盟,麻煩你回去通知你侄子,農場裏的母豬都送出去了,他恐怕加盟不成了。”

趙婆子當時就急了,跳起來說:“杜昕月,你打擊報覆!俺侄子加盟養豬可是經過你姥姥聯系的。”

“農場是我和我小姨的,我姥說了不算!”杜昕月白她一眼,轉身往回走。

“別,別走,”趙婆子追上她,擋在她前面,“你不就是想知道是誰讓俺來挑唆的嗎?俺告訴你還不成嗎?是張媒婆,張桂香。”

杜昕月眉頭一蹙:“又是張桂香,她給你多少好處?”

“噥,就是這個。”趙婆子將袖子往上一擼,露出一只嵌花的銀鐲子。

這只鐲子杜昕月認得,她記得它曾經戴在花玉芬的手上,後來為了某種見不得人的交易,被花玉芬送給了張桂香。張桂香一直視這只鐲子為寶貝,走到哪裏都戴著,並且總是有意無意地露出來顯擺。

現在,張桂香為了買通趙婆子,竟舍得將這個鐲子拿來送她,可見她為了對付她和郭秀秀,也是下了血本了。

“把你這鐲子賣給我吧。”杜昕月對趙婆子說。

“哎呦,昕月丫頭你喜歡送你就好了。”趙婆子說著將鐲子從手上擼下來,遞給她。

杜昕月接過鐲子,從口袋掏出二十塊錢,交給趙婆子。

趙婆子半推半就地收下,仔細地捋平折好放進口袋裏。她美得呀,臉上的褶子疊了好幾層。

“那我侄子加盟養豬的事?”末了,她不忘小心翼翼地問杜昕月。

“只要你侄子附和加盟條件,自然會通過加盟審核。”

“那就好,那就好。”

“還有,老婆子你聽好了,今後不許你摻和我們的家事,更不要倚老賣老、無事生非,要不然,休怪我對你不客氣!”杜昕月故意現出一副生冷的面孔,厲聲說道。

“俺之前都是老糊塗了,今後再也會不了。”趙婆子怯怯地說。

回到家裏,杜昕月走進姥姥的房間,將那只鐲子拿出給姥姥看,並將張桂香如何用它收買趙婆子來她家裏挑撥離間的事一五一十地跟她說了一遍。

然後,她又跟姥姥講了郭秀秀夫婦如何幫扶她,一家人遇到困難的時候如何團結一致共渡難關,以及郭秀秀的名字雖然寫在農場和加工廠的營業執照上,實則私下裏早就主動跟她簽訂了協議,協議中寫明她現在只是代杜昕月之名進行管理,等杜昕月年滿十八周歲,農場和加工廠便會更名在杜昕月的名下。

杜昕月還告訴姥姥,自己生病後,小姨從王生那裏得知她得的是心病,便想法設法幫她解開心結,要不是她,她可能到現在還炕上躺著呢。

老太太自然知道那張桂香是什麽樣的人,一聽是她在背後使壞,更是氣得夠嗆。

又聽了外孫女的一番講述,再想想女兒郭秀秀平時對她對這個家的好,便不覺慚愧起來。

她讓杜昕月去把女兒女婿叫過來,當著杜昕月的面兒跟他們道歉,說都怪自己老糊塗,聽信壞人的挑唆,讓他們受了委屈。說著老人家流下悔恨的淚水。

郭秀秀已是泣不成聲,她撲進母親的懷裏,說:“媽,這不怪你,我做得也不好,你辛苦把我養大,還給我這麽好的日子過,我卻沒有好好孝敬你。”

邢建國也說:“媽,我也有錯,今後我和秀一定好好孝敬你。”

聽了小姨和小姨夫的話,杜昕月心裏也感到慚愧。最近何嘗又不是沒有好好孝敬姥姥?

她只知道開廠子做生意,一天就是忙忙忙,還拉著小姨和小姨夫跟她一起忙活。

他們每天把姥姥一個人扔在家裏,大家夥雖然跟姥姥在一起住,但是每天回到家都很晚了,也很疲勞了,那有時間坐下來陪姥姥說句貼心話呢?

“姥,我也沒有好好孝敬你,我也有錯。”杜昕月拉著姥姥的手說。

姥姥一手拉著杜昕月的手,一手拉著郭秀秀的手,又慈愛地看看女婿邢建國,會心地說:“好孩子,你們都是我的好孩子,你們都是最孝順的好孩子。”

看到一家人的心終於又貼在了一起,杜昕月心裏感慨萬千。

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時間長了,難免產生這樣和那樣的分歧和誤會,分歧和誤會並不可怕,只要每個人心中都有愛,早晚都會化解。她為能生活在這樣一個有愛的家庭而感到驕傲和幸福。

杜昕月沿用村裏糧食加工廠的名字,給鎮上的肉制品加工廠取名為康莊肉制品加工廠。

老憨正式被她聘為康莊肉制品加工廠的廠長,直到寫聘書的時候杜昕月才知道,老憨其實姓韓,全名韓滿金,他的姐姐叫韓滿春。

杜昕月跟老憨商量,給他安排個副廠長,這個副廠長不是別人,正是段衛紅。

老憨跟段衛紅也算是熟人,當初段衛紅在村裏插隊,大家夥都擡頭不見低頭見。

“昕月,你是不是安排差了?我咋感覺應該讓老憨跟段衛紅掉個個兒,段衛紅當廠長,老憨當副廠長更合適呢?”郭秀秀私下裏問杜昕月。

“小姨,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你覺得段衛紅比憨叔有文化、有見識對不對?”

“難道不是嗎?”

杜昕月說:“開始我也這樣認為,在心裏也是這樣安排的。但是後來我發現,這樣行不通。”

“為啥行不通?”

杜昕月便給她解釋,說首先是段衛紅那頭,有孩子和丈夫需要照顧,沒那麽多精力來管理廠子,然後是老憨那邊,如果不讓她姐姐看到誠意,廠子也不會那麽容易拿下來。

所以她就想,不如讓兩個人先掉個兒幹著,如果老憨不能勝任,段衛紅那邊又能脫得開身,再進行調整也不遲。

另外,她給老憨這個廠長規定了試用期,試用期一年,一年後經過考核他合格後方能繼續擔任廠長職務。

“昕月,你可真有法子。”郭秀秀誇讚說。

187安排兩個滾刀肉

肉類加工廠辦起來了,由於資金有限,目前加工廠除了繼承以往設備,加工熟食和肉腸類制品之外,還沒有引進新項目。

畢竟新項目就需要新設備,杜昕月想著等資金充足一些再做考慮。

這期間,苗艷翠又跑來找老太太跟弟弟和女兒求情,她在大門口與杜昕月撞了個正著。

“苗艷翠,你又來幹啥?”杜昕月當在門口不客氣地問,她從不叫她舅母,因為在她心裏,苗艷翠不配這個稱呼。

“昕月啊,我來找你姥拉拉話。”苗艷翠言辭閃爍。

“我姥在睡午覺,你有事跟我說吧。”

“這……”苗艷翠猶豫片刻,哈著臉,說,“其實,我也正有事要找你,你不是在鎮上開了個廠子嗎?我想問問你,你廠子裏還缺不缺人手?”

“缺人手,缺好多呢,咋,我舅要去還是你要去?”

“我和你舅哪有那功夫,我是覺得……覺得艷樹和寶珍……”

“他倆就算了,廠子裏的活兒他倆幹不來!”杜昕月打斷她,說完便準備關大門。

苗艷翠上去拉住她,懇求說:“昕月,你聽舅母說嘛,以前艷樹和寶珍確實不像話,回去我都狠狠地教訓他們了,他們也都知道錯了,你就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嘛。”

“機會我又不是沒給,前些日子我看在我姥的面子上,讓他們來農場幹活,他們不是不願意嗎?”

“你讓艷樹打掃牲口棚,他當然不樂意,你知道,艷樹那孩子從小愛幹凈。”

“那郭寶珍又是怎麽回事?”

“她說塑料大棚裏太熱了,在裏面一悶就是一天,她受不了。”

“打掃牲口棚嫌臟,在大棚裏又嫌熱,你覺得我是特意刁難他們是不是?我告訴你,我和我小姨每天都要幹這些活兒,誰也沒這麽挑剔過,反正我只能幫你們到這裏了,他們要是不樂意幹更好,我還不稀罕請他們來呢!”杜昕月說完便要關大門,苗艷翠卻死皮賴臉地撐著門不讓她關。

“昕月你聽我說,艷樹和寶珍說了,如果你能給他們安排在鎮上的廠子裏上班,他們就知足了,今後一定好好幹,不給你添麻煩……”

對於苗艷翠一家,她也是無語了。

那段時間老太太看不得親戚有難處不幫忙,特意找她和郭秀秀特意說這件事,杜昕月沒辦法,只得考慮給他們重新安排活兒。

反正加工廠他們是不能回去了,畢竟他們是從那裏被開除的。

於是,她跟郭秀秀商量,在農場裏給他們安排了活計。但是苗艷樹和郭秀秀來了一聽她給他們安排的活兒,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們幹活拈輕怕重,總想找好活兒巧活兒幹,不願動腦不愛出力,在杜昕月這裏根本行不通。杜昕月覺得自己反正該做的也做了,他們不愛做是他們的事,也就沒再理會他們。

現在,他們聽說她在鎮上開了廠,又想進鎮上的廠子上班。杜昕月可不會聽苗艷翠說的,他們發誓好好幹活兒什麽的,他們也不過是覺得能到鎮上去上班臉上風光罷了。

杜昕月知道,她今天要是不答應苗艷翠,改天她還會來找姥姥,姥姥心軟,不會看著不管,到時候也還是會找她,那樣的話,她能不給姥姥面子嗎?

想到這裏,杜昕月嘆口氣,對苗艷翠說:“既然這樣,我就信你一次,希望他們到了鎮上真能改好。”

“這麽說你答應艷樹和寶珍去鎮上的廠子上班了?”

“我答應是答應了,不過要不要他們不是我說了算,現在鎮上的廠子交給老憨叔管理,那裏有專門負責新人培訓的廠領導,回頭你讓他倆去找老憨叔,他會給他們安排。你告訴他們倆,要是通不過試用期,他們只能卷鋪蓋走人,今後不會再被錄用!”

苗艷翠高興地應著:“中,中,只要能讓他倆去鎮上,咋都行!”

苗艷翠離開之後,杜昕月給老憨打了個電話,將苗艷樹和郭寶珍去廠裏上班的事跟他說了,她告訴老憨,對他們要一視同仁,不許講私情,否則將扣他的考核分。

都是一個村的,老憨也自然知道之前苗艷翠一家是怎麽對待杜昕月的,但他跟任程實不一樣。

任程實雖然也知道這些,但他比較實在,總覺得苗艷樹和郭寶珍作為杜昕月家裏的親戚,不能得罪。

老憨當管理一向只對事不對人,他深得做生意之道,知道哪頭輕哪頭重,這也是當初杜昕月信任他,讓他擔當廠長職務的原因。

“讓段廠長來帶他們吧,段廠長培養新人很有一套。”老憨建議道。

“我也是這個意思,就把他們交給衛紅吧。”杜昕月說。

當初插隊的時候,段衛紅就是個狠角色,她在知青點的威望很高,雖然只是女知青組的組長,但無論男女知青見了她都害怕,她布置的任務,大家夥都會認真完成,沒人敢偷懶;她立下的規矩,大家夥也都服從,偶爾有違背,一聽到段衛紅的名字,都大氣不敢出。

所以杜昕月覺得將不守規矩的苗艷樹和郭寶珍放在她手下,應該是個明知之選。

跟廠長老憨打過招呼,杜昕月又給段衛紅打了電話,把這件事交代一番。她順便將苗艷樹和郭寶珍之前的劣跡也跟她交代了一下,讓她著重關註他們兩個人,一有問題要嚴格對待,絕不姑息。

段衛紅笑了,她開玩笑說:“昕月,我剛上任,你給我這個見面禮啊?早知道這樣,我就不答應你來當這個副廠長了。”

“我是真的希望他們好,一次次幫扶他們,他們不領情,還總覺得是我虧待了他們。我也是沒辦法了,他們都攪得我焦頭爛額了,可誰讓是我親戚呢,推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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