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寧思問那位青年：“我可以提問嗎？”

“僅限一問。”

季寧思說：“可以，足夠了。請問您和您妻子都是哪裏人氏？”

“我是北方人，妻子是本地人。”

季寧思點頭，此時她腦海中已經將院主妻子做面的全部過程模擬出來，從洗菜和面到下鍋盛碗，細節一絲不漏。

“主料是當季的小麥新粉，為了滑口，加入了糯米粉。大骨頭湯做的湯底，熬出來色澤清亮。您是那時代的知識分子，對食物多有講究，所以您妻子一定會選擇清亮，讓人食欲大振的湯底。

配菜是芥菜，味辛酸，但有解熱、提神、除煩的功效，我在上山的時候偶爾看到路邊長著一兩株芥菜。您忙於事業，您妻子就只有從飲食方面照顧您的身體，選一些苦味菜就非常適合。最後整體偏鹹是因為您是北方人，口味稍重，且長期處於高壓狀態，需要味覺刺激，而您妻子是本地人，多喜甜口，不自覺在調味的時候加入砂糖。苦後回甘，也是她的一點小心思，她對您真的用心良苦。”最後一句話算是季寧思的感慨。

滔滔不絕的說了那麽多，又有理有據的分析了前因後果，一時之間叫在場的人膛目結舌。回答對第一題的那人都沒把原因解釋的這麽詳細，誰的本事高，一目了然，想不承認都難。

青年聽後，良久，長長嘆了一氣，“沒錯，一絲不差，她用心良苦，我卻視為理所當然，錯都在我，在我……你們進去吧，若你們有了心愛之人，可不要等到失去再追悔莫及啊。”

季寧思鄭重的朝他點點頭。封人盛若有所思。二人總算進入了院子。

【六九】一枝獨秀

裏面的布局，三步一回廊，五步一廂房，曲曲折折，錯落有致。每四面就能圍成一個院中小庭，庭裏紅梅盛放。

廊上青瓦飛檐，廊下紅柱鏤花，季寧思和封人盛漫步其間，悠閑的就像在觀光。

“‘不爭萬花冠，願做一點綠。’，詩句裏的‘一點綠’指是顏色嗎？”季寧思問，“這棵梅樹是綠色的？聽起來很原諒啊。”

封人盛和她並肩走著，從背影看來，就是一對璧人。他回答說：“以趙導的個性，如果梅樹不特別點，就不會想到把酒埋那下面。”

季寧思點頭，“你對他還挺了解的嘛。”

“共事過一段時間，受了趙導許多指教。”封人盛絕對忘不了當初趙之平逼著他每天說一句臟話，練習男主角痞氣的日子，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法子。

為了尋找這萬花叢中一點綠，兩人逛了大半的院子，裏裏外外包括犄角旮旯、雜間祠堂，都找了個遍。雖然還沒找到，但並不妨礙順道觀賞，季寧思就對祠堂左右兩邊柱子上的長對子印象深刻——

上聯，“剪雪裁冰，鍛進風華萬種”；下聯，“淩霜傲雪，造就鐵骨一身”；橫批，“古梅東立”。

她想，這可比趙之平寫的小詩有意境多了，這家主人有身肝膽勇氣。

同是看對子，封人盛說：“你好好讀讀，裏面藏著驚喜。”

聽他這麽提示，季寧思又反反覆覆咀嚼了幾遍。上下聯是真沒看出什麽名堂，橫批的“古梅東立”倒是可以得到東邊有棵古樹的信息。

“嗯，就是在東邊。”暗藏提示被發現，封人盛便引著季寧思往東走，邊走邊解釋說：“那棵古樹是綠梅，早年被院子主人移植過來，種在東邊作鎮宅用。這種變異的品種萬裏挑一，能保存到現在也是非常不容易。”

拐了幾段路，還沒靠近，隔了一道拱門就聽見裏頭的吵嚷聲。一個是錢元洋，還有一個聽聲音像是中老人。

錢元洋能進來，季寧思並不驚訝，身為頂級廚師，如果這樣的洞察力都沒有，更別提向各地的名廚挑戰。

從拱門進去，敞亮的院庭中央用石板葺了個花壇，裏面栽著那棵綠梅。古老的盤枝交錯遒勁，最打眼的是曲曲折折樹枝上嫩綠色的五瓣梅花，和嫩芽不同，花朵一個挨一個的擠作一堆，青綠中泛著鵝黃，好不惹人喜愛。

錢元洋和一個穿長袍、教書先生打扮的老人站在樹下，兩人正在商量要如何挖出埋在地裏的兩壇黃酒。

老頭說：“放棄吧，你一鋤頭下去，樹根被你傷到，樹枯死了，這兒的管理還不把你扣住罰款，要賠不起，指不定要把你往局子裏送。”

“您這到底是來幫我的，還是專門來拆臺的啊？”錢元洋氣哄哄的說，“東西就在樹底下，不挖出來就這麽送人了嗎？當初他們怎麽埋進去的，現在就怎麽挖出來唄，能有什麽問題？”

“好好好，你要挖就馬上挖，挖啊，快啊，楞著幹嘛？到時候可別怪老頭我沒提醒你喲——”

錢元洋：“……”死老頭！

季寧思聽見兩人對話，偏頭看向封人盛，“不能挖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封人盛說，“這棵梅樹動不得。”

季寧思仔細觀摩了一下這棵樹，說:“樹下面沒有暗格地窖什麽的嗎？”

封人盛聳聳肩，既沒有說有，也沒有說沒有。

錢元洋看季寧思來了，也不和那老頭扯皮，巴巴的湊過來說：“大姐頭，你趕緊把酒弄出吧，我可等著和你比試廚藝！”

季寧思也想快點把東西取出來，但這需要時間啊。她另外問道:“這位老先生是？”

“助場嘉賓，半路突然冒出來的。”錢元洋沒好氣的說，大概老頭問了什麽不太友好的問題。

“免貴姓方，單名一個永字。”老頭笑瞇瞇的說。

封人盛對季寧思耳語：“他就是節目組的導演，和趙導一起埋酒的人。”

季寧思挑眉，這麽說，能不能找到酒，還得看方永方導演的意思咯？這麽一考量，季寧思拉住錢元洋，說：“你問問方老先生，或許他知道該怎麽找到酒。”

“大姐頭你不知道，方老頭兒嘴可硬了，死活不說，跟塊臭石頭一樣。”錢元洋抱怨道。

季寧思看出來了，這小子就是單純的不想和方永說話。得，還要她自己出馬。

“方先生，您能把埋酒的地方告訴我們嗎？我可以用一桌好菜作為交換。”

錢元洋：“沒用的，他知道也不會說……”

“當然可以。”方永合掌一拍。

“誒——，憑什麽大姐頭一問你就說？這不公平！”

“你又沒問過我。”方永回答的理所當然，“你要問我，我也會說。”

錢元洋：“……”氣炸，死老頭！

雖然答應告訴她埋酒地，但實際上並沒有馬上就說出來，而是變相的提了一個問題：“老傳統，如果有女兒出生，就會在院子裏埋下一壇黃酒，等到女兒出嫁的時候再挖出來作為陪嫁，這酒就是所說的‘女兒紅’。可惜我和老趙都沒有女兒緣，這酒就只能當作散夥酒喝喝。”

季寧思：“您要我現在去給您找個女兒，怕是做不到。”

“用不著，”方永笑著擺擺手，“你不是說願意做桌好飯菜嗎？那幫我做桌嫁女兒的菜可以嗎？”

“可今天不是您和趙導履行約定的日子嗎？”季寧思不太懂他的想法。為毛要在老朋友息影的時候吃這麽喜慶的菜？

“沒關系，你只管做就是了。”方永說，“做的出來吧？”

季寧思點點頭，“做倒是可以做。”

封人盛想說些什麽，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那就這麽說定了。酒在這裏……”方永說著彎下腰，在正對著綠梅樹下的一塊石板上敲了敲，發出空心的聲音。

原來那兩壇黃酒並非真正埋在地底，而是被藏在中央的花壇裏面，一個人為掏空的小地窖。難怪方永叫錢元洋別費勁兒挖了，就這藏的，怕是把樹下的土都松了個遍也挖不出。

找到酒，季寧思毫無疑問拿下首勝。回到節目現場，其他參賽選手也陸陸續續趕回來，不過大都失望而歸。

趙之平氣喘籲籲的坐在嘉賓席，承諾的繞山一圈已經走完了。方永走過去和他聊起來，其間看了季寧思一眼，兩個老頭嘰裏咕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秦姝吹捧了一下季寧思，又安慰安慰了其他人，介紹助場嘉賓的時候，順道宣傳了一波電影《萬家煙火》，隨後進入到華夏問廚的重磅環節，整個綜藝最大的看點——廚藝競技。

按照慣例，每場競技都有一個主題，今天也不例外。等秦姝宣布主題，“梅：一枝獨秀”時，季寧思反應過來，她做的菜既需要符合節目主題，又要滿足方永嫁女兒菜的要求，無形中增加了不小的難度。

果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七零】春將至

十三位選手，加上五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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