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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

楚南澤對他那麽好,讓人怎麽舍得放手?

所以臉皮什麽的,能有師父重要?炎祈不著聲色地蹭到自家師父旁邊,積極地表衷心,“不棄劍在手,有如師父相伴在側,必不會有不敵之時。”

冰山臉的徒弟,說起甜言蜜語來倒很拿手。

楚南澤心裏想著,卻仍對著徒弟勾起了嘴角,劍眉也微微上挑。

說是要護著徒弟,楚南澤卻不會做出像護著雛鳥一樣一直把徒弟拘在身邊的事,飛在天空中的才是雄鷹,被養在院子裏的僅是家禽,而炎祈是一匹狼。

拿到劍的第二日,炎祈就離開了祁連宗。應該說不棄劍才到手,他就去任務堂領了任務,出行是早早決定好的。

只有戰鬥,才能讓獸人的力量突破。

“幾個雷丸,你拿著護身。”楚南澤曾把雷劫時殘留在傷口的劫雷剝離出一絲,現下徒弟出遠門,就揉了幾個雷丸,不必多少靈力催動,也足夠弄傷金丹期了。

他嘆了口氣,擁抱什麽的,還是等到徒弟回來吧。

炎祈細細收好,下山時回頭望一望,竟有種不舍離家的感覺。許是獨在異鄉,飄零之感始終不散,才特別渴望有能安定下來的地方。

接下的任務是和另外幾個門內弟子一起的,去剿滅遠山鎮外的一群劫匪。能掛到宗門任務堂的任務,當然是與修真者有關,劫匪中有六個練氣期,還有一個已築了基。

任務堂不是沒有類似於獵殺妖獸的任務,炎祈對那個也更拿手,然而修真界更多的是人,他未來的對手,是各種各樣的修士。

也是巧了,炎祈到了宗門市集那個約定好的地方一看,一同接了任務的人他基本認識,正是拜入宗門時遇上的林文和李定,還有兩個女修,黃衣衫的那個也是熟人。

“小……師叔,又見面了。”黃衣女修十分驚喜地看著炎祈,露出臉頰一側的小酒窩,“沒想到是和小師叔一起做任務。我叫黃雀。”

炎祈點點頭,他對這幾個人也有印象,一口就叫出了另兩人的名字,“林文,李定,可對?我是炎祈。”

另一個穿藍衣的女修是沒見過的,她唇畔總帶著笑,“我是水婧,練氣六層。”

總體來說,炎祈對這幾個同行者還是滿意的,林文練氣巔峰,李定練氣後期,黃雀、水婧都是練氣六層,算是不錯了。

炎祈滿意,另外四人當然只有更滿意的。

劫匪中有個築基期,原以為會要花費大功夫,有個能越級挑戰的劍修在,豈非幸事?

“小師叔的進境真快。”李定不無羨慕看著炎祈,人家這一身裝束可不便宜,有師父的和沒師父的就是不同。

林文也側眼瞧過去,銀發少年抱著劍,面無表情。於是也嘆了口氣,“也不容易。”

南澤劍仙的弟子沒那麽好當,這位小師叔不知上了多少次比武臺了。

黃雀是個活潑的姑娘,卻細心又敏銳,看得出炎祈對歲寒峰是很有感情的,用力拽了一下林文,不讓他說話。

也是這幾人心思純善,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巨大落差的,以前炎祈還在擺小攤兒,如今他們卻要叫人小師叔,連修為也落後許多。

就有不少炎祈知道的人,有意無意避開他這個輩分高運氣好的小師叔。

黃雀把小店家當弟弟看,小店家成了小師叔,她仍認為自己年紀大要照顧一點,便總把話茬丟給炎祈,怕冷落了他。

獸人不需要憐憫,可是炎祈也不會故意無視旁人的好心,是以偶爾也答上一兩句話,一行人走著並不顯格格不入,雖然發色異於常人的炎祈更引人註意一點。

炎祈自入門以來便長居於歲寒峰,壓根沒出過任務,反而是待在內門的林文接過幾次類似的。

但一般而言,同行者以修為高之人為主,炎祈無論本事還是身份都是最高的,林文再怎麽認為炎祈面冷心熱,都不好爭主導權,只在心裏默默計較,若是小師叔決心正面沖過去,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攔下。

大概是劍修的形象都特別光風霽月,炎祈白衣白劍的樣子也太過正直,林文才有了這樣的想法。實際上……

“先引兩個出來。”炎祈深谙捕獵之道,更不會貿然行事。

說白了,能群毆幹嘛單挑?找機緣要挑戰,完全可以在旁邊有人掠陣的情況下進行啊。

落草為寇的散修對什麽最重視?金銀,還是美人?

都不是。

他們都心知肚明,修者的力量是他們能在遠山鎮橫行無忌的依仗,而為了保證修為不後退甚至進步,他們需要資源和功法。

散修很難得到更好的功法與資源,所以他們打劫得更多的是修士,尤其是某些門派出來的,年輕氣盛的小修士。

李定把這麽個形象演得活靈活現,打著打著就退了幾步,又退了幾步,再退下去,就是陰暗的灌木叢了。

嗯,一看就沒少做過。

灌木叢裏等著三個和他配合良好的小夥伴,顯然也是做慣了的。

至於炎祈,穿白衣服還站在灌木叢裏就太顯眼了,炎祈伏在高高的樹枝上,隨時準備敲悶棍……呸!是迎敵。

不棄劍,也該有鮮血開刃。築基期的那個家夥就很不錯。

第三十二口鍋

林文幾個,尤其是因為閉關對炎祈之事僅有耳聞的水婧,難以相信炎祈真的會提出那樣的主意,並和他們一起打埋伏。

畢竟無論如何,炎祈現在看起來是真高冷。

當然,炎祈也同樣低估了隨行同伴的本事。

被各家師父帶著的名門子弟,撇去天賦和修為不說,單論戰鬥經驗,不一定比得過林文這樣在內門自力更生的。

李定引來的兩個練氣期沒勞煩炎祈出劍,連林文都不動手的,黃雀和水婧就一齊出招迎了過去。

弱肉強食,是不變的真理。連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水婧都能下手殺人,事實上,三靈根的水婧是所有人裏資質最差卻最拼命的一個,硬是在上回外門大比升入內門的。

殺人毀屍滅跡,一連串的事做得嫻熟,還不忘留個憑證好交任務。

李定有點兒得意,他喘了口氣,沖著炎祈笑,“可不能松懈了,他們沒回去,過會兒就有人來找。”

“不僅如此,來的人會更多,而那一個……”炎祈壓低聲音,他的獵物,大概會在最後出現。

把炎祈放低的嗓音當作是情緒波動過大,黃雀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溫柔一點,“小師叔,他們都是惡人,殺了才是應該的。你不殺人,便會被殺。”

身經百戰的獸人戰士會怕殺人?或許上輩子的這個年紀,他還會有點情緒波動呢。

炎祈不說話,他在下一批劫匪到來時第一個沖出去,猶如鬼魅一樣貼近目標,哢吧一聲擰斷了一個練氣修士的脖子。

黃雀的目光帶上了更多的心疼。

炎祈:“……”

難道師父把他當小孩哄,也是這個想法?不,師父是不一樣的。

楚南澤會覺得徒弟遠離族群可讓人心疼了,卻從不會把他當作心靈上的弱者。

不過經此一事,炎祈再次深刻地認識到了,當小孩可以占便宜不錯,但是要追人卻不太妙。

正好他也進入了成長期,分分鐘一米八給師父看!

思緒紛飛的同時,炎祈沒忘記把跟著湧上來的凡人廢了手腳丟在一邊。修真者管修真者的事,凡人的事,交由他們自己管就好了。

而眼下最重要的,炎祈手裏的不棄已經發出了嗡嗡的劍鳴——它是那樣渴望與強敵戰鬥。

同林文對視一眼,兩人並肩往西南方向沖去,沒多遠就撞上了山寨裏唯一的築基修士錢守,這是他們共同的目標。

兩個練氣巔峰,對上一個築基,將是很辛苦的一場戰鬥,而尋找築基機緣的兩人都很需要這個。

林文率先把符箓脫手而出,風刃疾轉,削向了黑衣之人。

那人面相斯文,卻有一道刀疤橫亙臉上,十分猙獰可怖。他閃身一避,劈手撈向林文,“你們是來送符箓的?可莫要浪費了。”

數十道風刃再次被發出,林文順手還加了個風屬性的術法,便卷起一條風龍,直撲而上。

炎祈抓準時機出劍了,劍上帶著的不是懾人寒氣,而是明火。劍鋒掃過的地方,留下焦黑的灼燒痕跡。

風助火勢,燃起一片火海。

錢守悚然一驚,急忙退避。

火燎去了半邊袍腳,手上又為劍氣所傷,他從未狼狽至此。

一個練氣期,竟已然能發出劍芒了!還有那火……錢守貪婪的目光落在白衣銀發的少年身上,天賜機緣,怎可不取?

一副四角掛鈴的幡旗出現在錢守身前,隨風搖動,鈴聲隱隱如鬼哭。布置小符陣的林文一陣恍惚,攻勢就緩了下來。

懾人心魂的法寶?林文的腦子遲鈍地運轉著,那小師叔應當無事,劍修心志之堅,唯佛修可媲美。

炎祈的情況並不好,甚至更糟。好在他還記得緊握不棄劍,手心被硌得生疼,仍抵不過腦袋針紮似的痛苦,還有腦海裏不斷回蕩的聲音——“過來,走過來吧……”

“獸神在上,不棄才見的血呢。”炎祈的精神一振,咬著牙防範暗藏的殺機。

他完全可以丟出師父給的雷丸,然而,讓他這樣認輸?呵,太小瞧他了,不棄劍,必將在血洗中淬煉。

操縱幡旗好像很耗心神,錢守繼續引動鈴音,露出詭異的笑來。

連李定三人都解決完麻煩,強撐著靠近了一點,但他們顯然對如今的局面毫無幫助。不過誰手裏沒張底牌,情勢一時不好說了。

或許錢守的幡旗當真對炎祈有極強克制作用,但他低估了炎祈的神識。

神識的磨礪炎祈不曾放松,他無視了腦海裏嘈雜的聲音,死守清明,一步一步往錢守的方向走過去。

“炎祈師叔!”水婧急得要命,炎祈不僅是他們之中最強的戰力,還是南澤師叔祖的徒弟,要是出了事……

她和黃雀都有水靈根,當即兩道清泉兜頭砸向炎祈。

白衣被澆得濕透,又迅速被蒸騰幹凈,炎祈擡起頭,雙目赤紅,一步步走向錢守。

而錢守在笑。

水婧覺得打從骨子裏的發冷,他們的敵人居然還在笑。

林文頂住了壓力,慢慢直起身,手裏扣著幾枚符箓。他身上帶了很多,都是自己畫的低級符,他必須做點什麽。

然而炎祈不受任何影響,慢慢靠近奏著奇妙旋律的鈴鐺,靠近了錢守,然後……狠狠地捅了他一劍。

呵呵,特麽敢把他當成狗一樣,勾勾手指就聽話,想的倒好。

炎祈拔出劍的時候還順手攪了攪,煞筆如此,活該被捅腎。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懵逼的,反轉來得太快,有點接受不良。

林文木楞楞地看著這一幕,“小師叔,你沒事啊?”

“還好。”炎祈略微蹙起眉峰,不適地搖了搖頭,緊盯住僥幸未死的錢守——他應該直接斬斷這人的頭顱。

不過好歹破了那詭異的術法,炎祈面色冷凝,雙目之中赤色退卻,黑白分明的眼瞳依舊令人驚心,“下一劍,取你的命。”

但是炎祈的下一劍沒有刺在他原定的目標上,重傷的錢守無法很好地躲閃,卻另有辦法。

巨大的犀甲獸沖撞過來,炎祈只能橫劍格擋,劍鋒卡在兇獸堅硬的有如鱗甲的皮膚上,正好給錢守留出了逃跑的時機。

“是馭獸宗的叛徒!”林文驚呼出聲,他沒想過這人不是散修,而是宗門出生的正統修士。

正統的禦獸修士,是和靈獸簽下契約,共同戰鬥。靈獸要進化出人形是極難的,否則妖修豈不泛濫了?大妖血脈傳承,才是大部分妖修與妖獸的差距所在。

生而神智如幼兒,甚至可化形的,都是大妖之子,而妖獸,得逢天幸,至元嬰化神才有一絲脫去獸身的機會。

再說錢守,他原是馭獸宗弟子,後來卻走了邪路,不僅強行控制了幾頭妖獸,還計劃馭使妖修,用邪法煉制了一面百妖幡。

是的,在他看來,妖修也是獸,非我族類,就只是工具。其實對有野心的人來說,便是同類,也可以利用。

被當作可以驅使的,沒有靈智的獸,對炎祈來說,是極大的侮辱!

野生的妖獸只有戰鬥本能,**縱的妖獸卻懂得了配合,且不知傷痛。炎祈被四頭犀甲獸圍在中間,相當於一人應對四個練氣修士。

饒是他劍鋒再利,也不免覺得麻煩。

如果錢守只有這點兒手段,炎祈也僅僅只會是有點兒麻煩罷了。

吃了好幾顆丹藥,止住流血卻始終未見傷口愈合,錢守心驚於那妖火的威力,越發希望將炎祈收入囊中。

任務情報中說的是只有一個築基修士,林文才敢接了任務,然而他突然發現,遠處又傳來築基期的威壓,未知的敵人,甚至比錢守更為危險。

“可是耗費了我師弟的一條命,才抓到的大家夥,你們慢慢玩兒吧。”錢守在發現犀甲獸都攔不住炎祈的時候,終於做好了斷尾求存的決定。

相當於築基後期的血鱷,是他叛出師門前,同一個師弟一起去狩來的,當然,狩獵比自己強的妖獸,還需要一點運氣。

比之還能一劍斬下犀甲獸首級的炎祈來,其他四人都狼狽得很,靈力慢慢耗盡已經夠折磨人了,再來一個不可戰勝的妖獸……

黃雀把下唇咬得幾乎要出血了,這種時候,還顧慮什麽?她拋出幾件法寶,噴出一口血就要使之自爆,“阿婧,離我遠……阿婧!”

最令人防不勝防的,不正是自己人的刀子嗎?

黃雀想過犧牲自己拖住血鱷,否則她不會損耗心頭血自爆法寶,但自己的決定,和被別人推出去送死,是不一樣的。

“好姑娘,你倒有我三分風采,血鱷抓住獵物即食,我那師弟不就替我死了。你過來,我們一起走。”錢守不是不想立刻逃走,但他傷得重,自然走不遠,若有人反水,怎麽不好?

他繼續誘哄道:“過來,血鱷不會攻擊我的人。”

炎祈在黃雀被推出去的瞬間就察覺了,他抽身而上,一腳踹開了……黃雀。

沒辦法,體質再好,也不能貿然同實力高出自己一截的妖獸近身戰啊。

反正他踹不開血鱷那個大家夥。

揮劍拉出一道火線,配合著黃雀自爆的幾件法器,倒也攔了血鱷一下。

鱷從水,火對血鱷的傷害不算大,炎祈也不能發揮出原初之炎全部的本事。幸而不棄新成,堅硬和鋒利的程度都遠超一般靈劍。

沒問為什麽,黃雀對上水婧怨毒的眼神,幾乎要楞在原地,她同阿婧一起入門,相交十餘載,怎麽料得到今日。

然而只是幾乎,她明白不能當個累贅,借勢遠離血鱷,盯準了錢守。

馭使妖獸的人被控制住了,小師叔大概就不會那麽吃力了。

令人莫名其妙的是,水婧的確是恨上了黃雀的,推開黃雀的動作甚至不僅是為了保命,所以她不願讓這些人逃出去。

她殺了錢守,一個重傷的築基,什麽也不是。而失去理智的血鱷更加危險狂躁,在炎祈身上留下好幾道血痕。

“你,你……”黃雀真的是又氣又急了。

如果師兄們和小師叔出了事,她死了都不安寧,不如……自爆保全大家。

第三十三口鍋

黃雀生了死志,幾乎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連水婧也不例外。

畢竟是相交多年,水婧的臉上露出一絲掙紮,眼中純粹的惡意卻沒有褪去,她已經走了第一步,害得南澤師叔祖的弟子遇險,就不能回頭。

除非其他人都死在這兒。

“都走,我來掃尾。”炎祈的眼睛很亮,即便在遇見如斯強敵時,他眼中的火光也只會燃燒得更旺。

當慣了首領的人,發起命令來也是很有威懾力的。不過他身邊的人畢竟不是他的族人,除卻瞬間下意識的動作,也就沒動靜了。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水婧那般豁出去的,況且水婧——殘害同門,視為叛宗。今日逃過了,以後又能如何?

李定往前走了一步,他不敢魯莽地插入戰鬥中去,卻不甘真的舍棄同伴離開。

“小師叔,說的是掃尾,不是斷後。”難得林文在此刻還能笑出來,他比另外兩人都要穩重得多。

斷後,意味著掩護他人先離開,而掃尾呢?炎祈是完全有把握殺死血鱷的。

不得不說,有些人天生適合戰鬥,從一開始應對得有幾分吃力,到現在炎祈竟透出些游刃有餘的感覺來。

水婧柔美的面容扭曲了剎那,她忘記了先前的動搖,怨毒地大笑,“是啊,資質好,可以直接成為楚南澤的徒弟,他師父怎會不給他留後手。哈哈,只有我,我靈根差又如何,勤能補拙!”

“我以為勤能補拙。黃雀,你在嬉鬧的時候我在修煉,你和林師兄在一起的時候我在修煉,你能去逛市集我只能關在自己屋子裏,稍有懈怠就會被你超過去。”水婧已經退出了很遠,她要逃,逃出祁連宗能搜尋到的範圍。她的聲音已經尖銳到駭人,“我只是沒想到,你去勾引炎祈師叔,他也真的能看上你,英雄救美?真好,好的很!”

炎祈:“……”

等等,看上黃雀還英雄救美是什麽鬼!明明是身為首領的責任感!

執能生魔!黃雀怎麽也不會想到水婧因為這樣奇怪的原因要害她。

“黃雀不過和小師叔說了幾句話。”李定忍不住開口。

然並卵,水婧就是鉆了牛角尖出不來——和性持重、寡言笑的炎祈師叔說了幾句話,這還不夠表明炎祈的傾心?

不不不,炎祈就是個很接地氣的烤串少年啊。

可誰會把別人的“黑歷史”掛在嘴邊上,活潑的黃雀也做不出來。

林文看見炎祈扣在指間的雷丸,了悟地遠離了他們的戰場,準備追擊水婧。

炎祈再一次重覆,“退開!”

於是終於所有人都走了,炎祈緩緩地吐出一口氣,還好,沒碰上神隊友,卻也沒遭遇豬隊友。

都退了好,他們不退,他要怎麽渡劫呢?

轟鳴的雷聲遠遠傳來,黃雀雙腿一軟,“是小師叔用了雷丸,沒事了。”

沒事了,她就專心追擊水婧。或許她能夠原諒水婧推她的那一下,卻不能代替小師叔和兩位師兄說出任何話。

雷丸?元嬰劫雷揉成的雷丸扔出去,動靜哪裏可能這麽小?若是扔的雷丸,黃雀就不該只聽見聲音,還能感受到激起的氣浪呢。

不過要知道,臨陣突破的人不是沒有,但突破一個大境界,就十分罕見了。即便他們真猜到炎祈突破了,但是築基期是沒有劫雷的,築個基而已啊。

邪道修士築基都不會被雷劈的,炎祈這種,得是做了多少孽才得罪了天道?

然而炎祈沒有覺得難辦,劫雷是考驗,他不避不閃,雷愛劈就劈唄,反正不止他一個。

不錯,倒黴的血鱷受的雷更多,因為它才是沾了更多血債的,而且它修為更高。

對比一下被劈傻了的血鱷,炎祈找準機會又給自己的敵人補了兩劍,剁了四肢,確定發狂的鱷魚再也狂不起來了,才專心引導劫雷淬體了。

經受過蠻力和靈力沖撞的經脈血肉結實得很,這回炎祈的身上都沒那次撕裂得嚇人,輕輕松松的,炎祈就活蹦亂跳了。

嗯,最多炸個毛,真·炸毛!

實際上,哪怕在被雷劈的時候,他也依舊活蹦亂跳。

疼得習慣了,引雷入體其實並不難忍受。

升仙之基,就此而築。

築基了,才算是真正邁入了求仙大道。

而築基之後的感覺,挺特別的,丹田充盈,靈力運轉不息,比之先前,豈止好了數倍?

還有,炎祈感到特別餓!餓得能吃下一整頭……鱷魚。

浪費可恥啊。

炎祈舔舔嘴唇,靈獸的肉含有靈氣,有助於恢覆不是嗎?有肉吃,幹嘛委屈自己吃辟谷丹。

扒拉兩下亂翹的頭發,炎祈默默地變身小白狼,直接撲過去上嘴咬。

雷火烤鱷肉,棒棒噠!

必須得說,血鱷妖獸給炎祈帶來了很大的危險,但同樣的,機遇正是從風險中得來的。大鱷魚被利用得特別徹底呢。

炎祈在壓迫到極限的戰鬥中突破,突破引來劫雷,血鱷在他周圍使劫雷翻倍,所得到的福利自然也翻倍了,另外……摸了摸圓滾滾幾乎把肌肉塊都撐得平滑的小肚子,炎祈滿意地打了個飽嗝。

臨戰突破對於獸人來說像喝水吃飯一樣容易,可體內翻湧的靈力告訴炎祈,他需要一個安靜,並且安全的地方來鞏固一下修為。

沒有打算追上林文或者是待在原地等人回轉,他們任務都完成了,交任務壓根不必一起去,何況鞏固修為,就是不閉關,也不好叫人打擾。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出了水婧那檔子事,炎祈躺槍躺得挺尷尬的,果然這裏比較保守,他需要更入鄉隨俗一點。

留了訊息下來讓林文自己去宗門交任務,不必停留,炎祈找了個山洞躲了起來。

被捆得嚴嚴實實的一群劫匪,只看見一道白光在眼前閃過,便失去了意識,昏昏沈沈地躺在地上睡死過去。

大概是水婧早有了些想法,她居然還留存了實力,儲物袋中藏著一只風行舟,哪怕林文用了輕身符箓,也已追之不及。

到底還是有點擔心獨自應對築基妖獸的炎祈,而等回轉身來看見一地骨骸,以及炎祈留下的信息,林文不由苦笑道:“小師叔築基了。這是血鱷的骨頭,也價值不匪,倒留了下來。”

“那……我們拿走?”李定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猶豫一下,“小師叔不缺這個。”

黃雀臉色很不好,她才是受打擊最大的人。強忍住身心上的疲憊,她咬著下唇,“不缺也不能占這便宜,我們出了什麽力?帶回去到時候還給小師叔。”

炎祈非但不欠他們,還算是救了他們的命。

回到宗門交了任務,林文竟是接到了歲寒峰的傳訊,於是他頭一次,那麽靠近一位元嬰真人。

“炎祈不是同你們一路的?”楚南澤聲音冷淡,仿佛在壓制著怒氣。

蠢徒弟又跑到哪裏去了?出門都快三個月了,哪個出任務的像他那麽麻煩!

自打收徒以來,炎祈就愛黏在楚南澤身邊,好不容易習慣了有個徒弟的日子,結果徒弟就跑了。

知道什麽叫培養師徒感情的最佳時期嗎?楚南澤自以為漸入佳境的時候,徒弟一去不回頭了,總不至於出事吧?

師叔祖果然疼愛小師叔。

林文默默想著,忙不疊把血鱷骸骨拿出來,笑道:“小師叔是築基了,令我們先行回宗,順帶為師叔祖帶了禮物。以練氣巔峰斬殺築基後期妖獸,小師叔實在本事非凡。”

野獸的直覺真的有用?楚南澤對徒弟能找到個真正的老實人同行,感到挺驚訝的,要知道宗門內部小打小鬧可沒人管,能留在內門的沒有傻子。

發現楚南澤身上的氣勢緩和了一些,林文緩緩地吐了口氣,他到底沒私留不屬於自己的戰利品。做人,但求無愧於心。

就是不知,小師叔何時回宗。南澤劍仙的脾氣,可不是好撩撥的。

揮袖送走了叫來問話的小弟子,楚南澤一個人盯著骨架子發楞,總覺得……如果真的是徒弟送來的,應該是鱷魚肉吧。或許徒弟學會了怎麽燉排骨湯?

想著排骨湯和徒弟的南澤劍仙決定去睡一覺,然而床上全雕的狼崽子,越看越有點,只是有點想徒弟,還有他的狼皮褥子。

難得被師父惦記了的炎祈過得挺愜意,他閉了一個多月的關,修為又往上竄了一截,便琢磨著往回趕。

躺在大樹上的炎祈瞇起眼睛,看著夜空中玉盤似的月亮,恍惚間想起楚南澤渡劫那天晚上,斜靠在冰柱邊的模樣。月光如他所祈禱的,披灑在他的師父身上。

希望今天也夢見師父……師父鑄劍時一身肌肉簡直美美美!

為什麽會喜歡楚南澤呢?是因為師父太符合他的幻想嗎,還是一見鐘情真的存在?炎祈眨了眨眼,那麽縱容著自己的師父,他怎麽可能松手。

管他為什麽,獸人想要的東西,就要盡力去追求。

然而現在更重要的問題是,他要不要和認識的小夥伴們保持距離,為了秦邵弦他們的閨……名譽。

炎祈表示,只想對師父負責,他可是個忠貞不二的好獸人。

未來高冷不好相處的名聲傳得越發遠的炎祈,其實是個十分面冷心熱的好人,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每一個人類修士的名節!

唉,讓他安靜地當個高冷妖修。

第三十四口鍋

三個多月前,歲寒峰走丟了一只小號狼崽子;三個多月後,歲寒峰回來了一只大個兒的。

嗯,春天種下一顆種子,終於長出了果實。

夢見被一只大白狼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楚南澤猛然驚醒,他突然覺得睡覺休養心神並不是很好的選擇了,或許他可以去練一會兒劍?

睜著眼睛又躺了半晌,看著各色各樣的小狼崽子舒緩了一下心情,楚南澤不禁閉目嘆氣,徒弟還沒回來。

修真者很少睡覺,尤其是像楚南澤這般修為的人,更為特別的是——他居然做了個夢。

那一定不是什麽普通的夢!

“所以你找我是為了什麽?”清毓見到楚南澤時是很驚訝的,大部分時候,楚南澤更願意待在歲寒峰上練劍,而不是找人竄門。

現在楚南澤來了天河峰,坐在他面前了。他似乎最近並未再給楚南澤算過卦,更沒有把卦象傳出去啊。

楚南澤皺了皺眉,俊朗的面容上顯露出幾分困惑,他低頭拭劍,“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一匹白狼,不是我徒弟,狼崽子沒那麽大,也沒那麽沈,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然後,我就醒了。”楚南澤慢吞吞地說道。

一個修真者所做的夢,是否在預示著一些東西呢?依他看來,是不是徒弟的族人將會找了過來,要和他搶徒弟,給了他很大的壓力……收個徒弟果然是甜蜜的煩惱啊。

清毓呷了一口茶——是茶不是酒,很是風輕雲淡地開口,“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南澤師弟,你放寬心便是。”

楚南澤默默地盯著他。

清毓:“……”

擅蔔算不擅鬥法的天河峰主遲疑片刻,從袖子裏抖出兩片龜甲,“要不,我幫你徒弟算一卦吉兇?”

頭一次當師父的人,難免操心太過嘛。何況楚南澤事事認真,收了徒弟還特意問過別人怎麽當個好師父,徒弟第一次出遠門了,擔心是正常的。

楚南澤心裏挺猶豫的,算上一卦應該就沒問題了,清毓不喝酒的話還是很靠譜的。

“你先解夢。”楚南澤愛較真兒,一件事歸一件事,算卦是算卦,他一開始到天河峰的目的是解夢。

清毓猛地拍了一下桌案,驚呼出聲,“你居然讓我解夢?我從不看周公解夢這樣糊弄人的東西。”

“解不出?”楚南澤神色淡淡,盯得人心裏發毛。

清毓冷哼一聲,差點摔了龜甲,“只有路邊擺攤兒的神棍,才做解夢的事。我?我不解。”

楚南澤轉身欲走。

“你要去哪?”

楚南澤的目標一向明確,他語帶笑意,“去找個擺攤兒的神棍。”

有的人說了不一定會做,而有的人,言出必行。

“你以為我不會?”只修蔔算的清毓的確不會解夢,但他不會承認的,一法通百法通,不就是解夢?

他偷偷給炎祈問了一下吉兇——大吉之卦,胸有成竹地背負雙手,踱步到楚南澤面前,“夢遇白狼?說明你徒弟要回來了,丁點兒事沒有!”

“無事?”楚南澤重覆一遍,斜飛入鬢的劍眉微微挑起,同門多年,他似乎真的未見過清毓師兄解夢啊。能信?

一個神算子的尊嚴是不容質疑的,即便他實際上並不會旁門的解夢,但他會算啊,“無事,他若有一絲變化,你找我。”

歲寒峰的禁制被觸動了,除了楚南澤心愛的小徒弟,還有哪個能進入他設了禁制的地方呢?

炎祈回來了。

交任務的事早早由林文做好了,炎祈回到宗門就和林文通過利用紙鶴互通了訊息,徑自往歲寒而去。

按林文的說法,師父想他了!

熟悉的冰寒,還有呼嘯的冷風殘雪,卻讓長途跋涉,穿越幾重山林回來的炎祈倍感窩心,他單手錘了錘胸口,忍不住長嘯一聲,宣示自己的歸來。

狼歸巢穴,不勝歡欣。

歲寒主峰的大殿裏坐著他的師父,誒,還有一個是……天河峰峰主清毓?

楚南澤現在的心情幾乎是崩潰的!

才找了清毓,清毓一下斷言,徒弟就當真回來了。楚南澤也不得不在心裏給出一個大寫的服,術業有專攻啊。

清毓的下巴高高地擡起來,快趕上棲梧峰的孔雀了,於是得意的天河峰峰主把喝茶的地點改在了歲寒主殿,美其名曰——和楚南澤一起驗證他的正確性,看看狼崽子有無變化。

現在……清毓很後悔,悔得只低頭喝茶,不說話。

“我的徒弟……”楚南澤激動極了,他頓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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