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回國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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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說：“沒事的，我本來也沒什麽胃口。”
兩人沈默的吃著簡單的晚餐，尷尬的氣氛又籠罩下來。關於剛才那個問題，誰也沒有再提一個字。
253清醒透徹，卻無奈
默默吃了一會兒，黎嫣然剛想說“我一會還是回去吧”，鄒亦恒搶在了她前頭：“你這幾天就住在這裏吧。”
她只好把那句話生生吞了進去。
“曉玲說你下午還有點熱，在這裏好歹有個照應。回去的話，萬一你室友還是不方便，怎麽辦？而且，”鄒亦恒頓了頓，又說，“其實沒必要顧慮太多。對我……你大可放心。”
他是指什麽，黎嫣然聽明白了，張了張嘴，一個字也沒說出口。這回，她是半個理由都找不出來了。
飯後，黎嫣然看快要八點鐘，便借口自己有點累，逃回臥室關上了門。
頭還是暈的，腦子裏也迷糊著無法思考。靠在門上，她擡眼看了看這間的臥室，極簡、整潔，內斂又壓抑。就如同鄒亦恒的為人。
不知為什麽，他最終還是沒有去捅破那層玻璃紙。黎嫣然心裏卻有一絲僥幸。
自己到底是怎麽看待他的呢？這時，她才強迫自己去思索這個問題。鄒亦恒確實人很好，對她也一直都很照顧……其實一開始，她對鄒亦恒應該是有一點好感的吧。
如果不是盛宇淩捷足先登的狠狠占據了她的身心，也許，機緣巧合的時候，她也是會去回應鄒亦恒的……為什麽愛的人，永遠都只是那個會給自己傷痛的人呢。
黎嫣然頹然的走到床邊坐下，上衣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她拿出來看了一眼，是林沛兒終於回過來的電話。
她連忙將那些煩雜的思緒都趕跑，數了三聲之後定下心來接通電話，“餵”了一聲。
“嫣然。”林沛兒的聲音有些失真的從電話那頭傳來。
她連忙答應：“沛兒……今天還順利嗎？”
“嗯，還好。在廠商那兒拍了一整天，胳膊都擡不起來了。不好意思啊電話沒接到。”林沛兒的聲音聽上去有氣無力的，像是真的很疲乏。
“沒關系。那明天還要去嗎？”
“不用了，今天一天，全部搞定。就剩後期了。”
“嗯……雖然累點，不過一天就能賺到不少，也挺好的。”
林沛兒提起了點精神：“是啊，我也這樣想。為了我的鉑金包，累就累點吧。”
黎嫣然一邊和她聊著，一邊在心裏思考該怎麽去提關於莊森廉的事，還有該如何向她解釋自己那天的反應。她覺得這件事如果不說清楚，兩人之間無論如何都會產生隔閡。而她實在不願意和林沛兒也把關系鬧僵。
誰知還沒等她提，林沛兒倒吞吞吐吐的先說了：“嫣然，那天你回來，看到的……”
她連忙接過話茬：“關於那天的事，我其實也一直想跟你道歉。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當時，只是太驚訝了才……”
她不知該如何說下去，電話那頭沈默了一會兒，林沛兒的聲音才傳來：“嫣然，我知道你心裏會怎麽想我。這事確實發展太快，我不否認。但我也不是非得要誰理解我。反正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你覺得驚訝也是應該。我只是，只是一時欠考慮。那天你發消息說要出去，我還以為你是去盛總那兒過夜不會回來，才帶他回家的。”
黎嫣然額上滲出一層細汗，林沛兒的語氣明顯冷冰冰的，“去盛總那兒過夜”幾個字聽上去也有些刺耳，絲毫不留情面。
“沛兒，這件事，我並沒有怎麽去揣測你，或者覺得你做得不對。我只是想說，每個人都會覺得孤單，都有寂寞的時候。如果你真的能夠和莊森廉好好相處下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她話還沒有說完，林沛兒就接過話茬：“你真的這樣想？”
黎嫣然皺皺眉：“嗯。我覺得……如果莊森廉是真心對你的，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你剛認識他沒幾天，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嗎？你不覺得這些發生得太快了？如果，如果他只是想欺騙你呢？”
“騙我？”林沛兒突然笑了一聲，“嫣然，你說我不了解他，那你又了解他多少，為什麽就一定要這麽惡意的去揣測別人呢！”
“不是我惡意揣測。是……我之前聽盛總提過，莊森廉真正的為人並不怎樣。他不是個值得去托付的人。”
電話那頭又一陣沈默，很久，林沛兒才沈著聲，像是有些不高興：“盛總盛總。你能不能不要開口閉口就提盛總好不好？我知道你很得意，能夠被那樣的人寵愛。可是也不要因為這樣就懷疑否定別的人啊！這世上癡情的男人，也不是只有盛總一個人！”
林沛兒越說越激動，聲音大得直震耳膜。黎嫣然被噎得一個字也說不出。她知道林沛兒說出這番話，肯定也是因為很多事，在心裏壓抑了很久……
她想了想，在電話裏勸她：“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夠冷靜一點看待和莊森廉的關系。我知道他本來就是你崇拜的偶像，如果他對你是真心，我當然會為你感到高興；可是，如果他居心叵測，是不是應該有點心理準備呢？我不希望你受騙，到時傷心啊！”
誰知林沛兒卻冷笑了一聲：“嫣然，你太單純了。現在這種年代，男女之間哪還有什麽欺不欺騙的事情。我覺得開心，就和他在一起，覺得不開心，大不了分開，本來就是各取所需的事，哪裏用得著在乎那麽多！”
黎嫣然怔住了，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卻又無法反駁。
林沛兒的聲音低了一點，接著說道：“你要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那樣的好運，能夠讓那樣優秀的男人愛上自己。其實能認識莊森廉，和他發展一段關系，我就很知足了。以後會怎樣，我不知道，你也別操太多心。”
黎嫣然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本來是想提醒林沛兒……沒想到，她比她想象的要清醒得多，對某些事，甚至看得更透徹。只是這冷靜中，卻似乎透著一絲無奈。
“沛兒，如果你真的是這樣想的，那我也沒什麽可說的了……”
“好了好了，別說我的事了。說說你自己吧，今天也不回來嗎？”
“嗯……”黎嫣然沈吟了一會兒說，“我這幾天都有點事情，可能就不回去了。”
“好吧。”林沛兒答應一聲，掛斷了電話。
254嫣，然。
黎嫣然看著突然掛斷的手機，很久才嘆了一聲。總覺得有些話沒有說透，但在電話裏又什麽都說不清。
她把手機放到床頭櫃上，默默倒在枕頭上。昏沈沈的頭疼胸悶的感覺又襲上來，雖然白天對曉玲說自己沒事，感覺還好，但她其實也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確實是出了一些狀況。病來如山倒，猝不及防。她只想，也許，是太累著了涼，又因為盛宇淩而心情憂郁煩悶，才會突然病倒的吧。就和很久之前的那回一樣。
這個時間，不知道他在哪裏，又在做些什麽。
黎嫣然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很想給他撥過去，和他說說話。只是想到他之前的冷漠……他既然說過很忙，有空會找她，那麽這時，應該是沒空吧。
猶豫再三，她還是決定發個消息。
“在做什麽？想你了”在手機上打下這幾個字，下了很久決心，她才按下發送，只是等了更久，都沒有回音。
黎嫣然放下手機，翻身鉆進被子，被太陽曬過的暖融融的氣息彌漫在鼻尖。也許，真的應該什麽也不想，好好休息，黑沈沈睡一大覺吧。
客廳，大大的落地窗外，樓下商業街璀璨的霓虹燈徹夜閃耀著。
鄒亦恒習慣性的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夜景，然後坐到書架前的單人沙發裏，靜坐沈思。
一墻之隔，黎嫣然就在那邊。
這個念頭讓他一點睡意都沒有。
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剛才不應該猶豫，應該直接告訴她，在等著的是什麽。只是再三思索之後，他又覺得，還是不說為好。
雖然一個女孩為情而傷的時候，是最脆弱也是最容易接納別人的時候，他卻並不願意……趁人之虛。
他想要的，是完完全全，徹頭徹尾的擁有她。為了這個目的，再忍耐和等待一段時間，他覺得也不是不行。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似乎在享受這種守候一個目標的快感，並且在內心期待著，有一天讓那個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盛宇淩也品嘗品嘗，徹底失敗的滋味。
黑暗中，鄒亦恒坐在單人沙發裏一動不動，就像一尊塑像，只有輕輕撚動的手指在提示著，他是個活人。
安靜的屋子裏，隱隱有一陣動靜不知從哪兒傳來。
鄒亦恒仔細聽了一會兒，站起身走到臥室門外。似乎是手機震動的聲音，隔著臥室的門沈悶的嗡嗡直響。
他扶著門把手猶豫了一會兒，聽到那陣聲音停止，隔了一會兒又響起來才壓下把手，走進屋子。
床頭的臺燈光線昏暗，黎嫣然已經睡著了。床頭櫃上，手機在嗡嗡直響。
他走過去，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3個未接電話。
一旁黎嫣然睡得很沈，呼吸依然有些急促，昏黃的光線照在她略微潮紅的臉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影。棉被滑落到了腰間，她纖瘦的身體縮在寬大的睡衣裏，顯得愈發柔弱得像個孩子。
鄒亦恒將視線移到手機上，電話還在一遍一遍的打過來。他冷冷看著上面“盛宇淩”的名字和“電量低”的提示，一會兒之後，關掉震動把它扔在了一旁。
黎嫣然似乎在做夢，微微蹙了一下眉，發出一聲輕哼，紅潤的唇微張。他在床邊半蹲下，輕輕撫了撫散在枕邊的發絲，一縷微香縈繞在鼻尖。
“嫣，然。”
軟糯的字眼低低的繞在舌尖，鄒亦恒定定看著她安穩的睡顏，很久之後，才站起身。只是剛準備離開，視線不經意落在她頸間，隱約看到白皙的肌膚上有些印跡……像是吻痕，很新的吻痕。一直蔓延到衣襟下的胸前。
他微微一怔，呼吸驟然間紊亂了。
扔在一旁的手機屏幕已經全黑，應該是自動關機了。鄒亦恒緊緊握了握拳，然後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
……
時間過得飛快。在鄒亦恒家休息了兩天，掛了兩天水，轉眼就到了30號。
黎嫣然覺得這兩天確實感覺輕松了許多。章醫生說畢竟是年輕人，恢覆起來就是迅速，但還是建議為鞏固療效，接著打滿一個療程。
黎嫣然卻已經暗暗打算要回去了。
上午掛完水，曉玲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卷卷在一起的紙，握在手心，猶猶豫豫的問黎嫣然：“黎小姐，我想請你幫個忙，不知道行不行？”
黎嫣然看看她：“什麽事？只要我能做到的，當然行啊。”
曉玲這才在她面前攤開那疊紙：“是我的朋友們，想請你幫忙簽名！”
原來那是一疊海報，上期嘉麗雜志附送的海報，是她在南太平洋的海面下拍的那張照片。
十多張一模一樣的海報卷在一起。湛藍的背景裏她一襲輕薄白裙，黑發像墨雲一樣輕柔漂浮在面頰旁，她沒有直視鏡頭，那種聖潔又魅惑的眼神有種要將人吸進去的力量。
“塞壬”。不知為什麽，看著自己這張照片，她心頭又浮上一層說不清楚的情緒。
曉玲在一旁笑著說：“我好多朋友都特意為了搜集這張海報去買的嘉麗雜志。”
黎嫣然回過神，拿起筆有些羞澀的笑道：“是這樣嗎……”
“嗯。現在市面上想找一本上個月的雜志都很難了呢。不知道還會不會增發。”
一張張簽完名，她放下筆，想了想對曉玲說：“我今天感覺好多了，也完全不發熱了，不接著打針也沒事吧？”
“章醫生說最好是接著打，怎麽了黎小姐？”
“哦，在這裏耽誤的時間太多了……我想我真的該回去了。”
曉玲有些為難：“那得跟鄒總說一聲吧？”
“是啊。你有他的號碼吧，能幫我撥一下嗎？”
“有的有的。”曉玲爽快的去拿手機，又疑惑著問，“黎小姐難道你沒有他的電話？”
黎嫣然搖搖頭：“不是，我的手機前天就沒有電了，這兩天開機都開不了。”
“這樣啊……那有人找你怎麽辦呢？”
黎嫣然黯然笑了笑，低聲說：“大概，也沒什麽人會找我吧。”
曉玲看起來有些驚訝，像是沒聽明白她的話，黎嫣然忙改口：“哦，所以我才急著回去……”
255玩什麽人間蒸發
曉玲也沒有再問什麽。那邊鄒亦恒已經接通了電話，她將手機遞給黎嫣然。
黎嫣然接過手機，就聽見鄒亦恒說：“曉玲？是黎小姐有事嗎？”
她連忙答：“鄒先生，是我有事。”
“嫣然？”電話那頭微微訝異了一瞬，然後壓低聲音像是在跟身旁的人說，“稍等，我接個電話。”
一會兒之後，鄒亦恒的聲音才又傳來，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嫣然，我不是說了嗎，可以就叫我鄒亦恒，或者亦恒哥。不要再鄒先生鄒先生的這麽見外了。”
“哦，亦恒——哥。”
雖然這幾天跟鄒亦恒擡頭不見低頭見，兩人撚熟了許多，但這樣叫他，她還是覺得有點不自在。
“嗯，有事嗎？”鄒亦恒笑著問。
“是這樣的，這些天在這裏也太打擾你了。今天我感覺已經好多了，所以我想，是時候該回去了。”
“章醫生不是說再打兩天針的嗎？”
“真的不用了，我已經完全好了。今早的檢查結果不也都沒有問題了嗎？”她急急忙忙的說，“我手機沒電了，萬一幹媽找我，我怕她著急。”
“這樣啊。”鄒亦恒聲音裏似乎有些失落，“正好明天放假，我本來還打算，今天回去後請你出去吃頓飯，慶祝大病初愈。”
“啊？那個，真的不用了……”
“既然這樣，也好。等我下班，送你回康橋苑？”
“不用那麽麻煩，我可以打車回去。”黎嫣然笑笑。
掛掉電話，她心裏突然如釋重負，感覺一身輕松。簡單收拾完隨身物品，她和曉玲一起下了樓，然後各自分開。
回到康橋苑的家裏，一開門，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黎嫣然頓時覺得安心了不少，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儼然已經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真正的家。
林沛兒早上像是走得很急的樣子，客廳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屋子裏光線有些昏暗，換下的衣服也隨意扔在沙發上。
走到窗前，她唰啦一聲拉開窗簾，耀眼的陽光瞬間照射進來，暖意融融。打開窗戶，微風立刻將清新的空氣送進屋子。
現在是下午三點，離下班還有兩個多小時，黎嫣然放下東西，又給手機充上電，便挽起袖子，系上圍裙開始清掃衛生。
快要六點鐘的時候，屋子從裏到外都已經亮堂、整潔得一塵不染了。
黎嫣然自己也舒舒服服泡了個澡，換上一套舒適的家居服，又簡單做了一頓晚餐，只等林沛兒回來。
好幾天不見，林沛兒多多少少也會有點想她的吧。而且，黎嫣然心裏有很多話，想要對她說。
這個時節，天已經慢慢變長了，黑得很晚，六點外面還大亮著，窗外飄飛著的柳絮像棉花一樣的輕柔又潔白。
聽到門外有用鑰匙開門的聲音，黎嫣然快步走到門廳，準備迎接林沛兒。
很快，門被打開了。林沛兒手裏拎著背包，低著頭一身疲憊的走進屋。
“你回來了！”黎嫣然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林沛兒這才擡起頭，瞪圓了眼詫異的看著站在面前的黎嫣然，半晌都一動不動。
“怎麽了……？”
林沛兒沒有回答，只手忙腳亂的迅速拉開自己的手提包，從裏面翻找出手機，盯著屏幕用手指飛快的劃拉了幾下，然後將手機放到耳邊。
幾秒鐘之後，黎嫣然聽見她聲音微微顫抖著說：“盛總，她回來了！”
……
屋子裏安靜得一點聲音都聽不見。餐桌上盤子裏的食物已經沒有熱氣了，卻沒有人動一口。
林沛兒坐在黎嫣然對面，略帶責怪的說：“好好的玩什麽人間蒸發啊？你知不知道，盛總這幾天成天黑著臉，可嚇人了，公司裏誰都不敢惹他。”
“他……黑著臉？”黎嫣然疑惑著問，實在想不出來那個人為什麽要“黑著臉”。
“可不是。”林沛兒皺著眉，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嫣然，這幾天你到底去哪裏了？你跟盛總鬧別扭，害得所有人都要受牽連。”
“鬧別扭？沒有啊？你是說他因為我生氣？不會吧……”
“怎麽不會！那天你打電話說不回來，我本來以為你是跟盛總在一起，就沒有在意。誰知道後來他來找我，倒問我你去哪裏了。我才知道原來你沒有和他在一起，可是你也沒說你在哪裏啊，我只好說不知道，當時盛總臉就拉下來了。”林沛兒模仿著盛宇淩的樣子，然後拍拍胸口，“你是沒看到他那個表情，我現在想起來都心有餘悸。”
“真的嗎……”黎嫣然低頭咬咬唇，想來，應該是自己電話不通的這兩天，他找不到人才會去問林沛兒的。她一直在潛意識裏以為……盛宇淩不會找她。現在想來，這種想法好像也沒有什麽根據，卻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印象會深深刻在自己腦海裏。
“這還能有假？”林沛兒看看她：“從來沒見過盛總臉色嚇人成那樣，不過……也可能是找不到你人，擔心的吧。嫣然，你這幾天在哪兒啊？我給幹媽打電話，她也說你沒有回去過。”
“幹媽也知道了？”黎嫣然愕然。
“知道了啊。對了，我得給她回個電話，告訴她你回來了。”
林沛兒說著，麻利的拿起手機又給葉碧華撥了過去。很快電話接通了，黎嫣然坐在她對面，都清楚的聽到了手機裏傳出來的葉碧華的聲音：“沛兒！是嫣然回來了嗎？！”
“嗯，她剛才回家了，沒事了。”林沛兒說完，將手機遞了過來，“喏，你自己跟她說吧。”
黎嫣然遲疑一下，接過手機“餵”了一聲。
電話那頭，葉碧華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你個死丫頭！到底跑到哪裏去了，電話也打不通！知不知道幹媽都快被嚇死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這老太婆……就是死了都沒法跟你九泉之下的親媽交待！我可告訴你，下回要再出這種事，你就給我回家來住吧！”
256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葉碧華像是氣極，聲音顫抖的大喊著，黎嫣然眼裏也一下湧上熱淚。本以為，搬出來之後幹媽就不會管她，也不會關心她了。沒想到，葉碧華心裏，還是在意她的。
“幹媽，真對不起沒有及時通知你。我這幾天是突然生病了……手機也恰巧沒電，才沒有聯系任何人……”
“生病？什麽病？嚴重嗎？現在怎樣？”
“是有點感冒，發燒。現在已經好了，沒事了。”
葉碧華嘆了一聲：“你這孩子，生病了怎麽不知道先通知家裏一聲呢！以後可別凡事這麽逞強了。你真以為搬出去了，幹媽就對你不管不顧了啊？”
“嗯……”黎嫣然低聲哽咽。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葉碧華又說：“今天天也晚了。這樣吧，你明天不是放假嗎？明天一早，我就過去看你。”
她點點頭答應了。掛掉電話，林沛兒在一旁訝異的問：“嫣然，原來你病了啊？那你是一個人去看醫生了嗎？”
“嗯……是。”她支支吾吾，只得這樣搪塞。
林沛兒低著頭說：“我還以為你故意不聯系大家，是因為我那天說的那些話……讓你生氣了。”
黎嫣然愕然：“我怎麽會生你的氣呢？其實，我一直在為那天晚上的事，自責。那天我看到莊森廉，表現過激了……你心裏肯定很不舒服吧。”
提到莊森廉，林沛兒沈默了片刻，剛想說什麽的時候，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林沛兒往門廳看了一眼，對黎嫣然說：“肯定是他來了，你去開門吧。”
黎嫣然心裏咯噔一聲，知道她指的是——盛宇淩。
她猶猶豫豫的起身，見林沛兒沖她使了個眼色，似乎在鼓勵她，便撥了撥發絲，走到門廳。
壓下門把手拉開門，那個熟悉的人影就站在外面，在昏暗的光線下一臉陰沈的看著她。
俊朗的面龐輪廓分明，透著冷峻。挺直的鼻梁下，唇角緊抿，眉宇間隱著一抹淡淡的怒意。他走進屋，視線不曾移開分毫的緊緊盯著她。
黎嫣然低垂著眼眸，不管什麽時候，這個人都令她抑制不住的產生這種感覺：引人遐想的怦然心跳和令人無法抵抗的威壓。
幾天不見，他看上去瘦削了一些，額發略微淩亂，沒有系領帶，襯衫衣領和西服倒是依然筆挺得棱角分明。
身後林沛兒拎著手提包小心翼翼的走過來，輕聲留下一句：“盛總，你們聊。”便悄無聲息消失在門外。
“你到底去哪裏了？”盛宇淩問。
黎嫣然抿抿唇，剛想回答，還沒出聲，他突然伸出雙手一把攬過她肩頭，把她狠狠按進懷裏，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他雙臂像鐵鉗一樣環著她，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但此時此刻，黎嫣然一點也不想推開他，甚至希望他能夠更緊，更緊的擁住自己。
雙眼濕潤著，她靠在他溫暖的懷中，久違的混雜著煙草味道的濃郁香氣，一下撲進鼻尖，挑起了記憶中的感覺，漫過心頭侵襲著她全身的神經。
“你又抽煙了……”
盛宇淩並沒有理會，低啞的聲音裏幾乎有一絲痛楚：“我跟你說過永遠也別離開我，你是故意的嗎，嫣然？”
黎嫣然心頭一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離開這幾天，會讓他焦急至此。
她只在他胸前蹭了蹭額頭低聲回答：“我沒有想過要離開你啊。”
“那你為什麽突然玩失蹤？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因為我讓你傷心了，難過了，對你冷淡了，所以就要用這種方式來懲罰我？”
讓你傷心，難過，對你冷淡——原來，所有的這些，他心裏都知道，知道得一清二楚。
黎嫣然擡起頭，淚眼婆娑，嗓子裏沙沙的幾乎說不出話來：“不是的，沒有。雖然確實……你讓我傷心，讓我難過，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耍什麽伎倆，更沒有想過離開。我只是……”
盛宇淩扶起她肩頭，凝視著她問：“只是什麽？我很不喜歡這種感覺，黎嫣然。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必須隨叫隨到，必須在我身邊！”
攫住她肩頭的雙手越來越用力，咬著牙的一字一句也越來越狠，像是壓抑著滿腔的怒意。
黎嫣然縮著肩膀，只覺得肩頭被他捏住的地方一陣生疼，心裏某個地方，也在隱隱作痛。
“是你說讓我等著你的，我以為，”兩行淚沿著面頰滑落下來，她忍住哽咽，“我以為，你這些天不會來找我。”
“為什麽？”盛宇淩眼底掠過一絲訝異，頓了頓嘆了一聲，“確實，最近有些事……需要去處理。但我讓你等我，不代表我就會，不在乎你，不關心你，不在意你的行蹤。”
“對不起……我知道你很忙，有很多事要去做，我不該……”
她沒有說下去。一時找不到詞。是不該生病？還是不該手機沒電？
“不該什麽？你這樣我很困擾知不知道。”
黎嫣然頹然的回答：“不該讓你擔心。”
盛宇淩怔了怔，放開了她：“算了。你沒事就好。我希望，以後再也別出現類似的事情。”
“再也不會了。”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到底去哪裏了嗎？”
黎嫣然深深吸了一口氣：“我……”
腦子裏轉得飛快，她正思索著該怎麽解釋，安靜的屋子裏，突然響起的一陣手機鈴聲。
鈴聲連續不斷，像是催促著什麽。她回頭看了一眼，盛宇淩說：“先去接電話吧。”
黎嫣然松了一口氣，點點頭，轉身快步往臥室裏走去。手機連著充電器放在床頭櫃上。她拿起來一看，瞬間驚出一陣冷汗。
“鄒亦恒”三個字清晰的顯示在屏幕上。
她一陣無措，正想著接、還是不接的時候，身後響起一個低沈的聲音：“是誰？”
她驚慌著手抖了一下，差點把手機掉在地上。盛宇淩像是覺察到什麽，大步邁了過來，一把奪過她手裏的手機。
黎嫣然瞪圓了眼，心裏怦怦跳得厲害。
盛宇淩瞥了一眼屏幕，倒是平靜的接通了電話。
鄒亦恒的聲音清晰的從手機裏傳出來：“嫣然，你的外套忘在我家了，一會兒我給你送過去還是……”
257只愛我？證明給我看
後面的話斷掉了。盛宇淩掛斷了電話。
籠罩在沈默裏的臥室光線昏暗，一片死寂。黎嫣然喉頭動了一下，微微發抖，惶惑不安的看著盛宇淩一言不發的翻看她的手機。
片刻之後，他扔下手機，擡眼死死盯住她：“所以，這三天，你一直跟鄒亦恒在一起？在他家？”
“……”她無話可說，根據信息往來，很容易推斷出來。
“沒想到，你私底下和他一直保持著聯系。你跟鄒亦恒，到底是什麽關系？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麽？”盛宇淩語氣聽上去很平靜，但黎嫣然知道，這平靜下正如暴雨來臨前的天空，或平靜海面下的暗湧。
她聲音顫抖的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在他家，是有原因的。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而且……也什麽都沒發生。”
“什麽都沒發生？”盛宇淩瞪著她，神色深邃，“那個鄒亦恒家裏，沒有別人吧？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那麽多天，你告訴我什麽都沒發生？你是天真還是單純，還是覺得我好愚弄？”
黎嫣然呆呆看著他，這些話，讓她心如刀絞。她覺得自己能夠理解盛宇淩的怒意，一時卻又無法向他解釋清楚。
她很想忍住，眼裏的淚卻在不停的往外湧。盛宇淩就那樣冷冷的盯著她，沒有表情，沒有情緒，一動不動像磐石一般站在她面前。幽暗的屋子裏，那種壓抑和壓迫感幾乎讓她窒息。
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盛宇淩低頭瞥了一眼被扔在床邊的手機。還是鄒亦恒。他沈沈吐了一口氣，突然一把抓住黎嫣然的手臂，拽著她往外走。
“幹什麽？”
“跟我走！”
“去哪兒啊……”
“怎麽？你想在這兒等著，讓他來這裏找你？”盛宇淩說完，不容她反駁，帶著她下了樓。
黎嫣然什麽都沒有帶上，兩手空空，甚至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只穿著一身單薄的家居服，就這樣被盛宇淩蠻橫的塞進了車裏。
很快，那輛瑪莎拉蒂便像一道白色的電光一樣飛馳在了去往蘭溪谷的坡道上。
黎嫣然的房間裏，手機鈴聲還在不停回旋，一遍又一遍。
撥到第七遍的時候，鄒亦恒收了線，看著手機屏幕皺皺眉。這個時間，她應該早就到家了。接通又突然掛掉，再接著撥就完全不聽電話，按理說不應該。
他隱隱感覺不安，很想現在去找她。可他只知道她搬到了康橋苑，並不知道具體住在哪裏。
鄒亦恒放下手機，望著落地窗外出了一會神。商業街華燈初上，姹紫嫣紅的霓虹燈閃爍著。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麽，迅速走到桌邊，拿起手機撥通了蘇婭的電話號碼。
……
五月的天氣雖然已經暖融融了，但半山的夜間還是涼意沁人。
黎嫣然一下車，就感覺山風瞬間從寬松的家居服衣袖和褲管裏灌進來，她撫撫胳膊，狠狠打了個寒顫。
盛宇淩從車頭繞過來，伸手拽著她的胳膊走得飛快，黎嫣然趔趔趄趄的差點摔倒。
她剛擡眼望望門口，盛宇淩就沈聲在她耳畔說：“不用想了。德叔有事出去了，現在不在。”
黎嫣然的心瞬間沈了下來，低頭抿了抿幹涸的唇。
雖然知道，盛宇淩也不能將她怎樣，可是心底的不安還是無法抑制的蔓延開來。
一進屋，她就將自己的手從他掌心裏使勁抽出來，撫著胳膊低聲請求：“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生氣？能不能聽我解釋？”
盛宇淩回頭，漠然看著她：“解釋什麽？解釋為什麽我一離開，你就迫不及待的去見鄒亦恒？解釋為什麽在他家，和他一待就是三天三夜？你是想說你們之間清清白白，還是想告訴我你和他，只是純粹的友誼？”
黎嫣然被噎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別的我都不想聽。”盛宇淩冷笑了一聲，笑裏的那種嘲弄讓她心寒，“我只想聽你說說，這幾個晚上，你都睡在哪裏？”
她驀地擡頭，眼裏滿是驚惶。
“在他床上，對不對？”盛宇淩自己回答了，一字一字說得很慢，冰冷的語氣裏仿佛也有一點痛楚。而這句話，讓黎嫣然只覺得心都快被撕裂了。
她怔怔站在那裏，不反駁也不說話，只任眼淚，無法抑制的沿著面頰往下掉。
盛宇淩走到她面前，目光陰郁的看著她，突然伸手，狠狠攫住她的手腕。
“我要讓你嘗嘗，背叛我的滋味！”
這句話一下提醒了黎嫣然。她奮力一掙紮，擺脫了盛宇淩，後退好幾步直到身後靠到冷冰冰的墻壁上：“你，你又想幹什麽？！能聽我說一句嗎，你真的誤會了！我沒有，沒有像你想象的那樣，和鄒亦恒怎樣……我心裏的人，只有你啊！”
“只有我？那就證明給我看！”
黎嫣然楞了一瞬，然後淚光閃爍的搖搖頭，聲音沙啞：“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我真的不想……”
那天夜裏，他的粗暴還歷歷在目，身上的傷痛也還沒有徹底褪去……那種沒有任何溫情可言，只有空蕩蕩的情欲在激蕩的夜，讓她害怕……
盛宇淩在一步一步逼近過來。黎嫣然緊緊靠著墻壁，恨不得能夠縮進墻裏。直到他已經逼得她無處可逃，她才咬咬牙，側過頭冷著聲說：“如果，如果你真的又要像那天那樣強迫我……我會喊的！德叔就算現在不在，遲早也會回來！我會大聲喊，一直喊到他聽見為止！”
盛宇淩卻無動於衷，只是低聲笑了笑，俯身在她耳畔吐息：“好啊，盡管喊。我看誰能聽到你的聲音。”
黎嫣然心裏一驚，只覺得腳底一軟，盛宇淩已經動作敏捷的攬住她腰身，一把將她橫抱了起來。
他沒有上樓，而是帶著她往地下室走去。
258我不會碰你
下了幾級臺階，地下室裏陰暗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從天窗漏下來的一點月光。盛宇淩熟門熟路的抱著她繞過臺球桌，往裏面那間影音室走去。
黎嫣然一直在掙紮，不停的動來動去，使勁拍打他的肩頭，盛宇淩雙臂也越來越用力，將她緊緊鉗在懷裏。
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可以分明感覺到他的體溫，還有沈穩又有力的心跳。
她自己的心跳，卻是越來越急促，又慌亂又緊張得無所適從。
“別亂動！”盛宇淩沈著聲，用腳踢開影音室的門，才將她放下來。
燈被驀地點開，亮光晃得人一陣眼暈。黎嫣然眨了眨眼，就看到盛宇淩反手鎖上了門，向她走來。
“喊啊，現在就開始。”
黎嫣然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只是低著頭，手，扶在身後的沙發靠背上，緊緊握著拳。難怪他會那樣說……這裏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就算德叔現在就站在門外，就算她真的喊破嗓子，也不會有人聽見吧。
盛宇淩離她很近，就站在她面前兩步遠的地方，沈默的看著她。她等待著可能會出現的狂風暴雨，只覺得一絲聲音都沒有的屋子裏，幾乎可以清楚的聽見自己的心跳和血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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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沈默的吃著簡單的晚餐，尷尬的氣氛又籠罩下來。關於剛才那個問題，誰也沒有再提一個字。
253清醒透徹，卻無奈
默默吃了一會兒，黎嫣然剛想說“我一會還是回去吧”，鄒亦恒搶在了她前頭：“你這幾天就住在這裏吧。”
她只好把那句話生生吞了進去。
“曉玲說你下午還有點熱，在這裏好歹有個照應。回去的話，萬一你室友還是不方便，怎麽辦？而且，”鄒亦恒頓了頓，又說，“其實沒必要顧慮太多。對我……你大可放心。”
他是指什麽，黎嫣然聽明白了，張了張嘴，一個字也沒說出口。這回，她是半個理由都找不出來了。
飯後，黎嫣然看快要八點鐘，便借口自己有點累，逃回臥室關上了門。
頭還是暈的，腦子裏也迷糊著無法思考。靠在門上，她擡眼看了看這間的臥室，極簡、整潔，內斂又壓抑。就如同鄒亦恒的為人。
不知為什麽，他最終還是沒有去捅破那層玻璃紙。黎嫣然心裏卻有一絲僥幸。
自己到底是怎麽看待他的呢？這時，她才強迫自己去思索這個問題。鄒亦恒確實人很好，對她也一直都很照顧……其實一開始，她對鄒亦恒應該是有一點好感的吧。
如果不是盛宇淩捷足先登的狠狠占據了她的身心，也許，機緣巧合的時候，她也是會去回應鄒亦恒的……為什麽愛的人，永遠都只是那個會給自己傷痛的人呢。
黎嫣然頹然的走到床邊坐下，上衣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她拿出來看了一眼，是林沛兒終於回過來的電話。
她連忙將那些煩雜的思緒都趕跑，數了三聲之後定下心來接通電話，“餵”了一聲。
“嫣然。”林沛兒的聲音有些失真的從電話那頭傳來。
她連忙答應：“沛兒……今天還順利嗎？”
“嗯，還好。在廠商那兒拍了一整天，胳膊都擡不起來了。不好意思啊電話沒接到。”林沛兒的聲音聽上去有氣無力的，像是真的很疲乏。
“沒關系。那明天還要去嗎？”
“不用了，今天一天，全部搞定。就剩後期了。”
“嗯……雖然累點，不過一天就能賺到不少，也挺好的。”
林沛兒提起了點精神：“是啊，我也這樣想。為了我的鉑金包，累就累點吧。”
黎嫣然一邊和她聊著，一邊在心裏思考該怎麽去提關於莊森廉的事，還有該如何向她解釋自己那天的反應。她覺得這件事如果不說清楚，兩人之間無論如何都會產生隔閡。而她實在不願意和林沛兒也把關系鬧僵。
誰知還沒等她提，林沛兒倒吞吞吐吐的先說了：“嫣然，那天你回來，看到的……”
她連忙接過話茬：“關於那天的事，我其實也一直想跟你道歉。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當時，只是太驚訝了才……”
她不知該如何說下去，電話那頭沈默了一會兒，林沛兒的聲音才傳來：“嫣然，我知道你心裏會怎麽想我。這事確實發展太快，我不否認。但我也不是非得要誰理解我。反正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你覺得驚訝也是應該。我只是，只是一時欠考慮。那天你發消息說要出去，我還以為你是去盛總那兒過夜不會回來，才帶他回家的。”
黎嫣然額上滲出一層細汗，林沛兒的語氣明顯冷冰冰的，“去盛總那兒過夜”幾個字聽上去也有些刺耳，絲毫不留情面。
“沛兒，這件事，我並沒有怎麽去揣測你，或者覺得你做得不對。我只是想說，每個人都會覺得孤單，都有寂寞的時候。如果你真的能夠和莊森廉好好相處下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她話還沒有說完，林沛兒就接過話茬：“你真的這樣想？”
黎嫣然皺皺眉：“嗯。我覺得……如果莊森廉是真心對你的，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你剛認識他沒幾天，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嗎？你不覺得這些發生得太快了？如果，如果他只是想欺騙你呢？”
“騙我？”林沛兒突然笑了一聲，“嫣然，你說我不了解他，那你又了解他多少，為什麽就一定要這麽惡意的去揣測別人呢！”
“不是我惡意揣測。是……我之前聽盛總提過，莊森廉真正的為人並不怎樣。他不是個值得去托付的人。”
電話那頭又一陣沈默，很久，林沛兒才沈著聲，像是有些不高興：“盛總盛總。你能不能不要開口閉口就提盛總好不好？我知道你很得意，能夠被那樣的人寵愛。可是也不要因為這樣就懷疑否定別的人啊！這世上癡情的男人，也不是只有盛總一個人！”
林沛兒越說越激動，聲音大得直震耳膜。黎嫣然被噎得一個字也說不出。她知道林沛兒說出這番話，肯定也是因為很多事，在心裏壓抑了很久……
她想了想，在電話裏勸她：“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夠冷靜一點看待和莊森廉的關系。我知道他本來就是你崇拜的偶像，如果他對你是真心，我當然會為你感到高興；可是，如果他居心叵測，是不是應該有點心理準備呢？我不希望你受騙，到時傷心啊！”
誰知林沛兒卻冷笑了一聲：“嫣然，你太單純了。現在這種年代，男女之間哪還有什麽欺不欺騙的事情。我覺得開心，就和他在一起，覺得不開心，大不了分開，本來就是各取所需的事，哪裏用得著在乎那麽多！”
黎嫣然怔住了，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卻又無法反駁。
林沛兒的聲音低了一點，接著說道：“你要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那樣的好運，能夠讓那樣優秀的男人愛上自己。其實能認識莊森廉，和他發展一段關系，我就很知足了。以後會怎樣，我不知道，你也別操太多心。”
黎嫣然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本來是想提醒林沛兒……沒想到，她比她想象的要清醒得多，對某些事，甚至看得更透徹。只是這冷靜中，卻似乎透著一絲無奈。
“沛兒，如果你真的是這樣想的，那我也沒什麽可說的了……”
“好了好了，別說我的事了。說說你自己吧，今天也不回來嗎？”
“嗯……”黎嫣然沈吟了一會兒說，“我這幾天都有點事情，可能就不回去了。”
“好吧。”林沛兒答應一聲，掛斷了電話。
254嫣，然。
黎嫣然看著突然掛斷的手機，很久才嘆了一聲。總覺得有些話沒有說透，但在電話裏又什麽都說不清。
她把手機放到床頭櫃上，默默倒在枕頭上。昏沈沈的頭疼胸悶的感覺又襲上來，雖然白天對曉玲說自己沒事，感覺還好，但她其實也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確實是出了一些狀況。病來如山倒，猝不及防。她只想，也許，是太累著了涼，又因為盛宇淩而心情憂郁煩悶，才會突然病倒的吧。就和很久之前的那回一樣。
這個時間，不知道他在哪裏，又在做些什麽。
黎嫣然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很想給他撥過去，和他說說話。只是想到他之前的冷漠……他既然說過很忙，有空會找她，那麽這時，應該是沒空吧。
猶豫再三，她還是決定發個消息。
“在做什麽？想你了”在手機上打下這幾個字，下了很久決心，她才按下發送，只是等了更久，都沒有回音。
黎嫣然放下手機，翻身鉆進被子，被太陽曬過的暖融融的氣息彌漫在鼻尖。也許，真的應該什麽也不想，好好休息，黑沈沈睡一大覺吧。
客廳，大大的落地窗外，樓下商業街璀璨的霓虹燈徹夜閃耀著。
鄒亦恒習慣性的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夜景，然後坐到書架前的單人沙發裏，靜坐沈思。
一墻之隔，黎嫣然就在那邊。
這個念頭讓他一點睡意都沒有。
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剛才不應該猶豫，應該直接告訴她，在等著的是什麽。只是再三思索之後，他又覺得，還是不說為好。
雖然一個女孩為情而傷的時候，是最脆弱也是最容易接納別人的時候，他卻並不願意……趁人之虛。
他想要的，是完完全全，徹頭徹尾的擁有她。為了這個目的，再忍耐和等待一段時間，他覺得也不是不行。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似乎在享受這種守候一個目標的快感，並且在內心期待著，有一天讓那個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盛宇淩也品嘗品嘗，徹底失敗的滋味。
黑暗中，鄒亦恒坐在單人沙發裏一動不動，就像一尊塑像，只有輕輕撚動的手指在提示著，他是個活人。
安靜的屋子裏，隱隱有一陣動靜不知從哪兒傳來。
鄒亦恒仔細聽了一會兒，站起身走到臥室門外。似乎是手機震動的聲音，隔著臥室的門沈悶的嗡嗡直響。
他扶著門把手猶豫了一會兒，聽到那陣聲音停止，隔了一會兒又響起來才壓下把手，走進屋子。
床頭的臺燈光線昏暗，黎嫣然已經睡著了。床頭櫃上，手機在嗡嗡直響。
他走過去，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3個未接電話。
一旁黎嫣然睡得很沈，呼吸依然有些急促，昏黃的光線照在她略微潮紅的臉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影。棉被滑落到了腰間，她纖瘦的身體縮在寬大的睡衣裏，顯得愈發柔弱得像個孩子。
鄒亦恒將視線移到手機上，電話還在一遍一遍的打過來。他冷冷看著上面“盛宇淩”的名字和“電量低”的提示，一會兒之後，關掉震動把它扔在了一旁。
黎嫣然似乎在做夢，微微蹙了一下眉，發出一聲輕哼，紅潤的唇微張。他在床邊半蹲下，輕輕撫了撫散在枕邊的發絲，一縷微香縈繞在鼻尖。
“嫣，然。”
軟糯的字眼低低的繞在舌尖，鄒亦恒定定看著她安穩的睡顏，很久之後，才站起身。只是剛準備離開，視線不經意落在她頸間，隱約看到白皙的肌膚上有些印跡……像是吻痕，很新的吻痕。一直蔓延到衣襟下的胸前。
他微微一怔，呼吸驟然間紊亂了。
扔在一旁的手機屏幕已經全黑，應該是自動關機了。鄒亦恒緊緊握了握拳，然後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
……
時間過得飛快。在鄒亦恒家休息了兩天，掛了兩天水，轉眼就到了30號。
黎嫣然覺得這兩天確實感覺輕松了許多。章醫生說畢竟是年輕人，恢覆起來就是迅速，但還是建議為鞏固療效，接著打滿一個療程。
黎嫣然卻已經暗暗打算要回去了。
上午掛完水，曉玲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卷卷在一起的紙，握在手心，猶猶豫豫的問黎嫣然：“黎小姐，我想請你幫個忙，不知道行不行？”
黎嫣然看看她：“什麽事？只要我能做到的，當然行啊。”
曉玲這才在她面前攤開那疊紙：“是我的朋友們，想請你幫忙簽名！”
原來那是一疊海報，上期嘉麗雜志附送的海報，是她在南太平洋的海面下拍的那張照片。
十多張一模一樣的海報卷在一起。湛藍的背景裏她一襲輕薄白裙，黑發像墨雲一樣輕柔漂浮在面頰旁，她沒有直視鏡頭，那種聖潔又魅惑的眼神有種要將人吸進去的力量。
“塞壬”。不知為什麽，看著自己這張照片，她心頭又浮上一層說不清楚的情緒。
曉玲在一旁笑著說：“我好多朋友都特意為了搜集這張海報去買的嘉麗雜志。”
黎嫣然回過神，拿起筆有些羞澀的笑道：“是這樣嗎……”
“嗯。現在市面上想找一本上個月的雜志都很難了呢。不知道還會不會增發。”
一張張簽完名，她放下筆，想了想對曉玲說：“我今天感覺好多了，也完全不發熱了，不接著打針也沒事吧？”
“章醫生說最好是接著打，怎麽了黎小姐？”
“哦，在這裏耽誤的時間太多了……我想我真的該回去了。”
曉玲有些為難：“那得跟鄒總說一聲吧？”
“是啊。你有他的號碼吧，能幫我撥一下嗎？”
“有的有的。”曉玲爽快的去拿手機，又疑惑著問，“黎小姐難道你沒有他的電話？”
黎嫣然搖搖頭：“不是，我的手機前天就沒有電了，這兩天開機都開不了。”
“這樣啊……那有人找你怎麽辦呢？”
黎嫣然黯然笑了笑，低聲說：“大概，也沒什麽人會找我吧。”
曉玲看起來有些驚訝，像是沒聽明白她的話，黎嫣然忙改口：“哦，所以我才急著回去……”
255玩什麽人間蒸發
曉玲也沒有再問什麽。那邊鄒亦恒已經接通了電話，她將手機遞給黎嫣然。
黎嫣然接過手機，就聽見鄒亦恒說：“曉玲？是黎小姐有事嗎？”
她連忙答：“鄒先生，是我有事。”
“嫣然？”電話那頭微微訝異了一瞬，然後壓低聲音像是在跟身旁的人說，“稍等，我接個電話。”
一會兒之後，鄒亦恒的聲音才又傳來，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嫣然，我不是說了嗎，可以就叫我鄒亦恒，或者亦恒哥。不要再鄒先生鄒先生的這麽見外了。”
“哦，亦恒——哥。”
雖然這幾天跟鄒亦恒擡頭不見低頭見，兩人撚熟了許多，但這樣叫他，她還是覺得有點不自在。
“嗯，有事嗎？”鄒亦恒笑著問。
“是這樣的，這些天在這裏也太打擾你了。今天我感覺已經好多了，所以我想，是時候該回去了。”
“章醫生不是說再打兩天針的嗎？”
“真的不用了，我已經完全好了。今早的檢查結果不也都沒有問題了嗎？”她急急忙忙的說，“我手機沒電了，萬一幹媽找我，我怕她著急。”
“這樣啊。”鄒亦恒聲音裏似乎有些失落，“正好明天放假，我本來還打算，今天回去後請你出去吃頓飯，慶祝大病初愈。”
“啊？那個，真的不用了……”
“既然這樣，也好。等我下班，送你回康橋苑？”
“不用那麽麻煩，我可以打車回去。”黎嫣然笑笑。
掛掉電話，她心裏突然如釋重負，感覺一身輕松。簡單收拾完隨身物品，她和曉玲一起下了樓，然後各自分開。
回到康橋苑的家裏，一開門，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黎嫣然頓時覺得安心了不少，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儼然已經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真正的家。
林沛兒早上像是走得很急的樣子，客廳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屋子裏光線有些昏暗，換下的衣服也隨意扔在沙發上。
走到窗前，她唰啦一聲拉開窗簾，耀眼的陽光瞬間照射進來，暖意融融。打開窗戶，微風立刻將清新的空氣送進屋子。
現在是下午三點，離下班還有兩個多小時，黎嫣然放下東西，又給手機充上電，便挽起袖子，系上圍裙開始清掃衛生。
快要六點鐘的時候，屋子從裏到外都已經亮堂、整潔得一塵不染了。
黎嫣然自己也舒舒服服泡了個澡，換上一套舒適的家居服，又簡單做了一頓晚餐，只等林沛兒回來。
好幾天不見，林沛兒多多少少也會有點想她的吧。而且，黎嫣然心裏有很多話，想要對她說。
這個時節，天已經慢慢變長了，黑得很晚，六點外面還大亮著，窗外飄飛著的柳絮像棉花一樣的輕柔又潔白。
聽到門外有用鑰匙開門的聲音，黎嫣然快步走到門廳，準備迎接林沛兒。
很快，門被打開了。林沛兒手裏拎著背包，低著頭一身疲憊的走進屋。
“你回來了！”黎嫣然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林沛兒這才擡起頭，瞪圓了眼詫異的看著站在面前的黎嫣然，半晌都一動不動。
“怎麽了……？”
林沛兒沒有回答，只手忙腳亂的迅速拉開自己的手提包，從裏面翻找出手機，盯著屏幕用手指飛快的劃拉了幾下，然後將手機放到耳邊。
幾秒鐘之後，黎嫣然聽見她聲音微微顫抖著說：“盛總，她回來了！”
……
屋子裏安靜得一點聲音都聽不見。餐桌上盤子裏的食物已經沒有熱氣了，卻沒有人動一口。
林沛兒坐在黎嫣然對面，略帶責怪的說：“好好的玩什麽人間蒸發啊？你知不知道，盛總這幾天成天黑著臉，可嚇人了，公司裏誰都不敢惹他。”
“他……黑著臉？”黎嫣然疑惑著問，實在想不出來那個人為什麽要“黑著臉”。
“可不是。”林沛兒皺著眉，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嫣然，這幾天你到底去哪裏了？你跟盛總鬧別扭，害得所有人都要受牽連。”
“鬧別扭？沒有啊？你是說他因為我生氣？不會吧……”
“怎麽不會！那天你打電話說不回來，我本來以為你是跟盛總在一起，就沒有在意。誰知道後來他來找我，倒問我你去哪裏了。我才知道原來你沒有和他在一起，可是你也沒說你在哪裏啊，我只好說不知道，當時盛總臉就拉下來了。”林沛兒模仿著盛宇淩的樣子，然後拍拍胸口，“你是沒看到他那個表情，我現在想起來都心有餘悸。”
“真的嗎……”黎嫣然低頭咬咬唇，想來，應該是自己電話不通的這兩天，他找不到人才會去問林沛兒的。她一直在潛意識裏以為……盛宇淩不會找她。現在想來，這種想法好像也沒有什麽根據，卻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印象會深深刻在自己腦海裏。
“這還能有假？”林沛兒看看她：“從來沒見過盛總臉色嚇人成那樣，不過……也可能是找不到你人，擔心的吧。嫣然，你這幾天在哪兒啊？我給幹媽打電話，她也說你沒有回去過。”
“幹媽也知道了？”黎嫣然愕然。
“知道了啊。對了，我得給她回個電話，告訴她你回來了。”
林沛兒說著，麻利的拿起手機又給葉碧華撥了過去。很快電話接通了，黎嫣然坐在她對面，都清楚的聽到了手機裏傳出來的葉碧華的聲音：“沛兒！是嫣然回來了嗎？！”
“嗯，她剛才回家了，沒事了。”林沛兒說完，將手機遞了過來，“喏，你自己跟她說吧。”
黎嫣然遲疑一下，接過手機“餵”了一聲。
電話那頭，葉碧華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你個死丫頭！到底跑到哪裏去了，電話也打不通！知不知道幹媽都快被嚇死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這老太婆……就是死了都沒法跟你九泉之下的親媽交待！我可告訴你，下回要再出這種事，你就給我回家來住吧！”
256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葉碧華像是氣極，聲音顫抖的大喊著，黎嫣然眼裏也一下湧上熱淚。本以為，搬出來之後幹媽就不會管她，也不會關心她了。沒想到，葉碧華心裏，還是在意她的。
“幹媽，真對不起沒有及時通知你。我這幾天是突然生病了……手機也恰巧沒電，才沒有聯系任何人……”
“生病？什麽病？嚴重嗎？現在怎樣？”
“是有點感冒，發燒。現在已經好了，沒事了。”
葉碧華嘆了一聲：“你這孩子，生病了怎麽不知道先通知家裏一聲呢！以後可別凡事這麽逞強了。你真以為搬出去了，幹媽就對你不管不顧了啊？”
“嗯……”黎嫣然低聲哽咽。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葉碧華又說：“今天天也晚了。這樣吧，你明天不是放假嗎？明天一早，我就過去看你。”
她點點頭答應了。掛掉電話，林沛兒在一旁訝異的問：“嫣然，原來你病了啊？那你是一個人去看醫生了嗎？”
“嗯……是。”她支支吾吾，只得這樣搪塞。
林沛兒低著頭說：“我還以為你故意不聯系大家，是因為我那天說的那些話……讓你生氣了。”
黎嫣然愕然：“我怎麽會生你的氣呢？其實，我一直在為那天晚上的事，自責。那天我看到莊森廉，表現過激了……你心裏肯定很不舒服吧。”
提到莊森廉，林沛兒沈默了片刻，剛想說什麽的時候，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林沛兒往門廳看了一眼，對黎嫣然說：“肯定是他來了，你去開門吧。”
黎嫣然心裏咯噔一聲，知道她指的是——盛宇淩。
她猶猶豫豫的起身，見林沛兒沖她使了個眼色，似乎在鼓勵她，便撥了撥發絲，走到門廳。
壓下門把手拉開門，那個熟悉的人影就站在外面，在昏暗的光線下一臉陰沈的看著她。
俊朗的面龐輪廓分明，透著冷峻。挺直的鼻梁下，唇角緊抿，眉宇間隱著一抹淡淡的怒意。他走進屋，視線不曾移開分毫的緊緊盯著她。
黎嫣然低垂著眼眸，不管什麽時候，這個人都令她抑制不住的產生這種感覺：引人遐想的怦然心跳和令人無法抵抗的威壓。
幾天不見，他看上去瘦削了一些，額發略微淩亂，沒有系領帶，襯衫衣領和西服倒是依然筆挺得棱角分明。
身後林沛兒拎著手提包小心翼翼的走過來，輕聲留下一句：“盛總，你們聊。”便悄無聲息消失在門外。
“你到底去哪裏了？”盛宇淩問。
黎嫣然抿抿唇，剛想回答，還沒出聲，他突然伸出雙手一把攬過她肩頭，把她狠狠按進懷裏，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他雙臂像鐵鉗一樣環著她，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但此時此刻，黎嫣然一點也不想推開他，甚至希望他能夠更緊，更緊的擁住自己。
雙眼濕潤著，她靠在他溫暖的懷中，久違的混雜著煙草味道的濃郁香氣，一下撲進鼻尖，挑起了記憶中的感覺，漫過心頭侵襲著她全身的神經。
“你又抽煙了……”
盛宇淩並沒有理會，低啞的聲音裏幾乎有一絲痛楚：“我跟你說過永遠也別離開我，你是故意的嗎，嫣然？”
黎嫣然心頭一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離開這幾天，會讓他焦急至此。
她只在他胸前蹭了蹭額頭低聲回答：“我沒有想過要離開你啊。”
“那你為什麽突然玩失蹤？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因為我讓你傷心了，難過了，對你冷淡了，所以就要用這種方式來懲罰我？”
讓你傷心，難過，對你冷淡——原來，所有的這些，他心裏都知道，知道得一清二楚。
黎嫣然擡起頭，淚眼婆娑，嗓子裏沙沙的幾乎說不出話來：“不是的，沒有。雖然確實……你讓我傷心，讓我難過，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耍什麽伎倆，更沒有想過離開。我只是……”
盛宇淩扶起她肩頭，凝視著她問：“只是什麽？我很不喜歡這種感覺，黎嫣然。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必須隨叫隨到，必須在我身邊！”
攫住她肩頭的雙手越來越用力，咬著牙的一字一句也越來越狠，像是壓抑著滿腔的怒意。
黎嫣然縮著肩膀，只覺得肩頭被他捏住的地方一陣生疼，心裏某個地方，也在隱隱作痛。
“是你說讓我等著你的，我以為，”兩行淚沿著面頰滑落下來，她忍住哽咽，“我以為，你這些天不會來找我。”
“為什麽？”盛宇淩眼底掠過一絲訝異，頓了頓嘆了一聲，“確實，最近有些事……需要去處理。但我讓你等我，不代表我就會，不在乎你，不關心你，不在意你的行蹤。”
“對不起……我知道你很忙，有很多事要去做，我不該……”
她沒有說下去。一時找不到詞。是不該生病？還是不該手機沒電？
“不該什麽？你這樣我很困擾知不知道。”
黎嫣然頹然的回答：“不該讓你擔心。”
盛宇淩怔了怔，放開了她：“算了。你沒事就好。我希望，以後再也別出現類似的事情。”
“再也不會了。”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到底去哪裏了嗎？”
黎嫣然深深吸了一口氣：“我……”
腦子裏轉得飛快，她正思索著該怎麽解釋，安靜的屋子裏，突然響起的一陣手機鈴聲。
鈴聲連續不斷，像是催促著什麽。她回頭看了一眼，盛宇淩說：“先去接電話吧。”
黎嫣然松了一口氣，點點頭，轉身快步往臥室裏走去。手機連著充電器放在床頭櫃上。她拿起來一看，瞬間驚出一陣冷汗。
“鄒亦恒”三個字清晰的顯示在屏幕上。
她一陣無措，正想著接、還是不接的時候，身後響起一個低沈的聲音：“是誰？”
她驚慌著手抖了一下，差點把手機掉在地上。盛宇淩像是覺察到什麽，大步邁了過來，一把奪過她手裏的手機。
黎嫣然瞪圓了眼，心裏怦怦跳得厲害。
盛宇淩瞥了一眼屏幕，倒是平靜的接通了電話。
鄒亦恒的聲音清晰的從手機裏傳出來：“嫣然，你的外套忘在我家了，一會兒我給你送過去還是……”
257只愛我？證明給我看
後面的話斷掉了。盛宇淩掛斷了電話。
籠罩在沈默裏的臥室光線昏暗，一片死寂。黎嫣然喉頭動了一下，微微發抖，惶惑不安的看著盛宇淩一言不發的翻看她的手機。
片刻之後，他扔下手機，擡眼死死盯住她：“所以，這三天，你一直跟鄒亦恒在一起？在他家？”
“……”她無話可說，根據信息往來，很容易推斷出來。
“沒想到，你私底下和他一直保持著聯系。你跟鄒亦恒，到底是什麽關系？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麽？”盛宇淩語氣聽上去很平靜，但黎嫣然知道，這平靜下正如暴雨來臨前的天空，或平靜海面下的暗湧。
她聲音顫抖的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在他家，是有原因的。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而且……也什麽都沒發生。”
“什麽都沒發生？”盛宇淩瞪著她，神色深邃，“那個鄒亦恒家裏，沒有別人吧？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那麽多天，你告訴我什麽都沒發生？你是天真還是單純，還是覺得我好愚弄？”
黎嫣然呆呆看著他，這些話，讓她心如刀絞。她覺得自己能夠理解盛宇淩的怒意，一時卻又無法向他解釋清楚。
她很想忍住，眼裏的淚卻在不停的往外湧。盛宇淩就那樣冷冷的盯著她，沒有表情，沒有情緒，一動不動像磐石一般站在她面前。幽暗的屋子裏，那種壓抑和壓迫感幾乎讓她窒息。
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盛宇淩低頭瞥了一眼被扔在床邊的手機。還是鄒亦恒。他沈沈吐了一口氣，突然一把抓住黎嫣然的手臂，拽著她往外走。
“幹什麽？”
“跟我走！”
“去哪兒啊……”
“怎麽？你想在這兒等著，讓他來這裏找你？”盛宇淩說完，不容她反駁，帶著她下了樓。
黎嫣然什麽都沒有帶上，兩手空空，甚至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只穿著一身單薄的家居服，就這樣被盛宇淩蠻橫的塞進了車裏。
很快，那輛瑪莎拉蒂便像一道白色的電光一樣飛馳在了去往蘭溪谷的坡道上。
黎嫣然的房間裏，手機鈴聲還在不停回旋，一遍又一遍。
撥到第七遍的時候，鄒亦恒收了線，看著手機屏幕皺皺眉。這個時間，她應該早就到家了。接通又突然掛掉，再接著撥就完全不聽電話，按理說不應該。
他隱隱感覺不安，很想現在去找她。可他只知道她搬到了康橋苑，並不知道具體住在哪裏。
鄒亦恒放下手機，望著落地窗外出了一會神。商業街華燈初上，姹紫嫣紅的霓虹燈閃爍著。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麽，迅速走到桌邊，拿起手機撥通了蘇婭的電話號碼。
……
五月的天氣雖然已經暖融融了，但半山的夜間還是涼意沁人。
黎嫣然一下車，就感覺山風瞬間從寬松的家居服衣袖和褲管裏灌進來，她撫撫胳膊，狠狠打了個寒顫。
盛宇淩從車頭繞過來，伸手拽著她的胳膊走得飛快，黎嫣然趔趔趄趄的差點摔倒。
她剛擡眼望望門口，盛宇淩就沈聲在她耳畔說：“不用想了。德叔有事出去了，現在不在。”
黎嫣然的心瞬間沈了下來，低頭抿了抿幹涸的唇。
雖然知道，盛宇淩也不能將她怎樣，可是心底的不安還是無法抑制的蔓延開來。
一進屋，她就將自己的手從他掌心裏使勁抽出來，撫著胳膊低聲請求：“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生氣？能不能聽我解釋？”
盛宇淩回頭，漠然看著她：“解釋什麽？解釋為什麽我一離開，你就迫不及待的去見鄒亦恒？解釋為什麽在他家，和他一待就是三天三夜？你是想說你們之間清清白白，還是想告訴我你和他，只是純粹的友誼？”
黎嫣然被噎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別的我都不想聽。”盛宇淩冷笑了一聲，笑裏的那種嘲弄讓她心寒，“我只想聽你說說，這幾個晚上，你都睡在哪裏？”
她驀地擡頭，眼裏滿是驚惶。
“在他床上，對不對？”盛宇淩自己回答了，一字一字說得很慢，冰冷的語氣裏仿佛也有一點痛楚。而這句話，讓黎嫣然只覺得心都快被撕裂了。
她怔怔站在那裏，不反駁也不說話，只任眼淚，無法抑制的沿著面頰往下掉。
盛宇淩走到她面前，目光陰郁的看著她，突然伸手，狠狠攫住她的手腕。
“我要讓你嘗嘗，背叛我的滋味！”
這句話一下提醒了黎嫣然。她奮力一掙紮，擺脫了盛宇淩，後退好幾步直到身後靠到冷冰冰的墻壁上：“你，你又想幹什麽？！能聽我說一句嗎，你真的誤會了！我沒有，沒有像你想象的那樣，和鄒亦恒怎樣……我心裏的人，只有你啊！”
“只有我？那就證明給我看！”
黎嫣然楞了一瞬，然後淚光閃爍的搖搖頭，聲音沙啞：“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我真的不想……”
那天夜裏，他的粗暴還歷歷在目，身上的傷痛也還沒有徹底褪去……那種沒有任何溫情可言，只有空蕩蕩的情欲在激蕩的夜，讓她害怕……
盛宇淩在一步一步逼近過來。黎嫣然緊緊靠著墻壁，恨不得能夠縮進墻裏。直到他已經逼得她無處可逃，她才咬咬牙，側過頭冷著聲說：“如果，如果你真的又要像那天那樣強迫我……我會喊的！德叔就算現在不在，遲早也會回來！我會大聲喊，一直喊到他聽見為止！”
盛宇淩卻無動於衷，只是低聲笑了笑，俯身在她耳畔吐息：“好啊，盡管喊。我看誰能聽到你的聲音。”
黎嫣然心裏一驚，只覺得腳底一軟，盛宇淩已經動作敏捷的攬住她腰身，一把將她橫抱了起來。
他沒有上樓，而是帶著她往地下室走去。
258我不會碰你
下了幾級臺階，地下室裏陰暗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從天窗漏下來的一點月光。盛宇淩熟門熟路的抱著她繞過臺球桌，往裏面那間影音室走去。
黎嫣然一直在掙紮，不停的動來動去，使勁拍打他的肩頭，盛宇淩雙臂也越來越用力，將她緊緊鉗在懷裏。
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可以分明感覺到他的體溫，還有沈穩又有力的心跳。
她自己的心跳，卻是越來越急促，又慌亂又緊張得無所適從。
“別亂動！”盛宇淩沈著聲，用腳踢開影音室的門，才將她放下來。
燈被驀地點開，亮光晃得人一陣眼暈。黎嫣然眨了眨眼，就看到盛宇淩反手鎖上了門，向她走來。
“喊啊，現在就開始。”
黎嫣然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只是低著頭，手，扶在身後的沙發靠背上，緊緊握著拳。難怪他會那樣說……這裏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就算德叔現在就站在門外，就算她真的喊破嗓子，也不會有人聽見吧。
盛宇淩離她很近，就站在她面前兩步遠的地方，沈默的看著她。她等待著可能會出現的狂風暴雨，只覺得一絲聲音都沒有的屋子裏，幾乎可以清楚的聽見自己的心跳和血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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