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牢騷

社谷跟嚴燧不同，嚴燧當首領時垂拱而治，而且為人寬和，華胥部落在地界出名的安泰祥和，嚴燧也因此聲望很高。社谷秉性嚴厲刻薄，有心機有野心，只因嚴燧信任，蓍老部眾們只得接受。顯然，新首領是不會接受這個聲名不佳的前佐領的，嚴燧這樣的安排已經相當對得起社谷了。

送走了嚴燧後，盡管新部落遷移建造諸事繁重，被劃分來的部眾各懷心情，他還是擠出時間專門派了青鳥暗中察看鴻羲部落情況。既然造人的女娃子來歷有些奇怪，那就不能輕易放過。還責問了無羈滯留不歸，無羈心裏冷哼一聲，管得真寬，便不再理會。

風昊走後，鴻羲部落繼續平靜的日子，但是社谷的特別“關照”讓女媧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無羈每天出去打獵，風衍多數時間都在那塊地裏耕種，他又多了兩個幫手，是青簡的同族夥伴，為尋找失蹤的青簡無意中來到這裏。可是風衍似乎並沒因為多了幫手而高興，有幾次女媧覺得他像是有話跟自己說，卻又咽了回去。

這天，女媧沒有跟女華青簡她們去采集野果，一個人在河邊制作泥罐，她仔細地塑造著泥罐的形狀，風衍不知什麽時候來到她身邊。

“阿母，你在做什麽？”

女媧擡頭見是風衍，一邊繼續手裏的活計一邊道：“做一個泥罐子，盛水用，也許還能煮東西……說了好多次了，不要叫阿母，你這麽大個子了，也不怕羞，你看每次來新人都笑話你。”

“我不在乎！……再說來的又不是人……”

女媧明白了，風衍是來發牢騷的，他說的是青簡的三個同族鐘離、靈瑣和寒武。

“我們鴻羲部落快成了狐貍窩了。”

女媧直起身子，“阿衍，現在部落很弱小，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你看上次那頭迷路的野豬，無羈又不在，要不是有阿離，女華和孩子可都危險了。”

風衍垂頭無語。

“是不是阿離靈瑣他們又不聽你的話了？他倆在你的手下，你要自己想辦法管好他們。以後咱們部落人會越來越多，都交給你來管，你難道天天報怨？”

“阿母也要離開部落？”風衍吃驚道。

“現在不會，可是以後還是有可能的。阿衍，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使命。我們部落自一開始就不是單純的人族。有無羈，有青簡和絡絡，能容得下人，部落才能壯大，部落壯大了，我們才能當自己的主人，不讓神族掌控我們的命運。你告訴過我說發現一只青鳥經常出現在部落後的桂樹上？”

風衍擡頭望著女媧，點了點頭，“是的，阿母，我觀察很久了，那只鳥有點奇怪”

“那不是一般的鳥，是社谷派來的。”

“我去把它射下來！”

“不用管它，它是來監視我們的，暫時還不會怎麽樣。”就算神族要怎麽樣以鴻羲部落的實力也沒辦法反抗，逃都逃不掉，女媧黯然地想。

“你不要跟女華她們說，省得她們擔心。所以現在不是看別人不順眼的時候，當然了，以後也不能隨便看別人不順眼，明白嗎？”

“我明白了，請阿……首領放心！”

“這就對了，等絡絡也修成人形，這部落裏就都是人了。”

“呵呵，表面上是……阿母……你再造些人吧！部落人太少了，指望我和女華，我們一時也生不出來很多……”

“……”

47. 真相

社谷親自來到鴻羲部落的所在地，遠遠的駐紮下來，他想近距離的、仔細觀察一下這個本事非凡的少女。他並沒有帶很多神眾，壓根也不需要，他並沒有忘記前首領嚴燧的忠告，可是也不想壓制自己的想法。

那年，女媧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首領嚴燧問過女媧怎麽造的泥人，女媧並沒有如實相告，嚴燧也沒有深問，可是誰都明白，用河灘的泥巴是不能造出那樣智慧與神不相上下的人偶的，只怕天神族都沒這個本事。

那麽是她有什麽特別？畢竟她的父母都是天神，尤其是她的父親，想到蒼倏，社谷不覺哼出冷氣。可是，她的神識是被封印的，至少在華胥部落時沒有解封。

做為部落首領，他不會為了一點好奇盤算這麽久，他壓制心中的惡念，不敢做過分的事，只能慢慢找機會，順便打點利益的主意。

自從分離出來，社谷深感小部落的難處，雖然一切由他作主，可是終歸少了大部落佐領揮灑自如的條件。尤其是還擺脫不了華胥部落，總是像個附屬要看它的眼色。社谷感嘆自己部落的實力太弱小，而實力最重要的就是部眾的數量，他想到女媧造的人偶。

如果自己也能造出那樣的人偶，那麽自己的臨雲部落就可以人丁興旺，就算不及純神族部落，可勝在數量多，也敷衍得過。最重要的，山南的南熏部落就可以在謀劃之內了。社谷想著，不禁有些心潮澎湃。

……

女媧看到河對岸豎起兩面華麗的雲旗，下邊一只巨大的風霧傘，五色雲中幾個衣帶飄飄的侍者和一位端坐的神祇。而部落前，一個衣著華美神情安祥的神使正等候著自己。

“地界神祇臨雲部落首領請您敘話”

鴻羲部眾人聚在一起緊張地看著女媧，無羈風衍要陪著一起過去，那神使道：“首領只是請神女說幾句話，並沒有惡意”

女媧微微一笑道：“不用這麽緊張，我去見見首領就回來”

……

“幾年不見，小姑娘長大了”社谷溫和地笑道。

“不知首領蒞臨，未曾遠迎神駕，請恕怠慢。不知首領此來有何訓示？”

“我事情很多，就不繞彎子了，希望你把人偶的真相告訴我。”社谷斂了笑容，嚴肅地說道。

“當年在華胥時，嚴燧首領問過，我已經如實說了，當時首領您也在場。”

社谷冷冷一笑，站起身踱到女媧面前：“我將向地皇肯請，承認你們鴻羲部落，你有什麽需要盡管提。希望你能如實相告，相信我沒有任何惡意。”

女媧沈默了片刻道：“我曾答應過那位老者不將此事告訴任何人，既然首領想知道，我告訴您就是了。”

48. 翼軫

社谷走了，但是女媧心裏卻並沒有輕松之感，她反覆想著社谷的話：

“我與你和你的兄長原來都屬華胥部落，現在我遵從嚴燧首領的命令自立部族，而你們脫離了華胥孤懸在外，勢單力孤，何不與我部落合並一處，也好有照應。

“有件事你們還不知道，西荒新起一族，亦獸亦魔，已經占據山嶺，雖忌憚神族不敢恣意妄為，可是偶爾流竄天下，為禍不淺，你的部族難保不發生意外……哦，我素來不喜強人所難，你們不願意，我也不強求。不過淌若需要盡管來找我，我也不會袖手旁觀。”

女媧不明白為什麽社谷對人偶的真相這麽熱衷，她將當年老者贈送青泥的事告訴他，就是想打消他對人偶的念頭，同時也是告訴神界，自己並沒有創造生靈的能力，只是因那神奇的青泥。可是……社谷似乎並不相信，居然要鴻羲部落並入他的部落。

“他到底想幹什麽呢？”

女媧猜不透社谷的想法，只得將不安暫時壓在心底。她抱膝坐在草屋頂上，任秋風輕輕地撩起如絲長發，望著天上任意舒卷的雲，心緒茫然而五味雜陳。

一個神情俊朗的神明飄然而至。

“星神翼軫，閑游地界，路過貴地，請恕打擾”

翼軫長眉星目，一身白衣動若流雲，舉止溫雅，一開口令人如沐春風。鴻羲部落還從來沒有上界天神親臨，正在家裏的風衍女華夫妻兩個，在田裏忙的阿離和靈瑣也跑回來圍觀。

女媧請翼軫院中坐下，女華忙捧出鮮果招待，偷偷盯著翼軫目不轉睛。翼軫倒很大方，也不見怪，也打量著眾人。

風衍把女華拉到自己旁邊，這引起了翼軫的註意，他看了看兩人，似乎猶豫了一下，指著風衍和女華道：

“他們兩個，不像是神族，亦不同於修靈的異獸，又似乎與你有些淵源，本神看不明白這奧妙了。”

女媧陪笑點頭道：“是有些淵源……，您看出來了？我們很像。”

“他們有神族的外貌，卻沒有神的氣息，而你有神識，被封印著。他們雖沒有神識，卻有與你相同的血脈，只是十分微弱，真是奇怪。”

風衍聽了，不屑道：“有什麽奇怪，我是泥塑的。”

女媧咬了下嘴唇沒說話。翼軫聽了眼睛一亮，似乎十分有興趣：

“人偶我可見得很多，但是如這般的可是從未見過。那些人偶就算有智力，也只能聽懂簡單的語言，做簡單雜務。這兩……呃……位十分不可思議。”星神一邊讚嘆一邊搖頭。

“是，他們確實有些來歷。”既然已經對社谷說了，也就不是秘密了，女媧便將青泥的事講了。

翼軫再次搖頭：“這也太神奇了，我在神界從未聽說過有這種神泥。”

女媧笑笑，說到這裏，話題似乎聊不下去了，女媧心念一動，問了一個久藏心中的疑問，

“星神游歷天下，可還遇到過被封印神識的神嗎？”

翼軫點點頭：“有，不過，本神奉勸你們，如非必要不要去招惹。”

“這是為什麽？”

“被封印神識的都是負罪之神，難知善惡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