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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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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船橫跨北大西洋絕對是一段艱苦的旅行,尤其是在有對比的情況下——後世的飛機和現在的汽船絕不能同日而語,無論是速度還是舒適程度都差太多了。

正因為如此,夏爾的暈船借口沒有人識穿。尤其他長得還很有欺騙性——白凈又嬌氣——架不住海上的風浪實在再正常不過了。

而且,雖然對於考察團的絕大多數先生們來說,他們的船都已經能把英國船拋在後頭了,但到旅程後半路,因為暈眩或者不適應海上的食宿而需要臥床靜養的人越來越多,根本沒有一個人會想到第一個躺下的夏爾其實另有原因。

至於夏爾自己,他現在真心想不到要和坐飛機的感受相比較。理由很簡單,維克托的床上技術相當好。尤其是海浪起伏的時候,騎乘式那種上上下下的享受——

連腳趾頭都在通電戰栗的感覺,對第一次以及後面的連續幾天來說,是不是太強烈了點?

但既然爽到了,夏爾也沒那麽矯情,怎麽舒服怎麽來。反正照他的想法,等看到陸地,他們之中的誰都是忙到腳不沾地的節奏,那又何必介意短暫的縱欲呢?

總而言之,維克托這回可算吃到了肉,程度簡直可以用滿嘴流油滿面紅光來形容。看在不知內情的人眼裏,就是他們的考察團團長愈來愈精神抖擻、愈來愈春風滿面,不由得再次肯定了美國之行一定賺錢,而且一定大賺特賺——

不然,還有什麽原因能讓一個拉菲特和顏悅色到這種地步呢?

這想法好歹能鼓舞士氣,所以維克托沒打算澄清——更何況,敏感原因,也澄清不了。

總而言之,考察團的諸位對他們這次的行程有極大的信心。所以在比通常早了十來天的時候看到遠遠的地平線時,甲板上掀起了一個小高潮。

“我們要到了!”

“如果方向對,不出兩天,船隊就能進切薩皮克灣了!”

“沒錯兒,到時候只要繞過特拉華州,再往西進河口,華盛頓近在咫尺!”

既然是官方的考察團,為表誠意和方便交流,第一站自然是首府華盛頓。

“希望他們把白宮修好了,”維克托則是這麽表示的,“這樣好歹能給我們這邊的人一點兒信心。”

美英戰爭剛過去不超過十年,英國軍隊在侵入華盛頓的時候燒毀了白宮、議會、財政部等等建築。但這很難說出對錯,因為美國軍隊之前幾乎燒掉了整個約克(現多倫多)。

夏爾知道維克托和他一樣,對戰爭一點興趣也沒有、這麽說不過是為了洽談能順利,微微笑了。“這理應沒有問題,”他道,“如果不是想要擺脫他們之前的地位,美國人怎麽可能和英國人打起來呢?”

這話只是個通俗表述。所謂地位,包括了英國人對北美的殖民統治,包括了英國工業產品繞過關稅低價傾銷、以擠壓美國本土制造業,還包括了日不落帝國在全球的霸權地位——

如果說美國工業在幾十年內有希望迅速崛起的話,那美國人要在最後這點上超過英國人,依舊為時尚早。但就和他們法國人不甘居人後一樣,美國人也這麽想。

夏爾知道這些,維克托當然也知道。“所以我們有合作的基礎。”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英國人對美國人態度強硬,沒錯,但我已經預見到英國人管不過來的情況了。只要工業普及、新國崛起,他們沒辦法繼續稱霸下去。”

通俗一點的比喻,就是一個人看著一個足球場般的大蛋糕。他以前保住了蛋糕,是因為他手裏有槍,而其他人只有刀或者是空手。那如果其他人手裏也陸陸續續有槍了,還能讓那人獨占所有好處嗎?

“這麽說起來,我們像是在給英國人添麻煩。”夏爾笑容更大了點,“但這可不能影響到德卡茲公爵在倫敦的進度。”

“肯定不會。”維克托篤定道。“美國人比我們激進多了——就算有點兒摩擦,他們也會關註更大的那個。要我說,前些年皇帝把路易斯安那賣給美國人,實在幫了我們的大忙。因為那樣一來,不論是西班牙還是英國,重點就都放在美國上了。”

維克托說的皇帝就是拿破侖。當年因為歐洲戰事吃緊,拿破侖分身乏術,實在管不了在美洲的殖民地,所以就賣了美國人個好兒,把密西西比河兩邊的一大塊地(約莫有現今美國版圖的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大)打包賣掉了。

這一方面給拿破侖換來了賴以維持戰爭的豐富資源,一方面就和維克托說的一樣,轉移了同樣在北美擁有大塊殖民地的英國和西班牙的註意力。考慮到美國在各種國際摩擦後最終成功占據了北美一半的土地,法國的賣地抽身簡直就是及時止損。

夏爾想著這些前後比對,也並不直說。“其實美國人不激進。只是情況不同,他們比我們著急而已。”

維克托心知肚明地笑了。“誰讓他們自己內部還沒搞定呢?”

美國獨立還不到五十年,相比於老牌強國實在不算什麽。而且他們現今也就十幾二十來個州,遠不到後世的五十個。但就這麽些地方,已經涇渭分明地站成了兩派——南方派和北方派。

簡單地說說這個照地域劃分的派別。

首先是南方派。因為土地富饒,美國南方大多都是種植園。種植業最大的成本就是人工,所以想賺錢,就需要大量廉價的奴隸。

再來說北方派。這邊兒偏向自由資本主義,期盼著在制造業上趕上、甚至超過英國。也就是說,大部分人支持工業化生產,思想上反對蓄奴。

除去內部爭鬥之外,美國還夾在西班牙和英國的殖民地中間,後頭兩個國家可都虎視眈眈地想要他們的土地。不用想也知道,這日子絕對好過不了。

簡而言之,如果說法國內部現今勉強還能維持表面和諧,那美國就是實實在在的內憂外患。

“雖然這麽說大概很不長進,但和美國人比起來,我們的情況還真是令人慶幸。”夏爾道。好歹他們離開巴黎之前,國內政局還算穩定;至於經濟方面,現在米歇爾也站到他們這邊來了,那就沒有了後顧之憂——不然維克托怎麽能有一大段能夠離開巴黎的時間?

“也許之前是令人慶幸。”維克托補充道。貝裏公爵遇刺,他們誰也沒預料到,最後化險為夷完全是逼出來的運氣。“但我能肯定,如果這一次美洲之行能夠成功,那絕對能證明我們的實力。”

“足以扭轉乾坤的實力。”夏爾低聲道,語氣裏帶著不易察覺的勢在必得。

這乾坤,往小裏說是法國,往大裏說,就是世界了!

船隊浩浩蕩蕩地駛入了波多馬克河口,繞過幾個彎後,華盛頓就在眼前了。

夏爾的預料沒錯,這座經歷過槍炮洗禮的城市已經呈現出了一種全新的面貌,幾乎難以找到戰爭留下的痕跡。國會這樣的公共建築都是新建的,石英巖斷面在陽光底下熠熠生輝。街上人來人往,馬車繁忙地穿梭在郎方精心設計的各個街道之間。沒怎麽打理的花圃裏鵑菊瘋長,看起來卻並不淩亂,而是強烈地展示著一種盛夏特有的姿態。

確切地一點兒說,華盛頓的繁華程度雖然比不上巴黎,但卻煥發著一種巴黎沒有的蓬勃生機。

考察團一行人沿著以後該是林肯紀念堂的地方上了岸。這碼頭的位置已經非常接近白宮,能將船開到這個地方絕對是殊榮。美國政府派來的迎接團隊早就到了,在碼頭上清出了一條通道,直達路邊接送的馬車隊伍。

這正是政客們露面的大好機會,像夏爾這樣沒有政府官員頭銜的人只得墜在最後。不過他的戰場可不在這種迎接場合,而在之後的各種商業會議和談判裏。所以他難得輕松,笑瞇瞇地在後面看前頭維克托做場面功夫,順帶再觀察一下可能要打交道的人。

首先引起夏爾註意的就是對方那邊的頭頭,國務卿亞當斯。這姓氏很讓人耳熟,因為他父親就是美國的第二任總統,而他自己將來也會是。

男人四五十歲,發際線有點危險,眼睛裏精光閃爍,充分說明了打交道的難易程度。如果一定要分一個類別,那亞當斯可以算是北方派的。具體性格如何,只能之後正式認識的時候再摸索。

另外一個讓夏爾側目的人不是亞當斯的副手,甚至也不是那中心圈子裏的某個人,而是位置幾乎和他一樣靠後的人——馬薩諸塞州的一名議員,韋伯斯特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維克托:這三年做不成、一做管三年的節奏……爽是很爽啦,但頻率能不能再高一點?

夏爾:韋伯斯特先生,請留步。關稅的事情,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維克托:……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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