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施年

施年看上去結實而純樸，年紀很輕，十六七歲的樣子，皮膚被曬得黑裏透紅，額頭上密麻麻的汗珠。女媧一見便心生好感，覺得似乎有些眼熟。

“聽說你想見我？”

“主母，您忘了，是你救了我把我帶到我阿母那裏。”

女媧吃了一驚，再細看這個少年，想起異獸占據棲梧山時，自己從姜原部落裏發現的那個小男孩。

“原來是你，長這麽大啦！在西筮部落過得還好嗎？”女媧十分驚喜，用手摸著施年的頭笑道。

施年靦腆地笑道：“好！阿母和首領待我都很好。我阿母經常說起你，你是我們人族的主母，她告訴我以後長大了有機會替她來看看你。我聽說這裏的風昊族神最善稼穡，所以我就來了。”

女媧微笑點頭，“你跟著族神好好學，學好了回去的時候替我問候你的母親。”

施年的眼睛裏閃過傷感，“我不回去了，阿母已經不在了，父親那裏有哥哥們，我想永遠呆在族神的部落裏……”

看著施年期待的目光，女媧收斂了笑容，點點頭：“好，那就留在這裏，留在鴻羲部落。不過，你也不要忘記自己的父母之邦，以後你就叫姜施年吧！”

施年拱手一禮，朗聲道：“謝主母，我以後就叫姜施年了！”

女媧想起什麽，從香囊裏拿出幾顆種子，笑道：“我在瀛洲見到一種神草，叫薊珠草，是瀛洲仙祖的寶貝。它的籽有明目安魂的功效，並且可以輕身健體益壽延年，我采了幾顆種子，就交給你去試著種種看。”

姜施年接過種子，興奮地給風昊看，風昊道，“收好，明年再種。”女媧發現哥哥的神色有些異樣，待姜施年離開後忍不住問風昊是不是有什麽事。風昊眼神悵然地看了眼瑤山山頂，嘆息一聲：

“中都有事！”

137. 鷸蚌

地皇三萬二千年秋，第三任地皇嚴燧上賓三十六天，事起突然，自盤古開辟天地，神界從未有這樣大神突然死去的事。天帝派了護法天尊也沒查出有任何異常之處，只好作罷，而新任下界共主的選擇也是麻煩事。

嚴燧沒有來得及向天帝推薦繼位者，地祇族的大神們為了地皇的繼任者起了爭論，赤炎部落首領燃犀的聲望最高，本來是合適人選，但是燃犀屬火族，與水族首領玄弼是幾萬年的冤家對頭，玄弼糾集數十餘大部落首領反對燃犀做這個天下共主。而玄弼推薦的庾崇燃犀又激烈反對。

正不可開交的時候，地皇宮首席元老出來圓場，他告訴眾神，共主嚴燧曾說過人族的風昊有統禦天下之大才，他日若擇共主當是最佳人選。而且曾兩次召風昊到中都任佐相，明顯是有栽培之意。此番既然共主之位委決不下，莫若依前皇的意思。

玄弼一聽怒道：“地界共主應該由我地祇出任，區區人偶當共主，真是笑話。”

“玄首領，風昊也是名列我《坤靈神譜》的，並且是前雷神之子，出身並不低。”

“就是那個毀天滅地的罪神？元老不提也罷。”

元老還欲說話，燃犀大笑道：“也好，如今人族已遍布九州，也是一大族了，換個人族首領當共主也好，新共主新氣象，我讚成！”

玄弼聽燃犀這樣說，差點拔劍，被元老攔下。玄弼也臉色漸轉，冷笑一聲，只要不是你燃犀，誰當這個共主都無所謂。說罷便離開中都回自己屬地去了。

其他部落首領雖然並不讚同讓一個人族首領當天下共主，但是無論燃犀還是玄弼當共主，這天下都安靜不了，便也都無話。

那首席元老雖然對風昊很有好感，可是嚴燧並未說過有統禦天下之才的話，召風昊來中都的主意也並不出自嚴燧，他在此時說這樣的話的本意是調和矛盾，沒想到居然成真了，心中大喜，趕忙上奏天帝，召風昊來中都。

風昊並不情願，做了地皇哪裏還能象現在這樣一心研究星圖，卦相呢。神界上下，五大部族，日月星辰，山川河瀆，大神三千，小神不計其數，盤根錯節，事非恩怨如同亂麻，想想都頭大。再說許多天神地祇都輕視自己亦人亦神的身份，做事少不了各種掣肘，哪有呆在山裏研究星象舒服，可是天旨已下，風昊只好遵命。

女媧本來為人族出了下界共主而高興，見哥哥似有憂慮也猜到幾分緣故，便執意跟風昊一起去，若遇麻煩可以保護哥哥，風昊笑道：

“我武力雖不如你，也不是那麽容易被欺負的，再說那個地方不是武力可以解決問題的。你就安心呆在部落就好。”

女媧一笑，也不再堅持，“哥哥是嫌我笨啊！那你也得有個幫手，就讓謇修跟你去吧，我這裏有青簡就行了。”

接下來鴻羲部落眾人忙著為風昊打點行裝，女媧更是吃飯睡覺也顧不上，到第五天日落時，中都派來的龍駕和禮迎使者浩浩蕩蕩裹在雲中從天而降，一番繁瑣的儀式，風昊嚴裝上了龍車，車駕在部眾的歡呼聲中又浩浩蕩蕩遠去。

“一個新的時代開始了？沒想到人族也有自己的時代。”女媧想起墜落凡世的母親，體會那些年母親的孤獨與心酸，想起了阿衍和女華，想起小小的鴻羲部落走到今天，千年一瞬，一腔欣喜，又有滿腹滄桑。

青簡看著女媧神情覆雜，笑道：“我們的族神居然可當天下共主，真是難以想像啊！我這些天好像在夢裏。而且天帝賜下的名號‘羲皇’，和了我們鴻羲的名字，有祝稷谷豐收的意思，很體貼風昊族神的心意了。

“按規矩，新地皇是要舉行天受儀式，天地兩界大神都會參加，到時候你去嗎？”

女媧知道青簡的心思，這種千年不遇的盛事誰不想親眼看看。

“你呀！有話直說。我在去與不去之間，或者，你就替我去吧。”

“我可替不了你，你是人族的祖母，人類的創造者，又是羲皇的妹妹，沒人替得了你。”

138. 情禍

女媧本不愛好熱鬧，對她來說，去不去中都不在這一時，不過這次還真去不成了。

風昊走後的第二天，天就開始下雨，一直下到第七天地皇天受儀式，瑤山方圓百裏河水暴漲，女媧也就沒心情去中都，青簡只得和嬴嬋兩人去了。

女媧今非昔比，不再像從前那樣躲進山洞裏等老天開眼。她很奇怪，看天象不應該這麽多雨，更不至於讓河水漲成這樣，她決定找雨師理論。

雨師雖屬天神，但地位比較低，見女媧質問，不敢頂撞，稱自己奉命布雨，不敢有差，至於為何河水暴漲，那不是他所能知曉的。

女媧冷笑一聲，“奉命布雨，你把行雨薄子拿來我看看。”

“行雨薄是上呈雨神屏翳大神的，尊神不便觀看。”

“你不要故弄玄虛，行雨薄子又不是什麽天機，有什麽看不得。”

女媧早看到那薄子放在案上，一揚手那薄子就到了手上，雨師想來阻擋，被女媧的目光逼退，只得垂手而立。

女媧翻開那薄子，找到近幾日行雨令，見寫道：“布雨三日，入土三分”。女媧冷笑著將幾個字念了，揚了揚行雨薄子向那雨師道：“你怎麽說？”

那雨師到沒了惶恐之色，施了一禮，“此事尊神可問水神”

“水神？玄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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