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欽的身體相對一般人來說弱一些，造成傷害的速度自然也就快些，那個搶了他的菜吃了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顧欽在睡了一夜之後便開始出現一些反應了，一晚上出了一身虛汗，身上黏膩的很，這是以前都沒有過的，在坐起來時，有些心悸的感覺，默默的摸著胸口感覺了下，明明很平靜，跳動的頻率卻有些失常，另外，手腳無力還也有些發痛，頭暈想嘔吐的感覺還在。

這些感覺很輕微，可是綜合起來，加上中毒的猜測，顧欽推測自己可能中了神經類毒素，或許是遲發性的，現在只是交感神經和副交感神經有些紊亂的癥狀，不知道之後會如何。

顧欽不想讓那人再替自己吃，現在既然有了猜測，顧欽決定將自己感覺到的癥狀放大，他的臉色肯定不好，若不是請醫生來做測試，也檢查不出來真假。既然偷偷下毒，他們肯定不敢讓醫生給自己檢測的…

在早上大家都起來要排隊出去做早操時，顧欽躺在那裏不動，捂了一頭的汗，頭發也濕乎乎的，那本來就不怎麽幹凈的被子聞了之後想惡心的感覺更強烈了。

“餵，111你怎麽回事兒？快起來！”獄警看到顧欽沒跟著起來進去叫他，只看到顧欽臉色蒼白渾身發抖，滿臉是汗，在他快走到跟前時，顧欽側身趴在床沿開始嘔吐，酸爽的味道立即散發出來，那獄警立即捂住了鼻子。

“對不起，我生病了，頭暈惡心，手腳發痛，起不來，你能不能幫我請醫生…”顧欽虛弱的對那獄警說道。

“真是晦氣，你等著！”那獄警捂著鼻子說了句立即退了出去。

在看守所的辦公室裏。

“聽情況，應該是毒發了，你怎麽回事兒？劑量有沒有按照我說的？”省裏來的姓趙的，也就是趙民成對一個中年人生氣的說道。

“我是按照你說的啊，那人看上去就是個小白臉，我估計他抵抗力弱，吃了兩次就不行了…”那中年人說道。

“不管怎麽說是不能請醫生的，你裝一下醫生給他點藥，緩解下癥狀，別等公審那天就死了！”趙民成說道。

“也只能這樣了…”那中年人說道。

他們萬萬沒想到顧欽這個他們不怎麽看的起的赤腳醫生已經猜到了他們下毒的類型，這也是，他們對顧欽天天審訊時的惡意讓顧欽有了心理上的防備，顧欽本身又是醫生，能碰到的書都不放過，涉獵廣泛，再加上他對藥物相對敏感的體質，才有了現在的情況，這種情況是他們怎麽也不會想到的，否則按照他們下藥的劑量，顧欽都給吃了，顧欽也就真的必死無疑了…

***

桃林縣一處民居裏，沈修誠皺眉坐在房間裏，一夜沒怎麽睡，他將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將顧欽可能面臨的詰難列出來，找人一一解決。

“誠哥，人來了，你先躲躲吧”不一會兒有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快步走了進來對沈修誠說道。

“孫老弟，這次就拜托你了”沈修誠看著那人說道，這是他認識的一個人，好勇鬥狠，被抓緊看守所才平反放出來，為人很講義氣。

顧欽在看守所裏是禁止被探望的，沈修誠想進去看是不可能，又怕顧欽有什麽危險，他便找人舉報了一個信得過的兄弟進去，也算是有個照應，若不是還有事情要處理，他真的想自己進去。

看守所什麽人都有，就算沒有那個和顧家結仇的趙民成，沈修誠也不會放心顧欽在那裏的。

而且要找顧國昌攬下所有罪也是需要人去和他說的，顧國昌也是在看守所內的。

“你放心，我可是二進宮，那地方熟的很，保準把姓顧的老小子給治住了，讓顧小兄弟毫發不傷”那年輕人咧嘴一笑說道，露出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勁兒。

“好，大恩不言謝！我先走了！”沈修誠也沒再多啰嗦，他還要去找那幾個被趙民成找來的女人，不管是威逼利誘，怎麽的也得讓他們翻供！

既然必須要公審，沈修誠就要將所有指向顧欽的人證物證都改變了。

因為有方老先生的存在，沈修誠沒辦法只能求到了李長順那邊，李長順作為國手，雖然什麽權勢，卻是受到很多人的尊重的，畢竟是個人都會生病，和神醫討好交情怎麽的都不會錯，更何況是那些已經暮年的大佬們…

李長順對顧欽的印象不錯，早就在周方朔去找李應師時，知道顧欽被“誣陷”就找了關系，聽到沈修誠方老先生的事兒，承擔起了“對付”那方老先生的重任，這也讓沈修誠輕松了些。

雖然做了各種準備，沈修誠還是做了最壞的打算，若是顧欽真的要入獄坐牢，他就要將人搶走！

***

三天時間很快過去，桃林縣針對幾個影響極壞的反革-命分子的公審大會。

延續了公判大會的形式，就在以前進行公判大會的廣場上進行，有主席臺，有座位，更多的是站著圍觀。

顧欽被扣上了手銬，兩個胳膊被人抓著跟著人上了臺，被數百雙眼睛盯著的感覺實在不怎麽好，更不好的是他現在的狀態。

這些天，他裝病，沒去和那些人一起吃東西，但也沒敢吃獄警端來的菜，只吃了些饅頭喝了涼水，肚子隨時處於饑餓狀態，眼睛看東西也是模糊的，被人壓著上了臺後便低頭看著手放空心保持體力。

在主席臺上，有兩個顯得有些不同的老人，都是白發蒼蒼，一個帶著討好的笑，一個端正著嚴肅臉一動不動，一個是為了顧欽的事兒趕來的李長順，另一個則是那方老先生。

“老方啊，你看你這小氣樣，我都說了把我那方端硯給你，還有古玉麒麟也給你，你就不能松點氣兒？那孩子是我的後輩，是個好孩子，你這點面子都不給我？”李長順跟方老先生說道。

“哼！”方老先生只冷哼了一聲，他沒想到這幾天好幾個人來跟他說那孩子的好，那小子，有什麽好？不尊重老人，辱罵他就算了，那老祖宗留下的字畫，可是千金難買的寶貝啊，怎麽說扔就扔，說撕就撕！最後都沒找到，聽說都給燒毀了，想想他就氣的想吐血！

“豁出去了，只要你不追究，我把那幾幅白石老人送給我的畫都送給你，你不是一直想要嗎？”李長順看方老先生油煙不進的樣子說道。

“……不行！什麽也比不上荷花水鳥圖，諸上座帖！都沒了，都沒了…”方老先生猶豫了下還是堅決的否決了，說著話想起那些消失的東西，竟是老淚縱橫…

“……別，別，咱別哭，你這身體經不起折騰了…”李長順看老友這樣子也說不下去。

公審大會輪到顧國昌時，顧國昌念了認罪懺悔書，將所有罪行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包括顧欽罪狀裏面的各條他都做了詳細說明，將顧欽給摘了出來。雖然有孫姓年輕人的威脅起作用，作為一個父親，他對顧欽還是有父子之情的，如今不管怎麽說他都要被槍決了，人之將死，對兒子的作用也就這麽大了…

趙民成聽了顧國昌的認罪，氣的不行，這種事情實在說不清楚，顧國昌硬說是他逼迫兒子的，兒子對他多方勸解無果，為了逃避還跑到了桃花村那樣艱苦的地方，誰也說不出什麽錯來…

想到下面還有很多等著顧欽的罪狀，他也沒多跟顧國昌扯。

很快輪到了顧欽，趙民成剛宣讀了顧欽的種種罪狀，還宣判了一個無期徒刑，下面立刻掀起了一浪又一浪的聲音，正是桃花公社的老鄉們在為顧欽鳴不平。

“不能冤枉好人，放了顧博栩”

“沒證據我們不服”

……

“你們要證據是吧？我就讓你們心服口服！”趙民成對著話筒說著，他早就料到會有人質疑，早就準備好了人證。

趙民成叫了那幾個桃花公社的老鄉上來，這幾個人正是告顧欽庸醫誤人草菅人命的老鄉，還有一個背著癱瘓的十來歲的弟弟上來。

這幾個人挨個說了之後，底下因為桃花公社的村民感染的民憤消了下來，看顧欽的眼神也變了，那方老先生看顧欽更是厭惡至極。

“趙同志，庸醫誤人，真是可恨！身為醫生，我實在忍不住了，請容許我說幾句”那幾個人說完後，坐在主席臺一側的李應師站起來說道。李應師作為在桃林縣被迫害後平反的人之一，被趙民成請來壓陣，因為他聽說李應師也被顧欽“欺負”過，卻不知道李應師是顧欽的師父…

就算趙民成不請李應師來，沈修誠也會請他來的，就是為了顧欽這幾莊醫療事件，有專業人士在跟前分析，有理有據的駁倒比什麽效果都好，對於李應師的忽悠能力還有顧欽的責任心和能力沈修誠還是相信的，他並沒有直接找到那幾人威脅利誘改證詞，那幾人，這麽惡劣，只能接受懲罰！

“李應師醫生是市醫院的主任醫師，相當的有責任感，一向嚴謹，當初就在桃林縣，被冤枉罰洗廁所！李醫生，您有什麽話就說，讓我們也聽聽您的意見”趙民成對於剛才顧國昌給他的郁悶一掃而光，只希望李應師用科學論斷將顧欽披的體無完膚！

“好，那我就說了，這位老鄉，你剛才說你送去醫療站已經昏迷了，是不是渾身抽搐，手指皮膚呈紫色？”李應師看過顧欽寫的病例，上面寫的很詳細早就對這幾個人的親人的病情了如指掌，知道顧欽並沒有犯錯。

“是的”那個三十來歲的中年漢子佝僂著腰說道，看上去有些怯場。

“你父親是不是肺不好？有多少年了？”李應師緊接著又問了句。

“是的，有十幾年了”那人繼續回答道。

“那就奇怪了，按照你說的癥狀，你父親應該是肺衰竭，而且很嚴重，按照他的身體狀況，能在醫療站治療後二十天之後才去世也算一個奇跡了，怎麽會是誤診被害死呢？王院長，你說我說的有道理不？”李應師提出了他的質疑順便問了下縣醫院的院長。

“你說的有道理，這位老鄉你搞錯了吧？誣告人也是要判刑的”王院長順著李應師的意思說道。

“報告，額有情況反應！周喜貴是額們村兒的，前幾天，臺子上的趙同志還找過他談話，額看到了，趙同志給了他十斤糧票！”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立即引起了一片喧嘩。

“額錯了，額對不起小顧醫生，額該死！”臺上要告顧欽的周喜貴嚇的跪到了地上。

另外幾人也開始戰戰兢兢，有一個人直接就慫了，跟著周喜貴跪到了地上。

“一派胡言，我什麽時候給過東西給他！”趙民成反駁道。

“肅靜！把這兩個人給我帶下去！”新來的縣長看了眼趙民成說了句。

“那我再問問，這位小夥子，你剛才說你弟弟發燒了四天才送到醫療站的是吧？這期間是不是一直高燒不退？”李應師沒有理會其餘人繼續問著。

“這個小顧醫生不錯啊，我看比我處理的好，怎麽就庸醫了呢？以現在的醫療水平，有些病，真的是無力回天，要是個個都找醫生的事兒，那誰還敢當醫生？！我手邊有一份桃花公社村民的證詞，我還沒看，上面有幾百個手印簽名，我念念你們也聽聽”李應師駁的那人無話可說後嘆了一口氣說著拿出了孟宏升等人制作的“萬民書”

大致內容是，顧欽在當醫生期間治療了多少人，接濟了多少人，在惡劣環境下怎麽為了村民省錢看好病，種種事跡等，李應師只是平鋪直敘的念著，臺下好多人都開始感動的哭了，這樣的醫生還說不好那什麽樣子的醫生才算好呢？

“老方，你聽到了嗎？那孩子是個好孩子”李長順看到方老先生神色動容說了句，方老先生沒說話。

趙民成沒想到這條竟然被駁到了，那個李應師據說還被顧博栩打過，竟然還維護他，真的是讓他始料未及，想想接下來的證據，趙民成安慰了下自己。

“那四個女人沒來，不知道去哪裏了！”趙民成想叫人將那被顧博栩強過的四個女人找上來時，卻被告知人消失了。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將自己恥辱的歷史公開，更何況是在這種年代，趙民成給了她們足夠的好處，不過，找到她們的沈修誠，給了她們更大的好處…

“怎麽會！你仔細找了嗎？”趙民成出了一頭冷汗。

“到處都找了！沒有！不過那個生過孩子的女人來了！”那人說道。

“好！快叫人上來！”趙民成一聽這個立即緩了過來，其餘女人說是被強，年代久遠，早就沒證據了說了作用不大，只有這個生了孩子的，想抵賴都沒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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