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兵臨

風昊奉命去中都見地皇，將棲梧山的情況稟告地皇，尤其講了那裏人族部落的處境。地皇令戰神靈氛協同風昊一起圍剿棲梧山，特別叮囑靈氛戰事多聽風昊的建議。風昊暗想，終於不是那個蠻幹又好大喜功的淳朱了。

靈氛面容冷俊，身形高大，黑袍白帔風，不著護甲，只在手腕上箍著護腕將寬大的袖子紮起。對風昊沒有多餘話，骨子裏透著傲慢，顯然沒把這個人族首領白身神祇放在眼裏。

這讓風昊感覺到地皇的叮囑多半會成為一種客氣。他對靈氛的傲慢並不在意，為了部族百姓他盡量表達自己的謙虛和善意，一路上將自己了解的異獸以及蠻囂的事詳細地告訴靈氛。靈氛聽得很仔細，偶爾發問，風昊也不隱瞞，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擺明把此戰功勞盡歸靈氛。到了棲梧山，靈氛緊繃的臉舒展了許多。

風昊看著烏壓壓的神族兵士，心中更多了一絲憂慮。靈氛這次帶了五千神族兵士，其中各部落抽調的獵神就近千人，還有十幾位低品級天神，甚至包括應龍，連地皇身邊的侍從都跟來了。異獸肆虐了一年多，人族死傷無數，神族也損失慘重，卻沒有一次像這樣規模的大戰。現在異獸困守一隅，敗亡在即，卻來了這麽多神兵天將，這分明是摘桃子來了，他們是不會在意人族的死活的。

既要滅異獸，又要保證棲梧山下的人族不會被蠻囂洩憤殺掉，這是一個大難題。風昊請求靈氛將人族部落的百姓先救出來再開戰，靈氛答應了，撥給風昊幾十個獵神，並告訴他，不要太久，只能給他三天時間。

女媧很氣惱，這幾個人夠做什麽的，靠他們連青屏山上的異獸防守都沖不破。風昊道：

“沖不破就對了，這事就交給你了，記住，別逞強，別讓那些獵神傷著。”

女媧瞪著哥哥風昊，不明白他要搞什麽鬼，風昊翹了下嘴角：“妹啊，我們不能指望神族，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三天時間女媧領著幾十獵神和人族部落裏的半神箭手在青屏山頂與異獸大戰數次，除了殺死幾頭異獸別無所獲。不要說解救部眾，連部落的邊都沒到。

這三天裏，靈氛的神族大軍已經準備就緒，就等靈氛下令，便一鼓作氣踏平棲梧山了。風昊正忙著為自己部族的事焦急，並沒有參與靈氛的戰事布置，靈氛也樂得繞過他，一想起地皇的叮囑他就很不舒服。

第四天清晨，靈氛下了攻擊的命令，神獸大戰開始了，一時間神族的喊殺聲，各種神功法術，閃電火球一齊迸發。異獸的咆哮聲，啃噬聲響徹山谷。山石崩塌，樹木摧折，烏雲湧湧，天地變色。各種恐怖的聲音令山下受盡異獸之苦的凡人心膽俱裂。

風昊同女媧隱身來到青屏山上空，俯視下面激烈的戰事，女媧神色焦急地看著風昊，風昊道：

“不急，還不到時候，過一會兒，等這邊異獸得到命令去援救時，我們就去部落裏救人。帶上青犼，青犼一出現，梟龍獸只有死或逃，其他異獸必散。部落裏的人能帶的帶走，帶不走的就先藏好，蠻囂撐不了太久，蠻囂一敗，他們就安全了。”

女媧面露喜色：“太好了，我這裏反正已經準備好了，等你的命令。……哥，你怎麽看上去憂心忡忡的，還有什麽問題嗎？”

風昊輕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129. 末日

對於蠻囂來說，神兵一到自己的末日也就到了。沒想到神族動了這麽大的陣勢，它失算了，以它對神族的了解，它退守棲梧山神族就會罷手，風昊女媧兄妹一定沒起好作用。

蠻囂咬咬牙，手裏的這些人類能不能給自己一條活路可不好說，畢竟神族並不在意人族的死活，可是風昊和女媧在意。萬幸啊！自己早有準備，早已經將一部分人族趕到山裏藏匿起來，剩餘老弱就留在原部落裏，風昊就是救下這些人，也很快會知道真相。

事情進展十分順利，幾乎是風昊計劃時的理想狀態，可是女媧很快發現，部落裏的人族並不是全部，有許多人已經被蠻囂帶走了。風昊聽到這個消息，心中一沈，他暗中擔心的事還是成為了事實。看來得用那個預備萬一的方案了。

……

靈氛完全沒想到遇到異獸如此激烈的抵抗，雖然梟龍獸死傷殆盡，但它們保住了棲梧山的主營，蠻囂毫發未傷。自己這一方反倒損兵折將，樣子十分難看。聽說風昊趁異獸都趕去與神族交戰的工夫，將人族部落盡數救出，不禁皺了皺眉。那跟來的地皇侍從冷笑道：

“聽聞那女媧法力了得，前時一人對陣數千異獸，如今一個青屏山居然三天未能過去，這事也是奇了。”

靈氛臉色越發不好看，等見到風昊一臉藏不住的喜色越發心裏不受用。

“風昊首領，今日戰況想必你知道了，聽說貴部眾已然悉數脫離險境，該向首領道賀，不過我方神將首領各懷心思，此次大戰並未全勝，不知你有何想法。”

風昊深深一禮：“靈帥，風昊未能參與今日之戰十分愧疚，千餘族人性命在那蠻囂指掌之間，風昊也是不得已。靈帥神武，現在異獸負隅頑抗，滅亡在即，風昊願往棲梧山截斷蠻囂退路，不論生死都將它擒至麾下。”

靈氛頷首，青著臉勉強說了兩個字“很好”。

女媧並不讚成哥哥的決定，蠻囂十分狡猾，如此情勢，它一定有很多脫身的法子，就算堵在犽眥山也未必抓得到它，說不定它現在就已經逃離棲梧山了。如果抓不到它，靈氛會把走脫罪魁的責任完全推到風昊身上。

風昊重重地嘆了口氣，告訴妹妹，他要跟蠻囂做個交易，以它的生路換回部落的百姓。

“你這樣做靈氛知道了會說你與蠻獸串通一氣。再說你與蠻囂做交易它肯嗎？”

“靈氛說什麽我們不必在意。蠻囂留這些人族就是要保命的，它怎麽會不肯。不過救回來確實很難，我最低的要求是，只要它不傷害不虐待被它擄走的人族百姓，就放過它的族類。

“這是沒辦法的事，那些族人，能保住他們的性命，能讓他們活下去，就可以了。”

女媧略一思忖道：“你相信蠻囂會守信？而且這事恐怕由不得你，如果那靈氛一定要趕盡殺絕呢？”

風昊冷笑道：“我算定他不會。據我這些日子的觀察，靈氛和淳朱並無不同，他們不會在無功的事上浪費時間。”

……

一個濕冷陰暗的洞穴內，蠻囂惱怒地靠在臨時用巨石搭起的寶座上，望著下面十幾只垂頭喪氣的梟龍和異獸首領，恨不得把這些廢物錘成肉餅，它盡力壓制著胸中的憤懣，一言不發。

首次大戰失利後，神族步步緊逼，雖然做了幾次反擊，不過是又添幾次敗績，領地又縮小一大塊。現在這種情況，憤怒已經毫無意義，梟龍族所剩無幾，百族異獸也潰逃近半，最後的失敗只是時間問題。

最叫人費解的是人族，明明是最柔弱的一方，卻比神族還難纏，只要一支攻擊的小隊裏有人類，異獸總是敗得很慘。他們好像知道異獸的動向，每次都布好的陷阱等著它們。

蠻囂看著眼前形態各異的異獸們，努力平覆了心情，到了為以後做安排的時候了。昨天它親自出戰，見了風昊。

沒錯，就算風昊設了圈套它也不怕，它料到風昊不會舍下他的族人。風昊的條件並不出乎意料，蠻囂答應了。

見獸皇坐在那裏沈默不語，一只梟龍獸忍不住道：

“獸皇，拼了吧！我等一起殺出一條生路，還可以卷土重來。”

其他幾只梟龍也上前附和。

“祖龍就在天上，他難道要看著他的子孫被斬盡殺絕嗎！”一只異獸哭道。

“祖龍，哈哈哈哈” 蠻囂突然大笑起來，眾獸嚇得立時禁聲。

“他老人家早就不認我們這些不肖子孫了，連應龍族都出來對付我們，他們以為自己與神一起統禦天地，其實不過是神族的仆從。可嘆我為龍族爭權力爭尊嚴，卻落得這樣下場。哈哈哈哈！好！這是最後一戰，凡我梟龍族眾，百族異獸，明日全部出動，與神族一絕生死。”

眾獸面面相覷，小心問道：“如何戰法？”

“各憑本事，殺出生路，逃命去吧！……都下去吧。……夜烏和獨角留下。”

眾獸聽了，有的血湧頭頂，有的默然垂淚，有的嗚咽出聲，有的如遇雷擊，可是看了蠻囂頹喪的樣子再想想處境也都沒話可說，默默退了出去。

蠻囂摸著夜烏和獨角身上未退盡的鱗甲，低聲道：“明天逃出去，不要再讓這個形象存在於這世上，但是不要忘記你們是梟龍族的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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