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玄凇

海獸正疲於應戰，忽見一黑點朝自己飛來，躲閃不及，正中一目，海獸疼得大叫，再一次跌到海裏，瞎了一只眼，痛入心肺，它不想再打了，想要逃，但是那青年又怎麽肯放過它。

女媧司天見玄凇與海獸這次沒入海中久久沒有出來，只見海水不時翻滾卷起漩渦，後來便平靜下來，無聲無息，海獸與玄凇皆不見蹤影，開始有些擔心，女媧正想要不要入海去探看一下，突然那玄凇自海中破浪沖出，司天不禁掩口驚呼。

“看！他出來了！”

玄凇徑直來到女媧與司天面前，卻不馬上見禮，反而將兩個女子打量一番。女媧也細細看了看這位聲名不佳的水神，與海獸搏鬥多時，玄凇衣飾略顯狼狽，神情依舊傲然不拘，確信這不是一個溫良恭敬之輩。

他的目光從司天移到女媧身上，與女媧目光觸碰到一起，女媧突然覺得玄凇眼中的桀驁不馴瞬間起了一點變化，有一些讓她難以理解的東西。只見他退了一步，恭敬地擡手一禮，

“小神玄凇，謝兩位天神相助。”

“助你是這位，你只謝她就是了。”司天笑道。

“日月悠遠，天地無限，相助之恩，容當後報。”

望著玄凇的身影消失在雲層中，司天嘆了口氣，有些癡癡地道：

“傳言也不可盡信。”

女媧正要問這話什麽意思，司天又道：

“這番折騰我也不想去那沐月島了，媧妹，不如我們還回去吧。”

女媧記掛著瑤姬，正求之不得，便令青犼掉頭回瀛洲島。到瀛洲時已近黃昏，遠遠的就聽見歌吹陣陣，瀛洲上空各色鸞鳳、五彩鳥圍著島上下翩飛，等落下雲頭，更看見寂寂無人的宮殿已經與先前恍如隔世，彩幔高懸，赤金寶鼎裏升起裊裊香煙，神來仙往，一個個華服瑰飾，面帶喜色。

女媧看了看司天，司天也很吃驚，才離開數個時辰，這裏怎麽換了一番天地？司天發現幾個熟悉的天神，忙上前招呼，才知道原來瀛洲仙祖設宴請客，眾天神地祇覺得真是破天荒，因為這份好奇，所以來得齊全。

女媧見司天應酬多，便自己信步朝正殿走過去。門口並沒有迎賓謁者，女媧想這仙家規矩真與天界不同，忽然看到宴會主人瀛洲仙祖正與一神女閑話，態度略顯恭謹，與那日大不相同，細看那神女，正是掛念多時的瑤姬。

134. 煩擾

司天對女媧側目而視，良久，女媧放下錦瑟忍不住道：

“好阿姊，不要這樣看著我了。”

司天嘆道：“媧妹，你久在部落裏，那些都是你的子民，子孫，你哪裏知道神族的事呢。我的分析不會錯的，只是，如果你對瀛洲仙祖有好感的話，到不妨順水推舟。”

“我連那仙祖眉毛眼睛都沒看清楚，哪裏有什麽好感壞感的。再說天帝撮合他與瑤姬，我怎麽能去破壞。我看你說的未必真實，瑤姬若不願意，回絕就是，何必多此一舉？”

司天靠女媧坐下，“我來為你好好分析一下。瑤姬已遷居昆侖之墟，要見你何其容易，偏偏選了這個地方，這個時機，她哪裏是要同你敘話。還特意將你引見給瀛洲仙祖，就不說你人祖的身份，單憑相貌，那鍾南也沒有不動心的道理。但是他和瑤姬一樣，不敢輕易得罪天帝。他也將瑤姬的心思看透了，他盤算若你對他有情，他便不惜得罪天帝，若你對他無意，他還是要抓住這位昆侖女神的，所以他邀我們住下，表面看是因你是瑤姬舊友，其實是試探你的態度。”

女媧聞言苦笑，“你們天神的心機真是深重啊，看來我得早點回瑤山去，躲開這裏的紛擾。”

“哎！”司天望著雕花木梁嘆道：“這是一個以色為神的世界，想當年，你的母親和我一樣是一個小星神，卻生得令天地失色的容貌，讓你父親放棄雷神的尊位，不惜忤逆天帝，背叛天界。”

這些話女媧聞所未聞，正欲細問司天，一個小仙女進來說一位客人有東西送給人祖女媧，然後將一只十分精美的盒子呈奉給女媧。女媧有些奇怪，

“是哪位？誰會給我送東西？”小仙道：“客人未報尊號。”

司天過來道：“先打開看看是什麽。”女媧將盒子打開，裏面居然是一只晶瑩的玉龍九合結心佩。女媧頓時紅了臉，又見小仙女在旁越發窘得說不出話。司天忙令那小仙退下，女媧將錦盒推給司天，又羞又氣地坐下，

“這也太荒唐了！……”

司天細細端詳著那只結心佩，“玉龍九合是定情之意，送這個應該不是鍾南，仙宴上那麽多兩界神祇，或有傾慕者也未可知，不過送這個也太唐突了。”司天尋思了一會兒，恍然道：“我知道了，哎！真是想不到”

司天想起在那日繁華的仙宴上，在一片華麗的衣飾中，透過炫目的珠光玉彩，有一雙眼睛一直註視著女媧，女媧渾然不覺，卻被司天無意看到，正是那位與海獸搏殺的水神玄凇。他似乎不是受邀而來，刻意放低自己的姿態不引人註意，然而他看女媧的目光在眾多讚賞艷羨的註視中還是顯得與眾不同。

“你說的是誰？”

“就是那個玄凇啊！”司天淡淡說道。

“我們回瑤山，現在就走。”

“回瑤山可以避開鍾南，只怕你躲不過玄凇啊！”

135. 心結

異獸之戰後，神界對女媧和風昊的態度很微妙，有點敬而遠之，不過女媧兄妹並不在意神族的臉色，人族不論人數還是部落占據天下幾乎三分之二，已歸附地皇統轄，尊奉天帝，有足夠的資本讓神界不敢小覷。經歷慘烈的異獸之戰後，人間重歸祥和，但是風昊知道，這是一個註定多難的族群，有太多不確定性在未來等待著他們，他們要變得更加智慧強大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至少可以生存下去。

母親的離開是風昊心裏一片躲不開的陰影，他將那陰影封存在心底，被一起封存的還有他與生俱來對宇宙奧秘的癡迷。為了戰勝異獸，風昊打開了封簽，做好了孤註一擲的準備，可是，並沒有發生什麽，他消滅了異獸，人間再一次繁榮起來。現在，隨著時間的推移，陰影在慢慢淡化，那份癡迷再沒有壓制的理由，他相信，自己終將摘得星海中那顆神秘的明星，將它帶給人間，可是離那顆星越近，他反倒又生出膽怯了。

“也許，成為棋子是我的宿命，那麽我就跳出棋盤，或者毀掉棋盤。……可是，妹妹還是離我遠一些的好。”

風昊支持妹妹天地上下的閑游，會耐心聽她講游歷中經過的事，見過的人，卻沒有發現一絲欣慰的信息，這成了風昊的一個心結。此外，化做黑霧的父親再也沒來過，風昊也試圖搜尋過，卻沒發現相應的星圖軌跡，這也不奇怪，畢竟道行還沒到隨心所欲的程度，況且父親這樣非正常的存在，也就暫時不去想了。

女媧並不知道哥哥有這些想法，她的外貌還是一個青春少女，但內心卻滄桑得像看著孩子們長大的母親，她的心思更多的放在部落以及人族上，每次出去的時間都不會太久。不過這次她不是因為牽掛部落才回來，瑤姬讓她有點懊惱，同時對這位阿姊又有點同情。

女媧怏怏不樂地回到部落，正想安靜一下，卻見哥哥滿含笑意地進來，告訴她不在的這些天部落來了一位年青人，很想見見她。女媧心中咯噔了一下，

“是誰？”

“此人叫施年，來自姜原部落，哦，就是那個在棲梧山下被毀的神族部落。”

女媧心中石頭暗暗落地，見哥哥臉上罕見的喜色，不由問道：

“是個什麽樣的人，能讓讓哥哥這麽高興？”

“這個施年與我們有些淵源，他外祖母就是我們部落的人，父親最早是蔓渠山神，後來歸到姜原部落，神獸戰後下落不明。他在西筮部落長大，從幼時就喜歡稼穡，此次遠涉山水就是來向我學習的。我發現，他於農事上極有天賦，用不了多久，種地的本領就在我之上了”

女媧聞言不禁笑道：“哥哥終於找到傳承之人了，喜事喜事！”

風昊毫不隱藏自己的喜悅，“也算了一件心事。你去瀛洲怎麽樣？見到瑤姬了？”

“見到了，……那個“施年”現在在哪？你何不帶我去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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