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宿怨

只差了一點點，自己就喪命在這個虛空的小島上，東帝雖然不以法力強大著稱，要殺死囚在籠中的自己還是易如反掌。

“可是他為什麽要殺自己？”玄凇想不起什麽時候得罪過這位東方天帝，難道是因為他妹妹？

此刻的玄凇沒有時間去細想，和那個黑影倉皇奔逃，沒錯，有人救了他，讓玄凇萬沒想到的是，這個救他的是火族首領燃犀！

這個與自己有滅族之恨的首領居然來救自己，玄凇覺得匪夷所思，可是看到燃犀狂亂的眼神，玄凇心中冷笑，明白了，這個燃犀已經瘋狂了，他是不想自己死在別人手上。玄凇感覺從未有過的痛快，若不是燃犀挾持著逃命，玄凇真想放聲大笑。

……

北崆峒山深處的洞穴中，玄凇倚在一塊大石上，揚著臉，盡情暴露著那張猙獰可怕的臉。他看了一眼垂頭不語的燃犀，打了個響指，一個小小的冰球彈到燃犀頭上，燃犀背對著他坐在洞口，猛地回過頭來，身上散發出來狂怒的氣息。

“你還沒見過自己的傑作吧？好好看看。你的焰火果然厲害，你是哪裏得到的這種神法？我天上地下尋了個遍，都無法治愈這疤痕。”

面對這個你死我活的仇敵，玄凇心情大好，有了閑聊的欲望。

燃犀猛然起身，幾步跨到玄凇近前，一頭濃發沒有梳理，此刻仿佛根根倒豎，眼眶充血，眼神狂怒中又有些空洞，他死死地盯著玄凇，咆哮著：

“你為什麽不來找我！為什麽不來找我！”

“呵呵，弄死你太便宜，你又不在乎你那張老臉。

“你我之間不止私怨，幾萬年了，火族與我水族為敵，挑釁壓制，明搶暗奪，容不得我水族過一天好日子。我水族弱小，只得忍耐，忍了幾萬年，你們越發覺得是理所當然。

“你們視水族為眼中釘，你火族何嘗不是我水族的跗骨之蛆，我們兩族早就水火不能相融。我脾氣不好，最不耐煩扯不清的恩恩怨怨，你死？我活？來個痛快多好。不要喪著臉，你的火族又沒死絕，我在你手上，報怨報仇隨你。”

燃犀的嘴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他已經被怒火灼烤得失去語言能力，他的族人，他的部落，都成了那塊巨大琥珀。燃犀一言不發，用力扯了一下玄凇身上的鐵鏈，玄凇吃痛，低吼了一聲，燃犀扯起他飛出密洞，朝西北方向飛去。

玄凇猛然醒悟，燃犀要去夜涼。他以為燃犀會去嗟崖山，看來燃犀不傻，知道嗟崖山一定嚴陣以待，共主女媧也會派兵將去保護，他是不會占到便宜的。夜涼是水族第三大部落，能滅掉夜涼也值了。

“夜涼雖是水族部落，卻以凡人為主，真正的水族地祇並不多。你這不是殘害無辜？”

燃犀依舊一言不發，狠狠扯住玄凇，以疾風般的速度直奔夜涼。

170. 彌禍

風昊並沒有到心思一轉就知曉一切的地步，他也不打算花時間在層層山巒間搜尋，他知道燃犀的目的，去夜涼等著就是了。

夜涼已經遠遠在望，燃犀和玄凇被突然出現的東帝攔住了去路。風昊身著淡淡的褐色袍，外氅都沒穿，頭發隨意挽著，面無表情。

“燃犀，天庭自有法度，你這是做什麽？”

燃犀不知道東帝為什麽突然出來管這事，況且又不是自己方位的天帝，他已經沒有餘力思考，吼道：

“玄凇滅我居炎，東帝陛下想必知道，本首領要為我族報仇。親手殺掉此賊。”

“呵呵，好，那麽你現在就動手吧。”

燃犀一楞，不懂東帝是什麽意思。玄凇聞言大怒，叫道：

“風昊，你不過就是個守邊的牌位，跟鎮四方的神獸有什麽差別，來管什麽閑事！”

風昊不理，對燃犀道：“你不動手，就讓開。”

燃犀被怒火填滿的腦子越發不夠用，堂堂一方天帝，要親自動手幹這事？燃犀遲疑，玄凇冷笑道：

“他怎麽會動手，他要先滅掉夜涼才動手呢。”

燃犀突然明白，有東帝在，就會阻止他滅掉水族，他兩眼噴火，已經決定拼命了。風昊知道燃犀的打算，他當然不會讓他得逞，如果燃犀不屈服就幹脆兩個一起殺掉。玄凇冷冷觀察著兩尊大神，想伺機而動。

時間仿佛靜止，東帝風昊已經將力量聚於指尖，就要動手。燃犀被怒火燒壞的腦袋終於轉動起來，明白了這個東帝要連自己一起殺掉，大吼一聲：

“好，我把這個禍害交給你。”

說罷，便將玄凇向前用力一推。風昊巋然不動，冷靜地看著玄凇朝自己飛過來，他並沒有放松對燃犀的警覺，直到玄凇已到近前，他才伸手用法力控制住。

然而就在風昊稍稍把註意力集中到玄凇時，燃犀出手了，只見一束光射向下方的夜涼部落，頓時，下方一片火海。

東帝大怒，指尖剛運集的法力正好打出，燃犀慘叫一聲跌落下去，風昊也不顧他死活，帶著玄凇迅速下降，一邊做法試圖滅火，卻並不見效。

玄凇急得大叫：“這不是普通的火，一般滅火術是沒用的，快用神靈之雨！”

風昊聞言也不猶豫，立刻舍了玄凇升至半空，手畫陰陽，氣集乾坤，頓時頭頂紫雲翻滾，金風鼓動，不一時，豆大的雨點開始落下，僅僅半刻，就變成傾盆大雨狂洩下去。

火滅了，但夜涼已是一片狼籍，風昊知道，一定有凡人被燒死，他面沈似水地盯著玄凇，

“你不死，這世界會更悲慘。”

“我並沒打算活著，動手吧。”

171. 潛逃

東帝風昊並沒有殺掉玄凇。

最先趕到的是雨神屏翳和風神飛廉，他們是接到神靈之雨的訊息來的，他們與玄凇情誼甚篤，尤其是屏翳幹脆以身護衛玄凇。

女媧率眾巡視水族各部落，也正巧趕到，見哥哥這副光景十分吃驚，風昊知道事已不可為，也不理眾神，拂袖回威靈宮去了。

這裏女媧將玄凇押解天庭，又命令救治幸存者，布置停當就匆忙趕到威靈宮去見風昊。

風昊見到女媧沒有任何解釋，他急切地抓著女媧的手，要她即刻殺掉玄凇，女媧不解，記憶裏哥哥風昊還從來沒有這樣失態過。

“我沒法告訴你更多，這個玄凇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險，我知道這個玄凇和你有私交，但是這不是講私情的時候，否則你要後悔。”

女媧神色黯然，擔心地望著哥哥，“哥，能告訴我為什麽嗎？你不善做這樣的事，如有必要，……我會替你做。”

看著哥哥欲言又止，女媧沒有再追問原由，而是點點頭，答應馬上去見天帝，請求即刻處死玄凇。

風昊失神地松開女媧，“好，好，快去，現在就去！”

還沒等女媧離開，天帝已經派神使來請東帝風昊往守藏宮陛見，女媧便同風昊一起去見天帝。

風媧向天帝報告了水族夜涼部落的情況，天帝頷首，轉過目光看著風昊，

“東帝，聞你出現在夜涼部落，可有什麽說的？”

風昊離了位子，恭敬向天帝稽首，天帝詫異，回了禮，道：“東帝何莊重如此？”

“水神玄凇殘害生靈，暴虐狂悖，請即刻誅之。”

天帝沈吟了片刻，道：“玄凇已被囚禁，而燃犀尚逍遙在外，等抓到燃犀一並處置。”

“恐遲則生變。”

“天網恢恢，區區火神能生出什麽變化。”

“天帝猶記飛星災變否？”

天帝略一停頓，微微一笑，“如今誰有你父親那樣的本事。燃犀與玄凇同罪，東帝請誅玄凇，對燃犀只字不提，可有什麽說法嗎？”

“玄凇狂傲，不守神規，不早誅殺，恐為禍天地。”

“東帝是又預測到什麽了？”

“不曾。”天帝聞言不語，風昊感覺到一陣絕望，他擡起頭，一字一字艱難說道：“燃犀在黑魎山。”

八個時辰後，淩晨，水神玄凇再次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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