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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不是給咱們看過了嗎,又年輕又英俊呢。”苗艷翠美滋滋地說。

“你也別高興的太早,人家再好,也得中意咱閨女才行。”

“中意,中意著呢!男方的姐姐說了,對咱寶珍是一百個滿意!”

夫妻兩個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著,苗艷翠矢口不提她一女許兩家的事。

這邊,老太太一回到家,就被等在門口的萬婆子追問,問她跟苗艷翠說得怎麽樣了?

老太太只得跟她實話實說,告訴她苗艷翠鐵了心將女兒許給鎮上的人,她也沒辦法了。

老太太讓萬婆子等她一下,她進屋去取了一些錢,出來塞給萬婆子,說這些錢就當是還萬婆子遠房親戚那邊的見面禮。

萬婆子雖然氣不打一處來,但說什麽也不肯收老太太的錢,她也知道苗艷翠做的事兒跟老太太沒關系,她跟老太太也說不著。

萬婆子不肯收錢,氣呼呼地離開了。

老太太只能嘆息,想著以後怎麽也得想辦法給萬婆子彌補,畢竟錯在她的兒媳婦,她們已經對不住人家萬婆子了,如果連見面禮也不還,就太不地道了。

不想第二天,萬婆子竟告狀告到了村支書孫長貴那裏。

她將苗艷翠一女許兩家的事講給孫長貴聽,讓他給她主持公道。

孫長貴聽了又是拍桌子又是瞪眼睛,還說苗艷翠胡鬧,影響惡劣,他一定不能看著這種事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而不管。

萬婆子對孫長貴千恩萬謝,以為他能為自己主持公道,卻發現孫長貴只是嘴上說說,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行動。

她提醒孫長貴,要不要打電話到鎮派出所報警?苗艷翠訛了她遠方親戚的禮錢,經官並不為過。

孫長貴卻給她村廣播室的鑰匙,讓她自己去打電話報警。

“你們村領導就不打算出面調解了嗎?”萬婆子問他。

“這種事,也是出在別人身上還好辦,出在苗艷翠身上就不好辦了。”孫長貴似有為難地說。

“苗艷翠跟別人有啥不一樣的?”

“她是杜昕月的舅母,又是郭秀秀的嫂子,你不知道,杜昕月和郭秀秀現在可是能人呢,她們是上過縣裏的表彰大會的。”孫長貴故意將矛盾往杜昕月和郭秀秀身上扯。

“苗艷翠自己一女許兩家,跟杜昕月和郭秀秀有啥關系?”萬婆子不解。苗艷翠跟杜昕月和郭秀秀的關系不好,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所以,她並不相信杜昕月和郭秀秀會幫她說話。

另外,她從老太太那裏也能看出來,她們是不待見苗艷翠的。

可是孫長貴卻對她說:“當然有關系,郭福加盟秀月農場養豬的事你知道吧?還有苗艷翠的那個弟弟苗艷樹,也加盟了秀月農場,秀月農場可是宣稱不讓外村人加盟的,這些,不都說明她們跟苗艷翠的關系緩和了嗎?你別忘了,人家畢竟是一家人,有了事情是會一致對外的。”

孫長貴心想:自己一直被杜昕月抓著小辮子,無奈被她牽著鼻子走,他恨杜昕月,卻又不敢拿她怎麽樣,現在,就借萬婆子的手去對付她們吧。

孫長貴的話讓萬婆子半信半疑,但想想也不無道理,畢竟是村支書說出來的,還能有假?

“上過表彰會怎麽了,上過表彰會就可以目無王法、胡作非為了嗎?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萬婆子憤憤地說著,抓起孫長貴給她的廣播室的鑰匙就要往外走。

孫長貴叫住她,將一個號碼寫在煙紙上遞給她,告訴她得打這個電話,好使。

萬婆子去打電話的路上,碰到了張桂香,張桂香問她幹啥去?她就跟張桂香說,她去往鎮派出所打電話,告苗艷翠一個女兒許兩家!此時,萬婆子還不知道,害得她遠方親戚的親事落空的,正是張桂香。

是張桂香中途給郭寶珍介紹了鎮上的親事,才讓苗艷翠放棄了她家的窮親戚。

張桂香連忙跑到郭家,將萬婆子電話告狀的事告訴苗艷翠,苗艷翠一聽就麻爪了。

她自知理虧,害怕派出所來人把她和她閨女抓走,便匆忙帶著她閨女跑回娘家去躲了起來。

苗艷翠離開村子的第二天,村裏跟各家簽承包合同,郭福自作主張,加入了其中。

再說萬婆子去派出所告狀的事,她把電話打到派出所,說明了情況,本以為派出所會立馬派人開著警車過來抓人,不想卻不是這樣。

142孫長貴被停職檢查

派出所的人告訴她,這是民事糾紛,且數目比較小,達不到立案的標準。

派出所的建議是先讓村裏對兩家進行調解,萬婆子說村裏不給調解,還告訴他們是孫長貴讓她往這裏打電話的,說打這個電話肯定好使。

對方聽了很無奈,說既然是孫長貴的主意,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們,你就在家裏等信吧。

萬婆子也不明白對方的話是什麽意思,但她放下電話便乖乖地回去等信了。

這天上午,鎮裏來了兩個人,村裏的幹部大都認得他們,知道他們是鎮政府的人。

孫長貴見了他們點頭哈腰好不熱情,一改他平時的懶散模樣,跑前跑後地忙個不停,生怕怠慢了兩位領導。

兩位領導卻表情嚴肅,他們先是讓宋金武召集村民來大隊部開大會,然後又在孫長貴的辦公室單獨跟孫長貴進行了談話。

等村民到齊了,他們的談話也結束了,孫長貴從辦公室裏走出來時,神態和進去的時候大不一樣,他的腦袋低垂,一聲不吭,腳步也顯得異常的紊亂。剛才見到領導時興高采烈的模樣已經一去不返。

大家夥紛紛議論,說孫長貴今天怎麽像霜打的茄子一樣?不會是出什麽事兒了吧?

果然出事了,鎮上來的領導宣布,孫長貴被停職檢查了。

村支書孫長貴被停職檢查的事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村民中炸開,這可是村子裏的一件大事。

但大家夥都感到奇怪,孫長貴究竟犯了啥事兒了?能被停職檢查呢?他平時不就是懶了一點兒,不作為了一點兒嗎?可這又不是眼下的事,他一直就是這樣的人嘛。

一定是他得罪什麽人了,被報覆了!這是大家夥一致的結論。

讓大家夥倍感欣慰的是,鎮領導決定讓宋金武暫時代替孫長貴主持工作,這樣,土地承包到戶就更有希望落實了。

等散會之後,鎮上的吉普車來接鎮上幹部,杜昕月看到車上坐著一個熟悉的面孔,是高叔。

高叔從吉普車上下來也看到了她,可能是為了避嫌,他沒有馬上過來跟她打招呼,而是轉身走進了大隊部。

他進去不一會兒,宋金武走出來,沖她招手,她走過去,宋金武對她說,鎮上的同志想跟她談談。

辦公室裏,高叔見她進來,熱情地招呼她,並讓她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這時,其他人都已經退了出去。

杜昕月自然而然地跟高叔問起孫長貴的事,高叔告訴她,孫長貴身為村支書不作為,曾多次被群眾舉報,讓上級領導對他十分不滿。

這一次,他又將明明可以由村裏解決的村民糾紛往派出所推,身為領導幹部極不負責,所以上級經過研究,決定對他停職檢查,以示警誡。

“對了,我聽說這次鬧糾紛的村民,一方還是你的舅母?”高叔問。

“你說的是我舅母跟萬婆子的糾紛吧?這件事是我舅母的不對,她不該一女許兩家,並且毀親後,還不還人家的禮錢。”關於萬婆子跟苗艷翠之間的事,杜昕月已經從姥姥那裏了解了。

高叔點點頭:“看來你並不是像告狀方說的那樣,偏袒親戚。”

杜昕月笑了,說:“苗艷翠是啥樣的人我最知道,你們就盡管依法辦事好了。對了,苗艷翠會坐牢嗎?”

據杜昕月了解,這個時候的法律會很嚴格。

“現在關鍵的是取得萬婆子的諒解。先讓你舅母跟萬婆子道個歉,把禮金還了,再商量著賠她一個數目,這事兒也就差不多了。”高叔說。

杜昕月看出來,因為苗艷翠是她的舅母,高叔在一定程度上還是向著她這一邊的。

她珍惜告訴高叔,不用看她的面子,該咋辦就咋辦。

但是回頭想想,要是苗艷翠真的為這點兒事坐了牢,郭福該咋辦?她的兩個孩子又該咋辦呢?

主要還是姥姥,她是那麽好強的女人,清清白白一輩子,如今家裏要是出來個坐牢的,她該拿什麽臉面去見鄉裏鄉親呢?

“你回去跟你舅母說說,看她是不是同意這樣做,要是同意,我們這邊也幫著說和一下,其實萬婆子也就是想多要幾個錢。”高叔說。

“行,等我回去跟我舅舅說。”

“那我讓他們在村裏等你的消息。”

從大隊部出來,杜昕月直奔郭福家。

進了院子,看到郭福正蹲在院子裏餵豆苗吃飯,再看豆苗吃的飯,無非是冷幹糧就開水。豆苗好像餓了很久了,吧嗒吧嗒吃得噴香。

“舅,你咋就給豆苗吃這個呢?”杜昕月沖過去,將豆苗抱起來。

“他媽做出那種事,我哪還有心思做飯?再說了,我又能做出啥好東西來餵他?”郭福賭氣地咬了一口冷幹糧說。

剛才開大會時他也去了,會後宋金武也找過他,他這才知道老婆背著她將女兒許了這家又許另一家的事。他氣得捶胸頓足卻也無濟於事。

杜昕月走進廚房,四下看了一眼,發現也確實沒有什麽可吃的。

豬圈裏的速長母豬還餓的嗷嗷叫呢,寶貝豬他都管不了了,人也好不到哪裏去。

“舅,你在家等我一下,等我把豆苗送回去讓我小姨給他做點兒吃的。”杜昕月說著抱著豆苗往外走。

她把豆苗送回家,郭秀秀看到豆苗的臉都哭花了,心疼不已,連忙抱在懷裏,一邊哄著一邊往廚房走。

豆苗在有小姨照顧著,杜昕月就放心了,她便又返回了郭福家,跟他說起剛才高叔跟她說的那些個條件。

“行,這些條件我都答應。”郭福說著便走進屋裏,翻箱倒櫃起來。

杜昕月跟進去問他在找啥,他說在找錢。

可是他找了半天,卻一分錢都沒找到。他顯得有些尷尬,跟杜昕月說錢應該是被苗艷翠藏起來了。

他們家苗艷翠把錢,郭福手上當然沒有錢。杜昕月見慣不怪。

她建議舅舅去把苗艷翠接回來,這禍既然是她闖下的,自然也要她回來解決。

郭福這才想起應該去把妻子和女兒找回來。

他急急忙忙地往外走,杜昕月叫住他,讓他去家裏取自行車騎著去,不管怎麽說,到南廟村也十幾裏路呢,騎車畢竟比走路要快得多。

143苗艷翠母女低頭認錯

下午,杜昕月和郭秀秀正帶著豆苗在農場的院子裏溜達,郭福來還自行車。

杜昕月問他苗艷翠回來了沒有,郭福說回來了。

杜昕月問他們商量的怎麽樣?苗艷翠是否同意還錢,賠錢以及道歉?

郭福嘆口氣,說她連還錢都不願意,更別提賠錢和道歉了。

“我嫂子也是,人家給臺階不下,非要把事情鬧大不可嗎?”郭秀秀嘆口氣說。

“她是怎麽想的?”杜昕月問郭福。

“她說已經跟寶珍鎮上的男朋友聯系過了,明天他就會過來,到時候他會幫忙解決這件事。”

“哦,原來我嫂子是等著她的金龜婿來解圍呢,她也不想想,自己做的磕磣事兒,好不好意思讓人家知道。”郭秀秀看不下去了,嘮叨著。

“她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嗎?”杜昕月冷笑,又跟郭福說,“既然是這也,那這事兒我也不管了,你們好自為之吧。”

這時,老太太聞聲從屋子裏走出來,萬婆子告苗艷翠的事她已經知道了,此時正為兒子一家擔心呢。

她向兒子詢問兒媳婦那邊的情況,得知苗艷翠根本沒有認錯的態度,便很生氣,說既然是這樣,以後的事你們自己處理吧,昕月以後也不要再管了。

郭福走後,老人家又嘆息一陣,不省心的兒子和兒媳婦啊,真是讓她操碎了心。

像往常一樣,老太太雖然嘴上罵著兒子和兒媳的不是,但心裏依然是惦記他們的。

就比如第二天,她就早早地起來在院子裏站著了,杜昕月出來問她怎麽起這麽早,她說她睡不著了,又說也不知道寶珍鎮上的那個女婿來了沒有,能不能幫上苗艷翠的忙。

上午,她還催促杜昕月和郭秀秀去打聽一下,但是她們誰都不願意去。

晌午之後,郭福來了,他臉上掛著的愁容加深了好幾倍。

老太太連忙拉著他問鎮上女婿的事,他擺擺手:“別提什麽鎮上的女婿了,沒把我氣死!”

“咋的啦?”大家一起問。

“打扮的流裏流氣的,一看就不是正經人,還帶著一幫跟他一樣不三不四的小青年,個個手裏拎著雙節棍、大片刀,他們騎著些摩托車來的,一進村就嚷嚷著要砍人,跟鬼子進村兒差不多!”郭福說這些時滿臉的嫌棄。

杜昕月忍不住想笑,但看姥姥和舅舅都是一副著急的樣子,她又不好笑出來,只能抿著嘴強忍著。

“啊?我嫂子就給寶珍找了這樣的女婿啊?”郭秀秀忍不住問。

“他們砍刀人了嗎?”老太太憂心忡忡地問,傷了人可是要吃官司的。

“砍什麽人啊,他們已經被民警帶走了!”郭福沒好氣地說。

“沒傷著人就好,要不然就麻煩了。”老太太看似松了一口氣。

“可是,這事兒還沒完呢。”郭福依然一臉愁容。

“咋還沒完?”

郭福不無愧疚地瞥了杜昕月一眼,說:“如今鎮上的女婿是指望不上了,可萬婆子那邊還咬著理兒不放,艷翠去找她,尋思答應她的條件,讓她撤訴,可那萬婆子又變卦了,說這回非把艷翠送進大牢不可,你們說這可咋辦那!”

不等杜昕月說話,老太太先數落起兒子來:“兒啊,不是我說你,昨天昕月都把話跟你說明白了,跟萬婆子和解的條件也說得明明白白,可你非是不聽,還說要等著鎮上的女婿幫著來解圍,你去找鎮上的女婿去吧,這事兒我們管不了!”

老太太突然翻了臉,她將兒子推出了門外。

大門一開,她們看到,苗艷翠和郭寶珍正在門外等著呢。

大概是沒臉露面,她們剛才並沒有跟郭福一起進來。

看到老太太,苗艷翠連忙上前一步,她想要說什麽,但老太太根本不睬她,咣鐺一聲就把大門給關上了。

郭福站在外面喊了幾聲“娘”,又苦苦懇求著,老太太狠了心,就是不開門,也不讓郭秀秀和杜昕月給他們開。

姥姥今天的做法倒是很讓杜昕月滿意,對郭福夫婦這樣的人,就不能由著!

但是她轉念一想,不對呀,姥姥真的忍心看著兒子和兒媳婦遭難而不聞不問嗎?畢竟郭福是她的親兒子呢,哪有當娘的不心疼兒子的?她這樣做,也許只是讓他們吃點兒教訓罷了。唉!

好歹現在郭福對姥姥的態度已經不似以前,對媳婦苗艷翠也不是那麽依順了,要不然,她都不會讓他進這個門。

“媽,你真的不想管我哥和我嫂子了?”郭秀秀悄聲問母親。

“不管他們,讓他們作去,從今往後死活都跟我沒關系!”老太太道,故意放大了嗓門讓門外面的人都聽到。

外面突然沒有聲音了,一陣長久的沈默。

就在裏面的人思忖著他們是不是已經離開的時候,苗艷翠帶著哭腔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媽,我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吧!”

“媽,我媳婦都給你跪下了,你就原諒她這一次吧。”郭福也說。

“奶,求你幫幫我媽吧,我不想讓我媽去坐牢,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孝敬你。”郭寶珍嗚嗚哭著說。

杜昕月的心裏一陣酸楚,她看到姥姥的眼角滑下兩行熱淚,郭秀秀也轉過身去抹去眼角的淚水。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以前苗艷翠那樣對待她們,也是因為一個“窮”字給鬧的。如果她能真心悔過,痛改前非,她們還能說什麽呢?畢竟都是一家人。

杜昕月走到大門前,去將門栓打開,這一次,老太太沒有攔她。

要說萬婆子也是個脾氣倔強的人,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只有平時跟她要好的老太太去跟她斡旋了。

所以苗艷翠現在找老太太算是找對人了。

老太太看到兒媳認錯態度誠懇,一時心軟,也就冰釋前嫌原諒了她。

之後她找到萬婆子,經過一番溝通,萬婆子答應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不再追究苗艷翠的過錯。苗艷翠也如數還了萬婆子親戚的禮錢,又象征性地賠了錢,道了歉,這件事才算了解。

144承包的土地種什麽

這件事之後,苗艷翠看上去倒是安分了,不僅經常抱著豆苗來農場裏看望老太太,還一口一個“媽”叫得熱乎。平時要是家裏做了好吃的,她也會讓女兒郭寶珍端來一些送給老太太吃。

苗艷翠真要是賢惠起來,大家還真有點兒不適應呢,就是不知道她的賢惠勁兒能不能一直堅持下去。

這天,杜昕月收到一個來自省城的包裹。拿到包裹時她還很納悶,她在省城好像並沒有什麽熟識的人,是誰給她寄來的東西呢?

包裹打開,裏面是竟全是高中課本和高考覆習資料,看到這些書,杜昕月笑了。

她再仔細翻看包裹上的郵寄地址,果然看到了省城某農業大學的字樣。一定是荊懷文,他如願考上農大了!杜昕月為此興奮不已。

她在那些書裏翻到一封信,信封上用剛勁有力的字體寫著“杜昕月親啟”的字樣。

她連忙將信打開,關上房門美美地看起來。

荊懷文在信中說,他現在剛剛開始大學生活,大學生活很美好,期待她的加入,他將自己之前的書本和覆習資料都寄給她讓她用,還告訴她他得到可靠消息,半年後還將有一次考試,她可以嘗試著去參加。

杜昕月這才想起,恢覆高考之後的兩次考試,期間間隔並不到一年,也就半年左右。這個時期國家經濟剛恢覆不就,正是急需人才的時候,所以兩次考試間隔短暫也不足為奇。

讀著荊懷文的來信,杜昕月也陷入沈思。

一方面,她多麽希望自己能跟荊懷文一起在大學裏讀書啊,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放不下秀月農場。她真希望自己一個人能分成兩半用,那樣的話就不用這樣兩難了。

伴著荊懷文考上大學的好消息,村裏的土地也進入了春播時節,由於今年隊裏跟大家簽訂了土地承包合同,承包了土地的農戶早早地就下了地,春播也比以往早了近半個月。

農民的幹勁兒都很足,各家各戶在自家承包的土地上起早貪黑地勞動,再累再苦也一點兒抱怨的聲音都沒有。

郭秀秀和邢建國也跟隊裏簽訂了承包合同,分到了土地,老太太雖然自己不能勞動,但想到杜昕月在村裏沒有戶口,也不能跟大家夥一樣得到地,便也跟村裏承包了一塊地,送給杜昕月來種。

雖然杜昕月有自己的農場,但是作為鄉下人,也是要吃口糧的,沒有地,難道要去買糧食吃?老太太可不想她花這個錢。

土地承包的主意雖然是杜昕月想出來的,但這是她為大家夥兒謀劃的事,從來沒想過自己要得到一塊地。可是姥姥的好心她也不能拒絕呀,也就將地收了下來。姥姥分到的承包地一共有十畝呢。

承包的地距離村子都很遠,不適合建溫室大棚,單純種糧食吧,杜昕月又覺得不能物盡其用,有些可惜了。她總不能把十畝地裏的莊稼都灑上倍長藥水吧?她可沒有那麽多的藥水兒。

再說,她的藥水是要用在刀刃上的。

眼看著大家都開始播種了,郭秀秀夫婦也在討論著在他們承包的地裏種什麽的問題。

邢建國說種小麥和玉米,小麥和玉米可以交公糧還可以當口糧,郭秀秀則主張種大豆,說大豆可以榨油還可以賣了換錢花。

他們爭執不下,便來找杜昕月,問她準備在地裏種些啥。

杜昕月想了想,說種啥不是關鍵,關鍵是種的作物是為了幹啥?

郭秀秀和邢建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能理解杜昕月話裏的意思。

杜昕月笑了,跟他們解釋,說無論是種小麥、玉米還是種大豆,只要種夠交公糧的喝自家用的就行了,其它的地嘛,她想種點豬能吃的東西,畢竟現在豬的口糧太貴了。

“豬的口糧和人的口糧不一樣嗎?”他們一齊問她。

“你們說得沒錯,現在豬的口糧和人的口糧確實是一樣的,但是豬多能吃啊,讓它們跟人一樣吃糧食,太浪費了。”杜昕月說。這個時期,還沒有所謂的各種飼料,畜類的食物就是糧食。

“冷天沒有豬草的時候豬吃糧食,暖天有豬草的時候它們還可以吃豬草。”邢建國糾正杜昕月。

“你說的那是普通的豬,咱們農場裏的豬生長速度快,哪敢靠豬草來長膘?還不是得靠糧食。”郭秀秀反駁丈夫。

“那倒也是。”邢建國無話可說。

“昕月,你是不是又有什麽好主意了?別賣關子了,快跟我們說說。”還是郭秀秀了解杜昕月,她知道她一賣關子,就是小腦袋瓜裏又生出好點子了。

杜昕月對小姨抿嘴一笑,說:“我想專門給豬配制一種口糧,讓它既便宜又有營養,還可以根據不同生長時期的豬進行調配。”

她不僅要弄豬口糧,將來還要給雞鴨鵝,給其它畜類弄口糧。前世,這種給動物吃的口糧叫飼料,不同於現在的糧食飼料,有豬飼料,雞飼料,鴨飼料……每一種都根據不同動物的營養需求進行了精心的調配。

“這樣當然好了,要是豬口糧的價格降下來了,豬的成本自然也就降下來了,那就不愁咱們的豬賣不上價了!”郭秀秀拍手叫好。

“可是這個豬口糧要怎麽來配制才算科學呢?萬一配制出來的口糧不合豬的口味,或者說不夠營養怎麽辦?”邢建國總是能理性地對眼下的問題提出質疑。

聽丈夫這麽一說,郭秀秀趕緊問杜昕月,她會不會配制豬口糧?杜昕月搖頭,說她不會。

郭秀秀便皺了眉頭,說他們都不懂這個,那豬口糧該怎麽造出來呢?

“去鎮農技站找農業技術員吧,他可能知道。”邢建國說。

郭秀秀撇撇嘴:“農技站的技術員要是懂這個,早就配制出豬口糧了。”

她對技術員的不信任是有根據的,上次鎮上的一個技術員到村裏來,看到加盟戶養的老母豬要生小豬了,就進去指手畫腳一番,告訴他們如何餵食,如何餵水,如何這個那個。

145得到豬飼料配方

後來加盟戶跑來農場裏找郭秀秀,說他的母豬產了豬仔卻沒奶了,也不愛吃食,也不知道咋回事。

郭秀秀跑去一看,原來加盟戶聽技術員的,在母豬生產之前餵的太多了,導致它生產後不愛吃食,也沒奶水。

她趕緊幫忙加盟戶調整母豬的食譜,使得母豬的奶水又充足起來,這樣才及時救回了一窩小豬的命。

這件事之後,一提到到農經站的技術員,郭秀秀就很是不屑,說那些人沒在鄉下待過,啥也不懂瞎指揮。

“你們別爭了,求人不如求己,其實能配制豬口糧的人就在咱農場裏呢。”杜昕月依然賣著關子。

邢建國和郭秀秀又猜來猜去,還是沒弄明白到底誰有這個本事。

看把他倆的胃口吊得差不多了,杜昕月才告訴他們,她說的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荊懷文。荊懷文現在是農大的大學生,研究畜類飼養是他專業課的一部分,她相信荊懷文完全有設計豬口糧配方的能力。

“哎呀昕月,你怎麽早不說呢,還我和你姐夫爭論了半天。”郭秀秀嗔怪杜昕月。

“懷文現在是大學生,也不知道他還願不願意給咱農場當顧問。”邢建國感慨道。

“懷文才不是那種過河拆橋的人,他肯定會幫咱們的。”郭秀秀說。

他們催促杜昕月趕緊寫信給荊懷文,問問他願不願意幫他們設計豬口糧配方,杜昕月覺得寫信還是太慢了,去信加回信來回就得十來天,還是打電話來得快。

然而這個時候家裏的電話都不能打長途,打長途電話只能去鎮上的郵電局。

於是杜昕月趕到鎮上,在郵電局,按照荊懷文信中寫著的電話給他打過去。

電話是他宿舍的,接電話的人讓她等一會兒,杜昕月等了大概五、六分鐘,電話那頭才傳來荊懷文熟悉的聲音。

兩個人已有好幾個月沒見了,聽到彼此的聲音都很激動。

兩個人相互詢問對方的情況,回答起來都是滔滔不絕。想說的話太多了,杜昕月不得不暫時打斷他的興致,跟他提起設計豬口糧的事。

“好呀,交給我了,回頭我就去找實驗室的老師,讓他幫我一起設計。”荊懷文爽快地說。

“太好了,有你這句話,我就可以放心地種地了。”杜昕月高興地說。

“昕月,那些書……你看了嗎?”荊懷文試探著問她。

杜昕月一下子想起來,自己剛才太興奮了,竟忘記了他的感受。荊懷文一定是覺得她又是搞農場,又是承包土地,應該沒有時間和精力來考慮上大學的問題了。

他會覺得她是個不求上進的人嗎?

“還沒有。”杜昕月實話實說。她很想騙荊懷文說她已經在看那些書了,她不想讓他對她失望,但是撒謊的話她實在說不出口。

電話那頭的荊懷文有片刻的沈默,雖然很短暫,但是杜昕月敏感地感覺到了。

“懷文,對不起啊,我考大學的事,可能要推後一些了……”不知為什麽,這一刻,她是那樣的抱歉,她感覺自己可能還是讓他失望了,她成為不了他想要的那種女孩子。

“傻瓜,考大學又不是唯一的出路,我剛才只是在想,怎樣才能把我學到東西教給你,讓你在經營農場的過程中不至於走彎路。”

荊懷文真是個善解人意的男孩子,他並沒有傷害杜昕月的自尊心,也沒有用強制性的口吻要她必須怎樣,杜昕月的心被深深的溫暖了。

荊懷文說,過幾天他會給她寄一些養殖方面的書籍,還會把他的筆記多抄一本寄給她,讓她科學養殖。讓杜昕月感動不已。

荊懷文辦事效率極高,杜昕月當天下午給他打的電話,第三天上午,她就接到了他發給她的電報,電報裏他告訴杜昕月,已經將豬口糧的配方用掛號信寄給她了。

又過了兩天,荊懷文的掛號信寄到了。

杜昕月看到荊懷文列出的幾種豬飼料的配方才知道,其實豬飼料的種類很多,有糧食類的,動物性豬飼料,礦物質豬飼料,糠麩類豬飼料,餅粕類豬飼料,糟糠類豬飼料等等。

根據當地的情況,荊懷文建議她將糧食類和糠麩、糟糠、餅粕類飼料混合制造,並且給了她各種原料的添加比例。

按照制造這種豬飼料的原料配比,杜昕月和邢建國商量後決定,在他們的地裏種玉米、大麥、小麥、高粱、和一些豆類,因為這些都是制造豬飼料的主要原料。

制造豬飼料還需要加工廠,村裏有個榨油的加工廠,但已經荒棄多年,裏面的機器也都生銹了。

杜昕月決定跟村裏說說,將加工廠承包下來,加工廠裏的榨油機修理一下可以用來榨油,榨油剩下的豆渣也不會浪費,因為它可是豬飼料的主要原料之一。

豬飼料的制作並不覆雜,只需將所需原料進行粉碎,再混合攪拌。所以杜昕月只要再購置一臺粉碎機和一臺攪拌機就行了。

粉碎機可以買兩臺,一臺用來磨面粉的,這樣村裏人無論是榨油還是磨面都不用往二十裏外的良種場跑了。而且磨面產下的麩皮也是豬飼料的原料呢。

另一臺便是粉碎其它用來配制豬飼料的原料,這一臺需要馬力大一些的。

有了初步的打算之後,杜昕月便跟村委會提出想要承包村裏加工廠的想法。

因為之前承包村裏廢棄畜舍建農場的事就沒少周折,所以杜昕月便覺得這一次也不會那麽容易。

卻沒想到承包加工廠的事很快便得到村委會的討論通過。

杜昕月才想起,現在當支書的是宋金武,而不是孫長貴。要是換做孫長貴,這事兒肯定不會這麽順利。

宋金武是個精明人,他知道杜昕月承包村裏的加工廠,將會給村裏帶來哪些好處。

比如說她承諾每年會從利潤中拿出一部分錢,作為村裏孩子上學和老人就醫的基金,再比如她還承諾會優先招募村裏的年輕人去加工廠當工人,並給他們豐厚的工資待遇,再比如……

其實就前兩樣就足夠了,他看出來了,杜昕月不光是為了自己賺錢,她是真心為大家夥著想的。

146投資一萬塊

宋金武不僅支持她承包加工廠,還帶著村裏的幾個男勞力親自來加工廠幫她拾掇,忙活。

正如宋金武所說,承包了加工廠只是第一步,要想讓加工廠投入使用,還得經過一番折騰。

杜昕月不怕折騰。她先是從城裏請來維修師傅,對加工廠的榨油設備進行檢修,同時,她去了一趟鎮供銷社,托那裏的人幫她張羅粉碎機和攪拌機。

她知道,買粉碎機和攪拌機的事找供銷社的人就沒錯,因為這個年代,只有供銷社的人神通廣大,有這方面的能力。她也不指望能買到新機器,因為新機器太貴了,她買不起。她跟供銷社的人說,最好能買到二手的機器。

果然,第三天,她便接到供銷社的人打來的電話,告訴她買機器的事已經聯系妥當,是外省某個比較富裕的生產隊淘汰下來的。機器倒是好機器,能用住,就是得自己過去拉,而且要盡快,因為那邊急著用錢。

“沒問題,你把地址告訴我,我明天就叫人過去!”

放下電話,杜昕月心裏喜憂參半,喜的是終於能買到合適的機器了,憂的是三臺機器雖然都是舊機器,但也要好幾千,她手頭根本沒有那麽多錢啊。

杜昕月找來小姨和小姨夫商量此事,邢建國提議從村裏借些錢,但被杜昕月拒絕了。

村裏的錢都是為農業生產準備的,是大家夥的救命錢,她哪能為自己個人的事去動用大家夥的錢呢?

“咱們現在手頭能拿出來多少錢?”杜昕月問郭秀秀。

郭秀秀想了想,說:“拋去買化肥的和糧食的,能周轉的只有一千三了。”

“買機器需要三千五,還差兩千二。我和秀秀存折裏還有五百塊,這樣還差一千七。”邢建國說。

杜昕月摸了摸口袋,有些尷尬:“我這裏只有三十塊。”

她有了錢也都投入在農場裏,身上從來不留錢,這三十塊還是帶去鎮上給姥姥買藥和購置日常用品的。

邢建國和郭秀秀都知道她不揣錢,都說她那點錢就別往出掏了,留著零花吧。

“要不咱們在村裏借借?”郭秀秀出主意。

“借一借倒是行,只是現在家家都不富裕,五塊八塊能拿出來,上百就困難了,上千塊就更不可能了。”邢建國說。

其實還有一條邢建國沒說,就是現在是春播時節,又是第一年搞土地承包,農戶家裏的錢差不多都用去買種子和肥料了,哪有閑錢借他們呢?

郭秀秀就嘟囔,說:“要說也不是沒有,總有人家會在銀行裏留些過河的錢吧?”

邢建國搖搖頭,說:“你都說了那是過河的錢,在銀行存的也是死期,人家哪會願意拿出來借咱們?”

杜昕月便思索起來。

剛才郭秀秀提到在村裏借錢,讓她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讓大夥兒拿錢入股呢?他們是不是就願意把錢拿出來了?”杜昕月問。

“入股?”邢建國和郭秀秀同時問道,顯然,他們並不理解杜昕月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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