湧的聲音。

耳朵裏面也在嗡嗡直響，面頰紅得發燙。

盛宇淩卻並沒有什麽行動，只是在那兒站了很久之後，淡漠的問：“告訴我你跟鄒亦恒的一切，從一開始到現在。”

她擡起眼，聲音顫抖：“什麽一切？我說了，我跟他……什麽也沒有！”

“怎麽沒有？你跟他，從來就沒有中斷過聯系吧？！你什麽時候認識的他，是在我之前？你對他到底是什麽感覺，和他到底是什麽關系？以前那麽多次，每次我都原諒、容忍你了，從來沒有詢問過你。但這並不代表，你就可以一邊口口聲聲說愛的人是我，一邊跟他——”

盛宇淩的聲音越來越低沈，然後陡然中斷了這番話，像是在強壓著越來越盛的怒意。

黎嫣然眼角噙著淚，第一次見他情緒這樣激動，就像不可抑制馬上要爆發的火山。

她很想撲過去抱住他，讓他相信自己，緩解他的情緒，卻無法動彈，只能站在原地聲淚俱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對鄒亦恒有什麽想法。從一開始就沒有。心……完全被你占據著，怎麽可能還去想別的人？！”

盛宇淩挑眉：“真的？”

“真的。”

“就算你沒有想法。你能保證鄒亦恒就沒有任何想法？他為什麽無論如何都不願對你放手？為什麽陰魂不散的跟著你？他心裏怎麽想，你不會到今天還一點都不知道吧？”

“……”

“你早就知道鄒亦恒對你心思不單純對不對？就算這樣，你也還是要和他保持聯系，甚至，毫不在乎的跟他共處一室！你，還敢大言不慚的說愛我？”

黎嫣然一個字也沒說，只是覺得很冷，冷得發抖。

盛宇淩盯著她，面前不住顫抖的女孩驚惶失措，面色緋紅，脖頸間的皮膚在燈光照射下卻蒼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她只穿著一套薄薄的短袖家居服，身材套在寬松的衣服裏，更顯得弱不禁風，纖瘦得讓人心疼。

他心底突然泛上一層憐惜，只是更強烈的憤怒情緒立刻又壓倒了一切。

三天……如果那個男人真的對她圖謀不軌，她怎麽可能抵擋得了？還口口聲聲的“什麽事也沒發生”。他很想信她，卻又覺得——決不可能。

“黎嫣然。”他恨得牙根直癢，“虧我還為你擔心，你真是——”

越想，心裏便越煩躁得像一團烈火在燒灼。

他沒有說下去，而是突然伸手撫上她白皙的脖頸。她的脈搏跳得又急又亂。

黎嫣然僵直得一動不能動，一瞬間以為……他想掐死自己。

盛宇淩的手卻只是沿著她頸間向下挪了幾寸，手指劃過的地方，讓她心裏一陣戰栗。只是他觸到她領口的扣子時，放開了。

“我不會碰你。”他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話，轉身走出門，將影音室反鎖上了。

黎嫣然楞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幾步走過去，使勁拍著門：“盛……盛宇淩！你聽我說，聽我說啊！”

盛宇淩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從裏面傳出幾聲悶悶的聲音，像是在捶門。

他沒有理會，走到一旁的酒架前，隨手抽出一瓶酒，又拿出杯子倒了滿滿一杯。

沒有開燈，地下室看起來卻似乎比剛才亮了一些。清幽的月光從天窗洩下，無聲的潛進屋子。

隱約捶門的聲音還在繼續。盛宇淩往那邊看了一眼，狠狠灌了一口酒。

心裏的火像是寂滅了。卻又泛上一種怪異的、自嘲的情緒。

為什麽會這麽激動和氣惱？包括這之前那幾天的深深擔憂和焦慮。此時想來，他覺得自己本應該，更加理智、冷靜一點。

其實對男女之間的關系，他一向都看得很開，並不怎麽在乎“忠誠”這種東西。他既不會約束自己，也不會用這樣的字眼去約束對方。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開。好聚好散。

當然，以往從來都是他占據著主導地位。沒有一個女人願意主動離開他。

也許是因為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體驗；也許，是因為連他自己，也陷在那個他為她編織的愛情幻夢裏了，被那種感覺欺騙著。也或者，是因為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不僅有她和鄒亦恒，有季婉瑩和盛宇軒，還有江淑真……糾纏不清的各種人、各種關系早令他心裏煩悶厭倦至極。

盛宇淩晃了晃杯子裏棕紅色的清亮酒液，一股濃郁的芳香鉆進鼻尖。他又喝了一口，然後拎著酒瓶走到影音室前，背靠著隔音門就那樣頹然的坐在地上。

一下一下捶門的動靜從背後傳來，隱隱似乎還能聽到她的聲音。只是像在很遙遠的地方，喊的什麽也完全分辨不出來。

他也不想去分辨，心裏很冷，很靜，像死灰一般。

259一扇門，隔開兩個人

盛宇淩兩口將一杯酒灌了下去，舉起酒瓶又嘩嘩倒滿。兩杯酒下肚，周身便又是火灼般的燥熱起來。

四周清冷又寂寞，一點聲音都沒有。月光像是銀絲細線般在地下室游走。

影音室裏，黎嫣然咽了咽口水，覺得自己嗓子要啞了。從剛才到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喊的那些話他聽見了沒有。捶門捶得她手心裏都是通紅的，隱隱作痛。

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也許，他把她鎖在這裏，已經離開了吧。

她最後拍了幾下門，然後放棄了，頹然無神的靠在門板上。安靜下來，影音室裏陰冷的空氣襲上全身，又讓她打了個寒戰。她撫了撫胳膊，滑坐到地毯上。

盛宇淩會生氣，她能夠理解，只是想不清楚，事情怎麽就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思索了很久，她覺得誰都沒有錯。錯就錯在她自己，錯在那個“沒有人會找我”的詭異想法上面。但凡她有點準備，或者及時想辦法保持手機通暢，及時解釋清楚一切，也不至於會有今天的局面。

為什麽會有那樣的想法，她其實知道。她潛意識裏，在和他賭氣……

自責伴隨著愧疚，黎嫣然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她抱著膝蓋，將頭埋在雙臂間，全身像是要冷到骨髓。只有背後靠著真皮包覆的隔音門的地方是有點熱度的。

很多事情都讓她覺得心累，覺得這份感情的維系太難，卻又說不上來具體是哪一件事，哪一個瞬間讓自己感到這樣深深的無助。

不知過了多久。

盛宇淩把自己灌得迷迷糊糊，剛從一片黑暗的混沌中恢覆一點意識，就立刻留心了一會身後的動靜。

什麽聲音也沒有聽到，沒有拍打門的聲音，也沒有喊叫的聲音。

他放下杯子，艱難的站起身，然後拉著門把手鼓搗了半天才擰開鎖。

剛拉開門，那個穿著淺藍色家居服的女孩就倒在了腳邊，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微卷的漆黑發絲像海藻一樣在他腳邊散開。

有一瞬間，盛宇淩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等他從迷蒙中清醒過來，黎嫣然還躺在地上，一動未動。

他皺皺眉，揉了揉疼得像要裂開的額頭，然後半蹲下身搖晃了一下她。

黎嫣然從嗓子裏發出一聲低低的輕哼。盛宇淩只覺得觸到她皮膚的地方，燙得像火爐一樣。

“嫣然？”他含混不清的喊了一聲，又摸了摸她臉頰。滾燙。

著涼發燒了嗎？

五月雖然已經到了初夏，但這幾天本來就有一陣強烈的降溫。而且這裏是在半山，午夜的地下室裏更是陰冷得讓人直打寒顫。更何況，她只穿著件單薄的，半長不長的家居服。

“嫣然，你怎麽了？”

迷蒙中，他聽到她細微的聲音，只有一個字：“冷……”

盛宇淩只覺得昏沈沈中那種不安和擔憂的情緒幾乎要將自己淹沒，淹沒到無法呼吸。他沒法多想，完全憑直覺的俯身抱起黎嫣然，將她放在了影音室的沙發上，然後也躺下去，把她緊緊摟在懷裏，想用體溫去暖她。

她全身燙得灼人，一接觸到他的身體，便下意識的使勁要推開他。盛宇淩把她逼到沙發角落裏，死死抱住她。

做著這些事的時候，他頭腦裏也還是混沌一片，仿佛一切舉動都只是出自本能。

好一會兒，黎嫣然才像是緩過來一些，閉著眼虛弱的吐出兩個字：“好冷……”

“還冷？”

盛宇淩一把扯開自己襯衫的扣子，捉住黎嫣然的雙手按到自己胸前。

火熱的指尖接觸到溫暖的皮膚，竟是有一絲涼的感覺。她迷迷糊糊間只覺得很舒服，將手臂也貼了過去。盛宇淩雙手攬在她背後，不留一點餘地的緊緊將她抱在懷中。

沒有一絲聲音的空間裏，他突然覺得心緒平靜了下來，那些煩躁像是倏然不見。很安心。

只是稍一清醒，她和鄒亦恒的事又立刻浮現在了腦海。

“……我，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直到耳畔響起一個微弱的乞求的聲音，盛宇淩才發現，她已經清醒過來……

他低垂著眼冷冷看著懷裏的她，卻半點都沒有放開的意思。

黎嫣然眨了眨眼，濃烈的酒氣籠罩在鼻尖，嗆得她直皺眉。

她擰著眉心，雙手抵在他胸前想要推開他：“你，你喝了多少啊……”

“XO，半瓶。”盛宇淩毫無情緒的說。

“……瘋了嗎？”

他一翻身，將她抵在身下，咬著牙聲音低沈：“這算什麽，更瘋狂的還在後面。你不是冷嗎？我讓你熱起來。”

話音一落，帶著酒氣的噬咬便猝不及防的落在頸間，她忍不住從嗓子裏發出一聲呻吟，全身一真顫栗，扭著身子想躲。盛宇淩死死將她按在沙發角落裏，一只手從她衣服下擺探進去，不留一絲縫隙的熨帖在她腰腹上。

“不要……不要！”黎嫣然低聲驚呼，掰著他的手腕使勁推拒。

盛宇淩卻絲毫不為所動，不分輕重的在她鎖骨和肩頭噬咬親吻，手，也游走得更深……

身體被觸及的地方像被熱火焚燒一般，腦子裏也頓時無法思考。這些愛撫挑釁得她無所適從。

“別這樣，求你……”她顫抖著請求，蹙著眉，眼底一片空茫。

盛宇淩擡眼看著她：“求我什麽？求我要你？”暗啞的嗓音，冷冷的讓人心寒。

委屈和難過的情緒一下湧上心頭，黎嫣然只感覺淚又漫上了眼角：“不是，不要……”

她舉起雙手想擋開他，盛宇淩緊緊抓住她雙臂按了下去：“不要什麽？！對鄒亦恒，你也是這樣抗拒的？”

她含淚使勁的搖了搖頭：“你就不能冷靜一點，聽我說！”

“我很冷靜！”

“我生病了，發燒了，神志不清，他才帶我去他家的！”她幾乎使盡了全身的力氣喊出這幾句話，說完，沈沈喘著氣，胸口不停起伏。

盛宇淩凝視著她，很久才突然笑了一聲：“為什麽每次你一生病，就病到男人懷裏去了？”

黎嫣然打了個寒噤。

“你很清楚自己的魅力是不是？在男人面前裝得楚楚可憐，讓他們，情不自禁的……”

他沒有說完後面的話，只是低頭深深吻了下去。

260清早的來客

她陷在柔軟的沙發坐墊裏。盛宇淩死死按著她的雙手，堵住了她的嘴讓她無法呼吸。她無力又無助，癱軟的任他瘋狂咬噬她的唇，吮吸纏繞住她的舌，綿長又貪婪的攫取著她的氣息，蠻橫得不容抗拒。

她沒有試圖去反抗，仿佛也迷失在了這個迷醉中滿是酒氣的吻裏。

很久，他才擡起頭，深邃又漆黑一片的神色，黎嫣然讀不懂。

“對他，你也是這樣順從？”

黎嫣然微微喘氣，聲音很輕：“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嗎？這些天，每一天我也都在忐忑不安，感覺稍微好一點，就迫不及待的離開了那裏。”

“他真的沒有把你怎樣？”

“我……我也是有自己的意志的，怎麽可能隨便讓人……”她紅著臉，聲音更加低得像是夢囈，“就算是面對你，也只是因為我願意……否則，我寧願去死，也不會……”

盛宇淩看著她，半晌，才聲音暗啞的說：“嫣然，你……”

黎嫣然伸出胳膊攬在他肩頭，嗓子裏在哽咽，眼眸中如雲似霧：“我……愛你，全身心的愛你。”

……

再次醒來的時候，門外已經有了一點光亮。

黎嫣然發現自己靠著盛宇淩衣襟半敞的胸膛，枕在他胳膊上。他雙臂環繞著她，將她堵在沙發裏側。

那種誘惑的氣息，也仍然在危險的蠱惑著她。

天應該已經亮了吧，她剛想起身，盛宇淩的一只手輕輕一按，她只好乖乖躺著不動。

半晌，也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黎嫣然悄悄擡頭看去，見他仍緊閉著雙眼，只是濃黑的眉毛終於舒展了一點，沒有像昨晚那樣糾結了。

她知道他已經醒了，醞釀了半天低聲說：“你不生氣了吧？”

“嗯。”盛宇淩磁性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有些慵懶。

“以後……我保證不會再有讓你誤會的事了。”

“那最好。”

一陣沈默，黎嫣然動了動胳膊，盛宇淩還是摟著她不動。

“該起來了吧，一會德叔下來，看到……”

“你燒退了。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有做，我不想起來。”

黎嫣然沒有看他，只輕輕眨眨眼，睫毛微顫，輕微的氣息掃在他胸前。

一只手悄悄的潛入她的衣襟，觸碰在背後一陣輕癢。

黎嫣然一扭身，咯咯笑起來：“別——”

盛宇淩心裏頓了一下，手適時移開了。她笑得這樣天真，是以為他真的不打算再追究了麽？

外面像是有一點動靜，透過敞開著的影音室的門傳進來。

黎嫣然立刻捂住嘴，止住了笑。

“宇淩，宇淩……”有人在叫，聲音很熟悉。

是莫易軒。盛宇淩皺皺眉，低聲說：“起來吧，我胳膊都麻了。”

“嗯……”黎嫣然趕緊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

盛宇淩也坐了起來，坐在沙發裏揉著額頭，像是還沒有從又困又乏的狀態裏恢覆過來。

“一個人喝什麽悶酒？”莫易軒已經走到了門外，在外面大聲問了一句，然後從地上撿起半空的酒瓶慢悠悠晃進影音室，這才擡頭看了一眼，然後呆住了。

盛宇淩坐在沙發上，襯衫半開，一副宿醉未醒的樣子。他身旁，有個女孩正羞澀的將垂下的發絲撥到耳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莫易軒連忙打著哈哈，往後退出屋子。

“沒事易軒。”盛宇淩嗓音懶散的叫住了他，“你怎麽這麽早來這兒？”

“哦，蘇婭讓我帶她來的。”

“蘇婭？！”黎嫣然一臉驚愕，越過盛宇淩肩頭往外看去。

“啊。”莫易軒答應了一聲，“在樓上等著呢。”

“我去見見她！”黎嫣然一下跳起來。

時間還不到七點。寬敞的客廳被清晨的陽光照耀著，光線很明亮。

黎嫣然幾步邁上臺階，就看到蘇婭坐在高高的落地窗下的沙發裏，一頭柔順的黑發沐浴在陽光下，泛著光澤。她穿著顏色淺淡的絲質花式襯衫，搭配一件黑色高腰半裙，嫻靜優雅的端坐著就像一位公主。

德叔正站在她身旁，端著一只銀質托盤，托盤裏是茶點和一套精致的紅茶瓷杯。

黎嫣然一出現在樓梯口，蘇婭就發現了她，欣喜的站起了身：“嫣然，你真的在這兒啊！”

“嗯……”黎嫣然有些尷尬的理了理自己那件家居服的下擺，正想著怎麽解釋自己為什麽會這副樣子出現在盛宇淩的別墅。莫易軒和盛宇淩也上來了。

盛宇淩已經扣好了襯衫扣子，看到蘇婭向她打了一聲招呼：“蘇小姐，你好。”

蘇婭點點頭，輕輕喊了一聲：“盛先生。”

“德叔，幫我招待下客人。我一會兒再下樓。”盛宇淩又對德叔說。

德叔微微頷首：“盛先生，請放心。”

等他走上樓梯，背影消失在拐角處，黎嫣然才幾步走過去，拉著蘇婭坐下，像是有千言萬語想對她說，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莫易軒只在一旁站了不到半分鐘，就馬上意識到自己是個多餘的人，連忙輕咳一聲吞吞吐吐說：“那，那我上樓去找宇淩。你們聊。”

等他也上了樓，德叔將茶和點心放在了桌上，面帶微笑的對黎嫣然和蘇婭說：“二位小姐請慢用。”

“謝謝你，德叔。”黎嫣然擡眼笑著感謝。

等他也離開後，蘇婭端起繪著蔓草花卉的英式紅茶杯放到嘴邊，輕抿了一口，環視一下四周感嘆道：“這裏的環境還真獨特啊，絕對不是普通室內設計師的作品。”

“你怎麽看出來的啊？”

“很多家具擺設別看造型簡單，其實都是出自名家之手。”蘇婭笑著看看她，“這位盛先生，還挺有品位的嘛。”

黎嫣然臉上泛上一抹緋紅，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覺得不好意思。

“對了，”她像是才想起來，問蘇婭，“你為什麽會來這裏啊？”

蘇婭放下杯子，拉著她的手微微蹙眉：“你還說。昨天我都要擔心死了。”

261蘇婭與莫易軒

“嗯？”

“是這樣的。昨晚，鄒先生突然給我打電話，問我知不知道你新搬的公寓具體地址在哪兒。可是我也只知道在康橋苑，並不知道是幾棟幾樓。然後他就特別焦急的問，能不能通過別的途徑查到你家地址。

“我當時很奇怪，就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鄒先生說，你大病了一場，在他那裏休養了幾天，可是剛一回家，就聯系不到人了。他擔心你出事，想去你家找你。”

黎嫣然這才想起昨晚盛宇淩掐斷鄒亦恒電話的事，他打不通電話，肯定會擔心……自己竟半點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嫣然，”蘇婭問，“昨晚，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啊？你為什麽不接電話呢？”

“昨晚……”她支支吾吾著，低聲解釋，“其實也沒有什麽事。是因為他來找我，正好鄒先生打來了電話，被他看到了……”

蘇婭楞了楞，立刻恍然大悟，壓低聲音：“我知道了，盛先生吃醋了……是不是啊？”

“吃醋？”黎嫣然重覆了一遍，額上立刻滲出一層細汗，然後低垂著眼簾，幾乎察覺不到的點了一下頭。

蘇婭抿嘴笑了一聲，黎嫣然紅著臉，只在心裏暗想，一件自己感覺那麽覆雜的事，竟然被蘇婭只用兩個字就概括完了。

“吃醋”……盛宇淩為她吃醋。她心裏突然有種難以言明的感觸，像是甜蜜，又微微有些心酸。

“然後，他就帶你來這裏了嗎？”蘇婭接著問。

“是啊。氣得拽著我就走，我什麽也沒帶，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這麽被他帶到這裏來了。”

“那他……沒對你做什麽吧？”

黎嫣然瞪圓了眼，看著蘇婭。

蘇婭捂著嘴輕輕一笑：“好吧，當我什麽也沒問。”

沈默一會，黎嫣然才撫弄著衣角問：“蘇婭，你怎麽猜到我會在這兒的呢？鄒先生跟你說的嗎？”

“鄒先生，沒有這麽說。他只說害怕你出什麽意外。我就只好打電話問你幹媽要了地址，又去你家，你室友說盛總來過，我才想起來到這裏來找你的。”

“那你又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啊？”

“莫先生正好知道這裏啊，多虧他我才能找到你。”

黎嫣然一臉驚嘆：“蘇婭，你簡直可以去當偵探了。”只是剛說完，她突然想起來，“對了，你到底是怎麽認識那個莫易軒的啊？”

“怎麽認識……說來話長，也算是挺巧合的吧。”

“巧合……？”

“嗯。那天他打錯了一個電話，正好打到了我這裏，然後一來二去就認識了。”蘇婭不經意的說，“莫易軒這個人，還挺好的。”

“挺好……？你，不覺得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他嗎？”黎嫣然試探著問。

蘇婭訝異的看著她，片刻之後壓低聲音：“你也這麽覺得？我第一次看到他，也覺得好像在哪裏見到過……”

黎嫣然背後一陣冷汗，關於杜尚的事……不知是該提醒她還是不提醒的好。

“總之，看到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蘇婭說著，從手提包裏拿出了手機，“得跟所有人匯報一下。”

黎嫣然怔怔看著她，只見她兩手握著手機，飛快的打了一行字，然後劃拉幾下屏幕，便一副大功告成的樣子笑道：“好了。鄒先生，你幹媽和你室友全通知到了，你一切安好。”

……

“嘩——”

盛宇淩擰開淋浴開關，任溫熱的水當頭淋下。

掌心似乎還留著溫軟身軀的體溫，她身上那種淡淡的香也還纏繞在鼻尖。他伸手抹了一把臉，將被水沖淋下來的額發捋到腦後。

宿醉讓他額前那根青筋，還在一下一下的跳痛，昏昏沈沈的大腦有些無法思考。

浴室模糊一片的玻璃門外，突然傳來莫易軒的聲音：“宇淩？”

“我在這兒。”盛宇淩悶悶的應了一聲。

莫易軒走進了屋子，抄著手站在臥室的窗前。

盛宇淩沒有理會，自顧自沖完澡，套上浴袍走出來。

窗前，莫易軒還望著外面院子裏修剪得平平整整的草坪，一言不發。

他走到桌邊，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問：“要不要？”

莫易軒轉身搖了搖頭：“前些天不是聽你說要戒煙嗎，怎麽又抽上了？”

盛宇淩點著火，湊近煙頭，只簡單說了三個字：“戒不了。”

“怎麽？”莫易軒坐到窗前的單人椅裏：“心情又不好了？”

盛宇淩靠在桌邊，望著從指間升騰而起的煙霧，沒有說話。

“這次又是怎麽回事？是不是那天，婉瑩跟你說了什麽啊？”莫易軒問，“那天你走後，我送婉瑩回家，她也像有什麽心事似的，問什麽都不說話。多說幾句就要哭的樣子。”

盛宇淩彈彈煙灰，語氣很不好：“你問她什麽了？”

莫易軒一楞：“沒問什麽啊，就問她怎麽突然起心想找你，不會是想敘敘舊吧。”

“敘什麽舊！”盛宇淩哼了一聲。

莫易軒擺擺手：“罷了罷了，不說這個。對了，樓下那位黎小姐怎麽今天又跟你在一起？你真把人家……給潛了？”

“話不要說得太難聽。”盛宇淩看看他，語氣裏透著點警告的意思。

莫易軒笑笑：“那是什麽。喜歡上了？我記得，很久之前在FC Club，你找的那個舞伴也是她吧？真不簡單，從沒見你追求一個女人追求了這麽久。”

“早已是囊中之物，何談追求。”盛宇淩淡漠的掐滅了煙頭，“不說我了。你跟蘇婭呢？進展怎樣？”

“進展……呵呵，這個我倒是不急。”

“不急？”盛宇淩有些意外。

“蘇婭她，真是我見過的最可愛的女人……慢慢來，我情願。”

盛宇淩笑了笑，走過來拍拍他肩頭：“我看，你這次是真的被套牢了吧？這樣，一會我留她在這兒吃飯，你看著辦。”

“宇淩……如果這件事能成。我一定重重謝你。”

盛宇淩看了他一眼：“跟我，還談什麽謝不謝的。”

262四人午餐

一樓的客廳裏，黎嫣然和蘇婭還坐在窗邊，親昵的交談。

很久不見，她覺得有很多話想和蘇婭說，只是談及蘇婭的近況，她又有些吞吞吐吐，總像有什麽事在心裏藏著掖著。

黎嫣然想起那天鄒亦恒說過的話，覺得她這些表現，大約是因為，真的跟林雲飛之間產生裂痕了吧。

“蘇婭……”她心裏頗為擔憂，“你最近是怎麽了，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是因為林雲飛的關系嗎？”

“啊？”聽到她提林雲飛，蘇婭像是有些意外。

“是不是因為之前那些事，你跟他之間，產生隔閡了啊……”

蘇婭沈默了一會，淡淡說：“隔閡，可能也確實存在吧。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很難看透那個人，也不知道該怎麽去把握他。他從來都不明確表現出對我的感覺，有時候，我只能靠猜。總那樣不鹹不淡的相處——”

頓了頓，蘇婭輕輕嘆了一聲：“很累啊。”

黎嫣然拍拍她的手：“他不說，不代表就沒感覺啊，旁人都看得出來的。鄒先生也說過雲飛就是那樣的個性，他也勸過他，讓他主動點。”

蘇婭面色緋紅，有些愕然的看著黎嫣然：“真的？”

“嗯。”黎嫣然重重點頭。

誰知蘇婭更消沈了，低著頭囁嚅道：“連他表哥都這樣勸了，也沒見他有什麽表示啊。大概，他是真的對我沒什麽感覺吧，又或者，是因為上次的事，他遷怒我、討厭我了。”

“不是這樣的吧……”黎嫣然只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出理由，只能勸她，“蘇婭，像你這樣的女孩，他怎麽可能會無動於衷。去找他談談，說不定會有轉機呢？”

“一個對你不冷不熱的人，我怎麽好意思再去糾纏他。”蘇婭低聲說。

她聲音雖然很輕，語氣也很平淡，但黎嫣然還是從她這句話裏，聽出了那麽點失落的意思。只是這是她和林雲飛兩個人的事，旁人也無法插手。

正說著，盛宇淩和莫易軒一前一後的從樓梯上走了下來。盛宇淩已經換了衣服，穿著件深藍色的休閑襯衫，袖子挽到手肘。

她和蘇婭立刻起身，盛宇淩走過來笑道：“我剛才和易軒說，你們先別走了，中午一起吃個飯。”

蘇婭連忙擺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是來看看嫣然，她沒事我就放心了。一會，我也該回去了。”

“急什麽？今天是休息日，正好大家都有空。我已經讓德叔去準備了。下午再走吧。”

蘇婭還在猶豫，黎嫣然見盛宇淩這樣說，也拉著她勸道：“別急著走嘛，好不容易見一次面。”

蘇婭只得點點頭，答應了。

閑坐了一會，午間，德叔準備好了午餐，順便將一樓的餐廳也布置一新，換上了新鮮花卉，一排白色餐具簡單又質感。

黎嫣然也從衣帽間找了件正式點的衣服，將身上那套家居服換下來。

四人入了座，莫易軒掃了一眼餐桌笑道：“宇淩，好不容易在你家吃頓飯，怎麽，你窖藏的那麽多好酒一瓶都舍不得拿出來？”

盛宇淩打了個響指：“忘了。我去拿。”

黎嫣然剛想說提醒他，昨晚才喝得醉成那樣，而且她和蘇婭都不喝酒。盛宇淩已經一陣風似的起身，大步離開了。

一會兒之後，他手裏拎著一瓶紅酒回來了，德叔早在桌上擺好了高腳杯，然後接過盛宇淩手裏的酒拿去醒酒。

時間已經是午後，早上黎嫣然和盛宇淩都沒有吃什麽東西；蘇婭和莫易軒來得早，估計早飯也沒好好吃，所以等德叔呈上來精心準備的美食時，四人都有些蠢蠢欲動。

蘇婭品嘗了幾口精心烹制的佳肴，對盛宇淩說：“多謝盛先生的款待，手藝真的很不錯。”

盛宇淩還沒回話，莫易軒搶著說：“德叔最喜歡被人誇讚廚藝了，尤其是像蘇婭你這樣的女孩。”

蘇婭微微紅著臉，盛宇淩這才笑道：“蘇小姐的讚賞，我一定會轉告德叔。”

黎嫣然一直暗中觀察著莫易軒，他時不時的就會看一眼蘇婭，微笑裏的那種“有意”是顯而易見的，這讓她心裏多多少少感覺有些怪異。

雖然莫易軒和盛宇淩是好朋友，但他私下是什麽為人，黎嫣然也不是完全不清楚，何況他還對蘇婭做過那樣的事……現在，他明顯是想覬覦蘇婭，而她對他似乎一點防備都沒有。黎嫣然有些擔心，蘇婭現在和林雲飛正陷入低谷，不會輕易就被莫易軒鉆了空子吧？

飯吃到一半，德叔端上來醒好的酒替每個人斟滿，濃郁的花果香味不經意溢出來，令人沈醉。

莫易軒晃晃酒杯，放到鼻尖嗅了嗅對蘇婭說：“蘇婭，我知道你不喝酒，但今天一定要嘗嘗。這是大名鼎鼎的黑皮諾葡萄釀造的，它的色澤、香氣和口感會讓人如癡如醉。只一口就絕對忘不了。”

莫易軒說得煞有介事，蘇婭淺淺一笑，端起酒杯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然後淺嘗一口，竟真的露出些許訝異的神情。

“怎樣，還行吧？”

“嗯……口感確實很奇妙，很柔滑，像是櫻桃混著草莓的香氣。”

“宇淩挑的酒肯定沒錯。”莫易軒咧嘴一笑，“黑皮諾本來是最嬌貴，也是最古老的葡萄品種，產量很少，釀造工藝也很覆雜，稍不註意就會前功盡棄。雖然難得，但是註定味道非凡。自古以來，能用這種葡萄釀出好酒是一個釀造師最終極的追求。沒有比它更適合款待蘇小姐的了。”

一席話說得蘇婭又微微笑起來。黎嫣然也忍不住嘗了一口杯子裏清澈透亮的酒液。

確實如蘇婭所說，口感順滑，輕盈細膩得如絲綢一般，混合著花和莓果的香味，入口讓人不禁感覺一陣愉悅，又有些沈醉。

263兩人的分歧

“我不請自來，還勞煩盛先生開了這麽貴重的酒，真過意不去。”蘇婭對盛宇淩說。

盛宇淩很是誠摯：“這瓶酒是我之前特地為嫣然準備的。正好今天蘇小姐在這裏，你又是她的好朋友，這瓶酒能在這張餐桌上被打開，是它再好不過的歸宿了。”

“原來我還是沾了嫣然的光啊。”蘇婭柔聲笑道。

“看來我想借花獻佛，還是落空了。”莫易軒指著盛宇淩，“你真是太狡猾。”

大家都笑起來，氣氛融洽。黎嫣然臉上泛上一抹緋紅，在蘇婭面前，盛宇淩這些話總讓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一邊閑聊，一邊品酒，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花香酒香之中，黎嫣然漸漸有些熏熏然，她看看蘇婭，不勝酒力的她此時也低垂著頭，順滑的發絲垂在肩頭，遮住了略有些酡紅的面龐。

“蘇婭？”她輕輕喊了一聲，蘇婭擡起頭，睜著霧蒙蒙的眼睛有些茫然的看著她。

“你是不是醉了啊？”

蘇婭揉了揉額頭：“嗯……一不小心就喝多了點，沒想到這酒後勁這麽大。”

“我陪你去那邊休息一會吧？”

蘇婭擡頭看了看窗外，又看了一眼鐘：“不了，我該回去了。本來沒打算出來這麽久的，一會我爸該——”

她的話戛然而止，黎嫣然心裏明白，便站起身：“那，我陪你一起走吧。”

她看看盛宇淩，剛想請他找臺車送送她和蘇婭，盛宇淩微微皺了皺眉：“你現在就走？”

“啊……？”

“易軒可以送她回去。你，再待幾天吧，明後天不是都放假嗎？”

黎嫣然心裏一陣不安，自己在這裏待幾天倒是無所謂。可是讓莫易軒去送醉得手無縛雞之力的蘇婭……

“還是我送她吧。我可以送她回家了，再過來。”她堅持著。

盛宇淩看了一眼莫易軒，對她說：“那是何苦，易軒又不是不能送。”

蘇婭也擡頭對黎嫣然說：“嫣然，沒事的。他知道我家在哪裏。”

黎嫣然一時不知該說什麽了。

那邊莫易軒已經穿好外套拿出了車鑰匙，看看外面的天色說：“我送她就可以了。天氣不太好，確實該走了。”

將蘇婭和莫易軒送出院外，直到看著載著她的那臺車消失在山路的彎道上，黎嫣然心裏還是在惴惴不安。

“我們也回去吧。”

盛宇淩伸手剛想攬住她肩頭，黎嫣然突然往前一步，讓他撲了個空。

看著她氣呼呼的背影，盛宇淩兩步走上前，問：“怎麽了？又是什麽事讓你不順心了？”

“你知道的吧。”黎嫣然停住腳步，冷著聲說。

“我知道什麽？”

她皺皺眉，回頭盯著盛宇淩低聲質問：“很久之前，在杜尚，那個莫易軒對蘇婭做過什麽，你是記得的吧？”

“那又怎樣？”

“他有那樣的前科，你還堅持讓他去送蘇婭，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盛宇淩挑挑眉：“你是想說，因為那件事，所以他們連做朋友的資格都沒有嗎？”

“當然。”黎嫣然沈沈吐出兩個字。

盛宇淩一楞，片刻之後笑了一聲：“杜尚那個晚上，我對你做的事更過分，現在你不是照樣在我懷裏說愛我。”

話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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