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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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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湄今日從內侍省那裏來的內侍手中領到了嶄新的衣物,這眼瞧著要到年底,冬至日也過去好久了,按照往例,自然也到了給後宮嬪禦發放新衣的時候。宮中不比宮外,一舉一動,一針一線皆有法度,就是承香殿的貴妃沒有聖人的詔命,也不能染指太子妃掌管的宮務。所需布帛等物,自有有司管轄。

張孟早早的捧了衣物到竇湄這裏來,比比兩人所得的衣物紋樣相差幾何。

竇湄叫宮人把新得的衣裳奉上,之後就懨懨的跪坐在一旁。也沒有半點和張孟鬥艷的興致,後宮嬪禦們的一大樂趣就是互相比比妝容衣飾,看看誰更加嬌媚動人。雖然說是後宮嬪禦要求婦德婦容,但是到底還是以色事人,逃不出這兩樣的。

衣裳是絲綢,說有多好吧,那也不至於。竇湄在甘露殿待的久,好東西見過不少,內侍省送來的也慢慢不太能進她的眼了。

“這還有七日就要除夕了。聽說到時候宮外許多好人家的郎君會扮成僮侲子進宮驅儺,到時候不知道是如何的熱鬧呢。”

這是往例,長安除夕之夜,大內要挑選千餘人來做僮侲子,由樂吏領著到大內來趨儺,到時候天子也會帶著皇子公主後妃去觀看,她們是後妃,自然到時候也會去看。

竇湄聽了還是沒提起太多的精神,“那些僮侲子都瞧不見臉,看和不看又有多大的差別?”

張孟聽了可有些不依,“湄娘才多大,怎麽和長安寺中的老嫗一樣?”

年少女兒愛俊俏郎君,這是雷打不動的。雖然也有偏偏喜歡年老男人的,但是張孟很顯然不屬於那一列,做了樂府美人也好,躍上高枝做了五品的才人,到還是有那一份的春心。將心比心,張孟估摸著竇湄和她也是差不多的,沒想到竇湄倒是擺出老嫗一般的心態來。

竇湄趴在憑幾上,前一段時間年末書房裏忙的連一口水都沒時間喝。到了現在兩眼都還是花的,那些衣飾她也不怎麽感興趣。至於驅儺,她往年在這宮中只是過日子罷了,過一日算一日,有多盛大她自個也無所謂。

張孟看了一會,鼻子裏聞見一股淡淡的熏香味道,淡淡的,若不是仔細聞都聞不出來。這股芬芳雖然淡,但是沁人心扉。才人的品級不高,香料也不是什麽多好的,這聞著也不像是燒來驅逐蠹蟲的香料。

“貴主給湄娘香丸了麽?”張孟問道。

想來想去只有襄陽公主那裏有可能了。掖庭的嬪禦女禦們都知道,竇才人得了那位嫡公主的青睞,常常到貴主的殿中下棋調香,但是又因為竇湄這樣都不被聖人十分寵愛,私底下裏都暗暗嘲笑這位竇才人是白白做工,還得不到聖人的一眼。

竇湄聽到張孟這麽問,心裏立刻咯噔一聲響,她揚起衣袖鼻尖在衣料上緩緩滑過,聞到了蕭珩常用的瑞腦龍香。

這種香料很是珍貴,但凡沾染上,甚至能十幾年香味不去。竇湄面上沒有半點異色的放下袖子來,“前些日子和貴主調香,有味香氣聚不散,應該是不小心沾上了。”

“哦,原來是這樣。”張孟聽了也沒有深究,香道之事本來就不是她能夠理解的。自然是竇湄說什麽,她就信什麽了。

竇湄見張孟不再問這事,她心裏有些忐忑,讓宮人隨意尋些草來和張孟鬥草。

*******

清河長公主見著佳節快要來到,到時候不管是自己還是女兒都有資格被天子領著上去觀看大儺,女兒立即要從縣主升為王妃,就等著趙王蕭珩元服禮完畢。古來姑嫂難相處,但是相處壞了也不行,清河長公主瞧著侄子心情溫和,看著不管如何自忖自家女兒應該是能拿捏得住,但是蕭珩也十分看重唯一的同胞妹妹。

姑嫂處不好,做兄長的少不得要在其中調解一二的,要說兄長是偏向自家新婦還是血脈相連的阿妹,長公主不用想都能知道該如何了。二娘已經被她養出了嬌縱性子,她本來心性就高,養出的女兒雖然沒有公主之實,但是性子與天家的公主可真的差不了多少。當時她還只是覺得自家女兒也是擔得這份心氣,可是等到和趙王定下這樁親事,長公主才覺得有些不妙。

六郎性情儒弱,但再怎樣也是宅家子,自家阿兄對外甥女多為看顧,但也不會忍受自己愛子屈從一名婦人。當前之急,便是如何教得女兒懂的怎麽和小姑子相處。長公主反應過來之後,有些懊惱當年自己沒有好好教導女兒。於是她帶著女兒頻頻進宮來,想要崔二娘多和嫡公主相處,隨便和蕭珩好好處一處。

可惜,蕭珩是沒給她這個機會的。每次去打聽到的消息就是六大王在聖人處,要麽就是在東宮弘文館處。

清河長公主沒辦法去天子還有皇太子那裏撈人,只好帶著女兒和襄陽公主說話。

襄陽公主對這位表姐其實也喜歡不上來,她是天家貴胄,崔家二娘因為有個好阿娘能得到親王女的待遇,但是那股高傲她還真的看不上。

今日崔二娘知道阿娘帶她入宮是為了見蕭珩,將自個好好的打扮了一番。二十三破的間色裙極其美麗,將她的那一份嬌憨也襯托的極為動人。

女為悅己者容,不管在誰身上都是共用的。

襄陽公主笑笑,和這位從姊說起話來。從幾日後的大儺說道仲春渭水上的景致,再到樂游原上那一抹斜陽殘照的風景,不過公主只是點到為止,剩下的話題就交給崔宏德。

崔二娘也接過公主的話題,兩人看上去倒是相談甚歡。

長公主見到,心便放下了一半。

今日在弘文館裏讀書,太子是來了。蕭珩坐在兄長的下首位置,手裏拿著一本史記在看,書架立在面前,看過一卷便自己拿過另外一卷來。太子今日似乎有些精神不濟,坐在那裏身形微微有些搖晃,似乎下一刻就要栽坐進背後的憑幾裏了。

近來流傳東宮有妖女尉遲氏,迷惑太子沈迷房事。蕭珩也聽過這樣的傳言,但是他只是挑眼看了蕭琬一眼,覆而又去看書卷。

甘露殿中襄陽公主和永泉縣主相談正歡,皇帝所居住的正殿卻是冰冷的能滴下水來,他望著下首坐著的東宮右庶子,眉頭緊皺,那邊屏風後的起居郎也感受到幾乎能冷凝起來的空氣。

宮殿裏煦暖如春,但是那邊的東宮右庶子背後出了一層汗。

過了好一會,皇帝問道,“東宮中的事,是真的嗎?”

東宮右庶子拜下,“臣,不敢妄言。”

皇帝出奇的憤怒了!長子蕭琬自打小開始他就花費了心血,發妻對長子也是很有期待,哪怕蕭琬腳有不便,他也沒有起過換太子的心思。如今自家兒子竟然被一個出身低賤的賤婦所迷惑,險些被掏空了身子!

皇帝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他緩緩閉上眼,“張淮。”

“大家。”張淮應聲彎腰。

“告知太子妃,將妖婦尉遲氏杖斃。”皇帝淡淡道。他不屑與婦人糾纏什麽,這一次也是如此,太子妃統領後宮事務,處置東宮妾侍,乃是她的份內之事。

“要到新年,就不要見血了。”皇帝淡淡道。

張淮一聽,眉毛都沒抖一下,徑直彎下腰道“唯唯。”

太子妃一如平常讓內侍告知她東宮最近的事,她要管的不僅僅是東宮的妾侍,就是宮務她也不能怠慢。

太子內坊局年末呈上的那一堆的卷軸她也必須要快點看完了。

突然外頭跑進來一名內侍,神色有些焦急,“太子妃,聖人那邊來人了!”

太子妃立即從坐榻上起來,走出去。

來的是聖人身邊的內監張淮,張淮見著太子妃,甚是恭謹的給太子妃行禮。之後他說道,“小人是奉聖人之命來給太子妃傳話的。”說著他面上的神色一變,臉也板起來,“妖婦尉遲氏蠱惑皇太子,罪當杖斃。皇太子妃轄管宮務,應當下令處置此妖婦。”

太子妃聽了張淮的話,一躬身,“兒有罪。”

說完這些話,張淮臉上緩和下來,“太子妃,大家說了,太子妃乃是未來的國母,太子後苑之事,太子妃也當多替太子看著。別叫來歷不明的人將太子帶壞了。”

太子妃聽著心裏直發苦,她自己並不受皇太子的喜歡,多年了膝下只有一女,皇太子喜歡什麽樣的女子她難道還能學長安城裏的那些大婦去阻攔,去燒了那些婢子的頭發?

她點點頭,“是我不對。”

天家婦難做,太子妃是有苦也說不出。

待到送張淮,太子妃下令,“將尉遲氏拖出去杖斃。”

身邊有內官明白尉遲氏得皇太子喜歡的,不禁有些遲疑,太子妃眼睛都不擡,“此乃阿翁之命,爾等何人,竟然敢不遵從?”

這下內官們一想到聖人,腿差點就軟下去,聖人脾氣不好,出了什麽差錯,他們想要逃掉可難。

於是太子妃聽到內官的唯唯之聲。

太子妃垂下頭,手裏把玩著那枚小小的只有成人拇指指甲大的玉印,嘴角泛出一絲苦笑。平常人家裏,處死婢妾再簡單不過的事,到了東宮哪怕是一個賤籍出身的美人她都不能直接動手。

過了一會,一名內侍進來,對著太子妃一躬身,“太子妃,尉遲氏已經處置了。”

太子妃坐在榻上,榻前煙色的帷帳放了下來。她看著手裏的卷軸,過了好一會,她才嗯了一聲,又去看手中的卷軸。

待到天黑,宮人們將晚食奉上,殿外一名俊秀青年幾乎是扭曲著五官一腳踹開奉著膳食的宮人,大步闖進來。

蕭琬雖然瘸了一條腿,但是青年的體力畢竟在那裏,那些年少的宮人哪裏挨的了他一腳,就有幾個年少宮人當場被踢翻在地。

太子妃此刻正攏著女兒在說話,聽見外頭宮人的慘叫聲,知道是蕭琬知道愛妾慘死前來鬧事了,她溫柔對女兒笑道,“大娘先去玩,阿娘待會接你過來。”

說著叫身邊服飾的宮人將懵懵懂懂的郡主帶走。

女兒才走不久,太子妃就聽見身後的珠簾啪的一聲被扯斷,大顆大顆的琉璃珍珠滾了一地,落在錦繡的地衣上,半點聲音都發不出。

太子妃轉過身,看著皇太子那張暴怒的臉,心裏頭一點害怕都沒有,她淺笑著行禮,“我不知道郎君前來,失禮之處還望……”

話語未盡,蕭琬已經滿目通紅的雙手抓住在發妻雙臂上,手勁之大讓太子妃不禁蹙眉。

“你將姣娘杖斃了?”蕭琬雙目充血,聲音嘶啞。

太子妃眉頭微蹙,見著太子這樣,不禁說道,“我不知姣娘是何人。”

“妒婦!”蕭琬見著太子妃如此,一巴掌重重的摑在太子妃側臉上,太子妃吃了他一巴掌,身子幾乎是立即就飛了出去,連連向後退了幾步。她捂住被扇的通紅的臉頰,咬牙道,“敢問太子,我如何處置不了一命賤籍婦人?”

“你才是賤婦!”蕭琬吼出來,他上前抓住太子妃頭發就往地上摜,“你以為你出身大姓,孤就治不了你?”

蕭琬心中常年累積的暴虐和憤怒無處可發,此處他似乎在發妻的身上找到一個發洩的地方。他好像在太子妃的身上看到了皇帝的影子,看到了皇帝這些年來寵愛衛王給他帶來的無限壓力。

他通紅著雙眼,手指摳抓住太子妃的發髻,作勢再要打。

宮中有品級的內侍早就看不過去,趕緊叫人跑去搬救兵。

皇帝得知之後不由得大驚,平常人家夫妻過不下去,也能表面上平安無事,結果在大內中出了毆妻的醜聞。

皇帝立即起身前往東宮,並叫人過去制止太子。等到趕過去,太子已經被拉開,太子妃也被送到裏面擦洗敷藥,因為隔著公媳的忌諱,皇帝問了問內侍太子妃的傷勢,見著發狂後的兒子,心裏的怒火一層翻卷著一層難以平息。

他眼睛看著蕭琬微微的瞇起來,“拿馬鞭來。”

張淮遲疑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然後又聽見皇帝說道,“拿馬鞭來!”

“大家……”張淮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跪在皇帝面前的皇太子猶豫說道。

“朕叫你拿馬鞭來!”皇帝暴怒一眼瞪向張淮,常年積累的威壓瞬間劈頭蓋臉的就將他壓的喘不過氣來。

張淮顫抖著將馬鞭遞過去。

他一手接過馬鞭,將馬鞭扯直。他呼吸有些粗重絮亂,“轉過去。”

蕭琬跪在那裏一時沒動,皇帝怒火難抑,怒喝道,“轉過去!”

蕭琬不情不願的轉過身去,皇帝手中的馬鞭顫顫的指向長子,“將他上衣剝了!”

幾名內侍上前,將蕭琬的外衣脫下。

皇帝手中的馬鞭立即重重的打在長子的身上,他心中的憤怒和失望都打在了長子的背上。皇帝早年在馬上輔助先帝得天下,臂力到了如今還在,他一面狠狠的抽打長子一面問,“為了一名賤婦,竟然毆妻,你好大的臉面!”

蕭琬被父親抽打的一張俊臉幾乎都要皺在一處。

“你阿娘去世之前都還不忘你!你竟然如此作孽!”打到後面皇帝想起已經去世的妻子,他落下的鞭子越發狠厲,“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兒子!”

劇痛在背上蔓延開來,蕭琬悶哼一聲,倔強的不肯求饒。

年關將近,按照宮中的習俗,要選出千餘人扮作僮侲子驅儺,因為有這個習俗在,許多衣冠家子弟到處去尋侲子之衣,穿著混入隊伍去宮中看看。

李孝謹今日也被同窗鼓動著塞了一套侲子衣,他知道除夕之夜,聖人會帶著後妃皇子公主觀看驅儺,而二娘也是後妃的一員,想著他就被蒙了心,到了除夕夜裏竟然就真的換上那套朱色的侲子衣,跟著千人的大隊伍,手執牦牛拂子進宮驅儺了!

黃氏滿屋子找不到兒子,嚇得差點沒跌坐到地上去。

竇湄在夜裏得了消息老早就打扮妥當,跟在浩浩蕩蕩的隊伍中去觀儺,她品級不高,皇帝身邊首先帶著的是皇太子和太子妃,其次是兩個嫡皇子公主,再是貴妃德妃淑妃貞妃這等高品級的嬪妃,至於竇湄這種五品才人,不知道被擠兌到哪裏去了。就算是觀儺也看不到什麽,隔著一堆的人頭能看見什麽熱鬧?

寒風凜冽,竇湄凍得直哆嗦,站在後面果然是什麽都看不清楚。只聽見那邊千餘人吆喝之聲,宮廷之中又紮起許多的庭燎,這些庭燎點的都是香木,一時之間馨香撲面。

今日是除夕,皇帝即使被長子氣個半死,還要拿出笑容來。身後的皇太子臉色蒼白,身形越加有些踉蹌,皇太子妃臉上敷了厚厚的白粉,但是明眼人還是能看出太子妃的臉有些浮腫。一時之間個人心思私底下流轉不定。

蕭珩牽著妹妹的手,低頭輕聲提醒,“小心,別摔了。”

皇帝回首正好瞟見,他的心裏得到了一絲的慰藉:六郎還是好孩子。

除夕之夜,自然是天下大樂的。長安城裏也沒了往日裏的夜禁,街上人流如織,家家戶戶都設了燎火,碼放起一堆堆的竹子。人們積聚在火邊,將竹子投入火中,竹子被炙烤發出爆裂之聲。

長安城內幡旗飄揚,爆竹之聲不絕於耳。

李慕娘站在火堆那邊,看著竹子被燒的裂開來,她雙手合十默默在心裏許願,新年只願二娘能平安。

新年之後便是群臣覲見的大朝會,元月初七還有“人日”,人日裏,婦人們剪彩鉑人勝或是貼在發鬢,或是貼在屏風上,

竇湄也應景自己剪了幾個人勝,但是她不戴在發鬢旁,也不貼屏風上,袖在袖子中。她膽子越發的大了,她不知道這幾日摸清了路,撇下服侍自己的宮人,自個走到一處沒有多少人的宮殿裏。

前一段日子,蕭珩叫人帶信叫她到這裏等他。她心裏七上八下的,到了這天她還是來了。

她走入宮殿內,才把門關上沒走幾步身後便竄出個人來,一把將她抱到懷裏。

蕭珩一雙手臂纏著她,唇就貼在她臉頰上,開口熱氣便鉆進她脖頸的衣襟裏去,“我等了你好久,怎麽現在才來。”

竇湄被他抱的動彈不得,掙紮了一下洩氣道,“等了我多久?”

“哪怕一刻對我來說都和幾年之久,我等了阿湄幾年了吧。”蕭珩將懷中人翻過來,額頭抵著她的說道。

“又在胡說。”竇湄聽了臉都要紅起來,她將手伸進袖子裏掏出一只剪紙的飛燕來。“今日是人勝節,給你這個。”

那只飛燕展翅飛翔,形態栩栩如生。蕭珩接過看了一眼,持起竇湄的手來,十指芊芊肌膚細膩雪白,他低頭輕輕在手上一啄,“卿卿連雙手都是這般巧。”

那聲卿卿聽得竇湄面上紅霞頓生,卿卿是來喚妻子的。她臉蛋一拗,故作生氣,“哪個是你的卿卿,”說著又有些傷心,“那些世家小娘子才是你的卿卿。”

蕭珩見著她扭著脖子,眼眶似乎有些紅,他將她整個人抱起來,安慰道,“只有阿湄才是卿卿。”

只要大事成了,他想做什麽,誰也管不了。

他啄吻著她的發鬢,認真而投入。

作者有話要說: 蕭珩是渣貨!好吧,他哥也是一樣的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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