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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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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的禁閉過後,霍格沃茨的生活一切如常,直到所有的事件像奇怪的夢境一樣發生。課堂依舊——她尤其喜歡上了數字算命法裏的三角神符,黑魔法防禦課甚至都進行地很順利。她和斯內普繼續在課堂上相互抨擊,她也越來越熟練於無聲咒語。當然,她還小心地躲避著羅恩,從來也沒有如此感激……或者說是堅持……在他和哈利經常練習期間,讓他加入葛萊芬多魁地奇隊伍。

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聚會甚至也成為了她的一個避風港,雖然她經常想著她要是再多喝一杯鳳梨汁就要死了,但她很慶幸只需要和哈利和金妮度過這段時光,而不需要謹防著羅恩的接觸。事實上,她現在唯一想的是希望拉文德能夠動作快些,讓她的生活能過恢覆正常。她很想念自己和哈利、羅恩之間的友情。

星期五晚上,天文學課過後,赫敏走在從三人剛用了些夜宵的餐廳出來的路上,她感到她的戒指開始發熱,直至灼燒。她握緊左手,開始尋覓一個她可以消失的地方。

“我不知道”,哈利說著,“他當然很好,但是在和你商量之前我不會去問他的……你知道,做金妮的男友……”羅恩有些生氣,把手插進了袍子的衣兜裏。“我想這沒什麽關系。”他陰沈著回答。“我是說,關鍵是要擊敗斯萊特林……所以,如果你們必須……雖然我還是希望你能讓我離開球隊。”

突然,她想到了個主意。“你們兩個先走。我得去趟衛生間。”她說著,焦心地取下手指上的戒指。她很擔心這魔法燃燒會不會也留下疤痕。

“塔樓再見。”哈利說著轉向羅恩,“我知道,但是老夥計,我們必須給馬爾福看看,即使……”他的聲音隨著她身後的門關上而減弱下去。她急忙跑到一個小房間裏,把戒指猛拉下來,舉它向光。

校長辦公紙。一個人來。快點。

她全身一個寒戰。在過去的四周裏斯內普從來沒有用這戒指聯系過她。說起來,上次在大廳見到他是……星期一?緊張感開始纏繞她的神經。他去哪了?她把戒指推回手指上,然後開始一路快跑到校長辦公室,從魔梯折返回去一遍在路上碰到哈利和羅恩。

跑到滴水獸面前,赫敏才意識到她還不知道通關密碼。

“滋滋蜜蜂糖?”她懷著希望問。滴水獸堅定地看著她,一動不動。

“見鬼”,她咒罵著,從她的衣兜裏抽出魔杖。她觸碰了一下她的戒指,全神想著“通關密碼”?過了幾秒鐘,那看不到的小環開始發熱,她往裏面看。雖然還帶著恐懼,她也微微揚起了嘴角。“冰老鼠。”她對滴水獸說,他立刻跳到一邊。

她兩步並一步地踏上樓梯,門也沒敲就沖進鄧布利多的辦公室。她發現他正站在無知覺地躺在厚墊椅上的斯內普教授旁邊。他的袍子浸滿了血跡,而她看不出是哪裏出血。鄧布利多一只手拿著斯內普的戒指,另一只手持著魔杖。赫敏知道在斯內普遭到如此重傷的時候,鄧布利多不得不用這戒指來召喚她。當他把戒指再次戴回斯內普的手指上時,她有一種奇怪的安慰。

“鄧布利多教授——怎麽回事?”

“謝謝你來得這麽快,赫敏”,鄧布利多說著,走到她身後把門關好,“你也看到了,斯內普教授受傷了。”

“他有沒有——是不是——伏地魔?”

“是的。斯內普教授星期二清晨被召喚過去。直到剛才他才回到城堡。我真慶幸他還能撐到這來。”

“為什麽不送他到醫院?我去叫龐弗雷夫人?”

“我想不必了。”鄧布利多說,“龐弗雷夫人是一個優秀的治療師,可是她並不擅長處理這樣的黑魔法——而這無疑是鉆心咒。她必定會很警惕,會打聽一大堆問題。所以,斯內普教授的傷往往是我自己來照顧。”

赫敏在鄧布利多說出“鉆心咒”這個字眼時全身都僵住了。“那麽要怎麽做,先生?你需要幫忙嗎?”

“恐怕我確實需要幫助。我還有一些……哈利的事……要處理。”他說,鄭重地看著她,“不能再耽擱了,我不得不讓你來照顧斯內普教授。”

“照顧他?可是如果連龐弗雷夫人都——”

“我對你有極大的信任”,鄧布利多不顧她的反抗而繼續說著,“我已經把你會需要的東西全放在這裏了:一些治愈咒語,雖然我確信你已經很熟悉它們了;白蘚和莫特拉精華,用來緩解治愈傷口,但是要小心不要偏頗其中一個,因為有時他們會糟糕地發生相互抵消作用;還有無夢藥水。我已經讓他服了一劑,你也看到了。你需要照看好寒戰和發熱。惡寒咒發作時——舉起他的四肢並保證他溫暖。發熱時,你需要停止使用莫特拉,並多加白蘚。還有冷卻咒千萬別忘了。”

“但是,先生……”

“赫敏,如果不是事情緊急我不會讓你來做這些的。”他堅定地說,“鉆心咒往往還會帶來噩夢和肌肉痙攣。一定小心照看他,如果一旦有肌肉痙攣要替他按摩。”

“但是,先生,傷口呢?哪來的傷口?”

“是鞭笞。”鄧布利多平靜地說,“一種特別惡劣的鞭笞。伏地魔有一種在鞭笞結束後還會持續幾個小時折磨的鞭刑。他會再次感到每一記鞭打,而且這次就好像是沾上火焰一樣。這就是為什麽他需要服用無夢藥水的原因。對於這樣的疼痛除了熬過去,別無他法。他會尖叫的,確保他的房間上了隔音咒。

“他的房間?”

“他需要躺在床上休息。還有去他的房間可以讓你們不會出現在哈利的地圖上。我會幫你們用飛路粉過去,然後我必須要離開了。”

赫敏幾乎要害怕地癱軟下去,可是她不敢違背校長,也不能任斯內普掙紮在痛苦中,她把他的左臂扛起,鄧布利多扛著右臂。

他的重量幾乎讓她踉蹌而行,她困難地支撐著自己,向壁爐旁挪近。

她看著鄧布利多要使用飛路,他搖著頭說“真是非你不可。”對啊,那是她的另一個家。這就是他為什麽叫她來?因為如果沒有她,他也不能進入斯內普的房間?赫敏腦海裏浮現出這樣奇怪的念頭。不管是什麽原因,斯內普現在急需照料。

他們把他安放在他自己的床上後,鄧布利多轉身對她說,“你需要在痙攣開始發作之前盡快清理愈合好傷口。但願明早我能趕回來。如果他醒了,赫敏,也許他會有一陣子看不見。別緊張。會過去的。”

“鄧布利多教授——哈利和羅恩怎麽辦?他們一定會來找我!”

“交給我處理,格蘭傑小姐”,他簡潔回答,“現在——斯內普教授需要你。”說著,他踏入了壁爐。

他立刻消失了,赫敏,又一次地,單獨和斯內普待在了他的臥室。別想什麽,她自言自語,趕快做事。她揮起魔杖給房間施了個靜聲咒,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下,看到他傷口的嚴重程度時,她不由倒吸了一口氣。他身上幾乎每一寸肌膚都布滿了紅腫的鞭痕,大多還在向外滲血。他看起來簡直像幅麻瓜地圖,她這樣想著,不禁一時緊閉了雙眼,不能再看眼前這觸目的景象,而這本應該是她的教授——她的丈夫的——皮膚。

赫敏努力讓自己堅強起來,設法找來了一盆水和最柔軟的布條。她在他身體上施了個全身清潔咒,然後輕柔開始處理每一個傷口。斯內普在她擦拭到他柔嫩的肌肉時發出輕微的呻吟,雖然聲音很微弱,卻如此刺痛著她的耳朵。斯內普不該承受痛苦——他不是經常給別人痛苦的人嗎。她掃了一眼鄧布利多留在旁邊桌子上的字條,確認她已經很熟悉那咒語,於是開始用魔杖施咒來愈合他的傷口。

這是項艱巨的工作,她知道必須爭分奪秒。傷口必須要搶在痙攣發作之前愈合好——不光是因為等他動將起來時,她不自信能治愈一個抽動著的傷者;更是因為他可能因為痙攣而讓開裂的傷口惡化。她快速地處理著,右手愈合傷口,左手拿著莫特拉,用拇指撬開瓶蓋。她會等需要的時候再用白蘚。沒有人來幫她,她很害怕會出錯。輕輕地,她將莫特拉散在他愈合好的傷痕上。他齒間擠出一聲輕輕呻吟,赫敏不知道這是因為疼還是緩解了一些。她盡可能地輕柔,抓住他的肩膀和大腿,將他翻轉過身子。那一時,他喊叫起來。她結巴地匆匆道歉。她發現和他說著話可以讓她冷靜下來,於是當她處理背上那些更長更深的傷口時,一直持續著言語。

“真對不起,斯內普教授。我發誓不是故意弄疼你的。鄧布利多教授不得不離開;我知道他經常幫你處理傷口。我確信比起我現在為你處理,那會讓你舒服很多!”她頓了一下,強笑了一聲,“可是我什麽沒見過呢。我是說你的身體,不是這些傷口。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傷口。鄧布利多教授說你被鞭笞了。我真難以相信任何一個人——任何人——可以如此殘忍地對待另一個人。你不該承受這些的,教授。我只希望我能給你緩解些痛苦。”

她繼續絮叨下去,讓她的聲音仿佛擠占掉她的思想一樣。她是如此害怕以至於她知道如果她太仔細地去思考這件事情的話她就不能做下去了。如果她給他帶來更多的疼痛怎麽辦?如果他趕不及在鄧布利多回來之前就死去怎麽辦?如果,她幾乎不能去坦然地想象一件事,而只能讓它徘徊在腦海邊緣,如果這是因為伏地魔可能知道了她的存在而造成的事故,怎麽辦?

在她剛剛把他身上最後一處傷口愈合好的時候,他的手開始抽搐起來。她迅速讓他背靠床上,將臉貼到他額頭像小時候媽媽對自己做的那樣,檢查了下他的體溫。溫熱卻冒著濕汗,謝梅林。如果是發熱就是灼燒地又燙又幹了。所以他可以用更多些的無夢藥水和莫特拉。她倒出一劑無夢藥水,放到他唇邊,讓它滴入他的喉嚨。他輕輕地咳嗽著,她趕快按摩著他的脖子,這才讓他吞下藥水。“沒關系的。”她小聲說,“我在這,我不會離開你的。”

他的右手還在抽搐,於是她把他的手握在手裏,用手指摩擦著,放松肌肉關節。輕輕地,她讓他的手指松開來,於是按摩著每一只手指並用掌心捂熱。雖然這時她發現他的兩只手指還有骨折跡象,令她安心的是至少他臉上的一些深皺開始漸漸松緩下去。按摩起作用了,她可以一會兒再處理那手指的骨頭。

他的腿開始上擡,赫敏看到他腿肚上的肌肉開始擰緊成結。當她用盡全身餘下的意志,抵禦著他的反抗把他左腿拉伸時,他從唇間發出強烈、懇求的聲音。她用手腕壓住他的腳趾,強使腳掌伸平。她知道這會很痛,但是這也是唯一能阻止他肌肉緊結的方法——她必須讓肌肉舒展。慢慢地,他的右腿緩解下來,她一邊用肋骨抵住他的腳,一邊上下摩擦他的腿,使之保持溫暖和柔軟。當她的手在疤痕處剛剛創生出的新組織邊緣前後按摩的時候,她想起了那個晚上……他們的新婚之夜……那個在他背上感到的疤痕。他到底掙紮在這樣的痛楚中有多久了?她頓時為自己從來沒有去想過一個食死徒的生活真正是什麽樣子而感到內疚。哦,她知道他一直在保護著她和其他的所有學生,卻是用一種她從來都想象不到的方式。他到底有多少次癱倒在鄧布利多的辦公室?又有多少次在他沒來餐廳用餐時自己對他語出不遜,而事實上他卻倒在這裏,在劇痛中呻吟,被那個暗中永遠不會放松對其控制的主人如此折磨?

赫敏在床邊坐下,開始處理他緊捏成拳的雙手,慢慢地舉起他的手臂與肩齊平。他的頭斷續地在枕頭上晃動,她知道他一定承受著世上最難熬的頭痛。她停下手中的活,急忙換了床邊盆裏的水,隨即把一條軟毛巾浸在裏面。她擰好毛巾放在他額頭上,撥開他覆在臉上的散發。哦,天啊,他的鼻子也受傷了。她趕快處理起來,不想再聽到他骨節錯位的聲音。她想,這不像他的手指,不太可能在他的抓扯中再次斷裂。

她終於不能跟上他抽搐的速度。斯內普的膝蓋開始收緊而她還在控制著他頸部的痙攣,他的手臂開始擰緊抱合,而他腹部的疼痛卻幾乎讓他蜷曲成球狀。他在掙紮和劇痛中喘息呻吟。她不知道該怎麽做。突然,他大叫起來,他的全身僵硬而繃緊,似乎抗拒著一種她看不到的重創。

不,她想。不。不要再有餘痛了,我再也沒有辦法了。

雖然他沒有抽噎,但是眼角卻滑落下淚水。她雙手在他腿上不懈地按摩;她看到他的手已經再次抓緊了床單,無力地撕扯。慌亂中,她踢掉自己的鞋子,躺在他身邊,用腳環住他的腳,希望用自己的身體來讓他舒展。他的身體碰起來冰涼。冷休克!她想著就翻身起來,抓起魔杖給床、給他的身體,甚至自己的身體都施了溫暖咒。雖然這樣並不能舒展他的肢體,但是至少可以不讓他發冷。

他的尖叫聲從口裏迸出,在她的耳邊幾乎震耳欲聾,可她不敢捂住那聲音。她必須要知道他的感受才可以盡力去幫助他。她輕輕環抱著他,開始按摩他背部的肌肉。每當他猛擰身體緊緊抓住她時,她似乎也感受到了每一記鞭打。有時他的手指甚至捏進了她的皮膚;有時又以一個受傷男人的驚人力量踢打撞擊著她。

“噓”,她在他耳邊不覺地安慰著,“都結束了。你現在正躺在自己的床上。那些不過是餘痛。現在沒有人再傷害你了。”謊言如此,顯然是有人在非常劇烈地傷害著他,無論有多痛,她希望能代替他忍受,她希望能夠挺在他身前,哪怕只是幫他抵擋掉絲毫的疼痛。

他掙紮了好幾個小時。當那些灼熱的鞭打在一陣工夫間停下來時,她可以又重新幫助他放松頸部和腿部的肌肉,然而一切又會突然以全部的力量重新發作起來,她又不得不把自己當做一件緊束衣一樣包裹住他。突然她看到枕套上滴上了幾滴新血漬,她的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直到她發現這是自己的血。他的下顎重擊她的眉毛以至於弄傷了它。無暇顧及為自己施一個治愈咒,何況她也看不見那傷口,她從臉頰上擦去血跡,用一塊布條壓在上面。不得不如此。

她看了看時間。四點了。鄧布利多該死的到底在哪?赫敏筋疲力盡地幾乎自己都要抽搐起來。她疲累地綿軟如紙,她的眉毛傷口處開始灼熱地疼起來。斯內普現在已經漸漸不喊叫了。她註視他的面龐,發現他睜開了眼睛。

“教授”,她小聲地問,“你醒了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緊緊抓住她,又立刻緊閉上雙眼。光!她記起他還頭痛。她飛快地熄滅了臺燈,兩人躺在黑暗裏,她聆聽著他的呼吸,直至眼睛逐漸適應黑暗。

斯內普看上去,至少,已經放松了。他轉了下身子,她想是因為要緩釋他受傷背部的壓力,然後微微一聲呻吟。他的呼吸依然很沈重,但是很規律。看到他真正進入一個自然的睡眠中,赫敏開始抽泣,如釋重負。

她一直哭到自己像一個被掏空了的樹樁,也笨拙地跌在他身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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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醒過來時,他對自己身處何方或是何時都毫無知覺。很暗,可是這什麽也說明不了,因為他有太多次都在黑暗中醒來而發現自己正承受著鉆心咒使人暫時失明的後遺癥狀。

鉆心咒。對了,慢慢地,一切又回憶起來。他在星期二早晨接到黑魔標記灼燒的召喚而離開。他不知不覺在那裏度過了整整三天。伏地魔經常把他的食死徒們召來,不過為了刁難。他們不得不放下一切來滿足他的每一個妄想。他往往通過配制些伏地魔渴望的魔藥,或是用欺負小波特的趣事取悅他,從而逃過他的折磨。但是星期五,伏地魔尤其卑劣而陰沈,斯內普開始懷疑是不是他在什麽地方忤逆了這個可惡的魔頭。

“我正考慮著把你調離霍格沃茨。”他說,火紅像蛇一樣的眼睛盯著斯內普,小心地等著回答。

“是嗎?”斯內普的語氣裏盡是不耐煩,“如果您覺得不再需要一個在霍格沃茨的間諜了,那麽我很高興。今年的新生簡直毫無希望。”

“並不是我不再需要一個在霍格沃茨的間諜了,西弗勒斯。”伏地魔嘶嘶地說,“而是我開始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在做一些間諜工作。”

“您對我現在的工作不滿意,主人?”

“為什麽沒有更多的消息?他們為波特做了什麽計劃?為什麽我除了得知狼人的行蹤和老傻瓜穆迪的所為就別無所知?”

“因為他們是愚蠢的,主人。他們沒有什麽計劃:他們只是用虛弱幼稚的想法來揣測您的智慧。他們只是想著如何保護他們的成員——諸如把盧平和穆迪藏到哪裏——無暇再顧及戰爭。他們並不擁有您對權力和統治的天賦。”

伏地魔含糊地平息下來,突然沖向斯內普,枯槁的手擡起他的臉。火紅的眼睛幾乎灼熱地變成黑色,“攝神取念!”他嘶嘶喊出。

腦海阻隔已經建起了一半。斯內普從來不會在這蛇怪老混蛋面前不使用著基本的大腦封閉術。但是伏地魔此舉太過於突然,當他把大腦封閉起來抵禦時,他已經知道已經有一些秘密被洩露出去了。

“那個女孩兒是誰?”伏地魔說。

斯內普知道此時掩飾也無用。如果伏地魔感興趣了,那麽他一定不是在教室見到很多張面孔。

“波特的朋友。”他語氣平穩。

“她在你房裏做什麽?”

“我記得是您讓我做間諜”,斯內普嗓音絲滑,“所以我在做間諜工作。”

“鉆心咒!”伏地魔喊。“我不能忍受你的無禮。解釋清楚!”

當斯內普可以再次開口的時候,他語結著,“她是波特的朋友,主人,她相信我是值得信任的。我要在她面前表現得像個鳳凰社成員。她會說出一些信息,那些您渴望知道的信息,比起那些不敢在我面前說話的學生,她也許會說出更多的信息。我一直在順著她走。”

“你說,順著她?多久了,西弗勒斯?”

“從一開學就是,主人。”

“那為什麽這是我第一次聽說?”

“我想——我可以從她那裏找到些信息,然後當禮物獻給您。”

“間諜是你的工作——你找到信息給我不是禮物,而是義務。”

“是,主人。”

“我不得不懲罰你,西弗勒斯。我不能讓你愚蠢的諂媚毀了我的計劃。”

“是的,主人。”

“但是你要盯緊那女孩兒,只要不影響你其他工作的話。我希望得到一個完全地——及時的——她可能知道的有價值的信息。”

斯內普最後一句“是的,主人”淹沒在伏地魔即刻間襲來的鉆心咒而引起的尖叫裏。在伏地魔從他扭曲的身體上扒開他的衣服開始鞭打他時,他還有些依稀的意識。

之後就再也記不起來了。不過現在他正躺在床上而沒有尖叫著,可以微微移動著身體的事實告訴他,他一定還是撐回到了霍格沃茨。他聽到右側的某處傳來綿軟的呼吸聲。如果鄧布利多晚上在這裏的話,他現在一定已經恢覆得很好了。

突然,他被火熱吞噬,一陣劇烈而燒灼的感覺爬上背部。他深吸一口氣,滾了下身子要擺脫疼痛,踢打著不管是哪裏來的痛源。是鞭子,他想著,省點力氣,可是又來了,這次是在他的右肩,他忍不住空打了一下,希望可以從攻擊者那裏逃脫。他的拳頭打上一個柔軟靈活的東西,它叫了一聲,他勝利地想抓住了——有東西!他打到了——他要殺了它!

他感到那個柔軟的東西已經移開了,可是灼燒沒有停止。現在是打在他的腿上,他的腳上;現在是他的頸部和胸口。他猛抓自己的頭,希望可以根除那火熱;他重重拳擊著床。痛!那裏來的?為什麽他不能阻止?房間仿佛在火焰和劇痛中消融下去。他無助地屈服在狂亂中。

幾個小時?……還是幾分鐘過後?……他也不知道,他感到有冰塊輕輕地推到他嘴邊,潮濕的手指撫過他的唇。水,是水。他貪婪地喝著,突然咳嗽起來。

“噓”,一個女性的聲音響起,“慢一點。再次發作前你得把它喝下去。你脫水了。”

“莉莉?”可他的聲音再次被已經嘶啞的喊叫阻了回去。那火熱又全力回來了,雖然他覺得可以感到一雙柔軟的手在按摩他的肌膚,帶去了一點點疼痛。

等他再次醒來,有人在那。他不能看得很清,只是隱約地辨得出一個暗影正傾在他身上。“阿不思?”可不對。他嗅到汗水和恐懼之下的羊皮紙和蜂蜜味兒,奇怪的熟悉。“不……是我。我是……赫敏。”

“格蘭傑小姐”,他低聲說,看到赫敏的黑影,雙手抓住他的手,跪在床邊。

“斯內普教授,謝天謝地!”她說著把他的手貼到自己的臉頰。“謝天謝地,你還好。”猝然的一陣輕痛——他想告訴她,他的手指也折斷了——卻不由地感到另一種心痛,比鞭痕更尖銳和深入:她的眼淚。他能感到滴在自己手上的眼淚,她的呼吸很急促,冰冷潮濕地觸碰著他的肌膚。“我害怕極了;我以為您再也不會醒過來了。我能做什麽?您需要什麽?”

他沒有說話。他的心似乎從胸膛跳脫出來嗆住了他的話語。她的關心很真誠。她真的害怕他死去嗎?難道他死去對她來說不該是一種解脫?

“告訴我,先生。我已經想了很長時間,可是我很害怕弄疼您。我該怎麽做?”

他不知怎麽又找回他的聲音,帶著粗啞,“我的手指,格蘭傑小姐。”

“哦!”她尖叫了一聲,放開了他的手。“真對不起!餘痛來的時候,我全忘了。”她起身再次端起他的手,這次是用另一種姿勢。“先生,我再不會弄疼您了,但是我必須在修覆骨頭之前幫您的手指接骨。”

他點頭,低語,“請小心些。那是我拿魔杖的手。”

“我知道,您還要配制魔藥的敏捷呢。我保證我會盡可能快而幹脆的做好的。”說著,她猛一拉,骨頭正確地接好時他自然退縮了一下。

“很好。”他在她正忙著施咒讓傷口愈合的時候說。

“我該怎麽幫您鎮痛?您還要些無夢藥水嗎?”

“好。但是先告訴我,你怎麽會在這?鄧布利多在哪?”

“他有事離開了”,她說,“他說是關於哈利的一些事情。”

當然,他苦澀地想。又問,“你在這多久了?”

“快兩天了。”

“他把你留在這兩天?”天啊,她都看到了什麽。

“他沒有說需要待多久——可是我沒有辦法讓您這個樣子一個人在這。可我不知道我該做些什麽。”

“你已經做得很多了。我還在這,不是嗎?”他簡單地說。

“你還好嗎?能看到了嗎?”

“我很好,格蘭傑小姐。你叫作……餘痛的,最後一次是什麽時候?”

“一個小時前。我想您在那之後就睡過去了。”

“那或許是最後一次了。我現在能辨出明暗了。休息一會兒會好很多。”

他聽到她走動,然後感到唇上停著一只勺。“是無夢藥水,教授。”

他猶豫了一下,想到她的人生和他的人生驚人得相似。她,同樣地,也過著一個截然不同的、秘密的人生,一個被她在過去的兩天裏目睹的種種恐懼所充斥的人生。她不久也可以成為一個間諜,帶來那一邊的消息。他多麽希望去信任她。“你會留下嗎?”他問。

“當然。”

他喝了下去,任憑一切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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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一只手試探著碰了碰他的肩膀。是格蘭傑小姐。“教授?”

“什麽事?”他感覺自己就像從深深的湖底奮力游上來一樣。他聽到她長舒了一口氣。

“鄧布利多教授回來了。他要用飛路粉過來。我得去接他。真抱歉吵醒您,我只是不想讓您醒來時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

“謝謝。”他簡短回答,依舊沒有睜開眼睛。他聽到她穿過房間,隨即又似乎沈入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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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來很好,赫敏。你做的很好。”斯內普聽到鄧布利多的聲音似乎是從遠處傳來。“我不知道,先生。我很擔心我沒有幫他消除足夠的疼痛。”

“別這麽說。我知道你做了一切可以做的。現在,你快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我確信哈利和羅恩非常著急要見你。”

“你怎麽跟他們說的,先生?”

“時間對我們可真有利。我不必告訴他們太多。你還記得麽,昨天有一場魁地奇比賽。哈利和羅恩忙得很。葛萊芬多贏了,你看。我讓哈利今早到我那裏上課,所以他有很多要考慮的。等你回塔樓的時候,相信他有很多好故事要與你分享。”

“您今早回來的?”她只是這麽問。

“應該是昨天夜裏。”

“我知道了。”

斯內普睜開眼以便可以盯住鄧布利多。他昨晚就回來了,而他竟然把這女孩兒一個人留在這,照顧著一個瘋狂傷者,除了緊張別無他法?鄧布利多對格蘭傑小姐信任的利用只能讓他想起這老巫師是如何讓他們鉆入圈套變成現在這樣的關系,想起輕易地相信一個人是多麽的大意。

他的眼前慢慢清晰起來,看到了阿不思,而那枯萎發黑的手卻總是引起他的註目。

“斯內普教授。”赫敏註意到他睜開了眼睛,輕輕地問。

梅林,她怎麽了?他極力地搜尋著他的記憶。難道是出於某種原因他帶著她一起去了?她也遭受了折磨?那是誰一直在照顧她?他的思緒一片空白。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為什麽她的右眼有血痕,她的手臂上,臉上有擦傷的印記。她的頭發亂得很嚇人,雖然這也不是什麽新鮮事。(教授,你的刻薄已經深入骨髓了……)新奇的是她站立的姿勢很滑稽,抱著左臂,似乎只支撐在她的右腳上。上帝啊,到底發生了什麽?

“格蘭傑小姐,你到底出了什麽事?”他輕聲問。

她臉紅了,微微背過身去,看上去半是尷尬半是堅定。“沒什麽。我很好。我確信鄧布利多教授會幫我在回去之前弄好。你還好嗎,先生?”

她在隱瞞什麽?為什麽不告訴他?她不該對自己隱瞞任何秘密……在那晚過後。漸漸地他想到了答案。是他弄傷的。無論是怎樣,一定是他弄傷她的。她怎麽這麽傻傻地要相信他,來照顧他。他會奮力反抗任何一個來給他療傷的人。雖然是無意識的,他也可能會撕裂了她。

“你的傷是因為——?”他口氣生硬起來。

“是我自己的錯”,她說,“您當時神志不清;我知道您不是有意弄傷我的。我只是不讓您傷到自己,所以我——我擋在了您前面。”

“你擋在前面?愚蠢到家了——格蘭傑小姐,我想你可以多一些理智——”

“很抱歉”,她說,而這話比反駁他更讓他心痛。他弄傷了她,而她還跟自己道歉。她到底在想什麽?她為什麽不懂得在一個可能傷害她的人面前保護好自己?

“拿走你的東西。”他厲聲說。

“先生?”

“出去。”

“西弗勒斯。”鄧布利多開口了。

“不。你把我留給一個連她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來照看。我不想再見到她。”

她明晃晃地註視著他,而他也堅定回望。

“很抱歉。”她又說了一遍,他將身子翻滾過去面對著墻,不能再看一眼那張真誠的面孔。

“你不必和任何人說抱歉!”聽著他們退出房間,他大吼道。

“是的。”她讚同地說,“保重,斯內普教授。”她祈禱似的說著。

“出去!”

他的頭重重沈到枕頭上。現在她永遠不會相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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