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其實她想那麽多幹什麽？拜了師也不等於以後就必須從事和劍道劍術相關的職業，她的生活也不會只有劍道。是她太過較真了。而且她自己的個性自己還不清楚嗎？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不論“熱-情”與否，投入是沒問題的。劍術那種既非單純體術又不是純腦力的事情其實是她的最愛。而且劍道劍術，就像讀莊子，裏面蘊含的文化內涵與深刻的思想才是讓人百讀不厭的原因。

之後花子爸爸的答疑時間更是確認了這點：拜師並不等於全部精力和生活都只屬於劍道。

曉樂也從花子爸爸那裏得到了更多劍術的“常識”。

之前在山田處，由於青木說得高深、語速偏快，日文還並不十分純熟的曉樂很難跟上，僅憑著平日裏從山田那知道的一些劍道詞匯勉力理解。懵懵懂懂地能聽明白主題是什麽，但要細說，她還真沒記下多少。也因此她之前的理解其實大部分是建立在很久以前看過的動漫、同人小說以及斷斷續續接觸到的各種資料影片什麽的。連劍術和劍道之間的關系，也是從最開始那一個月的初級課程回溯中得知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青木很久沒有帶過小孩子了，還是覺得她一臉小大人樣，說話的時候似乎完全沒有考慮到他對面坐著的是個小學二年級還不怎麽會寫漢字的女孩。如果不存在語言問題，曉樂恐怕還真不會留意到。再和花子爸爸解說時使用的淺顯簡明的語言一比……曉樂覺得青木挑上自己搞不好還真是個明智的選擇，畢竟她在心智和閱歷上和真正的孩子是不一樣的。這麽一想，曉樂很不厚道地咧開了嘴。

曉樂心頭大石放下後，那點小市民的心態就冒了頭。她狀似無意地提了句：“爸爸，你剛剛說要我在劍道、芭蕾和英語裏選擇一個留下來，是不是劍術的學費很貴？”

花子爸爸很明顯地呆滯了一下，然後突然大笑出聲。一邊笑，一邊說：“那次媽媽說花子會替家裏打算了的時候，我還當玩笑聽，沒想到我們的小花子這麽早就有金錢觀念了啊。好！”

“爸爸——”撒嬌攻勢曉樂現在用起來完全沒有心理障礙，臉都不會紅一下——她的臉皮早就在一次次和花子爸媽的“對陣”中鍛煉得十分“厚實”。當然，目前也還只是花子爸媽有這種待遇。

“不用太擔心。雖然你剛剛沒有說是哪種收徒，但聽起來應該是弟子①那樣的。和你現在上的劍道課不同，如果拜師入門，應該是不用考慮學費的問題。尤其像青木這種世家，積蘊深，家族分支多，如果真是被相中的，大概是不需要交太多學費的。像那種經過嚴肅拜師而成的師傅和弟子，他們之間除了教授與學習，還存在著某些其他的義務關系，比一般的教練和學生更親密。就像以前培養武士一樣，劍的使用只是所有學習當中的一種。其他培養還包括人品、道德、戰術、文化等等，有時甚至還有藝術。也就是說，除了教授特定的技藝，‘人’的培養——在劍術上，‘劍士’的培養，才是核心。因為相對覆雜，學費這種事情比較難說。有的可能是會收取一定的費用，有的可能完全不需要任何費用，甚至還會提供各種補助。不過爸爸對劍術世家不太了解，具體的情況還得問問才能清楚。”他對劍術世家的了解並不多，但青木這個姓氏，他還是聽過的。一般世家大到這種程度，真正的弟子和一般的學徒肯定是不一樣的。而且花子是由青木看上的，而不是自薦上門。這可操作的空間就大多了。

曉樂一邊聽一邊“嗯嗯”“哦”地應聲。這就是跟門派有關咯？聽起來和中國武俠江湖某些設定挺像的。搞不好這種世家也像某些大門派一樣有各種營生賺錢，經過嚴格挑選的弟子就半賣身或者完全賣身給門派，也因此不需要交費，而是通過勞動交換或者努力學習賺取“獎學金”。也有另一種方式：弟子拿來培養，廣招的培訓班則是拿來“斂財”的。

談話結束前，花子爸爸不忘向曉樂傳達他的喜悅與自豪：“我的花子就是厲害，爸爸真高興！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爸爸吧！爸爸明天去和山田教練談一談，看看他是什麽想法。如果可以的話，最好也能見見那位青木師傅。畢竟要把花子‘托付’給別人，爸爸也是要好好替花子把把關的。”

“謝謝爸爸！”

“沒什麽，我的女兒總要得到最好的。”花子爸爸揉了揉曉樂的頭，“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上課，花子先去休息吧。”

“好的，爸爸。爸爸也早點休息。”說著曉樂就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啊，對了，花子。”花子爸爸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麽，出聲叫住了花子。

曉樂回頭：“怎麽了，爸爸？”

“花子喜歡劍道的心情是什麽樣的？爸爸一直以為花子很喜歡很喜歡劍道。”之前花子陳述自己心情的時候他就留意到了，只是註意力放在了其他的方面。此刻想起來，這個問題也很重要。

“……我是喜歡劍道沒錯啦。可是今天看到青木師傅，和他一比，我覺得我好像不是那麽喜歡劍道？我也不知道。青木師傅看上去就是全身心投入到劍術裏的人，好像劍術對他來說是最最重要的。可我覺得我對劍道的喜歡不一樣。我喜歡劍道，但是也喜歡讀書，喜歡和媽媽一起做吃的，我還喜歡游泳和潛水……我喜歡那種學會以後把動作做得很順很順的感覺，但是好像大部分事情都能給我那樣的感覺。”目前來說，劍道對她似乎並非不可或缺。

花子爸爸沈吟了一下：“那剛剛花子為什麽會在英語芭蕾劍道中選擇了劍道？”如果對花子來說都一樣，花子為什麽沒有選擇芭蕾？在他的印象裏，花子很小女生，有各種各樣浪漫的憧憬。所以他覺得花子會選擇芭蕾那樣更女性化的興趣。

曉樂沒有太早暴露自己對前任粉色公主系房間裝飾以及洋裝的不滿，再加上她又很投入芭蕾的練習，平日沒有太多時間在家的花子爸爸此時還只是發現自己的女兒有所改變和成長，並沒有覺察到她喜好方面的改變。

“不知道。可能是因為學了很長時間吧，覺得不學了很可惜。而且舍不得劍道，很有意思。”很暢快。她喜歡那種揮灑汗水酣暢淋漓的痛快感。芭蕾和英語不過都是為了達到一定的目的而堅持或者開始的。撇開對前任的繼承和尊重，她對劍道的喜歡和投入相比之下要單純得多。只不過對她而言，其他的也能代替。

“爸爸？”曉樂站了一會兒，沒聽到花子爸爸的回應。

“哦？哦。沒事。爸爸需要仔細想一下。花子先去睡覺吧，爸爸會解決好的。”花子爸爸揮了揮手，朝曉樂笑了笑。

“好。那爸爸晚安。”曉樂在心裏聳了聳肩，乖巧地和花子爸爸道了聲晚安便離開了和室。

其實之前的談話裏她的問題已經解決了。此時是不是十分喜歡對於她來說其實並不是很重要，她知道自己的性格和能力。雖說“外表”具有一定的欺騙性，但是她就是她，和花子的身體融合以後，大部分時候她並沒有“假裝”什麽。尤其是在花子家以外，她並沒有太刻意地掩飾自己與花子的不同。青木認識的，就是曉樂內核的花子。她承了花子的“情”，但這不會影響她的判斷。於劍術，青木是專家，她不是。那她又何苦要為青木做出的選擇而輾轉反側？如果她內心是願意的，又想過了以後的可能，那麽她一個“二年級的天真的小女孩”又何必糾結於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呢？更何況，單純就“被寄以厚望”這件事來說，她並不怕——她不怕承擔責任與期待。

青木選擇了她，她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又排除了“物質”條件會造成的障礙，她對青木的印象也還算不錯（排除掉那個很囧的考驗後），她不認為自己有什麽理由拒絕這種和“掉餡餅”一樣幾率的絕佳機會。

至於其他的，那就不是她這個“小孩子”該關心的事情了。花子爸爸會搞定的。

作者有話要說： ①關於師傅和弟子，除了簡單的尊師重道，幾乎查不到資料。我就編了……不過歡迎筒子們提供資料和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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