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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節目開始錄制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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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移開過,黎嫣然看著他的雙眼,覺得有點讀不懂從那裏面傳達出來的信息,像是笑,又像是憐憫,或是別的什麽……她下意識的低頭想躲閃,他卻突然挑起她的下頜,俯身吻住她的唇。

吻得熱烈又強硬,火熱的舌直抵她舌根,讓她幾乎沒有喘息的餘地。

561夜幕下的槍聲!

這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黎嫣然完全來不及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麽,只覺得轉瞬之間,頭腦已然昏昏沈沈,全身也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

風從海面拂過,忽的掀起層層疊疊的寬大裙擺,手中的半罐啤酒也掉進海裏,“撲通”一聲,一個翻滾便被浪花吞沒,再也看不到了。

盛宇軒的唇還緊貼在她唇上,舌尖濕熱……她躲不開,他似乎也沒有打算過要停下,雙手緊緊攥著她的臂膀,吻得恣意。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呢?他到底想要幹什麽?還有他的溫度,他的氣息,為什麽和盛宇淩那麽不一樣……?

她幾近窒息,心在顫抖,在恐慌,卻只能任這些問題一個接一個在腦海裏飛旋,想不出答案,得不到結果,也無法反抗分毫。

不知過了多久,盛宇軒才慢慢放開她,擡起頭。

黎嫣然垂著眼,沈沈喘氣,只覺得天旋地轉,幾乎無法站穩,不過仍然在極力支撐自己,使勁掙紮著想從他手中掙脫出來。

只是雙臂像失去知覺似的不聽使喚。盛宇軒也緊緊抓著她沒有松手的意思。

“嫣然……”

他輕聲叫她的名字,聲音很陌生。黎嫣然壓抑著狂亂的心跳,勉強擡眼,才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很奇怪,像在笑又似乎不是笑,仿佛已經變了一個人,一個她從來都不曾認識過的人。

“嫣然,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我會呵護你,關心你,絕不會讓你像現在這樣傷心。宇淩無法給你的,所有一切,你都可以從我這裏得到。”

一字一句,滿是蠱惑。黎嫣然睜大雙眼,腦海裏混沌一片,似乎無法理解他的意思。

“你說……什麽?”

“我說,和我在一起。我們可以一起,報覆他。”盛宇軒笑了一聲,突然變得有些亢奮,最後那三個字像是魔鬼的低語一般,讓人心悸。

“報覆……?”她低聲重覆,一時也沒有明白這兩個字裏的含義。

“對。”盛宇軒從齒縫裏擠出一個字,眼裏是沒有絲毫猶疑的笑,“我們一起……將他今天加諸在你身上的一切,他的冷漠,無情無義,悉數還回去。與其為他傷心,還不如,讓他為你傷心,你說是不是?”

黎嫣然像是有點懂,又似乎……沒有懂,茫然著沒有回答。

他啞聲笑了笑,湊近她耳邊,沒有再掩飾:“我們現在就找個地方……今晚,讓我好好疼愛你。”

溫熱氣息輕輕拂過耳畔,話音一消失,渾渾噩噩的腦海中,就像是有一道閃電倏的劃過,黎嫣然一下清醒過來。

面前的人想要做什麽,她終於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了解了……

想逃是本能,剛退開一步,盛宇軒就一把握住她雙手手腕,力氣大得她忍不住呲牙。

“盛,盛先生,你……”

“怎麽?”

“我不想……我也從來都不恨宇淩!求求你,放開我……”

“如果……我不想放呢?現在,已經由不得你了。”他笑笑,話說得慢條斯理,表情卻早已經猙獰。昏黃光線下,鏡片下的一雙眼,陰毒得就像一頭瘋了的孤狼。

心頓時懸到了嗓子眼,身後也滲出一層細汗,風一過,便涼意沁人。

的確不該來。一座看似平靜的小島,一次冠冕堂皇的晚宴,沒想到於她而言卻是危機四伏。

而且,現在身邊也已經沒有一個人……能夠來幫她。

“走。”盛宇軒沈著聲,攥緊她的手腕,語氣也強硬起來。

黎嫣然踉蹌著,四下看看,周圍很安靜,只有海浪聲一陣一陣;也很黑,只有腳邊的地燈散發著一點微光。

遠處,樹影掩映後的別墅倒是燈火通明,只不過這個距離,就是喊破嗓子也不會有人聽到,何況她現在也喊不出來。

黎嫣然咬緊下唇,已經在後悔,也為自己的輕信懊惱……

直到走下木橋,趁著盛宇軒疏忽,她才一咬牙,使盡最後一點力氣,一把掙脫他,轉身就跑。

可惜跑出沒有幾步,無力加上眩暈,還是一下跌在了沙地上。

沙子是濕的,很快沾得頭發上,手上,滿身都是,讓人難受。她想站起來,掙紮了好幾次仍是無濟於事。

身後,盛宇軒倒是半點也不著急,不緊不慢走過來。

“別想著還能逃了。嫣然,今晚,你註定是我的……”

語氣裏帶著輕松的笑意。海灘昏暗的光線下,她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只看得到一個高大的黑影,在一步一步接近。腦海裏血在上湧,“嗡嗡”聲在耳邊叫囂。很久不曾經歷的絕望,也在心裏漸漸蔓延。

黎嫣然顫抖著攥緊手心,握起一把沙子,準備著做最後的抵抗……半空中,卻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砰”的一聲,尖利又突兀,劃破了小島的靜謐。

槍聲……!

盛宇軒楞住了。黎嫣然伏在沙地裏,也奮力擡起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一片漆黑中,什麽也沒有。不過可以感覺到,別墅那邊已經開始騷動,原本暗著的前院燈光大亮,幾束射燈也從樹影間照射出來。

嘈雜人聲和雜亂的腳步聲依稀傳來,越來越近。很快,漆黑一片的海灘上出現幾個刺眼的光點,光點漸亮,可以看到,好幾個人手持強光手電,正往這邊尋來。

黎嫣然下意識回頭,身後,已經半個人影都看不到。盛宇軒不在那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

“看,那邊有人!”

“是Aile嗎?快……”

手電的光更近,晃得眼睛幾乎睜不開。黎嫣然垂下頭,緩了一口氣,不再害怕。

兩分鐘之後,終於有人跑過來,在她身旁半蹲下,然後扶起她。她睜開眼,只看到那人佩在腰間的一支手槍,漆黑錚亮。

“黎小姐,你還好吧?”他沈聲問了一句。

一聽到這個聲音,黎嫣然心裏忽的一凜,支撐著擡起頭,才看清,來的人竟是……高健!

他為什麽會在這裏?剛才的槍聲,是他發出的?

許多問題,一下湧出來,只是來不及細想,頭就像灌了鉛似的再也擡不起來,意識,也隨著落了地的一顆心,沈寂下去。

562昏睡

“她怎麽了?”

陸之明陸特助往前走了兩步,按下手電讓光照在地上,見黎嫣然靠在高健懷裏一動不動,問了一句。

“暈過去了。”高健簡短回答,抱起她正要往回走,被他伸手攔了下來。

“還是把Aile小姐交給我們吧。”陸之明上下打量了一下,似乎不太信任眼前這個陌生人,“她是楊總的客人,應該由我們負責。而且,您是哪位?是怎麽上島的?又怎麽會……帶著槍?”

高健遲疑片刻,將黎嫣然轉交給陸之明身後的人,然後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證件。

“我是江都市刑警隊一級警員,受命調查一起涉及Aile的綁架案。這些天一直在暗中保護受害人。剛才,我懷疑有人要對她施行不軌,才鳴槍示警。”

“哦,有這種事?”陸之明有點詫異,半晌才說,“可是,今天島上都是來參加晚宴的大人物,誰會……”

話沒說完,他就像是意識到什麽,壓低了聲音:“……好吧。Aile現在應該沒什麽危險了。如果有其他需要協助調查的地方,請不必客氣。”

……

沙灘那邊,燈光和人影終於散去。很快,四周又被寂靜和黑暗籠罩下來。

盛宇軒收回視線,活動了一下脖子,將車窗升上來,順手扯掉已經松了的領帶,扔在一旁。

楊真真坐在駕駛座上,歪著頭看向後排的人,眼裏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這回我救了你,怎麽謝我?”聲音很是清脆。

盛宇軒先是一楞,隨後擡眼笑了一聲:“救我?我有什麽必要……要你救嗎?”

“沒必要嗎?”楊真真嘟起嘴,故意裝出一副生氣的模樣,“要不是我剛才趁亂把你拉到車上,說不定,你現在已經被他們找到了。”

“找到?找我幹什麽……”

“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大——哥。”她拖長著尾音,想了一會兒,抿嘴笑道,“你往酒裏下藥的時候,我可不小心看到了哦。”

車內突然有點安靜,燈光照射下,楊真真面頰上微微泛著紅,眼裏也有光亮閃爍。

盛宇軒沒有說話,只慢慢拿出衣袋裏的煙盒,抽出一支,在指間撚動。

“真是沒想到啊……堂堂盛宇軒盛先生,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采用這種不入流的方式。”楊真真完全沒有在意他眼裏的暗沈,自顧自笑得肆意。

見身後的人一直不出聲,她才安靜了一點,喃喃著又說,“也不知道一個黎嫣然到底哪來那麽大的魅力,讓你們這些人一個個的,不擇手段前赴後繼……”

話音一落,盛宇軒突然發出一串笑聲,笑聲在安靜的車裏回蕩,很突兀。

“笑什麽?”楊真真回過頭,眉間多了一絲慍怒。

“沒有笑什麽。”盛宇軒低頭看著手指間那根香煙,敷衍著回了一句,然後慢悠悠說,“好吧,你救了我,我謝謝你。那麽你想……讓我怎麽做?”

“嗯……”楊真真似乎還沒有考慮過,好一會兒才說,“就當,你欠我的吧。”

“行。”盛宇軒答應得痛快,“哢”一聲推開車門下了車。

前面別墅裏燈火通明,他大步往那邊邁去。指間,那支香煙早已被撚得稀碎……

……

黎嫣然醒來時,周圍是一間完全陌生的屋子,身下,也是一張完全陌生的床。

頭還有些昏昏沈沈的,不過雙手可以使得上勁了。她支撐著半坐起身,發現自己穿著件米白色的睡袍,不知是誰幫忙換上的。

窗簾半開著,外面陽光燦爛,天空和海水都藍得透徹。她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沒看到有鐘,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

四周沒有聽到人聲,黎嫣然索性進浴室沖了個澡,出來時才終於覺得清醒了點。剛擦幹頭發,有人推門進來。

是個穿酒店制服的服務員,一見到她,就堆起滿臉笑容:“Aile小姐,你終於醒了!”

“我睡了……很久嗎?”她有點疑惑。

“是啊,你已經昏睡整整一天兩夜了!”

一天……兩夜?所以,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了?黎嫣然揉揉額頭,有點難以置信。

“我得去告訴董事長。你不醒,董事長他都不敢回江都。”服務員笑笑,說著轉身就往門外走,臨了又想起來,指著衣櫃說,“對了,衣服洗好了,在裏面。”

黎嫣然點點頭,等她出去後,打開衣櫃才看到,楊真真那條粉紅色紗裙果然已經洗幹凈熨好,靜靜掛在裏面。

換好衣服,又等了一小會,沒有見到楊鎮司的人影,外面也沒有動靜。她打開門,信步走出去,下了樓。

那天人聲鼎沸的大廳此時很安靜,沒有一個人,桌椅和為晚宴布置的各種裝飾和花卉都收了起來,顯得四處更加空蕩蕩的,很冷清。

在一樓轉了一圈,黎嫣然才看到大廳側面的落地窗旁,有一架鋼琴,那天竟然完全沒有註意到。

熱帶明亮的陽光照在琴上,黑色烤漆的質感光亮得耀眼。她走過去,手指撫著琴身,溫潤的木質感覺讓人心裏一陣柔軟。

不管什麽時候,一見到鋼琴,那種親切感都是油然而生的……

打開琴蓋,看到黑白相間、光潔如新的琴鍵,黎嫣然忍不住彈了一小段,手指滑過琴鍵,空寂的大廳裏,悠揚清越的一段旋律,頓時環繞起來。

“Aile。”不遠處,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有些沙啞。

婉轉的旋律戛然而止。黎嫣然停了手,擡起頭。

楊鎮司站在大廳另一邊,正定定的、一動不動看著她。

一身筆挺合身的深灰色西服,沈穩又幹練。只是他臉上的神情,讓人有些捉摸不透。眼裏的視線是犀利明亮的,傳達出來的情緒卻又模糊不清。

她下意識退了一步,從鋼琴旁站開,有點局促。

短暫的停滯之後,楊鎮司才邁開步子,慢慢走過來,然後問:“Aile,你感覺好點了沒有?”

聲音裏沒有了剛才叫她時明顯的那種沙啞,恢覆了一貫的爽朗,卻莫名讓人覺得似乎壓抑著什麽。

“我……我沒事。”黎嫣然不知道為什麽會慌,撥了一下額發,握住自己的手垂在身前。

563我也曾背叛過婚姻

“沒事就好。”四個字,似乎長出了一口氣。

頓了頓,他又問,“那天晚上,到底是怎麽回事?是有人給你喝了什麽嗎?”

想了一會兒,黎嫣然搖搖頭,只說:什麽都不知道。

陽光很烈,照在臉上熱得發燙。楊鎮司看著她,似乎並不相信。

洞穿一切的目光讓人心裏有點打鼓,她連忙岔開話題:“對了,我也該走了,打擾了這麽久……”

“不急。”楊鎮司擺了擺手,重新露出溫和笑意,“下午和我一起走吧,我現在就讓人安排。你昏睡了兩天,也該休整休整。去吧,先吃點東西。”

語氣裏沒有讓人回絕的餘地,黎嫣然只好作罷。

到了餐廳,她才發現原來現在是上午十點。

吃完一頓不知是早餐還是午餐的飯,楊鎮司也回來了,說已經預定好機票,下午四點的航班,晚上能到江都。

“對了,我也和你們盛總通過電話,告訴他,你已經醒了。”

這句話應該只是順口一提,黎嫣然心裏卻忽的一緊。雖然非常想知道盛宇淩會說什麽,不過也只淡淡答應一聲,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

從客廳窗戶往外看去,天空中雲層很低,椰樹樹葉在風中搖曳,葉子像是會發光一般油亮碧綠。她不禁想起那天他來時的情境:瞬間接近的巨大直升機,嘯叫著的螺旋槳,還有他被風刮得翻飛而起的黑色西服和領帶。

“還有幾個小時,想不想看看島上的風景,我陪你散散步吧?”

黎嫣然回過神,見楊鎮司擡腕看了眼手表,臉上帶著和善笑意,遲疑著正不知道該不該答應,一旁服務員已經十分殷勤的將一把白色陽傘遞了過來。

不好推脫,她只好接過陽傘,跟隨楊鎮司往外走去。

陽光雖然熱烈,但溫度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高。海風陣陣,甚至帶著一絲清涼。楊鎮司一直在她身側,不過她撐著傘,兩人之間也始終保持著一點距離。

南島確實名不虛傳,細白沙灘和碧青色的海水構成的是畫一般的景色。

不過黎嫣然可能並不知道,撐著雪白陽傘,一身淺粉色紗裙,發絲飄飛的她,在別人眼中也許是更加如夢似幻的景色……

這片沙灘並不長,不多時,兩人已經走過了一小半距離。楊鎮司似乎覺得熱,脫掉了外套搭在臂彎。

“回到江都後,又要開始忙碌了吧?”他看似不經意的問。

“是的,”黎嫣然客氣的回答,“總有走不完的行程……其實,我更願意在錄音棚錄歌。”

“你很喜歡音樂?”

“從小就喜歡。”

“這樣。剛才看你彈鋼琴,也是從小就學咯?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聽你完整的彈一支曲子?”楊鎮司是半開玩笑的語氣。

黎嫣然卻怔了一下,好一會兒才低聲說:“我……只學過很短一段時間,小時候跟媽媽學的,所以,不算太會。”

“哦?那她為什麽不繼續教你了?”

其實會這麽問也是很正常的吧。她猶豫片刻,坦然笑了笑:“因為,我的親生母親很早就去世了。”

“……”

“是幹媽收留了我,我一直和幹媽生活在一起,也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家人。”

“原來如此……”楊鎮司沈默片刻,一時沒有說話。想起上次說這些事,她談及她的家人時只字未提,大約是不太願意對一個外人提自己的私事吧。

“那你父……”本來想再問,黎嫣然突然打斷了他。

“楊先生。”她聲音很輕,醞釀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道,“那天,您說邀請我來是出於私心,說希望能一直見到我……還給我送那麽多花。我有點不明白,您這麽做,是什麽用意呢?”

很短的一段話,她卻說得相當艱難。每一個字都在胸中來回了好幾遍才傾吐出來,唯恐自己沒有表達清楚,或者對方誤解了她的態度。

其實一早,就想像這樣開誠布公、堂堂正正的詢問他的真實意圖了。

不出所料,楊鎮司站住了,面色有些發白,不知是不是太陽太曬,額上也有點點細汗。

黎嫣然緊緊抓著陽傘傘柄,屏氣凝神站在那裏,等著他的回答。

好一會兒,楊鎮司才朗聲笑了笑,目光銳利的指著她說:“你這個小丫頭,知不知道,還沒有人敢這麽跟我說話!”

“我……”

“你是怕我對你別有企圖,是不是?放心,我楊鎮司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聽上去是挺不客氣的幾句話,不過從他臉上的笑意裏,看不太出來有怪責的意思。

“也可能,我的某些做法確實容易讓人誤解吧,先跟你道歉。”他眼裏的光很透徹,也很坦率。

黎嫣然雖然語塞,心裏還是暗暗松了口氣:“沒關系,我只是……只是有點不習慣。”

“不習慣有人對你好嗎?”楊鎮司很快接過話,笑了笑,然後伸手攬在她肩上,帶她沿著海灘繼續往前走。

海浪聲一陣一陣,風也一陣一陣,輕悠悠拂過,帶著熱帶陽光特有的暖意。

“我是不習慣……有人無緣無故的對我這麽好。”黎嫣然替自己開脫,又無端覺得生硬。

“好吧。其實,要說對你完全沒有企圖,也並不確切。”楊鎮司突然說。

“啊……?”她又定定站住了。

“Aile,”楊鎮司望著遠處的海面,聲音也被風吹得有些聽不真切,“其實一直想告訴你,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有種一見如故的錯覺。”

“一見……如故?”

“對。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聽個故事。”楊鎮司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見,卻又沒有等她回答,就自顧自說,“人活到我這個年紀,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經歷。我身處這個位置,從商一輩子,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大風大浪裏顛簸,可以拿出來當談資的事也不少。不過,有一件事,我一直藏在心底,對誰也沒有提起過。”

“……”

“也算是我犯過的一個錯吧。不怕你笑話,我年輕時,也曾經背叛過婚姻,而且,是在真真的母親懷著她的那段時間。”

一個年逾半百的男人,突然對她談起這些事,黎嫣然有點驚愕,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

564撒旦的果實,甜蜜卻有毒

楊鎮司似乎覺察到了她的異樣,自我解嘲的笑了笑:“很難以置信吧。”

“是……有一點。”黎嫣然囁嚅。

“確實……當初一時沖動,做了那樣的事,對每個人都造成了莫大的傷害。很長時間以來,我也一直在後悔。”

“那,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說起來很老套。只不過……是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一個女孩,然後,不可救藥的愛上了她。”

寥寥數語,仿佛就講完了一段塵封很久的往事。楊鎮司雙眼有點放空,好一會兒才嘆了一聲,接著說道:“那段時間,是我這一生中,最瘋狂、最無所顧忌的時光。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一見鐘情這種事,總之,我是深有體會的。

“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到她,那種觸動讓人不能忽視,而她,竟然也是同樣的感覺。撒旦引誘我品嘗他手裏甜蜜卻有毒的果實,我無法拒絕。家庭,身份,道德……所有世俗的一切,都被拋諸腦後,也因此擁有了一段最自由、最快樂最深刻的記憶。但是很快,就有人提醒我應當承擔的責任了……”

黎嫣然咬咬唇,低聲問:“是孩子出生了嗎?”

“對,是的。”楊鎮司笑了笑,神情卻是落寞的,“孩子出生了。早產,新生兒窒息,剛出生就被下病危通知住進了保溫箱,生死未蔔。那時我甚至沒來得及趕到醫院。”

海浪聲陣陣,沖上沙灘又很快退回去,將沙地撫得平整如鏡。他沈默很久,一言不發,黎嫣然也沒有說話。

“真真的母親其實對一切心知肚明。那天,到醫院時,她的眼神讓我畢生難忘……從那時起,我就下定決心,不能再錯下去。家庭和感情,責任擔當或一己之私,我做出了抉擇。也沒有再跟那女孩聯系。”

“那她……”

本想問,那個和他一見傾心,又一夕之間被他拋棄的女孩會不會傷心難過,話沒說出口,看到身旁的人微微顫抖的手指和眼角隱約可見的一點淚光,她噤了聲。

就像他自己說的,一位見慣大風大浪的人物,大約很少會有情緒激動的時候。應該也不會輕易在旁人面前流淚吧。一件從來也沒有向人提起過的往事,一段埋葬在心底的感情,也許對他來說,也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你是想問,她後來怎樣了吧?”楊鎮司情緒緩和了一些,問道。

“嗯。”黎嫣然點點頭。

他沒有馬上回答,將西服拎在手裏,繼續往前走去,走得很慢。她跟了過去。

“後來她怎樣了,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直到很久之後,才偶然得知,原來她早已經……”

好一會兒,楊鎮司才啞聲說了三個字:“不在了。”

“……不在了?”

“對,”他嘆了口氣,嗓子裏似乎在哽咽,話音也是斷斷續續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也沒有任何音訊,所有一切,只剩冷冰冰的‘已經不在了’。那之前,我還一直自欺欺人的以為,像她那樣的女孩,肯定會找到一個全心全意對她的人,會擁有幸福的家庭,會生兒育女,會在世界的某個地方,恨著我,或者忘記我。沒想到……”

話終於說不下去。

他站在那裏,背對著她,很久都沒有出聲。風變得有點緊,呼呼的在耳邊吹個不停。

裙角高高飛起,發絲也亂了。黎嫣然抓緊手裏的傘,問:“可是,我不知道,您為什麽要對我說這些?”

楊鎮司轉過身,低啞的聲音在風中顯得有些滄桑:“因為,你像極了她,真的是像極了。第一次看到你,我還以為是她又站在我面前,沒想到,世間竟然真的會有這麽相像的人。

“所以那之後,我一直很想在見你,很想一直都能看到你。看到你,就好像又看到了她……看到她依然年輕的樣子,神采飛揚、朝氣蓬勃。你能明白一個人想要彌補這種莫大的遺憾的心情嗎?”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觸碰她,不過手懸在半空,頓了頓又收了回去。

“Aile,你別害怕,我……我不是要做什麽。我很清楚,你是你,你永遠,永遠都不可能是安雅……”

安雅……

黎嫣然的心在顫抖,無法言說的情感在胸中浪潮一般撲過來,退回去,然後又以更加兇猛的姿態排山倒海一般奔湧而來,將她從頭到腳淹沒。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忍住的眼淚,到底是怎麽在這一刻,依然保持的冷靜,維持的鎮定,就像一個完全置身事外的無關之人。

安雅……媽媽。

原來,這就是那個負心於你的人嗎?原來,這就是把她帶到這個世界,又狠心拋棄她……不,他甚至根本就沒有意識到,當初到底做了些什麽。

情緒蓄積在喉頭,卻也只是堵在那裏,壓抑不下去也無法宣洩。

此時再看楊鎮司,她已經完全變了一種目光、一種心態,面前的人在她眼裏,也已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不再是秀島集團董事長,或者楊真真的父親。而是傷害黎安雅,毀了她母親一生的仇人……雖然,也是他,給了她生命;雖然,他也長久的沈浸在那段逝去的感情中,無法自拔。

黎嫣然擡起頭,遼遠天空藍得沒有一絲雜質,只有一片輕紗一樣的雲在慢慢消散。視線收回來的時候,她臉上神情,眼中目光也淡得和那片薄雲一樣,縹緲又虛無。

“楊先生。”她叫了一聲,再平靜不過,“這樣的故事很讓人感動,我也很同情您的經歷。不過,既然您也說了,我不我,不是任何別的人,還是希望您不要……再自欺欺人,或者對我糾纏不休。”

話音落下,轉身的步伐幹凈利落得沒有一絲留戀。來時的路很長,長得看不到盡頭,沙灘上的腳印也早已經被海浪滌蕩得幹幹凈凈,似乎從來也沒有人走過。

身後,沒有聽到任何動靜。楊鎮司既沒有叫住她,也沒有追過來。她一手撐傘,一手緊緊攥著快要拖到濕地上的裙角,一步一步在細軟沙子上,走得艱難也義無反顧。

565忍不住的淚,宣洩的懷抱

中午過後,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南島時,黎嫣然意外的看到了高健,原來他也還在。

雖然有很多問題想問他,匆忙中也不知該從何說起。高健似乎也了解她的疑慮,走過來只告訴她:盛宇淩已經打過招呼,讓他們一下飛機就立刻去見他,一切等到了江都再詳談。

黎嫣然知道,很多事情現在都不方便提及,便點點頭說自己明白。

兩點,直升機從對岸飛過來,接滯留在島上的一行人直接去機場。楊鎮司由陸之明陪同,一路上沒有怎麽說話,表情嚴肅。

一位慣於呼風喚雨的人,被人那樣生硬的拒絕了,現在是這樣的態度黎嫣然並不覺得意外,不過也沒有畏懼之情。相反,心底的某個地方,還莫名覺得有些暢快。

機艙內噪音巨大,四個人相對而坐,戴著耳機正好也免了互相交談。黎嫣然的視線一直飄在窗外,沒有正眼去看楊鎮司,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在看她……如果有,又是以一種什麽樣的目光在看她。

父親,爸爸。這樣的稱呼是無比陌生的。在她的心目中,曾經描繪過的形象也和對面這個人沒有半點共通之處。富有,儒雅,親切,甚至是有魅力……為什麽這樣一個人,會是那個欺騙了媽媽,又狠心離開她,讓她年紀輕輕就郁郁而終的人?

海天相接之處,陽光明亮得刺目。黎嫣然眨眨眼,垂眸看向底下的海面。大海寬廣,寧靜,越遠越藍得深邃,仿佛可以包容一切。她鼻子裏又一陣酸,止不住的想哭……

航班趕得很順利,晚上七點剛過,就提前到達了江都。

出機場,和楊鎮司分道揚鑣,不到八點時,黎嫣然和高健已經在去往盛世總部大樓頂層的電梯上了。

“你說……他在等著我,是嗎?”站在總裁辦公室緊閉著的門外,她心裏不知為什麽會生出一絲不確定,話也說得有些含混。

高健毫不猶豫的點頭,只說了一個“是”字,便伸手敲門。

“請進。”

屋子裏傳出的是熟悉的低沈聲音,黎嫣然心裏沒來由的微微一顫,幾乎還沒做好準備,門就已經被高健推開。

寬敞的辦公室裏,桌椅遠遠的在另一邊,盛宇淩坐在書桌後,低著頭正奮筆疾書,並沒有註意到進來的人是誰。

“盛總。”高健叫了一聲,他才擡起頭,略有些驚訝,然後很快放下手中的鋼筆,合上文件夾站起了身。

“這麽快就到了?路上順利吧。”

“很順利。一下飛機,我就帶黎小姐直接過來了。”

“好。”頓了頓,盛宇淩又加上一句“謝謝”。

說這些的時候,看到他的視線往自己這邊掃過來,黎嫣然慌忙低下了頭,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覺得這樣不自在。

再擡起頭的時候,他已經轉向了高健,問道:“那天晚上我走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能不能詳細說說?”

“可以。”高健略微提高聲音,也習慣性的挺直了脊背,“首先要道歉,沒有保護好黎小姐,是我的疏忽。到南島之後,我本來一直暗中跟隨著她……”

聽到這句話,黎嫣然一陣詫異,但看盛宇淩一臉平靜,眼裏沒有半分波動,也就沒有作聲。

“中途,黎小姐上了一趟樓,下來的時候看起來也沒有任何異常。直到後來,看到她和楊先生說話,我才發現,穿著藍色禮服的人並不是黎小姐。而是秀島集團的楊小姐。

“我那時才突然意識到,她們在樓上,可能互換了衣服,之前被盛宇軒盛先生帶出去的穿粉色衣裙的人才是她。

“我立刻趕到海灘邊去尋找。晚上光線昏暗,我找了很久,最後才看到兩人在海邊的木橋上。盛先生對黎小姐……連拖帶拽,而黎小姐,也似乎有些站立不穩。”

高健的語氣很客觀,幾乎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不過聽到這裏,她還是感覺臉上一陣發燙。面前,盛宇淩雖然沒有說話,但眼裏已經一點點變得暗沈無光,臉色也陰郁起來。

“當時……”高健繼續說道,“考慮到盛宇軒先生是您的大哥,身份特殊,情急之下,我只好鳴槍警告,等他離開之後,再去解救黎小姐。”

話音落下,氣氛一時有點凝滯。盛宇淩壓低聲音,咬牙說了一句:“你就是拿槍抵著他的頭,我也不會怪你!”

高健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回他。黎嫣然咬咬下唇,低著頭一直沒有說話。

“不過,嫣然平安無事,還是要謝謝你。高健,這些天辛苦你了。”

“盛總客氣了,是我應該做的。”

兩人握過手,將他送走,盛宇淩關上門,轉過身,看向黎嫣然。

終於只有兩個人。她緊緊抓著自己的背包,沒有擡頭都能夠感覺到那種穿透一切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嫣然……”他低低叫了一聲。不大的聲音,在安靜又空曠的辦公室裏,清晰可聞。

黎嫣然慢慢擡眼,才看到,盛宇淩還站在那兒,沒有往這邊走過來,只是站在那裏。眼裏的神情就像晚宴那天,穿過人群看向她時一樣,不知蘊含著多少種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緒。

自從他生日那天一別之後,多少天來,都沒能面對面好好說上一句話。

而這短短十多天,又發生了多少讓人心酸悱惻的事情……

被外界傳得沸沸揚揚的他的戀情;晚宴上楊真真的種種刁難;島上盛宇軒的歹意……還有最最讓人難以置信的,關於楊鎮司,關於她的生身父親……

所有這些壓抑著的情緒,無法宣洩的情感,讓她覺得心臟都快要經受不住。誰知道她是在以怎樣的意志,承受著這些接二連三傾軋而來的重負……

“嫣然,來。”盛宇淩啞著嗓子,又叫了一聲,張開雙臂。

再也忍不住的淚,突然泉湧一般。

黎嫣然手裏一松,背包掉在地上。幾秒鐘之後,人已經飛奔過去,整個撲在他胸前,被他緊緊摟在雙臂間,按進懷裏。

從來沒有這樣失聲痛哭過,似乎積攢了一個世紀的委屈和難過頃刻間爆發出來,似乎從上輩子一直到今天,所有傷心悲慟都全部洩盡,再也不必藏匿,不必逃避……

566告訴他們,我們要結婚

在他懷中淋漓盡致哭了一場,終於平靜下來,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

十點,整個盛世總部幾乎人去樓空,辦公室大大的落地窗外,也只剩夜色下光線黯淡的一片靜謐。

黎嫣然坐在沙發上,擦幹眼淚,木然著有點放空。將一切都宣洩出來之後,所有那些心緒仿佛已經全部逝去,再也掀不起半點波瀾。

“哭夠了嗎?要不要回家?”盛宇淩聲音輕柔的問了一句,她擡起頭,一時沒有回答。

他也不再問,揉了一把她的頭發,轉身去沖了兩杯咖啡。

咖啡濃郁醇厚的香氣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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