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子夜歌

關燈
新年除夕之後有群臣覲見帝後的大朝會,然後就會有七日的休息。在這七日裏,基本上誰也不能放松,走親訪友祭祀先祖的事情足夠讓人比平日裏更忙,蕭珩還是一個沒有元服的親王,養在聖人身邊,比起那些已經到封地上輕易不得離開的庶出兄長們,自然是更要在耶耶面前盡孝。因此蕭珩也只有在七日的尾巴上來見見竇湄。

蕭珩半抱半拉,兩個人從門口到裏面的坐榻上。坐榻寬大可以容得下幾人跪坐,也能搬上被褥當做睡榻了。

他半哄半逗讓竇湄趴在他胸口上,兩條手臂纏著她,兩人壓低了聲音嬉鬧,蕭珩壓低了聲音和她說,“前日我看殿中一株梅花開的好,白雪皚皚紅梅綴雪,我那會真想讓你也看看。”

“我可進不去你的千秋殿。”竇湄紅著臉,腰上的手穩的很,她掙脫不開。又怕蹭來蹭去蹭出蕭珩的火氣來,直接就在這裏把上回書房裏沒做完的事情給做全了。“開的再好,我也看不見。”

“沒事,以後……”蕭珩話說了一半就停了口,他面上露出略帶期盼的笑容來。以後可以欣賞到的梅花不僅僅是千秋殿的。

“以後怎了?”竇湄聽他話說了一半又沒說,覺得有幾分奇怪,便從他懷中坐起來。他轉身看著蕭珩,卻見那張俊秀的臉上笑意盈盈的,一雙狹長的眸子都是溫柔無限,看著就能將人溺斃在裏面。

竇湄遲疑了一下,按道理說她是不太應該說起這件事情的。

“我聽說,皇太子和衛王並不和……”這件事並不是什麽秘密,但是竇湄說的有幾分小心翼翼,她眼睛瞅著蕭珩,有幾分怕他不聽,或者是覺得自己在多管閑事。兩個嫡皇子爭奪,與她一個小才人是沒有多少關系的。

“皇太子與衛王不和睦,我擔心有一日這火會燒到六郎你身上來。”竇湄說完,眼睛巴巴的瞅著他,仔細的瞧他臉上神情,似乎要看出一點端倪來。

蕭珩手下靠著隱囊,他一只手撐在下巴上,面上依舊是溫柔的笑容,他聽了竇湄的話之後,面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濃了起來。他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攥住竇湄的手就把她給拉了過來。

竇湄擔心的是萬一皇太子和衛王已經爭出勝負,但是蕭珩又同為嫡子,皇太子和衛王不管哪個勝出,看著和自己一母同胞一樣是嫡子的蕭珩,當真能夠容得下他麽?

“卿卿莫怕。”蕭珩把竇湄重新拉回懷裏,又親了親她額頭。他能見她的時候不多,白日夜裏想著心裏頭都恨不得一口把她吞進肚子裏去,好時時刻刻不分離。她又不準他對她做什麽過分的事情,蕭珩也不想勉強,只能做些這些親密的舉動。

“怎會不怕。”竇湄在他懷中閉上眼,他身上有淡淡的梅香聞著十分的清雅。她讀過史書,史書中關於兄弟爭位手足相殘的事情多到她看不過來。她雖然沒有和皇太子和衛王相處過,但心底裏總是覺得不管這兩個哪一個贏了,對蕭珩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懷中身軀柔軟馨香,蕭珩聽著她軟軟的音調,嘴角的弧度不自覺的又加大了些。

“無事,卿卿且信我。”蕭珩在她耳畔說道,竇湄是南方人,自幼在揚州長大,手腳都生的嬌小一點,就是耳郭都是帶著一股氤氳水氣的秀美。他見著那顆小巧的耳垂,喉結處一動,沒有任何猶豫就俯首一口含住玉珠似的耳垂,細細的吮吸品嘗。

竇湄感覺到一股酥麻就從被他含住的耳垂上傳來,她被抱的滿滿的,呼吸不禁急促起來。年輕男人的氣息還有味道混了那淡淡的梅香將她周身環繞。

年少的身子敏感的很,她很快紅暈滿面,渾身止不住的輕顫,蕭珩含著耳垂不住的吮吸啃咬,雙手老實抱著她沒有做什麽輕薄之舉,但是口舌卻叫她半點也逃不開。

“嗯……”竇湄細細輕哼了一聲,她肩膀都縮起來,可是到底還是逃不過他。

酥麻從耳垂上輕輕啃咬的牙齒下一絲絲的竄走在四肢處,叫她手腳發軟,半點力氣都沒有。丹田處似有一股陌生又微微有點熟悉的青色火苗一點點的旺盛起來舔舐著她的神智。

“好人……”她挨不過,期期艾艾的開始求饒,她雙手無力的搭在蕭珩的肩上輕輕的喘息,“好人你就放了我,好不好?”

蕭珩聽見她求饒示軟的話語,輕輕放開她已經被吮的有些紅腫的耳垂。

他看著她面上從雪白肌膚下透出的那股緋紅,蕭珩抱緊她,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

“我不會叫你都這樣的。”蕭珩說道。他看得出來,竇湄對耶耶的寵愛是完全沒有興趣,他不甘於兩人就這樣偷偷摸摸私下見面,見不了光。

竇湄一楞,腦子還有些暈乎。但是瞧見他明亮的有些怵人的眼睛,她又明白他在說什麽。

一股酸澀就從心底裏冒了出來,過年不能哭,不然一年裏都不能順順當當。竇湄強行忍住眼淚,嫡子和庶母私通,在律法中都是亂家的罪名。將來的事情,她是半點都不敢想,只是想著能過一點是一點,不然在掖庭裏她就覺著自己和個傀儡似的,任由天子的喜好擺布。

“真的能嗎?”竇湄垂首低聲道。就算皇帝駕崩,她也是先帝的嬪禦,兩人能得什麽結果呢。

“能,一定能。”蕭珩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輕輕說道。他在給她一個承諾,“你是我的卿卿,總有一日,我定叫你名符其實。”

竇湄身上一顫,她擡頭有些不敢相信的望著他。

**

竇湄的心情比往日裏更加輕快明媚,哪怕是平日裏的練字也不再追求一定要一手得人誇獎的王字,寫的也並不是只有那些名家大作,甚至將那首子夜歌她也默寫出來。

當寫到“宿昔不梳頭;絲發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又紅了臉,兩人之間雖然沒有做到絲發披兩肩婉伸郎膝上的程度,但是要說有多純凈完全沒有。情和欲是相互纏繞的藤蔓,彼此分離不開。

她紅著臉放下手中的筆,將那卷黃麻紙拿起來擋住臉就是一笑。

蕭珩將滿十八歲,眼看著再不元服,大臣們恐怕又是一番的諫言。於是皇帝定下開春就給趙王元服,再接著的便是他的婚事,定下清河長公主之女崔氏為趙王妃。崔氏為世家女,又是清河長公主親女,不管是從血緣還是身份來說都是夠的。這門親事不管從哪裏看,都是十分好。

可是這門看起來十分好的親事,襄陽公主看著就覺得不是那麽一回事。

公主這些年也長大了一些,知道有些東西是不能在明面上說,不過等到蕭珩來看她,她到底還是拉著兄長的袖子屏退宮人問,“阿兄真喜崔二娘?”

永泉縣主的名頭在公主中可算是如雷貫耳,就沒有公主不認識她的。天家宗室多,那些親王正經縣主也有不少,公主們深居宮中認不全的事情也有。但是公主們除去那些年幼無知的,就沒有不認識永泉縣主的!

清河長公主性情高傲張揚,她教養出來的崔宏德自然是像她。這個性子在公主裏面相當的不討喜,公主們天生貴胄,除去因為長幼嫡庶之別,不得不有的差別之外,她們是帝國裏最驕傲的女子。

當另外一名沒有公主身份卻同樣有著公主一般驕傲的永泉縣主出現在她們面前的時候,難免有些針鋒相對,誰也不服氣。

襄陽公主同樣的也沒能例外,更何況小姑子和嫂子處的好的,也少。

蕭珩聽見妹妹這麽問,他垂下頭,並沒有立即回答妹妹,“阿猗怎麽問起這個?”

“阿兄你說嘛,反正也沒人聽見。”襄陽公主說道。末了還拉了拉蕭珩的袍袖來回搖了搖。

“阿猗覺得呢。”蕭珩不答反問。

襄陽公主眨了眨圓圓的大眼睛,特別認真的看了蕭珩一會,然後才答道,“阿兄不喜崔二娘……”

蕭珩聽了向妹妹眨眼一下,公主這下子開心了,“真好,兒也不喜她。”

話才說完,蕭珩的食指壓在他自己的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襄陽公主立刻消音。

開春,宮廷內為趙王舉辦了盛大的元服禮。再接著,宮中為趙王的婚事繁忙起來了。

古來昏禮有六禮,本朝皇太子和親王納妃嚴格遵守古六禮。到了蕭珩這裏也不能例外,因為他還未出閣,照著皇帝的意思,是等他成婚之後再出閣。

成昏娶婦是男子正式成人的標志,代表的不僅僅是個人那麽簡單。

一時間宮中忙的很,昏禮的吉時皇帝早就叫人蔔卦算好。

到了那日黃昏之前,蕭珩自己親自乘車前往清河長公主府迎婦,之前已經有正副兩名使者前去

此時風俗已經混合了鮮卑習慣,不再是單純的禮節,更是有鮮卑的打新郎風俗。男子們娶婦少不得要被婦家娘子給敲上一記。

按說上下尊卑有別,但蕭珩是清河長公主的侄子,說是那一套,長公主還是覺得還是平常一些好。

不過禮制如此,長公主也沒辦法去戲一戲這位侄子,她身邊最叫她討厭的駙馬崔晤一絲不茍的按照禮制對到庭裏的蕭珩行禮。

崔宏德在裏頭早已經是盛裝以待,等到可以出去的時候,她以團扇遮面。蕭珩看著那名團扇遮面的盛裝少女,面上是得體的笑容。也瞧不出他有多少喜悅,他按照禮儀拱手對崔宏德作揖。

親王昏禮次於皇太子昏禮,但也簡單不到哪裏去。也不如平常昏禮那般可以催新婦,戲新郎,頗有幾分上古昏禮與喪禮等同的味道。

繁雜的禮儀過後,蕭珩將崔宏德送上車,自己另坐一輛車向宮門而去。

一直到宮車入了宮門,熱鬧便開始了。皇帝喜歡這個嫡子,外頭是君臣,宮城之內自然是父子天倫了。

宮廷中繁花似錦,人人都是笑臉。

宮人們將王妃引進室內,那些公主們都湧進來戲新婦,內殿裏早有宮人“撒帳”了,那些果子金錢花鈿灑了百子帳裏到處是。

崔二娘依照“男跪女不跪”的規矩坐帳。

公主們平日裏就看她不過,正好有戲新婦這麽一檔子事兒,哪裏能放過她。公主們有一張利口,不用手上拿東西丟她,言語之間就叫人生惱,更可惡的是,新婦不能反駁,只能忍受,咬碎牙往肚裏吞。

戲新婦是習俗,蕭珩看了公主們嘻嘻哈哈鬧了一會,等到差不多了她們根本就不用提醒,自行就安靜下來等著蕭珩念卻扇詩。

蕭珩看著帳中那個盛裝的崔二娘,他寬袖中的手攥緊了又放開,來回幾次。

公主們見他沒有動靜,不禁覺得有些奇怪,面面相覷。而崔宏德持扇的那只手的手心裏也沁出一層汗。

“六郎害羞了罷?”已經出閣了的壽陽公主掩口笑道。

此言一出,其他的公主們都笑了。

這笑聲停在蕭珩的耳裏有些發虛,他笑笑朝壽陽公主作揖,“阿姊給弟弟留些臉面吧。”

壽陽公主瞧著他,笑得愈加花枝招展了。頭上的步搖也顫動不已。

蕭珩走到崔宏德的面前,少女手中的團扇嚴嚴實實的遮著臉,不叫旁人看出半分。

耶耶給他的人他眼下不能拒絕,現如今王妃這個位置必須要有人坐,而且也必須是耶耶心儀的新婦上去。他沒有任何拒絕的權力,皇太子倒是和太子妃鬧開了,但是太子又撈著什麽好處麽?

“青春今夜正方新,紅葉開時一朵花。分明寶樹從人看,何勞玉扇更來遮。”

崔二娘聽著蕭珩吟出的卻扇詩,面上的笑容化開來。等到第六首卻扇詩念出,她放下了手裏的團扇。

卻扇之後又是喝酒,宮人請蕭珩和崔宏德並坐,用五彩絲線將兩人的腳趾系在一起。

宮人們將兩人身上繁覆的禮服脫去,將兩人頭發梳在一起後,宮人念道“天交侄女渡河津,來向人間只為人。四畔旁人總歸去,從他夫婦一團新。”

當朦朧的紗帳落下後,崔宏德只聽見自己心跳如鼓,她甚至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在出嫁之前,長公主親自拉著女兒說了一些夫妻同房的事情,還給她看了那些男女交合的春*宮圖。

夫妻敦倫,陰陽相交。

她想著臉龐都要燒起來了,尤其是和蕭珩做這樣的事。她緊張裏又帶著期待。

蕭珩彎下腰去將兩人腳趾上連著的五彩絲線解開,崔宏德滿心期待又緊張的等著他將自己輕輕壓倒。蕭珩卻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蕭珩解開五彩絲線之後,對她笑笑,“今日太勞累了,從姊還請盡早歇息吧。”

說完,自己已經躺下了。

崔宏德沒想到自己想了許多回的新婚夜竟然會是這個樣子,她已經做好了承受破瓜的痛苦的準備,沒想到卻是這樣子。

她很委屈,真的很委屈。心裏到底有些不甘心,她伸出手,忍著羞恥想要去勾*引他,手才觸碰到他,就聽見蕭珩無奈的聲音。

“從姊,我很累了。歇息吧。”

她的手無力垂了下去。

**

今日六大王完婚,那邊的喜氣洋洋和掖庭是沒多少關系的,竇湄早上叫宮人給她折了一枝桃花,插在高麗瓶子裏。她看著那支艷麗的桃花從剛剛開始摘下來的水嫩妍麗到最後的萎頓。

宮裏的女人哪個不這樣呢。

她抱著膝蓋坐在寢榻上,竇湄突然想起自己曾經默寫過的子夜歌,外面宮人已經睡死了,她輕輕的哼唱起來,“落日出前門,瞻矚見子度。冶容多姿鬢,芳香已盈路。芳是香所為,冶容不敢當。天不奪人願,故使儂見郎。”

她的哼唱柔軟甜美,竇湄的眼神空空的,她擡起眼不知道看向何處,當唱至第二遍時候,一行清淚落下。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