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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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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恢覆原本的神色,狀似輕松地道。他伸出手,把酒甕遞給絳攸。身為某人的知己好友,他很了解絳攸現在的心情、想法,以及……他需要什麽。

平日裏酒量不算太好的絳攸居然破天荒地接下酒甕,狠狠地灌了幾口。白州特產的燒刀子是彩雲國數一數二的烈酒,濃烈的酒氣從喉嚨倒沖進鼻腔,把絳攸狠狠地嗆了一下。

“這次的老鼠……嘖……”楸瑛替好友拍背順氣,目光註視著校場中央纏鬥的二人。

語焉不詳。

一年有四分之三的時間都被白雪籠罩的白州,酷寒的天氣培養出了彩雲國一頂一的武士們,也使得初到白州的人們無法忍受。

然而,這白雪茫茫的白州,除了老天賜予的殘酷之外,又有著眾所皆知的殘酷秘密——這裏是幾十年前被流放的罪皇子們最後的歸宿。

八月二十六,十五的圓月消瘦之後,便是白州提早結束溫暖季節的時候。西北風拉長了哭腔撲向這片大地。白州的寒冷又要降臨了。

白雷炎收到王都來信就是在這天的清晨。就著一杯溫溫的桂花釀把信的內容消化掉,早已賦閑在家的禦林軍前將軍瞪著信件末尾一大二小三枚印,不得不狠狠地倒吸一口涼氣。

玉璽璽印、皇帝禦名印以及親王璽印。

彩雲國等第最高的三枚印章一齊出現在這張薄薄的信紙上。可以說,這張信紙瞬間擁有了堪比禦旨的效力。

唯一讓白大將軍不解的是,信上吩咐的事情極其的簡單。簡單到讓一向以武人直覺自傲的白大將軍都後頸一陣發涼——一種極不好的感覺侵入他的每一個毛孔。

只是去刨個墳而已。

若要說有什麽特別的,那便是墳主的身份罷了。

虺穆延。

墓主的名字。

不,確切地說,應該是“紫穆延”。

先皇長子。

紫清苑與紫劉輝的長兄。

對,我們英勇的大將軍就是要掘這個人的墓。

順便,開棺,驗屍。

自上回前五皇子和前七皇子從白州莫名其妙地“消失”又莫名其妙地出現在紫州高舉反旗的事情發生後,接受委托監(扌空)前皇子們的白家自上到下徹徹底底地查了一遍奸細,又徹徹底底地開了十三次檢討會議,恥辱感讓白家上下十分惱怒。畢竟數百年來,一直擔負著監視流放罪族這一重任的白家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失誤!一個逃走也就罷了,居然是兩個一起!

白家一年來都處在神經緊繃的狀態,賭上家族名譽也不能再次出現類似的岔子!收到王都信件的白雷炎直覺地感到不妙,這時候開棺驗屍會是什麽意思,意思就是王都裏的那兩位懷疑已經變成土壤肥料的血緣上的長兄有可能還活著!

那簡直就是在白家的臉上直接寫上“恥辱”二字!

白雷炎深刻地體認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夜召集了心腹,將來自貴陽的命令付諸實施。

現下裏流放的諸皇子中,僅有皇六子還活著。流放黑州的皇三子和皇八子和當年流放茶州的皇二子一樣都被襲擊了。唯一不同的是,清苑活了下來,而此二人死得極其幹凈。幹幹凈凈地,連同羈押的差役、隨行的軍士和皇子們母族的族人甚至是仆役都死得幹幹凈凈,一個人也沒留下。趕到現場的狼們也只能在驗明死者正身後就地埋葬了事。然而,覺得事有蹊蹺的霄太師在數次派人追查未果後,只得將剩下的流放皇子全數送去白州。皇四子生來身體羸弱,熬不過白州的冬天,第一年便死掉了,死因是寒冷天氣引發的哮喘。此番參與亂事的皇五子與七子算是活得長的,卻也因為不能好好地呆在白州而被自己的手足終結在了貴陽。

然而這個皇長子……娃娃臉的將軍不由得瞇起了眼睛。

馬車吱呀呀地載著這在地下埋了近二十年的棺材來到了縣城官衙的停屍房。

強忍著惡心感,受白雷炎指揮的幾個後生把棺蓋上的鐵釘撬開。

棺木被打開了。

年輕的仵作面無表情的整理著自己的工作用具,看了一眼似乎要嘔吐的開棺者,眼神示意他們滾蛋以免妨礙自己的工作。

仵作做了常規的身長測量後,輕輕地“咦”了一聲。

“小布偶?”白雷炎叫著年輕仵作幼時的綽號。

“……”對“小布偶”這個稱呼有些許的不悅,但青年依然回應了白大將軍的呼喚,“七叔,你來看。”

見慣了死屍的白將軍不帶任何厭惡表情地湊到棺材邊上。

“簿子上的記載,這個虺穆延的身高是七尺二。”仵作指著一旁記載著這個人身體數據的本子道:“然而……”

“然而這具屍體明顯有八尺。”身為武人的某人對這個身高非常熟悉,禦林軍挑選皇帝親兵的身高標準。

“……”仵作點點頭,接著道:“我只見過死後縮水,沒見過死後長高的。再說了,縮水那是要有皮肉的狀態下才可能,這都已經燒成幹屍了……”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仵作驟然失聲。

“我記得,這個家夥是服毒自殺然後被發瘋的妻子燒掉靈堂才變成……”白雷炎臉色一變。

“還有。白州嚴寒,氣候幹燥,土壤裏水分不多,屍體保存的很好。”沒頭沒腦地說了這番話,仵作把屍體翻個身,“所以傷痕什麽的也很明顯。這裏——”

武將出身的白大將軍露出不屑的笑容,“這種傷口,擺明了就是被人折斷頸椎壓迫氣管死亡的。”

年輕的仵作面容嚴肅,“也就是說……”

“在陳屍到被燒掉的這一段時間裏,屍體被人掉包了。”白雷炎無端地捏緊了拳頭。

“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這個虺穆延,還活著的可能性……極大。”只是就事論事,直接無視叔父鐵青的神色,仵作點出了事實。

挖墳歸來的白大將軍鐵青著一張臉。揮手讓擔憂著的妻子先去睡,他一頭鉆進了書房。

“這可真是……頭痛啊……”不知該怎麽向貴陽打報告的白大將軍抱著腦袋。想到明天早上還必須向白家的宗主匯報這件事情,白雷炎無奈至極。擡頭,窗外的月早已被陰雲遮去。晦暗如斯。心情極度惡劣的白雷炎就著北方幹冷的空氣,硬著頭皮,提筆……

從收到白雷炎的回覆將猜疑證實了之後,劉輝就一直處於一種焦躁的狀態。靜蘭卻因為憶及長兄那陰沈邪肆的做事手法,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難辦啊……”靜蘭在心底喃喃著。

“乓——”劍又一次架在一起。心情郁悶不得不以比劍來發洩的兄弟二人都有著心事。

看著眼花繚亂的禦林軍新兵們已然說不出話來了。

靜蘭與劉輝對視著。

從未想過,要再次面對那個人。

劉輝的心底滑過苦澀。

兄長?

不,那是,死對頭。

紫清苑與比他大一歲的長兄的對立是自母族對立帶出的矛盾。回歸(木又)力中心之後,靜蘭便了解到,當初在路上追殺自己的死士便是出自這位兄長的麾下。思至此,靜蘭不由得苦笑,這算什麽?孽緣麽?!

而紫劉輝所忌憚的卻是另一個理由。紫穆延——那是少年時代的劉輝唯一一次接受了霄太師的條件,親自出手構陷並使其流放的兄長。在那之前,他親手殺掉了紫穆延摯愛的男人——是男人,劉輝之後裝成斷袖之癖躲避為王責任的靈感來源就是這位長兄。

當時的劉輝只想著讓自己活下去,當紫穆延和他的死士們欲置自己於死地的時候,劉輝選擇了反(扌亢)——他想活下去,活著見到清苑皇兄並且輔佐他重整彩雲國。這樣一個念頭支撐著劉輝度過了那個噩夢一樣的歲月。

正如靜蘭不可觸碰的傷口是被稱為“小旋風”時的那一段記憶;劉輝不可觸碰的,便是皇兄離開後獨自在後宮掙紮著存活的記憶。兄弟二人都十分清楚對方的傷口在哪裏,也都小心翼翼地不去觸碰那個傷口。秀麗與十三姬也清楚二人的禁區在哪裏,並且數十年如一日地對此保持沈默……只希望他們能夠忘記傷痛的過去。孩子們對父親們充滿痛苦的童年全然不知,也便不會了解,此時,活生生的回憶就要出現在面前時,劉輝與靜蘭的掙紮。

再一次銳利地交鋒之後,兩把劍都飛了出去。

這場承載了太多情緒的比劍終於結束了。

拾起愛劍,清苑親王以冷淡的目光掃視了校場一圈,道:“禦林軍近來似乎有些安逸閑散了呢……該操練的不去操練,都擠在這裏做什麽?!”

稍微有些兵齡的老兵油子聽出上司語氣中暗含的意思,準備腳底抹油趕快逃跑以免被抓住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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