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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村裏打聽過了,根本沒人借錢給你們。”苗艷翠最知道郭秀秀怕的是什麽,便嚇唬她說,“昕月年紀小,不懂事,有些事你應該懂的,這些錢要是來路不正,你們可是要吃官司蹲大牢的。嫂子不是嚇唬你,外面現在就抓這個哩。”

聽苗艷翠這麽一說,郭秀秀心裏也沒底了,因為杜昕月手裏的錢她也確實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她只知道她賣草藥賺到一些,但是她畢竟已經好久都不進山采藥了。

她害怕苗艷翠到外面去宣揚說她們的錢來路不正,便連忙跟她解釋,說她們的雞鴨鵝每天都產不少蛋,她們買蛋掙了一些錢。

“啥,那些雞鴨鵝都開襠了?”由於驚訝,苗艷翠兩眼瞪得溜圓,她問郭秀秀,“你是啥時候摸的這些畜類?”

“跟豬崽子一樣,也是三、四個月前。”郭秀秀想了想說。

“三、四個月前摸的,從出殼到現在也就兩個來月,兩個來月的雞鴨鵝能下蛋,你糊弄誰呢?”苗艷翠直搖頭。

這時,石頭舉著兩枚蛋跑過來,走近了可以看出,他一手拿的是鴨蛋,一手拿的是鵝蛋:“秀秀姨,我又撿到兩只蛋。”

“石頭真棒,等姨給你煮蛋吃。”

“我不吃,我攢多了讓秀秀姨送到集市上去換錢花。”

“石頭真乖!”

這回,苗艷翠是說啥也要親眼看看那些雞鴨鵝的飼料,看看她到底給它們吃了啥好東西,讓它們這麽快就能下蛋。

郭秀秀便帶著她來到倉房,那裏放著幾個口袋,裏面裝的都是餵畜類的飼料。苗艷翠挨個口袋翻看著,裏面除了郭秀秀之前告訴她的那些飼料外,還有一樣就是草籽了。

郭秀秀說,草籽是她用來餵雞鴨鵝的主要飼料。

苗艷翠看到這些都是再普通不過的畜類飼料。雖然像玉米這樣的糧食她家裏不舍得用來餵畜類,但之前她也聽說過有條件好的人家會拿糧食來餵畜類,卻從未聽說過餵糧食的畜類就會長得飛快。

既然畜類長得快跟餵食的東西無關,那到底會跟什麽有關系呢?

“秀,你家的畜類為啥長這麽快?你肯定知道原因,告訴嫂子,讓嫂子也學學?”苗艷翠央求郭秀秀。

郭秀秀被她問住了,其實這個問題也是她想問的,可是畜類是她的,她去問誰呢?

現在苗艷翠問到了她,她說自己不知道吧,苗艷翠會以為她刻意隱瞞,如果她說自己知道呢,可她又什麽都不知道。

“也沒啥特別的原因,我就是勤快一點,每天多餵它們幾次,不讓它們餓著。”郭秀秀說。

“不對,肯定有原因。”苗艷翠不信,問她,“你不想告訴嫂子是不是?秀啊,你這就不對了,咱們都是一家人,你咋能這麽獨性呢?”

“嫂子,真的不是我不告訴你,我真不知道它們為啥長這麽快。”郭秀秀一臉為難。“唉,我一直以為我們秀有多懂事、多實誠呢,看來是我錯了。”苗艷翠故作失望地唉聲嘆氣一通,說,“也罷,從今往後,咱兩家各過各的,我和你哥就是窮死餓死,也跟你們沒半點關系。”

苗艷翠說著,還煞有介事地掉了幾滴眼淚。然後,她抱著豆苗就往外走。

“嫂子你聽我說,”郭秀秀追上她,“我沒有騙你,其實我最近也一直在想,這些畜類為啥長這麽快,後來我覺得吧,可能是當初聽昕月的,把它們都搬到山裏來的緣故吧……”

聞聽此話,苗艷翠當即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兩眼放光,她一拍大腿,說:“我咋就沒想到這一層呢!這山裏的空氣好,水土也好,畜類們生活在這裏,肯定長得好。”

64風水寶地

苗艷翠還說,她早先聽老輩人說過,家裏養的這些畜類,最早都是從大山裏抓回來的,經過一輩輩人的訓化,把畜類們的野性訓沒了,才變成今天的樣子。

所以她堅信,郭秀秀養的畜類長得快的主要原因,就是把它們搬到山裏來養。

苗艷翠說要把豆苗抱回家去住一晚,如果不行明天她再把孩子抱回來。郭秀秀答應了她。

郭福正在家裏做晚飯,看到妻子抱著兒子樂顛顛地回來了,他趕忙擦幹了手,高興地迎出去。

“豆苗回來了,快讓爸爸抱抱。”郭福從苗艷翠手裏接過孩子,看到苗艷翠依然樂得合不攏嘴的樣子,就說,“看兒子回來把你給美的,兒子才離開你兩個月你就不行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把兒子往外送。”

也就是趁苗艷翠在興頭上,郭福才敢數落她幾句,要放在平時,他可沒這個膽兒。

“你懂個啥,這次咱兒子沒白送!”苗艷翠說著樂呵呵地往屋子裏去。

“啥?你還沒送夠啊?”郭福以為老婆又要把孩子往外送,連忙抱緊了懷中的兒子,“我可告訴你啊,你要是再想把兒子送走,我、我跟你沒完!”

“咋個沒完法兒?”苗艷翠一記冷眼瞪過來,郭福立刻就慫了。

“反、反正我就是不讓你把豆苗再送走。”他嘟囔。

“誰說我要把豆苗送走的?”苗艷翠白了他一眼,神神秘秘地說,“我只說這次沒白送,嘻,讓我發現了秀她們的一個秘密。”

“秀她們能有啥秘密?”郭福一臉懵。

苗艷翠便將門和窗子都關了,然後爬到炕上,將嘴巴附到丈夫耳邊,將白天在養殖場的事情這樣這樣地講述一通。

郭福聽了自然不肯信,他也是地道的農民,每種畜類的生長周期他閉著眼睛都能念叨出來。

但是苗艷翠講的頭頭是道,那些畜類他也是見過的,只是當時為別的事情去,對畜類們也沒太註意。現在一琢磨,確實是那麽回事兒。

妹妹養的畜類長得如此之快,讓郭福驚詫不已。

他問苗艷翠那是怎麽回事,苗艷翠便告訴他,是因為她們把畜類搬到山裏養的緣故。

“搬到山裏去養就長得快?不可能的事兒。”郭福還是不信。

“那你倒是說說看,秀養的畜類為啥長得快?”苗艷翠反問他。

郭福被問得無言以對,是啊,既然別的原因都被否定了,這可能是最好的解釋了。

“那只能說明人家秀和昕月有先見之明,知道把畜類搬到山裏去養。”郭福說完便若無其事地逗起孩子來。

“哎呀,虧你還有心思逗孩子。”苗艷翠把孩子從他手裏奪過去,“她們有先見之明,咱這後明白的也不能白明白不是?”

苗艷翠養的兩頭豬比郭秀秀的大好幾個月,長得卻沒有人家一半兒大,這真是豬比豬氣死人。

“翠,你不會也想把咱的畜類搬到山裏去養吧?”郭福疑惑地看著妻子。

苗艷翠鼻子裏哼了一聲,說:“她們能搬去山裏,咱也能!你去拾掇拾掇,咱明天就把畜類搬去山裏!”

郭福雖然覺得妻子的話不靠譜,但又提不出反對的道理來,便只得順著她。

但回過頭一想,他還是犯難了。他跟妻子說,這山裏的地方他最有數。那些距離田地近的地方,畜類容易禍害田地,大隊不會同意他們用。而距離田地稍遠一些的地方,野獸活動又頻繁,養了畜類還不夠餵它們的呢。

要說不遠不近又陽光充足,水草肥美的地兒,也就數郭秀秀和杜昕月選擇的那塊地方了。那裏與田地隔著林子,又是一片大好的未開荒的野地,不僅有漫山遍野用不完的草籽草料,不遠處還有一條常年流淌的小溪,是一處養殖畜類絕佳的好地方。

只可惜這塊地方已經被郭秀秀和杜昕月占下了寬綽,他家要是選地兒養畜類也得找別處了。

郭福說也不要緊,他還知道山裏有一處地方,跟郭秀秀她們那邊的條件差不多,他們可以把畜類搬到那邊去。

說著,他從炕上跳下去,說事不宜遲,他得先去把那處地方占下,因為要是被別人先占下就不好辦了。

“你站住,先別忙。”苗艷翠叫住他。

“不是你說要趕緊把這事兒定下嗎?這又咋得啦?”郭福不解地問她。

“我哪兒都不去,就去秀她們那兒!”

郭福笑了:“我說老婆,咱養畜類又不是搶地盤,搬去她們那裏做什麽?再說了,她們那裏的豬草都打得差不多了,咱們去了不也是撿她們的剩?你不是最不願意撿人家的剩嗎。”

苗艷翠搖搖頭,說:“你懂啥,這回可不一樣!你以為誰把畜類搬到山裏都能瘋長呢?那是因為她們那是一塊風水寶地!”

“誒,可不敢亂說這樣的話。”郭福連忙打斷妻子,又下意思地往外瞟了一眼,這樣話要是被外人聽去可不得了。要知道,封建迷信思想是要上綱上線的,到時候他和他老婆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我這不是關起門來才說的嘛。”苗艷翠埋怨地白了一眼膽小的丈夫。

“就算是關起門來說,可咱也得靠譜啊,‘風水寶地’啥的,那都是糊弄人的。”郭福弱弱地反駁她。

“誰說是騙人的,當初俺村王明亮他爺死的時候,就是請城裏的風水先生給看的墓地,下葬之前還做了法式呢。現在怎麽樣,那王明亮在鎮裏當官哩,你能說他不是因為他爺墓地選的好?你呢,你看看你祖上埋的地兒……”

“那叫祖墳冒青煙。”郭福見妻子又要借機會埋汰她,連忙打斷她的話,說,“你說的也在理,等改明我去問問秀,再確認一下。”

“得,不用問她。”苗艷翠一臉不屑,說,“哼,你那個妹妹現在跟那個杜昕月學的猴奸猴奸的,她才不會跟你說實話呢!就連畜類在山上養長得快的話,還是我好容易套出來的。其實,我一早就看出她們那地界不一般,要不她們兩個能舍出命來從早到晚地在那兒守著?”

65合謀

開始,郭福以為苗艷翠想要把畜類搬到郭秀秀她們那裏跟她們一起養,後來才知道,根本不是那麽回事。

苗艷翠的打算是,把郭秀秀和杜昕月和她們的畜類從那塊“風水寶地”上趕走,然後把他們的畜類搬過去。

郭福覺得這麽做不妥,妹妹和外甥女今非昔比,哪能那麽聽他們的話,讓搬走就搬走呢?她們不肯走,難道他們兩口子還能硬攆她們走?那樣的話驚動隊裏,他們也說不出理。

苗艷翠讓丈夫盡管去跟郭秀秀和杜昕月去說,讓她們把畜類搬走,把地方騰出來讓給他,如果她們不同意搬走,她自有辦法。

“翠,你不會又要去麻煩咱媽吧?”郭福一臉為難,“咱媽的身體經不起折騰……”

“行了,這次我不驚動你媽還不行嗎?”苗艷翠不耐煩地打斷他。

聽妻子說不會驚動母親,郭福心裏的石頭才放下了。

第二天一早,郭福按照妻子的吩咐,去找郭秀秀商量討要地界的事兒。

但是不到晌午,他便垂頭喪氣地回來了,苗艷翠問他事情辦得怎麽樣,他搖頭又嘆氣,說她們不僅不答應把地方騰給他們用,杜昕月還把他給數落了一通,說他沒有長輩的樣兒,就知道幫著老婆欺負人,要給孩子做榜樣,否則將來孩子要效仿他什麽的。

一個當舅舅的被外甥女數落成這樣,也真是要多尷尬又多尷尬。

不過郭福又能說什麽呢,誰讓他向人家提這種沒理的要求呢?

聽著丈夫的講述,苗艷翠氣的咬牙切齒。其實她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知道結果是這樣她還要讓丈夫去,是因為她要為她的下一步做鋪墊。

午後,苗艷翠抱著豆苗在村裏溜達,溜達到代銷點旁邊的老槐樹下,看到張桂香和村裏一個老太太坐在大槐樹下聊天兒。

這個時候上工的人都在家裏睡午覺,只有不用上工的人有閑情到這裏來坐一坐。

那老太太耳朵有些背,張桂香跟她說話很大聲。

看到苗艷翠抱著孩子走過來,張桂香瞥了一眼,沒理睬,繼續有一搭無一搭地跟老太太聊天兒,而且似乎將聲音提得更大,像是在故意氣苗艷翠。

苗艷翠心裏有數,張桂香這是在氣她上次給郭秀秀提親,被郭秀秀和杜昕月給攪和黃了的事。人家鄭延怎麽說也是吃公家飯的,在這裏碰了一鼻子灰,肯定沒面子。這筆賬,他只能算在媒人張桂香頭上。

而張桂香的賬,自然是算在苗艷翠頭上,當初要不是苗艷翠口口聲聲說能做郭秀秀的主,她也不會摻和這門親。

其實為這件事,苗艷翠已經跟張桂香賠過不是了,她不願意得罪張桂香,因為她還指望著張桂香將來為她女兒郭寶珍說一門好親呢。

雖然陪過不是,但張桂香似乎並沒有原諒她。

“桂香,你吃了沒?”苗艷翠還沒到跟前就主動跟張桂香打招呼。

張桂香瞥了她一眼,說:“沒吃,咋,你要請我吃啊?”

“行啊,改天我做好吃的,一準叫你來。”苗艷翠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瓜子,遞給張桂香,“先吃點瓜子噶的噶的牙。”

張桂香也沒客氣,接過去,轉身給旁邊的老太太吃,老太太搖搖頭,指了指自己的一口豁牙,意思是她吃不動。她便收回手,自顧自嗑起來。

“嬸子,嬸子。”苗艷翠朝張桂香身邊的老太太叫了兩聲,老太太沒反應,繼續在一個簸箕的沙土裏挑豆粒。

“別叫了,她耳背她聽不見。”張桂香對她扔出一句。

證實了老太太聽不見自己的話,苗艷翠放心了。

她抱著豆苗湊到張桂香跟前:“桂香,你知道郭秀秀那天為啥不願意跟鄭延相親嗎?”

“你們家的事兒,俺哪知道?”

“那是因為郭秀秀心裏有人了!”

“秀心裏有人了?是誰?咱村的還是旁的村的?結過婚沒?幾個孩子?”熱衷八卦的張桂香立刻豎起耳朵。

“是咱村的邢建國。”

“邢建國?不可能!”張桂香擺擺手,說,“那花玉芬前兒個還讓我找空跟邢建國為她說和呢,再說了,就花玉芬看上邢建國這事兒,咱村誰不知道?”

“我也知道花玉芬看上邢建國的事,所以才來跟你說的。你還別不信,是我親眼看到邢建國去找秀的,你可以去山裏看看,蘭花和石頭現在每天都在秀那裏混。”

“我說花玉芬最近老是跟我念叨,說擔心邢建國看不上她,敢情她已經知道邢建國跟秀的事了。”張桂香嘀咕,心裏卻想著花玉芬讓她保媒的好處費可能要泡湯了。

她給人保媒,難得碰到像花玉芬這樣有錢又大方的,本指望大掙一筆,不想半路殺出個郭秀秀,怎能不讓她沮喪?

“你家秀也真是不講究,知道人家邢建國已經有相好的了,還橫刀奪愛!”她憤憤道。

“邢建國和秀的事不可能成!俺們都不同意。”苗艷翠斬釘截鐵地說。

“不同意你還能咋的,人家兩個你情我願的。”

“他們倆才不是你情我願。邢建國現在跟秀在一起,還不是因為她能幫他看著弟妹,他沒爸沒媽,一個大男人照顧兩個小的,哪那麽容易。”苗艷翠說話時,就把豆苗放在腿上抱著,豆苗的小手四處亂抓著。

“是這個樣啊。”張桂香鼻子裏嗤了一聲,心想蘭花照顧石頭綽綽有餘,況且她也越來越大了,其實也不用邢建國多費心。

但是既然苗艷翠這麽說了,也是明擺著不願意郭秀秀和邢建國兩個人在一起,如此也正中她的意,所以她也不去反駁她。

現在,張桂香只等著聽苗艷翠接下來怎麽說,她已經看出來,苗艷翠今天來找她,必是已經有了主意。

“其實秀要是能幫建國照顧弟妹,也挺好。”張桂香故作若無其事地說。

“照顧啥弟妹啊,她是在讓他弟妹給她幹活呢!”

“啥,蘭花也就算了,石頭那麽小也給她幹活?那秀做得可真不太……”

66豆苗出意外

“所以我覺得,建國還是跟花玉芬最合適,建國如果跟了花玉芬,憑花玉芬的財力,養兩個孩子肯定不在話下,哪還用得著讓他們幹活啊。”苗艷翠嘆息說。

她兜兜繞繞,就是不往正題上說,張桂香心裏著急。

“你要是讓我接著給花玉芬和邢建國說媒,那你別想了,這拆一對湊一對的事我不幹。”張桂香擺擺手準備離開。

苗艷翠連忙拉住她:“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她們正說著,身後的老太太指著苗艷翠手裏的豆苗叫了起來。

“孩子,孩子……”

苗艷翠低頭往懷裏一看,豆苗的臉已經發青發紫。

“豆苗,豆苗你這是咋了?”苗艷翠頓時慌了手腳。

“這孩子剛才還好好兒的呢!”張桂香也一臉懵。

“嗓子眼兒卡東西了。”有經驗的老太太告訴她。

苗艷翠在老太太的指導下,將豆苗倒過來抱著,在用手在孩子後背上拍打。過了好一會兒,一粒瓜子從豆苗嘴裏掉出來,豆苗“哇”的一聲哭出來。

苗艷翠嚇壞了,看到孩子醒過來,抱著他也哭起來。

還是老太太提醒她,將孩子抱到王生那裏再看看,她才抱著孩子往王生家跑去,張桂香一路跟著她。

來到王生家,杜昕月和吳巧雲恰巧也在那裏。

杜昕月看到豆苗臉色不對,就知道孩子一定出什麽事了。這時,苗艷翠也開始跟王生講起豆苗嗓子裏卡瓜子的事。

豆苗看到杜昕月,伸著小手要她抱,杜昕月將孩子接過來,抱在懷裏晃著,心裏對孩子剛才的遭遇心疼得要命。

“舅母,你這個當媽的也太不關心自己的孩子了!”杜昕月忍不住埋怨苗艷翠。

“孩子是我的,我願意咋養就咋養。”苗艷翠說著從杜昕月懷裏奪回豆苗。

這時,一旁的張桂香也數落起杜昕月來,她說:“你這個孩子真不懂事,你舅母一天為你操多少心,你咋就不知足呢?”

杜昕月狠狠地瞪了張桂香一眼,又看向苗艷翠,問:“舅母,你是跟她在一起聊得歡實才忽略了豆苗吧?”

杜昕月從苗艷翠慌張的神色中讀出,讓她說中了。

張桂香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三句話不離她媒人的本行,她能有閑心跟苗艷翠聊天?除非她們又聊起了跟保媒有關的事。

想到這裏,杜昕月忍不住提醒苗艷翠,她說:“舅母,你可別忘了咱倆簽下的協議。”

“啥協議?”張桂香好奇地問。

“忘不了。咦,昕月,你們來這裏幹啥?誰咋了?”苗艷翠岔開話題問。

“我胃不舒服,讓昕月陪我來找王大夫開點兒食母生。”沒等杜昕月回答,吳巧雲便搶著說。

其實今天她跟杜昕月來王生這裏,一來是為了賣一些草藥,二來是想讓王生去山裏幫她們看看人參的長勢。

天長日久,吳巧雲對苗艷翠的為人已經十分了解,她知道她和杜昕月采藥賣錢以及種植人參的事,萬不能讓她知道。

“那你們開藥吧,我抱豆苗先回去了。”苗艷翠說完便跟王生打了招呼,抱著豆苗往外走,走時不忘扯了一把張桂香,張桂香隨即跟了出去。

苗艷翠叫張桂香出去是為了繼續商量她們剛才沒商量完的事。

那就是,想辦法把郭秀秀從山裏趕出來!

按苗艷翠的話說,如果她們從山裏出來了,郭秀秀也就沒有借口再幫邢建國照看弟妹了。這樣,刑建國就沒理由再往郭秀秀那裏跑了。

只要他們兩個斷了聯系,張桂香再見縫插針把刑建國和花玉芬一撮合,生米煮成熟飯,郭秀秀便也只能斷了對刑建國的念想。

需要說明的是,這個時期的男女青年之間談戀愛,根本就不敢明目張膽的天天見面天天廝磨在一起,而像郭秀秀這樣寡婦身份的女人,更是連戀愛都不敢談。

因為一旦被好事者惡意謠傳,便有可能落得名聲掃地,嚴重的批鬥游街也不在少數。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說花玉芬,她就不擔心這個,反正她背後有孫長貴給撐腰,怕啥?

郭秀秀從山裏搬出來來的好處還有一個,就是一些流言蜚語可以傳進她的耳朵,給她帶來壓力和影響了。她像現在這樣躲在山裏,村裏講究啥她都聽不到,也就好像跟她無關一樣,這讓苗艷翠的長舌頭沒了用武之地。

且說張桂香,她聽苗艷翠把打算一說,心裏別提多高興了。只要能刑建國和郭秀秀,就有希望促成花玉芬跟刑建國在一起,她的好處費也落不了空,她幹啥不樂意?

可是,郭秀秀怎麽才能願意從山裏搬出來呢?

她問苗艷翠,苗艷翠嘿嘿一笑,說這就得看你的了!

張桂香是聰明人,她眼珠子一轉心裏多了份警惕,她可不幹出力不討好的事。

“大妹子,你有話直說,我能幫你的肯定會幫,幫不了的我也沒辦法。”她說。

苗艷翠便將嘴巴湊到她耳邊,如此這般一說。

苗艷翠要她幫忙散布謠言,說郭秀秀和杜昕月一個是克夫命,一個是克父母的命,她們兩個在山裏住觸犯了山神,會給村子裏的人帶來災難。

原來,這個張桂香在做媒婆之前,是村裏出了名的巫婆,也就是俗話說的跳大神的,後來破四舊運動開始,她才急流勇退,改行做了媒婆。

現在張媒婆偶爾也做回老本行,但都是在背地裏偷摸的做,只要雇主相信她並且樂意花錢請她,便會為她保守秘密。畢竟這種事要是被發現,對雙方都沒好處。

“不是只針對秀秀嗎,咋把昕月也帶上了?”張桂香問。

“要是趕走了秀,昕月還在山上,不還是可以讓刑建國的弟妹過去?”苗艷翠心想要是不能徹底切斷她們的後路,那塊地兒也倒不出來呀。

“你這主意倒是不錯,但傳謠的事還是你自己去吧,我不幹。”張桂香說完就要走。

“她桂香嬸子,你聽我把話說完再走嘛。”苗艷翠攆上她,陪著笑臉,說,“我倒是可以出去散布,但大夥兒也得信我的才行啊?你在這方面不是比我更有發言權嘛!”

67荊懷文的“女朋友”

張桂香沈下臉:“啥叫我更有發言權?大妹子,你可別害我。”

她話沒說完,苗艷翠把手伸過來握在她手上,同時將什麽東西塞在她的手裏。

“她嬸子,這點布票俺家用不著你拿去用。”

將帶有苗艷翠體溫的布票捏在手裏,張桂香臉上的冰霜也化開了。她半推半就著把布票揣到了口袋裏。

她還給自己打圓場,說:“那我就破例這一次吧,沒辦法,誰讓我這個人一向熱心腸呢?”

杜昕月一回到養殖場,便氣呼呼地把在王生那裏看到苗艷翠的情況講給郭秀秀聽。

郭秀秀聽說豆苗受了委屈遭了罪,更是又氣又心疼。氣的是苗艷翠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不好好帶,心疼的是豆苗,那麽小卻一而再地因為大人的過錯承受痛苦。

可是她又有什麽辦法呢?豆苗畢竟是苗艷翠的,又不是她的。

杜昕月跟郭秀秀提起苗艷翠跟張桂香在一起的事。這讓郭秀秀又不寒而栗。她問杜昕月,苗艷翠不會又要給她說媒吧?杜昕月搖頭,說她剛和咱們簽過協議應該不敢。

“但願別再節外生枝吧。”郭秀秀默默地在心裏祈禱。她的眼前浮現出刑建國憨厚的笑臉。

杜昕月歪頭瞅著她,問:“小姨,你傻笑什麽呢?是不是在想建國哥?”

郭秀秀的臉蛋兒刷地紅了。

上午杜昕月不在的時候,刑建國來了,跟她提出打算娶她的事,問她的意見。

刑建國的求婚太突然了,讓她激動不已又手足無措。

“昕月,建國跟我說,他想娶我。”郭秀秀低著頭,不好意思看杜昕月的眼睛。

“啥,刑建國跟你求婚了,太好了!”杜昕月高興得叫起來。

郭秀秀連忙一臉緊張地提醒她:“噓,你小聲點兒,我還沒答應他呢。”

杜昕月問她為什麽不答應他,她說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害怕,害怕幸福來得太快,走得也太快。

杜昕月知道,是上一段婚姻的打擊,擊碎了小姨對幸福的夢想,她怕了,退縮了,不敢對幸福提出挽留。

“你把幸福握在手裏,不放開,它不就溜不掉了?”杜昕月半開玩笑地說。

然後她又安慰郭秀秀讓她不要擔心,以後幸福的日子會很長,很長。

不知道郭秀秀能否理解她的話,杜昕月只知道從她的眼中,已經看到了渴求幸福的光芒。

這天中午,郭秀秀和杜昕月和往常一樣忙活著給畜類們準備食物。

現在,她們的養殖場又多了新成員,兩只成年羊和一只小羊羔。

成年羊一公一母,小羊羔是它們的孩子。

杜昕月原本只打算買下兩只成年羊,因為她們住在山裏適宜放養,兩只成年羊繁育了小羊還可以賣掉增加收入。

但是她又不忍心羊一家三口分開,又想到可以把小羊羔送給石頭,便一起都買了下來。

石頭第一次看到小羊羔就喜歡上了它,還說這只羊他要自己來放養。

這不,石頭一吃完午飯就帶著小羊羔去山坡上吃草了。因為有大黃狗跟著,又在視線範圍內所以她們也就由著他了。

“汪!汪!汪!”山坡傳來幾聲狗叫。

郭秀秀連忙跑出去看,看到有個人正在山坡那裏跟石頭說著什麽。

“昕月,你來看看那個人是誰啊?”郭秀秀叫杜昕月。

杜昕月放下手裏的活計跑過來看了一會兒,說:“好像是張桂香。”

“沒錯就是她。她來幹什麽?”郭秀秀蹙緊眉頭。

“反正不會是啥好事,咱防著點兒。”

“好。”

張桂香並沒到木屋這邊來,不一會兒就離開了。

後來石頭抱著小羊回來了,郭秀秀看到他手上那些一個奇怪的東西,就問他是從哪兒弄的,石頭說是嬸子送的,說是可以辟邪的。

“啥,辟邪?快拿來讓我看看!”杜昕月聽了好奇地湊過來。

她看到石頭手裏攥著一張長條的黃紙,上面用紅筆畫著一些什麽。

“我知道,這叫符,是用來鎮鬼辟邪的。”杜昕月笑著說。

前世她經常在鬼片裏看到這個,沒想到現實中也會有人信它用它。

等等,張桂香給石頭這個做什麽?她讓石頭拿它辟什麽邪?

她想跟石頭要來那張符仔細看看,不想石頭卻說什麽也不肯給她,郭秀秀跟他要他也不肯給。

這時,刑建國來了,他聽郭秀秀說了弟弟手裏東西的來歷,二話不說一把把符從弟弟手裏奪了過來。

石頭“哇”的一聲哭了。

“哎呀建國,石頭不願給就別要了唄,你怎麽還動手搶上了。”郭秀秀埋怨他,又從刑建國手裏將符奪過來準備還給石頭。

誰知看到郭秀秀拿著符,石頭哭得更厲害了。

杜昕月看出不對勁兒,連忙過去將石頭哄好,問他為什麽不讓她和郭秀秀拿符?

石頭便啜泣著說:“嬸子說,你和秀秀姨要是碰到它,你們就會變成嚇人的鬼。”

幾個人面面相覷。

“張桂香咋能這麽埋汰人呢?”郭秀秀咬著嘴唇憤憤不平。

“我找張桂香去!”刑建國起身就要走。

“建國哥,你先別去。”杜昕月叫住他。

她說張桂香大老遠的跑來送這張符,肯定不僅僅是為了埋汰她和小姨那麽簡單。

這件事八成也和苗艷翠有關。

他們最先想到的還是上次她們給郭秀秀說媒失敗的事。

認為兩個人不甘心失敗,於是對她們進行報覆。

報覆又能怎樣?反正事情也過去了,就讓她們折騰去好了。

大家說笑一陣,便又開始忙碌起來。

直到傍晚時,荊懷文和一個女孩牽著馬的出現,再一次打破了養殖場的寧靜。

他們兩個來的時候,杜昕月正蹲在雞窩旁撿雞蛋,看到他們過來,她站起來。

杜昕月一眼認出,這個女人就是在鎮派出所門口跟荊懷文關系暧昧的女孩,今天她沒穿軍裝,而是換了一身素色連衣裙,馬尾辮上紮著一塊白手帕,看上去陽光又清純。

在這個著裝單一的年代,女孩子這樣的打扮是很時髦的,讓人一眼就看出,她是城裏來的,而且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

68賣豬

荊懷文原本是跟李東升一起放馬的,但是今天李東升的位置被這個女孩取代了。她大方地挽著荊懷文的胳膊和他走在一起,興奮而好奇的目光四處審視著眼前新奇的世界。

杜昕月肚子裏的醋壇子已經碎了一地,她不羨慕女孩子的光鮮艷麗,她只在乎荊懷文的感情所屬。

沒辦法,誰讓她晚了一步呢?不過能被這樣的女孩子愛慕著,她的荊懷文肯定也是幸福的。杜昕月告訴自己,她應該祝福他們。

“杜昕月,我來給你捎個口信。”荊懷文說。

這是李亞男回來後,他們說的第一句話。

“啥口信?”杜昕月問。荊懷文身邊的女孩子一直在打量她,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

“你姥姥讓你回村裏一趟,說有要緊的事跟你說。”

“我知道了,謝謝你。”

杜昕月不敢看荊懷文的眼睛,她害怕他從她的眼睛裏看到她內心的痛苦。

她以為她和荊懷文的談話就到此為止了,因為荊懷文看上去也準備離開了,但就在這時,那女孩子向杜昕月跑過來。

她好奇地望著杜昕月籃子裏的雞蛋,驚訝道:“哇,這麽多雞蛋!那些雞都是你養的嗎?”

“是我和我小姨一起養的。”杜昕月回答。

女孩子向遠處看去,那邊蘭花正趕著一群鴨鵝往河邊走。

“那些鴨子和鵝呢?也是你們養的?”她問。

“是的。”

“你才多大,就這麽有本事!”女孩子驚嘆道。

“靈靈,我們走吧。”荊懷文催促她。

“表哥,你先去那邊放會兒馬,我還有事想跟這個小妹妹說。”荊懷靈嬌嗔地對荊懷文眨眨眼。

“好吧,那你快點兒。”荊懷文對她叮囑一句便牽著馬離開了。

“杜昕月,杜昕月?”

荊懷靈叫了兩聲,杜昕月才回過神兒來:“你……是荊懷文的表妹?”

“是啊,我的爸爸和他的爸爸是兄弟,不過我雖然叫荊懷文表哥,但我只比他小一歲哦。”荊懷靈調皮地說。

杜昕月的心結徹底被打開了,原來這竟是一場誤會,想想自己先前的痛苦和糾結,她不禁感到臉紅。

兩個人很快便熟絡地聊起來。

荊懷靈跟她的名字一樣,是個樂觀開朗的女孩子。她跟杜昕月說,她父母就她一個孩子,所以才沒有被安排下鄉。她還十分驕傲地告訴杜昕月,她剛剛參軍,現在是一名女兵。

杜昕月想起在鎮派出所門口看到她時她的軍裝打扮,便說她很羨慕當軍人的,可以手持鋼槍,保衛家鄉。

荊懷靈便不好意思起來,說她當的事炊事兵。

“炊事兵也一樣是為國家做貢獻的啊,你很了不起!”杜昕月向她豎起大拇指。

荊懷靈開心地笑了,她似乎想起了什麽,說:“忘了說正事兒了,我想問問你,你這些雞鴨鵝賣不賣?”

“不賣,我還指望它們下蛋呢。”杜昕月笑著說。

“實話跟你說吧,我們炊事班現在很需要肉類,戰士們都很辛苦,而且個個年輕力壯正是長身體需要營養的時候,光吃素是不行的,國家倒是每月會派發一些肉類,但派發量是遠遠不足的。現在,很多戰士因為營養不良出現了身體不適。所以,這次探親排長給我下了命令,一定要采購一些肉回去補充夥食。”荊懷靈說完發出一聲嘆息。

她剛才還興致勃勃地打算從杜昕月這裏買了雞鴨鵝回去交差,不想卻被杜昕月一口拒絕。來這裏之前,她已經在附近村屯飼養畜類的人家打聽過,那些家沒有杜昕月這裏養的畜類多,但都像杜昕月一樣,聽說她要收畜食肉,都一口拒絕。

關鍵是這個季節,各家各戶的家禽家畜都還沒長成,根本就不是出賣的時候。唯有杜昕月的家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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