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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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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

聶含情向前沖了一步, 下意識就想撲滅火焰。

“救了她,小心你自己。”

執法長老頓了頓,又道:“你放心, 這玄冥幽火只能燒去撒上了鬼麟粉之地。等大火燃盡, 並不會留下一絲痕跡。也不會燒毀你朝雲殿一絲一毫。走了,現在帶我去擎天殿。”

話音剛落, 執劍長老便轉身出門,揚長而去。

聶含情咬了咬下唇, 踟躇了半日, 終究還是一捏手帕, 也跟著走了。

秦宓真躺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之中, 神志全無。

若她不是身上還穿著水火不侵的上品法衣,只怕早就燒成了焦炭。

季星澤也已經起身, 不急不緩的就要朝著擎天殿而去。

林悅下意識就拉住了他的衣角:

“大師兄!……”你不救救她嗎?!

季星澤抱胸於前,視線淡然,瞥了一眼躺在火焰之中的少女, 全然不為所動。

玄冥幽火、鬼麟粉……

原來,當年二師弟身上的火就是如此而來。

此火看起來與師尊的獨絕真火幾乎一模一樣。

師尊一直以為是自己的獨絕真火不小心燒死了二師弟, 從此耿耿於懷。

如今看起來, 原來都是這老匹夫所為!

季星澤鮮紅唇角微勾, 眸光之中更是劃過了一道危險的血色。

林悅飛快的打了個哆嗦, 大師兄這是不準備管了。

可秦宓真躺在地上全身浴火, 呼吸緊促, 眼看著就要被燒死了。

也別說林悅聖母, 想她從小生活在文明法治的和諧社會。從小被教育要向雷鋒叔叔學習,眼見著人都快在她面前被活活燒死了,林悅終究還是做不出見死不救的事情來。

更何況, 秦宓真雖然脾氣是暴躁了一點,但是,她不是後來還給她送了療傷的丹藥嗎?

就看在那傷藥的份上……

林悅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拗不過內心。

水靈根靈力在體內運轉一轉。

而後,食指往秦宓真身上一指,一股清澈純凈的靈泉水便激射而出。

泉水極富有靈氣,所到之處,熊熊火焰便被熄滅了。

季星澤見狀,雙眸微瞇。

玄冥幽火與師尊的獨絕真火、與他的雷魂業火齊名,非一般的普通凡火,可以用外力撲滅。

上輩子,二師弟身上的大火,就連師尊都無法解。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被燒死。

卻沒想到,今時今日,這最為孱弱的小師弟,居然可以輕而易舉將其撲滅!

他是怎麽做到的?

在小師弟的身上,又有多少驚喜與秘密在等著他?

烈火被滅,暖閣內黑煙濃重。

“咳咳咳!”林悅一手捂住口鼻,一手努力地將秦宓真從那片灰燼中拖了出來。

還好她救的及時,秦宓真自己身上也穿著防禦力極強的法衣。

此時,她只是被燒毀了衣衫,裸/露出了大片的肌膚,其他地方倒是無有大礙。

至於秦宓真所受的內傷,那就需要時日好好將養了。

林悅松了口氣,擡手擦汗,猝不及防,卻被幽幽醒過來的秦宓真一把抓住了手腕。

“是……是你……救了我?!”

林悅:“……”

秦宓真先前被人偷襲昏迷,但也漸漸的醒了過來。一醒來,就只隱隱約約見那偷襲之人揚長而去,她的師娘居然也見死不救。

身上是烈火熊熊,她都已經聞見自己身上皮肉被燒焦時的焦香味了。

師尊死了,沒有人會來救她,她就要死在這裏了!

就在秦宓真絕望之際,突然有一道清泉澆灌在了她的身上。

那感覺如此舒適,猶如醍醐灌頂,簡直讓人又一種煥然新生的感覺。原本已經椒香的皮肉被清泉滋養,瞬間就恢覆到了光滑緊致。

秦宓真倏然清醒了過來,甚至還覺得自己是因禍得福。

——連她一直難以突破的修為都似乎有了隱隱的松動。

是誰救了她?

鼻息間似乎還聞到了一股清淡的草木香氣,秦宓真覺察到有人在拖拽著她。下意識擡手一抓,竟然被她抓到了一截如玉般質感的手腕。

拼命擡起頭來,艱難地睜開眼睛,秦宓真只見一雙漆黑水潤的大眼睛,在其面前一閃而過。

這、這、這雙眼睛她認得!

不是那個人的,又會是誰!?

沒想到,居然是他救了自己!

她的強者……

心中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翻湧,秦宓真終究內傷嚴重,一激動,眼一閉,又昏了過去。

林悅:“……”

“還不快走!”

季星澤拽住林悅的衣領後頸,將這個愛管閑事的小師弟整個兒拎了起來。

秦宓真看向小師弟時的眼神,讓他不爽極了。

“哦……”林悅卻有些神情恍惚。

剛才秦宓真抓住她的手腕時,同時也抓住了她帶的聖木曼兌手鏈。

就在那一瞬間,有許多場景在林悅的眼前快速掠過。

無數畫面同時襲來,讓她有些吃不消。

所以,當季星澤一把拽起小師弟時,卻只見了他略顯蒼白的面容。

“怎麽了?”

小師弟已經一步金丹,並不是之前弱不禁風的小廢物。如今怎麽又一下子臉色那麽難看,難道是替秦宓真治療的緣故?

由此一來,季星澤更是眉心緊蹙,恨不得直接將秦宓真挫骨揚灰。

“沒事……”林悅見大師兄眼珠子隱隱泛起紅光,忙振作精神道,“我沒事,我們快跟上他們啊。”

季星澤深深的看了小師弟一眼,將她丟到了倏然變大的玄白懷中。這才向擎天殿所在的方向快速前行。

可能是一下子使用靈泉水太過,林悅被玄白抱在了懷中。四周都是它毛茸茸的長毛,讓人感覺到溫暖又安心。

一股困倦之意突如其來,根本不受她的控制,林悅瞬間就睡了過去……

***

“不要叫我娘,你沒有娘。你也沒有爹,你就是個雜種!”

“雜種!狗雜種!你為什麽沒有死!?你為什麽要活下來!?”

惡毒的話語聲聲入耳,林悅幽幽醒來,一入眼便是破敗不堪的茅草房,與半空中片刻不停的鵝毛大雪。

這是……?!

院落之中,有一名瘦如骷髏的白衣女子,瘋瘋癲癲地指著跪在她面前的小童,怒吼道:

“當年,你要死了,便一了百了,又如何會生出那些事情來?!你本就不該生下來!你該死!該死!”

小童擡起頭來,一雙淺淡的灰眸倒影女子瘋狂猙獰的面目。

粉雕玉琢、靈動漂亮,卻又削瘦的細腳伶仃。

看那眼眉,林悅覺得十分眼熟。

再仔細端詳,這、這、這難道是大師兄的小時候?!

沒想到,小小的大師兄居然如此軟萌可愛,活脫脫的小正太一枚啊。

可她又怎麽會突然看到大師兄的小時候呢?

林悅環視四周,突然餘光見到自己手腕上的聖木曼兌手鏈,正散發出淺淡的光芒。

據說隨身攜帶聖木曼兌的枝丫,能夠看到他人的過去未來。

難道是剛才秦宓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將讓林悅見到秦宓真的過去?

可在秦宓真的記憶中,怎麽會出現小時候的大師兄呢?

林悅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道幽魂,緩緩的蹲在了小正太的面前。

“你該吃飯了。”

他一開口,聲音奶聲奶氣的,卻分外鎮定沈穩,完全不似孩童的音調。

的確是大師兄說話的口氣!

所謂三歲看到老,古人誠不欺我也。

“不吃!如此劣質的飯食,如何可以入口?!”

“想我金尊玉貴,天下多少人爭著搶著想要把最好的一切都供奉到我的面前,我如何可以吃這種東西!”

“啪——”

女子披頭散發,一掌便將小童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的飯菜拍掉。

“啊!都是你!是你想要害我!你要害死我,才肯罷休!我不吃!我不吃!”

小正太垂眸,濃密長睫上掛滿了冰霜。

還冒著熱氣的飯菜散落滿地,漸漸被白雪所覆蓋。

“嘻嘻……季郎。你來啦?你終於來看我了呀?”

這時,那女子卻忽而捏起蘭花指,哼哼唧唧地揚長而去。纏著金絲的繡花鞋,狠狠碾過飯菜,將它們踩進塵土之中。

小正太跪在地上,脊背挺直,楞楞地看著已經糊做一團、看不出形狀的東西。

“嘰裏咕嚕……”他的肚子不受控制的發出了一陣響聲。

林悅倏然意識到,小正太自己什麽都沒有吃,那所有的飯菜都省下來給那女子吃,她卻棄之如敝履!

太慘了!

林悅以為他會哭,但是,沒有。

“啪啪啪!”

下一刻,圍墻外卻突然傳來了歡快的鼓掌聲。

“快看!快看!狗雜種又在泥土裏刨食啦!”

“哈哈哈哈……狗雜種沒有娘!”

“哦,不是,不是。是娘不要狗雜種啦!”

最是純真的童音,說出的卻是最惡毒的語言。

林悅倏然扭頭看去,就見到石墻外,一名紅衣女童,帶著一幫小子,笑得前仰後合、樂不可支。

再看那小正太,抿緊了唇,整張臉的線條繃得死死的。

他充耳不聞,低下頭去,將那爛乎乎的一團東西,慢慢的撿起來。

“啪啪——”

從墻外又丟進來了幾塊土塊,狠狠地砸在了小童的身上。

“狗雜種居然不理我們!?”

“他是啞巴,不會說話,只會阿巴阿巴阿巴!”

“阿巴阿巴,卻每天讓老宮主那麽喜歡他!”

“還不是人家會討人喜歡咯!”

“我倒是不相信了,我要打得啞巴開口說話!”

“劈裏啪啦——”

更多的土塊朝著小正太劈頭蓋臉砸來,粉嫩嫩的小臉上都有了幾道明顯的擦痕。

他默不作聲,蒼白的手背上綻起了青筋。而那單薄的脊背上,兩片肩胛骨分外突出,就像是折翼的天使。

林悅一眼就認出來了為首的那個紅衣小女童,不就是將來的秦宓真嗎?!

小時候的她居然敢欺負大師兄,太過分了!

虧得她剛才還救了她!

“住手!你們這幫熊孩子!”

林悅忍無可忍挺身而出,轉身便將那小正太護在身下。

“砰——”

一塊石塊狠狠的砸在了她的背上,林悅被慣性一沖,撞在了小正太的身上。

小正太忽而瞪圓了迷離漂亮的灰眸,直直的朝著林悅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唔!”

下一刻,林悅一個激靈,突然就清醒了過來。

“怎麽了?”

大師兄低沈磁性的聲音,響在她的耳邊。

林悅的眼眸之中還帶著對小正太的愛憐,猝不及防就對上了大師兄的那雙迷離淺淡的灰眸。

大師兄小時候真的太慘了,嚶嚶嚶……

看著小師弟的眼神,季星澤心口一跳,忍不住再次問道:

“怎麽了?不舒服?”

“……沒事。”林悅回過神來,忙低下頭去,道,“剛剛做了個噩夢。”

要知道大師兄原本那麽慘,她就應該讓秦宓真吃點教訓。

也難怪大師兄面對秦宓真時,會是那樣的態度了。這要換做是她,她的態度也絕不會好到哪裏去!

林悅一低頭,才驟然發現她居然沒有躺在玄白的懷中,反而是窩在了大師兄的懷裏。

這、這、這怎麽回事?!

大師兄的懷抱十分寬闊結實,還有一股淡淡的冷香,並不比玄白差了半分。

但與玄白的溫暖長□□比,他的體溫卻極低。

好似久在冰天雪地之中,早已被冰雪凍僵的身體,就再也無法暖和起來。

林悅仿佛又見到了那個可愛又可憐的小正太。

於是,她一邊忙示意大師兄將她放下來,一邊又趕緊拿出了一顆聖木曼兌果來。

“大師兄,吃。”

小師弟的臉色還稍顯蒼白,卻手忙腳亂地雙手捧著一顆綠油油的果子,眼巴巴的望著他。

那表情可以說是非常虔誠了。

季星澤心念微動,非但沒有拿起果子,反而伸出一只大手,用力揉了揉林悅的小腦袋。

“做、做什麽呀?!”

林悅軟軟的反抗,白嫩臉頰氣鼓鼓的。

季星澤漫不經心道:“你自己吃吧。”

那單薄唇角卻是控制不住,一點一點地勾了起來。

方才走了一半,玄白著急忙慌的把懷裏的林悅抱給他看。季星澤這才發現,小師弟似乎陷入了夢魘之中。

小師弟向來體弱,體內還有經絡淤積,剛才又用水靈根之力破玄冥幽火。

一時之間,靈力衰竭,力不可支,便昏睡了過去。

按照季星澤往日的性子,自然是直接丟給玄白,讓他自己醒來便是。

可這次,他卻鬼使神差般的將小師弟接過來,抱在了懷中,甚至還渡了一點水靈根靈力過去。

這一抱,季星澤才發現小師弟的身體又輕又軟,帶著淡淡的草木香氣,十分好聞,就好似捧著一捧軟綿綿的棉花糖。

小師弟的腰身又是那麽細,盈盈不堪一握。仿佛他稍微用點力氣,就能將他的腰身折斷。

這般纖細脆弱的感覺,讓慣常日天日地、殺人如麻的大魔王,都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

季星澤瞬間就後悔了,後悔幹嘛要把這個小慫包接過來。

可就當他試圖把小師弟再次丟給玄白時,他卻幽幽的醒了過來。

面色蒼白,顯得那雙水潤的小鹿眼,更是又黑又亮。

他還捧著珍貴的果子,眼巴巴的讓他吃……

“咳!”

季星澤輕咳一聲,別過了眼去,心中暗道:罷了,誰讓他們有同門情誼呢。日後對他好一點就行了。

可林悅卻是不依,還是把聖木曼兌果塞進了大師兄的手裏。

而後,她趕緊看了看四周,倏然發現他們此時已經身處擎天殿之中。

先前所見所聞,都是通過大師兄的黑色影子。

如今置身於擎天殿中,林悅才發現這座宮殿沒有一扇窗戶,漆黑一片,簡直猶如魔窟一般。

林悅向來怕冷、怕熱、怕苦、怕鬼,更怕黑,當即就往大師兄的身邊湊了一湊。

大師兄手中捏著碧玉般的聖木曼兌果子,忽而又感覺到軟軟的、帶著草木清香的小身體貼了上來。

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唇邊的笑意越來越甚,甚至於都有些滲人了……

整個宮殿,只有前方一盞小燈亮著。

林悅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便是聶含情所說的,獨孤寂特地為她所留的夜明珠燈。

小燈光線幽暗,照得人影,影影重重猶如鬼魅。

而在這片鬼魅之中,執法長老那滿是溝壑的老臉,陰森恐怖。

他不斷的翻動著大殿之上的百寶架。

聶含情跟在其後,身形被光影拉的又細又長。風一吹還胡亂擺動,猶如鬼影一般。看起來完全不似正常人的影子。

林悅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下意識揉了揉眼睛。

聶含情掌著燈,低聲道:“你別找了,並不在此處。”

“沒有!沒有!都沒有!”執法長老怒道,“圖冊在何處?你難道真的不知道?!”

聶含情被訓了一頭,不由地眼中噙淚喃喃道:

“你日日找的都是他,我如何得知?”

“頭發長見識短!”執法長老很是憤怒,“當年尊上將你、我同時送進修心宗,哪知你居然是個蠢的,到如今也只迷倒了一個蠢笨不堪的獨孤寂。辛天隱、掌門、靈植峰的人,居然沒有一個人聽你的。你的千嬌百媚術,難道都修得到狗肚子裏去了嗎?!真是個沒用的東西!”

哇哦!這是什麽驚天大瓜!?聽到這話,林悅立時就豎起了耳朵。

聶含情抿起了唇,一語不發。

執法長老繼續道:

“當年,獨孤寂根本沒有修行陣法的天賦,卻變成了如今的法陣大宗師。這裏面一定有奧秘所在,而那奧秘也定是藏於那本陣法圖冊之中。只要我找到了圖冊,不但可以與獨孤寂一般成為法陣大宗師,還可以解開守山大陣,為當年死去的百萬弟兄報仇!”

林悅心頭猛然一驚,如此說來,這執法長老居然就是十多前攻上山來的魔修?

但是,時間點似乎對不上啊。

聶含情不是早就拜入了修心宗,乃是獨孤寂與辛天隱的小師妹,又如何會是修煉千嬌百媚術的魔女呢?

而且,執法長老如此暴躁,與其先前心思深沈、陰沈老辣的模樣,完全不符啊……

林悅心中疑惑不已,隨即卻見大師兄漫不經心的勾了勾手指頭。

下一刻,林悅又見到纏繞在執法長老腳踝上那條黑影,整個兒都鉆進了他的皮肉之中。

這條黑影甫一進入,彌漫在整個朝雲峰的黑影,都如一條條黑蛇,兀自行動了起來。爭先恐後的往執法長老的身上鉆去。

這一幕實在驚人,林悅驚恐的瞪大了雙眼。不由地想起歷史書上,曾有過的一個酷刑——剝皮實草。

明朝藍玉案,朱元璋殺了藍玉。之後將其整一張皮剝下,往裏面填草,並做成袋裝懸掛示眾。

如今,那些黑影不停的往執法長老的體內侵入,就仿佛在人皮中填草一般。

林悅甚至還能聽見皮肉撕裂時,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可是,那執法長老卻全然不為所動,他是麻木到沒有半點感覺了嗎?

林悅忍不住作嘔。

大師兄低沈磁性的聲音,卻突然在她的耳邊響起:“你……看得見?”

林悅倏然一驚。

看著鋪天蓋地的黑影已經籠罩了整個朝雲峰,可無論是修心宗掌門、長老殿的長老,還是他們的師尊辛天隱,都完全沒有露出過一絲驚訝的表情。

再看待在執法長老身邊的聶含情,也是毫無所查。

這一切不正說明了,眼前的這一切,除了始作俑者的季星澤本人,就只有林悅她一個人可以看見!

林悅雖然還不知道這黑影到底是什麽,但是也隱約猜到,這肯定是大師兄的本命殺招。

而大師兄此時會突然如此發問,顯然還不能確定她是否真的能夠看到。

那若是被他知曉了,她的項上人頭還能不能好好的呆在她的脖子上?!

或者,她也會像執法長老一般,整個身體都被那些黑影填滿吧!

林悅心念急轉,背上更是沁出了一身冷汗。

怎麽辦?!她要怎麽回答才能保命!?

大師兄的氣息冰冷,猶如冰雪撲面。

他在等她的回答……

林悅深吸了一口氣,忽而擡起頭來,對著季星澤眼淚汪汪道:

“大師兄,我肚子又疼了。”

小師弟聲音軟軟,精致小臉也是慘白一片,額頭上更是汗岑岑的,看起來就似一只無家可歸的小奶貓。

“又疼了?”

季星澤深知這小師弟體質孱弱,還患有心悸。

上輩子,他就見過無數次小師弟昏倒的樣子。師尊常備著墨紅丸與瓊漿,就是為了防止他突然發病。

而在不久前,他也用冰靈力流轉過小師弟的全身,也知道他體內經絡淤積,心脈處特別嚴重。

小師弟這般弱,就好似精貴的小貓兒,必得精心養著。稍微有點疏忽,可能就會夭折。

他這般弱小,又如何可能看得到他的驚世邪功?

若是看到了,只怕早就嚇昏了過去。又如何能夠如此鎮定的與他應對?

季星澤心中輕輕一哂,拿出墨紅丸與瓊漿:

“吃吧,吃了就不疼了。”

“多謝大師兄……”

季星澤盯著小師弟艱難的吞咽下墨紅丸,又小口小口的喝著瓊漿。

小師弟的皮膚細膩潔白,又因為疼痛,兩只眼睛紅彤彤的,眼尾處更是留下兩抹艷麗的紅色。

像極一只紅了眼睛的白兔,軟軟白白,屬實可憐。

季星澤忍不住舔了舔猩紅的唇,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淩虐的沖動。

想讓他哭得更慘一些。

那樣子……應該會很美。

林悅喝著瓊漿,見大師兄別過了臉去,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氣。

感謝病弱小皇子人設!

她趕緊喝完,又快速看向了執法長老。

那廂無數黑影已經填滿了執法長老的軀殼。

他的神色越來越瘋狂,還似乎特別有傾訴的欲望。

執法長老道:“尊上替你改變面目,與那聶含情一模一樣,就是為了讓你攪亂整個修心宗,好讓他們師兄弟倆反目成仇。卻不想,你居然還沒有原先的那個聶含情做的好。”

“原先的那個聶含情至少還讓獨孤寂差點變成了一個廢人。你倒是好,待在他們身邊,居然讓修心宗越變越好了。你說你這般,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弟兄嗎?”

“這些年若不是我臥薪嘗膽,爬上了這執法長老之位,只怕尊上的一切計劃,都會被你破壞殆盡!你這個沒用的東西,連本法陣圖冊都照看不好!”

聶含情捏著帕子,暗自垂淚,默不作聲。

執法長老一甩袖子,將各種卷宗直接掃落在地。

“沒有!沒有!都沒有!”

他一把掐住了聶含情的脖子,將她拎了起來:

“說!那圖冊到底在哪裏?!你若不說,休怪我不客氣!”

執法長老的臉上滿是黑氣,甚至還出現了一條條黑色的紋路。

聶含情雙腳離地,雙手緊緊抓住了他的兩只大手,努力掙紮。

“唔唔唔——”

她就快要被掐死了!

“篤!篤!篤!”

可就在這時,在那空曠的大殿之上,忽而傳來了木魚敲擊聲。

執法長老赤紅著雙眼,倏然扭頭喝道:

“誰!?誰在那鬼鬼祟祟的,給我滾出來!”

林悅心中一驚,下意識與季星澤對視了一眼。

他們倆一直處於陣法之中,隱於暗處。即使兩人說話,外人也無法聽見。

可是,她也沒有發現,居然還有另外的人進入了擎天殿中。

這人到底會是誰呢?!

木魚……難道會是他?!

“阿彌陀佛。”

一句莊重清朗的佛號從黑暗之中響起,隨即,身披赤紅袈裟的小和尚緩緩的走入了光明之中。

果然是他——男主冉纖塵!他是何時進入朝雲峰的?

林悅倏然想起了,她剛剛破開朝雲峰山腳下的法陣時,餘光所見的一道紅影。

難道那道紅影就是小和尚?

他來此地做什麽呢?

在原文劇情中,此時的小和尚應該還在別處殺妖打怪,升級修為。

而將男主拐帶來修心宗,完全是林悅的無心所為。

難道男主會跟著她來修心宗,還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嗎?!

林悅的呼吸都忍不住急促了起來。

《爭霸之無上修真》只是她發小的一本撲街文,可身處其中,她才倏然發現這每個紙片人居然都有自己的秘密,每個人都不簡單!

她要是一個不小心,可能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是你?!”執法長老眉頭緊皺。

他身為長老殿的長老,整個修心宗都遍布眼線。自然知曉,日前獨秀峰的弟子歷練回來,還帶回了一個不知名的小和尚。

小和尚出自東海的絕塵寺,是個無名小派。

執法長老根本不會放在眼中。

他想此時過來的人可能是掌門峰的人,也有可能獨秀峰的人,卻根本沒有想過,會是小和尚這麽個外人。

“你來此做什麽?你又是如何破掉朝雲峰層層法陣上來的?!”

“砰”的一聲,執法長老如丟垃圾一般,將幾乎快要被他掐死的聶含情丟到了一邊。粗糙的大手又在半空中虛虛一招,一柄漆黑長劍便出現了他的手中。

小和尚依然敲著木魚,看起來與往日淡然的模樣並沒有絲毫分別。

但是,林悅卻敏銳的發現,小和尚此時雙眼充血,手背之上也是青筋暴綻,似是在忍受無邊的怒氣。

小和尚低聲道:“十八年前,纖家莊一夜滅門,是否就是你所為?”

“十八年前?纖家莊?”執法長老眼眸微瞇,“東海飛雲浦旁的那個纖家莊?”

十八年前,魔修當道。回想當年,他們意氣風發,一腳踏平的宗門仙家不計其數。

而纖家莊一聽就不是什麽大宗門,他記得清楚才怪!

小和尚敲擊木魚的動作一挺:“若是你記不得了,我可以幫你回憶回憶。”

十八年前,纖家莊家主的兒子剛剛滿月,邀請親朋好友歡聚一堂。

可就在那天,忽然有一股魔修沖進了家門,無緣無故對纖家莊眾人進行了屠殺。

纖家莊莊主為了保護妻子孩子,以一己之力擋住了千萬魔修,但最終力竭而死。

而莊主夫人抱著孩子拼命逃命,卻也被人斬殺於一柄漆黑的長劍之下。

那魔修手持長劍,還要將那孩子一同殺死,卻發現孩子已經被他倒下的母親壓斷氣了。

魔修狂笑,見那死去的母親貌美如花,居然對著屍體做出了猥褻之事。

隨後,他提著褲子,還不忘再給那孩子補上一刀,又一把大火燒毀了整個纖家莊,徜徉而去。

小和尚低聲道:“如今你該想起來了吧?”

“那具屍體……?”執法長老蒼老的臉上,忽而露出了一絲令人惡心的微笑,“有點印象了。那你又是何人?難道就是那剛剛滿月的小孩?!”

剛剛滿月的小孩如何能夠記得如此清楚?!

隱在暗處的林悅,聽著他們的對話,突然心頭一驚,對,她想起來了!

男主小和尚並不是土著,而是穿越的。

而他所穿的就是那剛剛被壓斷氣的小嬰兒。

當時,男主好不容易睜開了眼睛,就見到了那魔修在做那邊無恥驚悚之事。

瞬間只覺得三觀盡毀,而這件事也讓他有了心理陰影——使得他根本無法展現男子雄風。

後來,小和尚福大命大,一息尚存,被東海絕塵寺的老和尚撿走,養大成人。

但他的身上,時刻還帶著一個枷鎖——那便是纖家莊莊主夫人。

夫人的滿心仇怨,變成了怨靈跟在小和尚的身邊。

他必須殺死那個魔修,才能安撫夫人,送其進入輪回。

這十八年來,男主小和尚過得一點都不輕松。

雖然後來這些魔修盡數被誅滅,但夫人卻一直未曾消失。

這也說明那魔修根本沒死,而是改頭換面,韜光養晦,藏身於了某處。

小和尚表面上在各處歷練、增長修為,實則一直在找那魔修。

後來,小和尚結識了修心宗的幾名弟子,來到了修心宗上。

在朝雲峰中,他第一眼就見到那個玄衣男人!

此時,他手中的漆黑長劍雖然款式已經不同,但無論是小和尚、還是夫人,都一眼將他認了出來。

執法長老就是當年的那個魔修!

林悅緊張的捏緊了拳頭,今日小和尚與執法長老定是要鬥個你說我活了!

按照原文劇情,現在小和尚的修為不過是金丹,但執法長老早已是大乘修為。

二人的修為等級中間還差著元嬰、化神,可以說是差著個十萬八千裏。

執法長老想要殺死小和尚,簡直如捏死個螞蟻那麽容易。

這該怎麽辦啊?!

按照一般的套路,男主要是死了,這個世界會不會隨之崩塌啊!

“呵呵!你想殺我?憑你,殺得了我嗎?!”

執法長老將小和尚上下打量了一番,也覺得他此舉顯然是螞蟻撼樹、自尋死路。

剛巧他今日也是一肚子的邪火,不但可以拿這小和尚撒氣。還可以將一應罪責借此都推到獨秀峰的頭上去。甚至,還能挑起東海絕塵寺與修心宗的戰火。

如此一舉三得,豈不大快人心!

當即,執法長老也不屑多說,直接一挺長劍,就朝著小和尚攻了過來。

林悅急了,下意識就拉住了大師兄的衣袖:“大師兄,我們不出去幫幫他嗎?”

季星澤卻似笑非笑道:“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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