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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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巨大的壓力由內心之中浮起，仿佛將她的靈魂和身體撕成兩半
顫栗從腳趾尖開始蔓延
一點一滴，挫骨揚灰般，在肌膚與神智間來回盤旋
如同經歷過一場與死神的拔河
睜開眼睛的那個瞬間，是幽幽晃動的白熾燈，第一個映進眼底
身下像是浸泡在水中，冰冷的液體‘滴答——滴答——’的匯聚成河
棲夜坐起身時，半秒鐘內，整個身體麻木至極
她發現四周晦暗昏沈，地磚之上噴濺的血跡混雜著陳年與出新，自己躺在一張窄長的不銹鋼鐵架上，整個房間裏溢滿福爾馬林的味道
這是一間停屍間
“我是死了嗎”
大概是被此刻的情景所俘虜，少女信以為真，不以為然的語氣中，甚至夾雜著一絲竊喜
但她還沒來得及多欣賞一下死後的世界
下一刻，一旁傳來一個清冷的女聲，很快打斷了她的幻想
“抱歉，讓你失望了，事實上你還活著”
餘光裏，有位身著黑色制服的短發少女從房間的死角裏走出來，她手上端著一盆浸泡在消毒液裏的醫療器械，銀燦燦的剪刀和手術刀片在水下晃蕩著光怪路離，幾步走到自己身旁的女孩嘩啦一下把那盆東西擱在了一旁的另一張停屍臺上，隨後自然的靠在了一旁
“是你救了我嗎？謝謝你”
未把自己心中的一點遺憾表現在臉上，棲夜的嘴角擒上感激的笑意，她的語氣何其平靜，讓對面的人根本感覺不到，這是一個剛從鬼門關裏走了一趟回來的人
“雖然說你的命是我用反轉術式撿回來的”
“但真正救了你的人不是我”
短發女孩側過臉，她的眼梢墜著一顆黑色的淚痣，圓潤柔滑，使得她的整張臉，都顯得清麗嫵媚，似乎對除了自己以外的事情並不是很關心，只是有人拜托了，便順手完成這件事罷了般，話語深處，盡是輕飄
“那我一樣，也是要感謝你的”
想不到所謂術式竟然能做到這麽多不同的事情，就連那種情況，自己的腹部都被開了個洞，還有辦法能起死回生嗎
在生與死的界限裏，棲夜確實有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從身體中破殼而出的那個瞬間
她認可死亡的確是離開這裏的方法
但卻沒有想到，竟然還有扭轉死亡的結果
“要謝，就去謝門外等你的那個人吧”
“是他把你抱回來的”
那大概是夏油傑第一次以請求的口吻，主動拜托她救人
家入硝子盯著面前那女孩漂亮的臉，不由得陷入了些許的回憶
就連對世事漠不關心的她，也產生了不少好奇，想知道他抱著來的那個女孩，到底和他是什麽關系
‘沒有關系，甚至我都不認識她’
或許是因為，不認識的人為他擋了一擊，所以才讓他如此慌亂
那個渾身染血的黑發少年眼底晃動的不安，令她驚奇
在展開反轉術式的時候，隱約探知到的那份與咒力正在融合的東西，是一股他們所未知的力量，她的第六感告訴自己
救活這個少女，或許，才是風暴的開始
“話說，這裏是哪裏？”
棲夜翻身從那冰冷的停屍臺上下來，此刻她原本所穿的T恤下半截已經碎裂的無影無蹤，失去了那個流血傷口的小腹完好無損，一切就像從未發生過般，唯有記憶鮮明
“東京市都立咒術高等學校”
那笑聲幾乎要在女孩說出答案的同時破口而出，好在棲夜忍住了
她沒想到自己還是來了這裏
而且不費吹灰之力，甚至連乙骨憂太畫的地圖都沒有用上
“救你的事，我們班主任已經知道了”
“若你能走的話，一會兒就去見他吧”
說罷，家入哨子丟下自己染了血的白大褂，腳步輕飄的從這裏拉開門出去了
果然沒那麽容易成功嗎
還是她想的太簡單了
但，死亡若是有效的途徑，以後肯定還會有更多的機會去實踐
棲夜本也並未覺得她能一次就回到原來的世界裏，終歸需要時間去推敲結論，或許也還會有什麽別的更好的辦法，畢竟，死亡的感受，到底並不怎麽好
她在這裏倚靠了大概十分多鐘，逐漸感覺到自己手腳的溫度開始恢覆到正常
麻木與酸軟褪去，才活動了一下腳腕，走到了門口
拉開那扇鐵門，昏暗的走廊上，有個人正靠在那裏
她瞥見他的側臉，此刻沒有像上次見面時，被黑發完全擋住，那張雕刻一般的側顏上，狹長的丹鳳眸子裏正盈著一簇搖曳的霧，如同一輪被遮去了光的月，那份孤獨與自傲，絕不輕易示人
那眼裏藏著的落寞與愁然
或許他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
少女走上前去，與那少年約是一人之隔
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抱歉啊，那全是因為我自己找死”
“所以別露出這種自責的表情了，弟弟”
她以為對方是留下了什麽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看著不過也就是十來歲的小男孩，慣性嘴上占別人便宜的棲夜確實覺得一切都是突然沖上去找死的自己的錯
但下一秒，那少年轉過頭來，黑發自光潔的額前撇開，他整張充滿侵略性的五官全部暴露在視野裏，那雙浮著鳶尾花色的紫色眼睛深處，滲出一抹譏笑
棲夜微微怔住
“你喊誰弟弟呢”少年的聲音像冰冷的霜原，只在尾音深處微微揚起，仿佛嘲諷，又帶著不容小覷的威脅
原來重點是在這裏嗎
那一秒前存在於他周身的寂寥氛圍已然無影無蹤
既是如此，那棲夜自不必責怪自己
她換上一張無害純良的嘴臉，微笑浸泡在天真無邪中，似是服軟，卻是虛妄
“那，是哥哥嗎？”
“別看我這樣，其實我已經二十多歲了”
“不過你要是堅持的話，我也可以喊你哥哥的”
“畢竟長得帥的都是哥哥”
夏油傑說實話並不想在這裏爭論誰大誰小的問題，說著自己已經二十多歲的那個女孩分明就是在信口開河，她最多和自己同齡，甚至可能還要更小一些
那張原本被血液浸泡過的臉，此刻已然神采奕奕，還能跟他肆無忌憚的開著玩笑
看來確實已經完全脫離了死亡的陰影，而是活生生的站在這裏
前一夜晚上發生的事
就像泡影，升空的一瞬間，在頭頂炸成了碎片
“你為什麽要替我擋？”
他並沒有問她，你是不是能看得到咒靈，這種愚蠢的問題
既然會沖上來擺出保護的姿態，自然肯定是看得到的
而對方也沒有問他一樣的問題，這個女孩比他想象的要聰明的多
夏油傑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同時，他也在腦海裏提前預演了她可能會給出的借口和理由，想好了如何推翻她的謊話，然後得到真正的答案
但他沒想到的是
那竟是他唯一沒有考慮到的其中一種
“因為我對你一見鐘情”
少女金色的眼底漂浮著璀璨的琉璃色光暈，像一塊純凈的寶石，哪怕埋藏在砂礫之中，也能吸引萬人前仆後繼，那張綺麗的容顏上，冷白的肌膚底層浮現出晚霞的雲彩，緋紅稚嫩，連同她不好意思般移開的視線，都像極了一個墜入愛河的少女
“...就因為這個？”
他自然是不可能相信的
要騙過其他人容易，但在咒術高專二年級的三人組，實力與閱歷都高人一等
想騙他，自然很難
“對啊”
“對於一個陷入愛情中的女孩子來說”
“沒有什麽，比保護她喜歡的男孩”
“更重要了”
那想都不想，就把假話說的像吃飯那麽簡單一般的少女，周身微弱的縈繞出一層浮雲般的青紫色薄霧，仿若火焰一般，燃燒著使人墜落深淵的火
一瞬間如同被奪了理智
差點就要相信了她說辭的夏油傑幡然夢醒，劍挺的眉迅速的靠攏，攪在一起
他冰冷的開口打斷
“你在使什麽把戲？”
這麽快就被發現了？
雖只是用幻術施展了一點微弱的魅惑之術，但這個世界的人的眼睛似乎都很好使，棲夜略微露出一絲讚賞的神情，收了那霧火，假裝可憐兮兮的又向少年逼近
“我說的都是真的”
她眨了眨那漂亮的金眸，漆黑的睫毛羽翼一般展開，落在眼瞼下，留下一片細膩的陰影，可真是生的一張好會蠱惑別人的臉
夏油傑沒再繼續看她，只是視線剛一下移
就猝不及防的撞進此刻她裸露的小腹，碎裂的只能堪堪遮住她上半身的衣衫之下，少女平坦的小腹泛著一層冷白的光澤，脆弱的近乎透明的肌膚，仿佛是在故意引誘，令人妄圖施虐，瘋狂的在那柔軟的地方留下痕跡
像是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地方，少年如同被燙到，那視線一閃而過
卻依舊讓狡猾的棲夜抓住
她立刻逼上前去，猛地拉進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眼底的水光盈盈欲落，語氣說不出的軟化
“說起來，我的衣服應該在那蜘蛛打穿我的肚子時，就被撕破了吧...”
“那，從那東京街頭到這裏”
“一路上抱著我過來，弟弟，你是不是該看的，都看到了？”
瞬間立場翻轉，深知她是在設陷的夏油傑也無法控制此刻莫名的慌張
他皺著眉努力不表現出一絲異樣
可只是解釋說“我什麽都沒有看到”的話，都讓那女孩得逞般勾起了唇
“你都看到了”
那是一句肯定的陳述
灰褐的發絲垂落在他的手背之上，冰涼濕滑的感觸分明，似有微弱的櫻桃澀香，半苦半甜的滾落，像吐著信子毒蛇，緩緩逼近
“把未出嫁的女孩的身體都看光了”
“可要對她負責哦——”
愉悅攀附在唇角的笑，已然讓她劫後重生般，收獲了全部的快樂
太久沒有這樣的感覺
就連是棲夜，都覺得自己擁有了全新的生命，可以放肆在這個世界暢游
那個被她說得慌了的少年長著一張優越的臉
身材也是如此結實，靠近了之後，甚至能感覺到他藏在衣服之下逼人的壓迫
怎麽說，這等天菜
不撩可惜了
沒心沒肺，甚至說話連感情都沒帶的棲夜冷血無情
從小父母就教育她，身為女性，出生於幻術師世家，這上天眷顧一般的容顏，是與生俱來的武器
要不帶一絲真心的示人，只為達到自己的目的
習慣說謊，是她一路長大早已深入骨髓的天賦
沈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少女莫名肩膀一暖
當她再次擡起頭時，甚至沒來得及看清眼前的這位少年脫下自己制服外套的動作，接著，那件衣服就披在了她的身上
夏油傑面無表情的伸手開始給她扣扣子
從最上面一顆，一直扣到最下面，嚴嚴實實的將她剛剛拿來當做話柄的地方全部遮住，於是袖管空空的棲夜兩手都被束縛在空蕩的外套裏，被硬挺的面料咯的她難受，轉眼就被裹成了一個粽子
“餵”
“你這是幹什麽？”
她皺著眉出聲反問，叫那少年平淡的回答
“你不是說看到你身體就要對你負責嗎”
“我怕等會路上碰見其他人”
“就別禍害他們了吧”
那精巧的絳紫眸中，早已恢覆了淡漠，像已經在短短幾句對話中摸透了自己的性格般，此刻的少年已經不再輕易受她的挑撥動搖
讓棲夜甚感無趣
“你叫什麽名字？”
她維持著那個有些愚蠢醜陋的姿勢，不甘心的答道“霧枝棲夜”
然後那少年露出了今天她所見到的第一個微笑
上揚的唇型裏，淺薄的勾出一朵迷人的花
“我叫夏油傑”
“走吧，我帶你去夜蛾老師的辦公室”
他拽著此刻綁在棲夜身上的外套袖子，像牽一只小動物似得，一路引著她走進這所學校
好在少女並無介意，對於自己什麽形象都無所謂般，只是好奇的東張西望，哪怕自己在別人眼裏成了怪胎，都平靜似水
實際上，夏油傑根本沒必要擔心會碰見其他人讓棲夜禍害
這學校裏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一路上只碰見了一兩個穿黑西裝的成年人，一個學生和老師都沒有遇上，空蕩蕩的走廊，無人的校舍，只有蟬鳴聲偶爾從庭院裏回響
一點都不像個學校
他們在一間辦公室前停下，少年放開了拽著衣袖的手，側身讓到一邊
“進去吧，就是這裏”
他體貼的幫她扭開了門把，微微向內側推開
動作紳士又優雅，舉手投足都是賞心悅目
棲夜也並不在乎她此刻奇怪的造型，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裏面坐著一位魁梧黑發男人，兩鬢剃成了平短，只有中間的碎發高高梳起，雜亂的堆積在頭頂，他帶著一副墨鏡，那圈胡子顯得他男人味十足
“就是你啊，昨天鬧得我們咒術高專二年級雞犬不寧的小姑娘”
夜蛾正道是二年級的班主任，從昨天晚上夏油傑抱著一身是血的少女回來，他就在預想，自己和她見面時會是怎樣的場景
那女孩自然的解開了原本以一種詭異狀態裹住她的外套
動作輕巧並快速，仿佛剛剛她假裝被束縛的樣子也都是演出來的似得，很快她就伸了個懶腰，兩手穿進袖子裏，正常的穿好了那件衣服
“抱歉啊老師，我本意並不想給你們惹麻煩”
這句話是真心的
她自知面前的這個男人實力很強，不是她能挑釁的對手
於是選擇了聰明的辦法
“你用的是什麽術式？看似，好像並不是來自我們這個世界”
男人從辦公桌前站起身，他倒了兩杯茶，放到沙發前的玻璃桌上，示意讓少女坐下
那女孩如此順從，並且機警過人，通透的金眸仿佛看穿一切
全然不像是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會有的表現
成熟又圓滑的過分
“或許老師，你聽過平行世界嗎——”
少女的話，令夜蛾正道的動作一滯，或許放在從前，他會認為是無稽之談，但如今咒靈的頻繁出現，詛咒師集團的輪番誕生，越來越多高智能的詛咒聚散冒出，他不得不肯定這句話的來源
更何況，從昨夜到今天，過去近24小時
他都並未查到這位少女的來歷
擁有咒力，並能控制咒力的存在，在這世上少之又少，一經出現絕對會被別人發現，記載在案，這也是學校存在的主旨，為了教會他們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
而她，就像憑空出現
過去的履歷是一片空白，仿佛是今天誕生一般，從前仿若未曾有過這個人存在
“你的意思是，你是從別的世界來到這裏的”
聽完她的寥寥幾句解釋，夜蛾正道似乎心下的疑惑終於有了答案，他不得不感慨世界的奇妙，一切的發生似乎都是有因有果
“夜蛾老師，你知道打破平行時空的途徑嗎？”
“就目前可知的情報來說，霧枝你是我們遇到的第一個這樣的情況，雖然我並不清楚，但說不定這裏會有其他人知道讓你回到原來世界的辦法”
“在這之前，你就留在高專學習咒力的操控方法吧”
“這裏的謎題和接觸危險詛咒的事件都很多，想必不會有比高專更適合你留下的地方了，你在這裏，回去的幾率也會高出其他地方很多”
老師的話不無道理，就和乙骨憂太所說的一樣，高專是為了保護擁有咒力的咒術師們所存在，在這裏就仿佛是一個信息聚集的中心，是離她的願望最近的地方
呆在這裏的好處自然比她一個人無頭蒼蠅的尋覓要多的多
只是
“老師，我體內怎麽會有咒力？”
這個問題從她在意大利遇到乙骨憂太時就產生了，說到底她和他們來自於完全不同的世界，就像這裏的他們不會有她原本世界所具備的幻術能力和死氣之火一樣，她也不可能擁有這所謂的咒力
“這個問題很難解釋”
“在我所看到的，是你體內原本擁有的一種力量，為了讓你能在這裏生存下去，所以正在逐步的轉化為咒力”
“這可能是一種沒有意識的自我保護”
“你現在所看到的咒靈應當還是有些模糊的吧？”
少女的點頭認可證實了夜蛾正道的想法，他繼續說道“隨著你原本的能力轉化成咒力的過程，你會看的越來越清楚，術式的使用也會越來越精湛”
“但，當它們全部轉化完畢之後”
“很有可能，將不覆存在”
她終是楞住了
從來到這裏之後，一直游刃有餘的表情，露出了破綻
那股存在於她身體內的力量，是她作為幻術師世家的末裔，與生俱來的幻術之源，如今只是因為換了一個時空，一個世界，為了讓她能在這裏活下去，就要奪走她原本的血脈，這是怎麽能夠允許發生的事情呢——
她的家族，她的仇恨，她要傳承下去的東西
是不能覆滅在這個與她毫不相幹的陌生世界裏的
少女半響之後，表情緩緩恢覆到了自然
“我知道了，謝謝你，夜蛾老師”
又是那副虛情假意的笑臉，明媚卻是幻影，她喝了一口那杯茶，像是又想起了什麽般，擡眼問道“說起來，老師，這裏是否有位姓五條的老師？”
夜蛾正道端起茶杯的動作停在了半空之中
很快，他笑了笑回答道
“五條這個姓氏，在我們這裏，只有一位二年級的學生”
“如果你是要找姓五條的老師”
“恐怕你來早了十年”
來回被不敢置信的事實驚異道的棲夜也跟著一起笑了，她相信乙骨憂太並未騙她，但也不清楚是什麽原因，促使她在那場遠距離轉移中，被打亂的時空回溯帶到了10年之前的世界，這下好了，所謂最強的幫手沒有了
還真是事故頻發
她嘆息著搖著頭，拉開了夜蛾正道辦公室的門，老師說這兩天就會安排好她的入學手續，她可以先住進學生宿舍，待手續辦好之後就開始和二年級一起學習
門外，讓棲夜意想不到的是
夏油傑竟是沒有走，整整半個多小時，他靠在走廊窗邊，像依舊是在等她
背後的天仿佛一片湛藍的水箱，浮雲游動，綠蔭成片
她本不喜歡夏天
這是個令人容易乏悶，更容易產生荒唐念頭的季節
但看著此刻那少年站在那裏的景色
竟也覺得夏天不錯
夏油傑看見棲夜走出來了，他轉過頭，正想問她在裏面呆了這麽久，不會是連夜蛾老師都要騙吧，就見那穿著他寬大制服外套的少女走上前來
笑臉燦爛的像九月的天空，是無垠的大海，看不到遙遠的邊際
“夏油，你等會有空嗎？”
她熟稔的喚他的名字，如同久違的朋友，一瞬間隔閡都不覆存在
似乎心門就要在此打開，這個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令人恐慌
少年放輕自己的心態，平靜問道“怎麽？”
“有空的話，陪我去逛個街吧”
如此自然，好像他們已經認識了千年，讓此前慢熟的少年，忽然不知道怎麽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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顫栗從腳趾尖開始蔓延
一點一滴，挫骨揚灰般，在肌膚與神智間來回盤旋
如同經歷過一場與死神的拔河
睜開眼睛的那個瞬間，是幽幽晃動的白熾燈，第一個映進眼底
身下像是浸泡在水中，冰冷的液體‘滴答——滴答——’的匯聚成河
棲夜坐起身時，半秒鐘內，整個身體麻木至極
她發現四周晦暗昏沈，地磚之上噴濺的血跡混雜著陳年與出新，自己躺在一張窄長的不銹鋼鐵架上，整個房間裏溢滿福爾馬林的味道
這是一間停屍間
“我是死了嗎”
大概是被此刻的情景所俘虜，少女信以為真，不以為然的語氣中，甚至夾雜著一絲竊喜
但她還沒來得及多欣賞一下死後的世界
下一刻，一旁傳來一個清冷的女聲，很快打斷了她的幻想
“抱歉，讓你失望了，事實上你還活著”
餘光裏，有位身著黑色制服的短發少女從房間的死角裏走出來，她手上端著一盆浸泡在消毒液裏的醫療器械，銀燦燦的剪刀和手術刀片在水下晃蕩著光怪路離，幾步走到自己身旁的女孩嘩啦一下把那盆東西擱在了一旁的另一張停屍臺上，隨後自然的靠在了一旁
“是你救了我嗎？謝謝你”
未把自己心中的一點遺憾表現在臉上，棲夜的嘴角擒上感激的笑意，她的語氣何其平靜，讓對面的人根本感覺不到，這是一個剛從鬼門關裏走了一趟回來的人
“雖然說你的命是我用反轉術式撿回來的”
“但真正救了你的人不是我”
短發女孩側過臉，她的眼梢墜著一顆黑色的淚痣，圓潤柔滑，使得她的整張臉，都顯得清麗嫵媚，似乎對除了自己以外的事情並不是很關心，只是有人拜托了，便順手完成這件事罷了般，話語深處，盡是輕飄
“那我一樣，也是要感謝你的”
想不到所謂術式竟然能做到這麽多不同的事情，就連那種情況，自己的腹部都被開了個洞，還有辦法能起死回生嗎
在生與死的界限裏，棲夜確實有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從身體中破殼而出的那個瞬間
她認可死亡的確是離開這裏的方法
但卻沒有想到，竟然還有扭轉死亡的結果
“要謝，就去謝門外等你的那個人吧”
“是他把你抱回來的”
那大概是夏油傑第一次以請求的口吻，主動拜托她救人
家入硝子盯著面前那女孩漂亮的臉，不由得陷入了些許的回憶
就連對世事漠不關心的她，也產生了不少好奇，想知道他抱著來的那個女孩，到底和他是什麽關系
‘沒有關系，甚至我都不認識她’
或許是因為，不認識的人為他擋了一擊，所以才讓他如此慌亂
那個渾身染血的黑發少年眼底晃動的不安，令她驚奇
在展開反轉術式的時候，隱約探知到的那份與咒力正在融合的東西，是一股他們所未知的力量，她的第六感告訴自己
救活這個少女，或許，才是風暴的開始
“話說，這裏是哪裏？”
棲夜翻身從那冰冷的停屍臺上下來，此刻她原本所穿的T恤下半截已經碎裂的無影無蹤，失去了那個流血傷口的小腹完好無損，一切就像從未發生過般，唯有記憶鮮明
“東京市都立咒術高等學校”
那笑聲幾乎要在女孩說出答案的同時破口而出，好在棲夜忍住了
她沒想到自己還是來了這裏
而且不費吹灰之力，甚至連乙骨憂太畫的地圖都沒有用上
“救你的事，我們班主任已經知道了”
“若你能走的話，一會兒就去見他吧”
說罷，家入哨子丟下自己染了血的白大褂，腳步輕飄的從這裏拉開門出去了
果然沒那麽容易成功嗎
還是她想的太簡單了
但，死亡若是有效的途徑，以後肯定還會有更多的機會去實踐
棲夜本也並未覺得她能一次就回到原來的世界裏，終歸需要時間去推敲結論，或許也還會有什麽別的更好的辦法，畢竟，死亡的感受，到底並不怎麽好
她在這裏倚靠了大概十分多鐘，逐漸感覺到自己手腳的溫度開始恢覆到正常
麻木與酸軟褪去，才活動了一下腳腕，走到了門口
拉開那扇鐵門，昏暗的走廊上，有個人正靠在那裏
她瞥見他的側臉，此刻沒有像上次見面時，被黑發完全擋住，那張雕刻一般的側顏上，狹長的丹鳳眸子裏正盈著一簇搖曳的霧，如同一輪被遮去了光的月，那份孤獨與自傲，絕不輕易示人
那眼裏藏著的落寞與愁然
或許他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
少女走上前去，與那少年約是一人之隔
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抱歉啊，那全是因為我自己找死”
“所以別露出這種自責的表情了，弟弟”
她以為對方是留下了什麽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看著不過也就是十來歲的小男孩，慣性嘴上占別人便宜的棲夜確實覺得一切都是突然沖上去找死的自己的錯
但下一秒，那少年轉過頭來，黑發自光潔的額前撇開，他整張充滿侵略性的五官全部暴露在視野裏，那雙浮著鳶尾花色的紫色眼睛深處，滲出一抹譏笑
棲夜微微怔住
“你喊誰弟弟呢”少年的聲音像冰冷的霜原，只在尾音深處微微揚起，仿佛嘲諷，又帶著不容小覷的威脅
原來重點是在這裏嗎
那一秒前存在於他周身的寂寥氛圍已然無影無蹤
既是如此，那棲夜自不必責怪自己
她換上一張無害純良的嘴臉，微笑浸泡在天真無邪中，似是服軟，卻是虛妄
“那，是哥哥嗎？”
“別看我這樣，其實我已經二十多歲了”
“不過你要是堅持的話，我也可以喊你哥哥的”
“畢竟長得帥的都是哥哥”
夏油傑說實話並不想在這裏爭論誰大誰小的問題，說著自己已經二十多歲的那個女孩分明就是在信口開河，她最多和自己同齡，甚至可能還要更小一些
那張原本被血液浸泡過的臉，此刻已然神采奕奕，還能跟他肆無忌憚的開著玩笑
看來確實已經完全脫離了死亡的陰影，而是活生生的站在這裏
前一夜晚上發生的事
就像泡影，升空的一瞬間，在頭頂炸成了碎片
“你為什麽要替我擋？”
他並沒有問她，你是不是能看得到咒靈，這種愚蠢的問題
既然會沖上來擺出保護的姿態，自然肯定是看得到的
而對方也沒有問他一樣的問題，這個女孩比他想象的要聰明的多
夏油傑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同時，他也在腦海裏提前預演了她可能會給出的借口和理由，想好了如何推翻她的謊話，然後得到真正的答案
但他沒想到的是
那竟是他唯一沒有考慮到的其中一種
“因為我對你一見鐘情”
少女金色的眼底漂浮著璀璨的琉璃色光暈，像一塊純凈的寶石，哪怕埋藏在砂礫之中，也能吸引萬人前仆後繼，那張綺麗的容顏上，冷白的肌膚底層浮現出晚霞的雲彩，緋紅稚嫩，連同她不好意思般移開的視線，都像極了一個墜入愛河的少女
“...就因為這個？”
他自然是不可能相信的
要騙過其他人容易，但在咒術高專二年級的三人組，實力與閱歷都高人一等
想騙他，自然很難
“對啊”
“對於一個陷入愛情中的女孩子來說”
“沒有什麽，比保護她喜歡的男孩”
“更重要了”
那想都不想，就把假話說的像吃飯那麽簡單一般的少女，周身微弱的縈繞出一層浮雲般的青紫色薄霧，仿若火焰一般，燃燒著使人墜落深淵的火
一瞬間如同被奪了理智
差點就要相信了她說辭的夏油傑幡然夢醒，劍挺的眉迅速的靠攏，攪在一起
他冰冷的開口打斷
“你在使什麽把戲？”
這麽快就被發現了？
雖只是用幻術施展了一點微弱的魅惑之術，但這個世界的人的眼睛似乎都很好使，棲夜略微露出一絲讚賞的神情，收了那霧火，假裝可憐兮兮的又向少年逼近
“我說的都是真的”
她眨了眨那漂亮的金眸，漆黑的睫毛羽翼一般展開，落在眼瞼下，留下一片細膩的陰影，可真是生的一張好會蠱惑別人的臉
夏油傑沒再繼續看她，只是視線剛一下移
就猝不及防的撞進此刻她裸露的小腹，碎裂的只能堪堪遮住她上半身的衣衫之下，少女平坦的小腹泛著一層冷白的光澤，脆弱的近乎透明的肌膚，仿佛是在故意引誘，令人妄圖施虐，瘋狂的在那柔軟的地方留下痕跡
像是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地方，少年如同被燙到，那視線一閃而過
卻依舊讓狡猾的棲夜抓住
她立刻逼上前去，猛地拉進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眼底的水光盈盈欲落，語氣說不出的軟化
“說起來，我的衣服應該在那蜘蛛打穿我的肚子時，就被撕破了吧...”
“那，從那東京街頭到這裏”
“一路上抱著我過來，弟弟，你是不是該看的，都看到了？”
瞬間立場翻轉，深知她是在設陷的夏油傑也無法控制此刻莫名的慌張
他皺著眉努力不表現出一絲異樣
可只是解釋說“我什麽都沒有看到”的話，都讓那女孩得逞般勾起了唇
“你都看到了”
那是一句肯定的陳述
灰褐的發絲垂落在他的手背之上，冰涼濕滑的感觸分明，似有微弱的櫻桃澀香，半苦半甜的滾落，像吐著信子毒蛇，緩緩逼近
“把未出嫁的女孩的身體都看光了”
“可要對她負責哦——”
愉悅攀附在唇角的笑，已然讓她劫後重生般，收獲了全部的快樂
太久沒有這樣的感覺
就連是棲夜，都覺得自己擁有了全新的生命，可以放肆在這個世界暢游
那個被她說得慌了的少年長著一張優越的臉
身材也是如此結實，靠近了之後，甚至能感覺到他藏在衣服之下逼人的壓迫
怎麽說，這等天菜
不撩可惜了
沒心沒肺，甚至說話連感情都沒帶的棲夜冷血無情
從小父母就教育她，身為女性，出生於幻術師世家，這上天眷顧一般的容顏，是與生俱來的武器
要不帶一絲真心的示人，只為達到自己的目的
習慣說謊，是她一路長大早已深入骨髓的天賦
沈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少女莫名肩膀一暖
當她再次擡起頭時，甚至沒來得及看清眼前的這位少年脫下自己制服外套的動作，接著，那件衣服就披在了她的身上
夏油傑面無表情的伸手開始給她扣扣子
從最上面一顆，一直扣到最下面，嚴嚴實實的將她剛剛拿來當做話柄的地方全部遮住，於是袖管空空的棲夜兩手都被束縛在空蕩的外套裏，被硬挺的面料咯的她難受，轉眼就被裹成了一個粽子
“餵”
“你這是幹什麽？”
她皺著眉出聲反問，叫那少年平淡的回答
“你不是說看到你身體就要對你負責嗎”
“我怕等會路上碰見其他人”
“就別禍害他們了吧”
那精巧的絳紫眸中，早已恢覆了淡漠，像已經在短短幾句對話中摸透了自己的性格般，此刻的少年已經不再輕易受她的挑撥動搖
讓棲夜甚感無趣
“你叫什麽名字？”
她維持著那個有些愚蠢醜陋的姿勢，不甘心的答道“霧枝棲夜”
然後那少年露出了今天她所見到的第一個微笑
上揚的唇型裏，淺薄的勾出一朵迷人的花
“我叫夏油傑”
“走吧，我帶你去夜蛾老師的辦公室”
他拽著此刻綁在棲夜身上的外套袖子，像牽一只小動物似得，一路引著她走進這所學校
好在少女並無介意，對於自己什麽形象都無所謂般，只是好奇的東張西望，哪怕自己在別人眼裏成了怪胎，都平靜似水
實際上，夏油傑根本沒必要擔心會碰見其他人讓棲夜禍害
這學校裏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一路上只碰見了一兩個穿黑西裝的成年人，一個學生和老師都沒有遇上，空蕩蕩的走廊，無人的校舍，只有蟬鳴聲偶爾從庭院裏回響
一點都不像個學校
他們在一間辦公室前停下，少年放開了拽著衣袖的手，側身讓到一邊
“進去吧，就是這裏”
他體貼的幫她扭開了門把，微微向內側推開
動作紳士又優雅，舉手投足都是賞心悅目
棲夜也並不在乎她此刻奇怪的造型，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裏面坐著一位魁梧黑發男人，兩鬢剃成了平短，只有中間的碎發高高梳起，雜亂的堆積在頭頂，他帶著一副墨鏡，那圈胡子顯得他男人味十足
“就是你啊，昨天鬧得我們咒術高專二年級雞犬不寧的小姑娘”
夜蛾正道是二年級的班主任，從昨天晚上夏油傑抱著一身是血的少女回來，他就在預想，自己和她見面時會是怎樣的場景
那女孩自然的解開了原本以一種詭異狀態裹住她的外套
動作輕巧並快速，仿佛剛剛她假裝被束縛的樣子也都是演出來的似得，很快她就伸了個懶腰，兩手穿進袖子裏，正常的穿好了那件衣服
“抱歉啊老師，我本意並不想給你們惹麻煩”
這句話是真心的
她自知面前的這個男人實力很強，不是她能挑釁的對手
於是選擇了聰明的辦法
“你用的是什麽術式？看似，好像並不是來自我們這個世界”
男人從辦公桌前站起身，他倒了兩杯茶，放到沙發前的玻璃桌上，示意讓少女坐下
那女孩如此順從，並且機警過人，通透的金眸仿佛看穿一切
全然不像是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會有的表現
成熟又圓滑的過分
“或許老師，你聽過平行世界嗎——”
少女的話，令夜蛾正道的動作一滯，或許放在從前，他會認為是無稽之談，但如今咒靈的頻繁出現，詛咒師集團的輪番誕生，越來越多高智能的詛咒聚散冒出，他不得不肯定這句話的來源
更何況，從昨夜到今天，過去近24小時
他都並未查到這位少女的來歷
擁有咒力，並能控制咒力的存在，在這世上少之又少，一經出現絕對會被別人發現，記載在案，這也是學校存在的主旨，為了教會他們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
而她，就像憑空出現
過去的履歷是一片空白，仿佛是今天誕生一般，從前仿若未曾有過這個人存在
“你的意思是，你是從別的世界來到這裏的”
聽完她的寥寥幾句解釋，夜蛾正道似乎心下的疑惑終於有了答案，他不得不感慨世界的奇妙，一切的發生似乎都是有因有果
“夜蛾老師，你知道打破平行時空的途徑嗎？”
“就目前可知的情報來說，霧枝你是我們遇到的第一個這樣的情況，雖然我並不清楚，但說不定這裏會有其他人知道讓你回到原來世界的辦法”
“在這之前，你就留在高專學習咒力的操控方法吧”
“這裏的謎題和接觸危險詛咒的事件都很多，想必不會有比高專更適合你留下的地方了，你在這裏，回去的幾率也會高出其他地方很多”
老師的話不無道理，就和乙骨憂太所說的一樣，高專是為了保護擁有咒力的咒術師們所存在，在這裏就仿佛是一個信息聚集的中心，是離她的願望最近的地方
呆在這裏的好處自然比她一個人無頭蒼蠅的尋覓要多的多
只是
“老師，我體內怎麽會有咒力？”
這個問題從她在意大利遇到乙骨憂太時就產生了，說到底她和他們來自於完全不同的世界，就像這裏的他們不會有她原本世界所具備的幻術能力和死氣之火一樣，她也不可能擁有這所謂的咒力
“這個問題很難解釋”
“在我所看到的，是你體內原本擁有的一種力量，為了讓你能在這裏生存下去，所以正在逐步的轉化為咒力”
“這可能是一種沒有意識的自我保護”
“你現在所看到的咒靈應當還是有些模糊的吧？”
少女的點頭認可證實了夜蛾正道的想法，他繼續說道“隨著你原本的能力轉化成咒力的過程，你會看的越來越清楚，術式的使用也會越來越精湛”
“但，當它們全部轉化完畢之後”
“很有可能，將不覆存在”
她終是楞住了
從來到這裏之後，一直游刃有餘的表情，露出了破綻
那股存在於她身體內的力量，是她作為幻術師世家的末裔，與生俱來的幻術之源，如今只是因為換了一個時空，一個世界，為了讓她能在這裏活下去，就要奪走她原本的血脈，這是怎麽能夠允許發生的事情呢——
她的家族，她的仇恨，她要傳承下去的東西
是不能覆滅在這個與她毫不相幹的陌生世界裏的
少女半響之後，表情緩緩恢覆到了自然
“我知道了，謝謝你，夜蛾老師”
又是那副虛情假意的笑臉，明媚卻是幻影，她喝了一口那杯茶，像是又想起了什麽般，擡眼問道“說起來，老師，這裏是否有位姓五條的老師？”
夜蛾正道端起茶杯的動作停在了半空之中
很快，他笑了笑回答道
“五條這個姓氏，在我們這裏，只有一位二年級的學生”
“如果你是要找姓五條的老師”
“恐怕你來早了十年”
來回被不敢置信的事實驚異道的棲夜也跟著一起笑了，她相信乙骨憂太並未騙她，但也不清楚是什麽原因，促使她在那場遠距離轉移中，被打亂的時空回溯帶到了10年之前的世界，這下好了，所謂最強的幫手沒有了
還真是事故頻發
她嘆息著搖著頭，拉開了夜蛾正道辦公室的門，老師說這兩天就會安排好她的入學手續，她可以先住進學生宿舍，待手續辦好之後就開始和二年級一起學習
門外，讓棲夜意想不到的是
夏油傑竟是沒有走，整整半個多小時，他靠在走廊窗邊，像依舊是在等她
背後的天仿佛一片湛藍的水箱，浮雲游動，綠蔭成片
她本不喜歡夏天
這是個令人容易乏悶，更容易產生荒唐念頭的季節
但看著此刻那少年站在那裏的景色
竟也覺得夏天不錯
夏油傑看見棲夜走出來了，他轉過頭，正想問她在裏面呆了這麽久，不會是連夜蛾老師都要騙吧，就見那穿著他寬大制服外套的少女走上前來
笑臉燦爛的像九月的天空，是無垠的大海，看不到遙遠的邊際
“夏油，你等會有空嗎？”
她熟稔的喚他的名字，如同久違的朋友，一瞬間隔閡都不覆存在
似乎心門就要在此打開，這個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令人恐慌
少年放輕自己的心態，平靜問道“怎麽？”
“有空的話，陪我去逛個街吧”
如此自然，好像他們已經認識了千年，讓此前慢熟的少年，忽然不知道怎麽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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