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測邁克羅夫特是否會有蛀牙？

凱爾西堅定地說出：不會。

她有依據。

聰明如邁克羅夫特一定會著重註意口腔衛生, 才能夠可持續地與小蛋糕相親相愛一輩子。

不會蛀牙。

這一條在歇洛克看來，是凱爾西對邁克羅夫特最真摯的祝福。

至於O俱樂部的春季大聚會是否順利，只有去了才知道。

聚會當日, 晴空萬裏。

山姆夫妻提前半個小時來到俱樂部，卻有不少人已經到場。

人人都戴著面具, 面具款式不一, 現場像極了上世紀威尼斯盛極一時的面具狂歡節。

隔著面具，年齡、階層、職業等等差異都被消除, 氣氛相當地放松愉悅。

“在那。”

凱爾西先一步認出了人群中的克雷爾。

於是, 山姆先生與山姆太太肩並肩, 像是夫妻兩人隨便逛一逛，悄悄跟上了調查目標。

“昨天克雷爾加班到晚上十點，今天他依舊選擇了早到。”

凱爾西留意克雷爾的動作, 哪怕面具遮蓋了表情，但肢體動作同樣會透露出人的情緒。

就見克雷爾不斷在人群中巡脧，然後身體定格在一個方位, 很快是三步並作兩步，向一位女士走去。

那位女士身著淺綠長裙, 右側衣袖空空蕩蕩。走路雖一瘸一拐, 身姿卻亭亭玉立。

她也看到了克雷爾，熟稔地揮了揮左手, 盡可能加快了腳步。

克雷爾見狀立即小跑，趕到綠裙女士身邊扶住了她的左手，再慢慢一同走向一旁的樹蔭。

“是「鳳尾綠咬鵑」。”

歇洛克辨識出了綠裙女士右衣袖上繡花圖案。

鳥如其名，鳳尾綠咬鵑的特征是有著長條的鳳尾與華麗的綠羽毛, 被譽為南美洲叢林中最美的鳥。

“古瑪雅人認為羽蛇神在俗世的化身即是鳳尾綠咬鵑，賦予了這種美麗的鳥類以珍貴神聖之意。

奇緣交友錄的No.3期登載了一篇南美回憶, 筆者寫了小時候隨父親所在的瑪雅文明考古隊在南美洲的見聞。”

歇洛克從那篇征友隨筆中的描述，諸如神鳥斷了翅膀瘸了爪子，遠離了夢裏自由的雨林等等，推測寫作者在回到法國後可能遇上了意外導致身體殘疾。

加之克雷爾疑似慕殘，是將落款「鳳尾綠咬鵑」的筆者列為克雷爾的疑似心儀對象。

今日一見，果然吻合。

不單單猜中克雷爾通過奇緣交友錄結識了一位女士，更判斷準確了另一個重點——這對筆友在現實裏見面後，擦出了愛的火花並想要長遠地走下去。

凱爾西瞧著克雷爾與「鳳尾綠咬鵑」，“據說愛情與咳嗽是掩藏不住的。不論那兩位日後會否改變，起碼當下我看他們的相處氣氛無比融洽。”

像是驗證這一推測。

樹蔭下，克雷爾暫時松開了綠裙女士的手。

他單膝跪下，像是演練了很多次，但手指仍微微顫抖地從口袋裏取出一只小方盒。

方盒被打開，一枚求婚戒被舉到綠裙女士眼前。

此刻四周賓客也都紛紛駐足，齊刷刷地看向樹蔭下的求婚。

安靜的環境，讓人們聽到了求婚詞。

克雷爾擡頭看向綠裙女士，“我摯愛的「鳳尾綠咬鵑」，您願意讓我做您缺失的半只翅膀嗎？

雖然我有點笨，一開始可能飛得不夠好，但渴望以餘生來成為您的半身。而您就是我一直尋找的維納斯，您的向往，即是我的向往。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

綠裙女士顯然有些驚訝，單手捂住心口沈默了幾秒，她就落落大方地伸出了左手。

“我的「尋找維納斯」，但願您始終勿忘今日。”

隨即，綠裙女士左手中指，被克雷爾套上了一枚祖母綠寶石求婚戒。

就聽圍觀人群興奮地議論起來：

“哇喔！去年三次聚會，我都看到了這一對。今天竟然看到求婚了！”

“快看戒指的顏色，與那位小姐的眼睛、衣服顏色都相配極了。真是浪漫。”

“感謝O俱樂部給了我們一個放松的環境。這是我第十四次看到求婚成功了，不知今年春季聚會還能促成幾對？”

被議論的主角們不在意其他人的話，兩人手挽手走向更隱蔽的角落，很可能要說些不為外人道的甜言蜜語。

此時，凱爾西與歇洛克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

他們一直從旁觀察。正如所料，此次調查任務除了潛入O俱樂部的過程繁瑣了些，盯梢並確定克雷爾的行為並不難。

現在僅剩最後一個步驟，向克雷爾與綠裙女士進行當面套話。

上午俱樂部主辦方會進行半小時男女分開的講演。

兩人剛好趁機分別與克雷爾、綠裙女士搭話，套出他們相識的具體經過，還有對老克雷爾夫人的態度等等。

這沒有任何難度。

何況今天克雷爾求婚成功，而綠裙女士也接受了求婚。心情愉悅的有情人更願意與人分享幸福的經歷。

午餐前。

需要知道的事，一如計劃般地都弄清楚了。

以一個朋友的故事為開場。

凱爾西以朋友喜歡上斷臂維納斯的殘缺感後很不知所措，向克雷爾請教慕殘者要如何調整心態，直面與眾不同的嗜好。

今天很好說話的克雷爾，簡單回答了三點：

最重要一點，人可以喜歡殘缺，但絕不能因此故意傷害他人，制造出一個殘缺者。

其次要有策略地讓家人接受特殊嗜好的選擇，比如他就是和母親打心理拉鋸戰。

最後僅是他的個人觀點，慕殘是欣賞殘缺之美。

而讓他下定決心與綠裙女士組建家庭，更是欣賞對方積極樂觀的心態。

‘如果您的朋友偏愛身體殘缺者，他們在確定一段長期關系前該做好各種準備。雙方最好能一起向好共進，而非因殘缺一味苦悶憂郁。’

以上，是克雷爾向山姆先生傳授的經驗，希望能幫助到山姆先生的朋友。

凱爾西在無中生友之後，最終套出克雷爾的計劃，下周末回就老家向母親攤牌。

當下，凱爾西對克雷爾送上祝福。

又默默斟酌著明天前往帕多瓦，要怎麽客觀又有話語技巧地講述調查結果，讓老克雷爾夫人能夠理性地對待兒子的婚姻選擇。

其中必須掌握好一個度。

既要對委托人盡責，又不能為一對有情人的結合造成不必要的阻礙。

凱爾西微微搖頭，暗道還是處理兇殺案更容易些。而像是老克雷爾夫人的委托，她恐怕不會再接手第二次。

這一次僅僅是例外。

她才不是故意想要扮演一回山姆夫妻，只是為了從快從速將法利亞神父與唐泰斯帶出法國。

說起法利亞神父，就正面遇上了神父。

當然，他是扮做F老先生的模樣潛入了O俱樂部。正與一位聲音聽上去五十好幾的男士結束了閑談。

“您也來了。”

凱爾西與法利亞神父打了招呼。雖然隔著面具，但都認識對方的衣服與身形。

法利亞神父與唐泰斯並未去克雷爾老家。

他們先來到威尼斯，住的旅店與凱爾西、歇洛克並不在一處。四人事前議定分開行動，半個月後再見。

盡管早前神父與唐泰斯也表示有一探O俱樂部的想法，但在遭遇了最後一關的親吻審核題後，凱爾西有點意外在此碰到法利亞神父。

眼下，短短一句「您也來了」，是以最泰然自若的語氣說出。

凱爾西心中卻非常好奇，F老先生與辛巴德女士的情人組合遇上了什麽最終審核題。

“午安，山姆先生。”

法利亞神父並未察覺有何不對。所謂最後一關並無難度，他根本沒想提及，而問起凱爾西的調查進度。

“您的朋友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案了嗎？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地方嗎？”

幫忙？

是有一些能幫忙的地方，可以請教神父一些言語的技巧，能更好地向老克雷爾夫人稱述克雷爾的情況。

這邊，凱爾西壓下好奇與法利亞神父探討起來。

另一邊，歇洛克也套出了綠裙女士的話。

大致了解她與克雷爾的相戀史，是從筆友到現實見面。一年半載以來，兩人的感情越來越深，而都有了勇氣與足夠準備組建一個家庭。

摸清克雷爾與神秘女友的情況並不難，比較麻煩的是如何妥當地將這些事告之委托人老克雷爾夫人。

所以說，他喜歡有挑戰性的案子，比如找不到兇手的兇殺案。

歇洛克決定沒有下次了，下次一定不接此類委托，一不小心讓他不得不充當半個丘比特。

這次是破例。

主要是幫助兩個人逃離法國警方搜捕。不然早在巴黎就會直接拒絕波比夫人，他才沒有期待與凱爾西一起潛入O俱樂部。

歇洛克正想著，遇上了唐泰斯。

有點意外，他沒想到這位竟然也通過了最終審核，現在該稱其為辛巴德女士。

“中午好。”

“中午好。”

打過招呼，兩人邊走邊聊。

唐泰斯提起適才結識的安格斯夫人。

安格斯家經營海貿生意，很樂意出租一艘配置不錯的海船。

要船幹什麽？挖寶藏必須開船。

不過，這一話題眼下不適合詳談，只以一兩句話帶過。

唐泰斯隨意找了別的話題，自然而然地提及了O俱樂部的最後審核。“親自體驗一番，我覺得俱樂部的氛圍還不錯，也不怪有那樣的審核。”

歇洛克似乎不甚在意地說，“的確，親吻是為了驗證入會者，是不是兩廂情願的關系。”

唐泰斯回想起當日審核，微微有些尷尬。

但正如神父事後說的，他們只是演戲而已。而他要成功覆仇必須應對各種場面，現在有機會磨煉演技有何不好。

蜻蜓點水的親吻，就當是兩人吃了對身體好但難以下咽的藥。那比監獄裏暗無天日那些年的遭遇，壓根算不上什麽。

“非常感謝神父不計較我的冒犯，也多虧只需一觸及分，不然還真有可能露餡。”

唐泰斯壓低聲音說著，語氣倒是坦坦蕩蕩。其實只要心無雜念，自然就敢演。

他還給了歇洛克一個彼此彼此的眼神，「您說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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