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川的介紹被一聲急促的驚呼打斷，就見到山田毫不猶豫地將扶著小早川和後藤的手收回，大步疾走了過來。

那驚喜的聲音令一半的人恍然。

“你怎麽來了？”健一郎眉梢眼角都是喜悅，兩步就走到了曉樂身邊。

曉樂眉眼彎彎地答道：“你生日啊！”

幾個字就讓健一郎的心飛上了天，忍不住一把抱起了曉樂，在她臉上親了親，連周圍那麽多雙眼睛都忘記了。唔，或許他並沒忘記。

“喝——”

曉樂似乎沒聽到那些短短的抽泣聲，習慣性地回親了健一郎一下。正好他偏了偏頭，於是那吻落在了唇角。曉樂臉頰上飛上一抹淡紅，又迅速隱去。她小小地瞪了健一郎一眼，收到他故作無辜的眼神。

大概能了解健一郎的小心思，曉樂放開手的時候偷偷在健一郎腰側輕輕掐了一把。健一郎當然感覺到了，不過他皮糙肉厚的也不疼，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更大的抽氣聲。

這下剩下的一半也明白了。

“哦——”一群人起哄著，沒想到平時山田那個樣子還只是小兒科，和女朋友在一起的那種甜蜜勁兒才真是讓人心動又牙酸啊。

既然在場的人都“明白”了，那麽剛剛健一郎的笑容所代表的含義就很值得玩味了。於是乎，那喜悅就少不得要刺激到人了。然後那些個被刺激到了人們就開始醞釀情緒了。她們的表情一變化，曉樂就發現了。不好意思，別說她分心，那倆女的就站在她的正前方，她想看不到都不行。不過曉樂沒有給她們馬上發作的機會。她站正身體對著人群，只一眼就找到了這群人裏面為主的人。她看向中島的方向，卻是在對所有人問好：“大家好，我是美環，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大家都回了個禮。中島心中訝異，但面上不顯。他代表人民群眾問出了他們的心聲：“你好！我是中島，是山田的社長①。請問，呃，雖然已經很明顯了，”中島笑了笑，“不過還是想確認一下，你是山田的女朋友？”

曉樂還沒答話呢，健一郎就摟著她朝中島齜了齜牙：“還有別的可能嗎？”

那語氣裏的得意和隱約的挑釁連曉樂都不忍直視了。臉上有點熱。

這下可好，剛剛還因為山田神秘女友的出現而楞神的人全都哄鬧起來了。

“啊呀餵，”田中一拍大腿，“山田你真是……讓人大跌眼鏡啊！你也太那什麽了一點吧？”

“那什麽？什麽什麽？”

“嘖，就是太讓人牙癢癢了吧……”中島剛剛被刺激得抖了抖，這時露出好笑的神情，“沒想到平時看著那麽正經，對上女朋友就這麽放肆啊。嘖嘖，當眾親親啊——”中島刻意將後面的幾個字說得宛轉悠揚，生怕別人聽不出他的調侃。

在場的人很配合地長“哦”了一聲，尤其是食肉獸們，那眼神極其暧昧。

健一郎臉紅都沒紅，挺著胸就反駁了回去：“別跟我說你們都不親女朋友！”那理直氣壯的，讓一幹人等啞口無言。

中島有點想扶額：“親是親，不過很少會有當眾親的吧？”就算私底下再怎麽亂來，要說當眾親熱，守禮的日本人②還是不那麽熱衷的。

“又沒在大街上，都是熟人也沒什麽吧。”健一郎倒是真不解，只是親親臉頰而已，有必要這麽上綱上線嗎？

小林也知道這個時候健一郎是很認真地在回答，他扯了扯嘴角：“是沒什麽。”大學生沒那麽古板，大家只是在感慨兩人之間的親昵，光看著讓人有種心跳的感覺。想女朋友了。

曉樂被健一郎攬著腰，本來臉上還有點燒，可健一郎的表現讓她產生了一種哭笑不得的情緒，連害羞都省了。再看一眼因為小林的回答而露出“本來就是這樣”神情的健一郎，曉樂在心中嘆了口氣。她笑著轉移了話題：“健一郎大概是今天太高興了，你們給他準備了這麽好的生日派對。沾了你們的光，我可不用費勁心思去想要怎麽幫他慶祝了呢。真是太感謝了。”說著，曉樂鞠了一躬。

“沒、沒什麽的啦，你不用客氣。”田中傻楞楞地回禮，“我們都是健一郎的朋友，應該的啦！”

聞言，曉樂就知道出主意的人是誰了。她露出微微苦惱的神色，但眼中的笑意更真誠了：“這讓我覺得我這個女朋友好不稱職啊！”

田中先是紅著臉忙不疊地安慰曉樂，說了幾句嘴裏突然蹦出一句：“誒？你和健一郎說的話好像啊！他上次也說了差不多一樣的話！”

中島一楞，隨即大笑出聲：“哈哈，該說果然不愧是情侶嗎？”

他這麽一帶頭，大家也都笑了起來，還有人也插話打趣著健一郎：“我說山田，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地要跟女朋友培養夫妻相？”

又是一陣哄鬧。

這麽一鬧，氣氛又變得融洽歡樂，大家似乎都忘記了剛剛的小插曲，又再次轉移到了派對的中心，稍稍散開圍在了大桌旁。盡管如此，大家的註意力還是都集中在了眼前的小情侶身上。不論男生女生，此刻都在打量著曉樂，想看看這個女孩到底有哪裏吸引人，讓山田如此喜歡。

這個過程中，男生們基本分成了兩派。一派覺得這女孩挺大氣。雖然不是日本人喜歡的那種低眉順眼的溫柔女子，卻有著自己獨特的味道。光那雙筆直的長腿就可以秒殺一眾女生了。而且那個身高，實在是和山田匹配得不得了。有些還羨慕著健一郎的好運：有後藤這種系花追求，女朋友還這麽漂亮③。而另外的幾個則覺得這女孩太高，隱隱地給人一種強勢的壓迫感，既沒有後藤的柔美，也比不上小早川的可愛，實在不是他們喜歡的類型。嗯，山田的口味實在是很獨特。

女生們那方面就覆雜點。曉樂的氣質其實對女生的吸引力更大——很多女生會喜歡或者欣賞帥氣的女生，但男生卻接受不能。在場的劍道部大部分的女孩子和那幾個健一郎的同學對曉樂的觀感就很不錯，覺得自己會喜歡這女生，想親近她。有幾個這個時候已經湊上去和曉樂搭起了話。也有幾個更像冷眼旁觀的人，她們細細地端詳著曉樂，似在評估這個女孩。她們就挑剔多了，評價下來就是挺會打扮、身材還不錯但是沒有女人味、五官都挺一般，鼻子有點大，臉太方……但是總體來說還算不錯吧。唔，還有種歐美雜志裏模特的感覺，倒是不討厭。不過真是羨慕她的好運呢，能被優秀的山田這麽珍視。最後當然就是後藤和小早川了。她們的看法更接近前面那一種人，只是妒忌和不甘的成分更多了：除了高一點真沒看出來有什麽優點能夠配得上山田君。

後藤突然看了眼自己抱在懷裏的禮物。看著包裝上那破損的痕跡，她的眼底閃過憤怒。她緊了緊手臂，看到那破洞更大，她的嘴角洩露出一絲詭譎的笑意。她低著頭喃喃道：“怎麽辦，禮物破了……”

聲音很小很小，仿佛不願驚起一絲漣漪。可她的旁邊站著小早川。

小早川早就妒忌得心裏發疼了：她憑什麽！

她會嫉妒後藤，也會討厭她，甚至還看不起她，卻從來沒有過這種快要失控的感覺，因為山田從來不對後藤另眼相看，甚至還因為她的心思，刻意和她保持著距離。只是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她憑什麽能得到山田君的喜歡和寵愛？沒長相沒曲線，她怎麽配得上山田君還理所當然地享受他的服務？看著健一郎給她拿吃的，還親昵地在她耳邊低語，小早川攥緊了拳頭。不過她還是沒有忘記控制臉上的表情。

這時，她聽到了後藤有些委屈的聲音，內心竄起了一股興奮。她咬咬唇，露出擔憂的神色：“真希，你怎麽了？”

後藤摸著禮物包裝破損的那一塊，咬著唇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小早川當然不會放任好朋友難過，她驚呼一聲：“呀，都破了！怎麽辦呢，真希？”

後藤小聲道：“噓，你小聲點。我沒事的。打擾到他們就不好了。”

小早川眼底心裏不屑，嘴上卻依舊說得好聽：“可是真希，這是你花了好多心血才做好的。還沒送出去就破了，怎麽辦？”臉上一副好難過好可惜的表情。

“後藤學姐小早川學姐，你們怎麽了？”

這個時候，拯救美女的勇士出場了。他只斷斷續續地聽到一點點，好像是後藤有什麽問題：“學姐是剛剛摔倒的時候碰到哪裏了嗎？”

後藤笑著搖搖頭：“沒有呢，謝謝你，長野君。”

長野疑惑道：“真的嗎？我剛剛聽到……”

後藤搖搖頭，不著痕跡地打斷了長野的問話，只是說：“剛剛多虧了山田君，我都沒有磕到。只是忘記說謝謝了。”

長野“哦”了聲：“山田不會在意的啦，學姐不用擔心。”

後藤的笑容微不可覺地僵了一瞬。她好像不自覺地低頭看了眼，然後才低低地道：“嗯。”

小早川看不下去了：“真希，我們去和山田君道謝吧。而且……”她也飛快地看了眼後藤懷裏的東西。

長野被暗示了兩回，這下終是接了茬：“瞧我們這記性，學姐你的禮物還沒送給山田的呢！”說著，他回過頭朝健一郎喊了聲，“餵，山田，後藤學姐的禮物你還沒收呢！”

霎時間，所有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①健一郎入學的時候中島是副社長，原社長畢業他就升職了。

②八十年代初，我在想就算再怎麽開放，表面上還是會很內斂吧。我的印象裏日本人是這樣的。這個和某些爭議沒有關系，只是純粹地在談論日本文化。

③男生和女生認為的美和漂亮的概念不同。男人更多的看著整體，或者一些特定的部位，而女人看女人則更挑剔。後文會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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