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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3(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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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那個時候出去接陸母的陸慈剛好和陸母準備進場,結果卻發現數不清的人從出口處紛紛跑出,她和陸母一臉疑惑的靠邊站著,她盡量的探出頭想要看到裏面的情況,然而除了看到黑壓壓的人頭其他什麽都看不見,無奈之下她只好隨便抓了一個剛從裏面出來的人就問道:“大嬸,這裏面出什麽事了?”

被抓住的路人哪裏有時間和她解釋那麽多,匆匆的說了一句裏面著火了就推開了陸慈的雙手。

陸慈一聽說著火了,腦海中的一根弦突然就緊緊的繃住,連忙轉過身拉著陸母遠離了出口:“媽,你在這呆著,裏面不能進,我去找朗朗。”

她說完顧不得其他,身子迅速的就埋在了人群裏面。可是從禮堂裏面湧出來的人流那麽多,不止這一個出口,其他的出口裏裏外外都是人貼人的景象,她怎麽可能從外面進去。

而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從裏面湧出來,她的心也是越發的焦急,雙手隱隱都變得顫抖,感覺腳下也似灌了鉛似的沈重,雙眸焦急的情緒顯而易見。

她伸手力圖找條路給自己,嘴裏還一直默念著朗朗會沒事的,老師還有其他小朋友都在後臺裏,應該不會有事的。

而她不知道,事發的時候後臺只有朗朗一個人,老師還是在發現之後第一個沖進去救他的人。

此時的溫啟年好不容易逆著人流走到了臺前,不過因為消防隊的趕到,已經緊急的拉出了一條防線,他的身體還沒有觸碰到那條緊急線就有工作人員第一時間拉出了他:“先生,你冷靜!那邊

危險你不能往這邊走,你趕緊往後……”

看著眼前還在燃燒的幕布,他也一時慌了神,推開工作人員的手:“後臺還有小朋友在裏面,我要去救他,你們放手!”

他幾乎是使出了全身力氣將那個工作人員推開,而為了安全起見,不遠處的另外一個人員也趕來幫助同事一同攔住溫啟年:“我們隊裏已經派人過去了,同志你現在要以你自己的安全為重,你要……”

溫啟年好像已經聽不見周圍人的勸阻,他的腦海甚至一閃而過非常可怕的景象,朗朗他和其他孩子不一樣,即使是知道著火了他也沒有任何能力逃跑,他只是一個毫無力量的小孩子。

一旦思緒想到了這裏,心裏的恐懼之感便越發的嚴重,他雙目猩紅的撲過身體掙紮而出:“你們放開,你知不知道朗朗是一個盲孩子,他看不見,他看不見啊!”

不管此時耳邊的聲音還是外面的聲音,他都只聽得見自己心裏的唯一一個聲音,不斷的在催促自己,一定要救出朗朗,那一瞬間,他也似乎已經忘記了朗朗原來的身世,好像他就是自己的親生孩子,那種見他處於危險之境自己卻毫無反抗之力去挽救的痛楚,如利刃一般一刀刀的劃過他的心口。

他似乎能夠真切的感知到血液滴落在膚的觸覺……

溫啟年個子高大,前些年時常親自跑施工地上陣,力氣自然是不小,加上目前的情況,力量更是出奇的大,即使有兩個工作人員在阻擋他,也沒能夠將他徹底的壓制住,在經過一番掙紮之後他便跑出了兩人的牽制,徑直沖向後臺。

“同志!”一名工作人員在他的身後大聲喊道,另外一名早就追了上去,他無奈的拿起對講機告訴正在後臺實行救援工作的同事。

裏面有濃濃的煙霧滾了出來,此時外面也站著一隊消防人馬對裏面進行緊急的滅火,而有一隊則是深入後臺尋找被困人,另外的都在場內場外配合堂內的工作人員安全疏散群眾。

溫啟年才剛剛跑到後臺的門口,就被好幾個消防人員強制擋住。

另一邊的陸慈被牢牢的擋在人群當中無法抽離,等人員安全疏散去她也被迫帶到了場外的空地,無論她怎樣前行,都被人牢牢的擋在外面。

她一直沒有朗朗還有溫啟年的消息,不管打多少通電話給溫啟年都沒有音訊,那一刻她感覺自己真的掉進了冰窖裏,從頭到腳都被涼的徹底,就好像全身的肌膚都已經被貼在了寒冷的冰柱上,稍微用力的移動就會疼的撕心裂肺……

她不甘心,雙手死死的抓住攔住她的人,眼淚也肆意在臉上橫流,因為在那一刻,她真害怕朗朗

會就此與她遠去,所以眼淚也是不由自主的就從眼眶當中洶湧而出,嗓子也啞了一半。

她雙腳癱軟的幾乎撐不住她的身子,只見她有些暈眩的拉住身旁的人一直在喊:“讓我進去救救我的孩子,他看不見,我怕他走不出來,我求求你……”

“我只進去找我的小孩,我只進去找他,你就……”

看到她撕心裂肺的模樣,阻攔她的工作人員也是於心不忍,在四處望了一下之後才搭上她的肩膀安撫她道:“救援人員已經進去了,會沒事的,火是從後臺起的,你的小孩如果在場內的話應該沒有什麽事,你就安心……”

“後臺?火是從後臺起的?!”陸慈突然拽住那人的胳膊,她的眼淚還來不及流下,就只感覺眼前突然由模糊慢慢的變暗……似乎她已經跌倒在一個深暗的水池裏,四周沒有任何東西,連自己的呼吸也聽不見,唯一能夠感覺的,就是自己心裏一直吶喊出的聲音,如一臺老式的收音機在一遍遍的回放:朗朗會沒事的,他一定會沒事的……

***

項琛第一時間從上海趕回了a市,禮堂著火的事情也隨著媒體傳到了各處。令救援人員值得慶幸的是他們以為很多等待登臺的小朋友會在後臺,來之前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裏準備去應對,結果搜遍了整個後臺也沒有預想中的那麽多孩子,在火撲滅以後的搜查工作裏也沒有找到任何的遇難遺體。

雖然事故很大,不過好在傷亡人員不多。

而唯一一個重傷的,就是目前還在緊急搶救的朗朗。

等項琛趕到醫院的時候手術室外面的等候椅上坐著項鶯還有溫啟年,兩人臉上均已被濃煙熏臟,項鶯所穿的襯衫衣袖也找不到一塊好布,她的手腕上還包紮著,溫啟年額頭上還有未包紮的傷口,他一直安靜的坐在那裏埋著頭沈默不言。

這個時候對誰來說無疑都是難受的,溫啟年的心裏也每時每刻都在受著煎熬,他拼命的忍住眼眶的淚水,一心都在祈禱上天給朗朗留一條生命。

他那麽的懂事,在這之前既然已經剝奪了他看世界的權利,現在不能再一次的剝奪他存活世界的權利!那樣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他還只是一個幾歲的孩子,對所有的一切都是懵懂不知,他懷著最大的善意努力的活著,上天不能將他從他和陸慈的身邊奪走。

他的右手一直在忐忑不安的摩挲著手腕上的紅繩,腦海中也不斷的閃過無數個朗朗與自己想出的情形,他的那些笑容也變成尖刺一遍遍的刺傷在心。而時間鎖消逝的一分一秒,都是一種換過四季的煎熬。

此時的陸慈還在病房裏面昏迷不醒,大抵是受的刺激與心裏壓力太大,從禮堂外送到醫院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都沒有醒過來。

陸母坐在她的身邊,拼命的忍住淚水,想要去朗朗的身邊看一看情況,但是又沒有絲毫的勇氣過去,她對不起朗朗,沒有在他的身邊好好的照顧他。

她的忐忑不安都顯示在了她的手上,骨節處被她攥的發白。她雙眼盯著躺在床上還是雙眉緊蹙的陸慈,咬了咬牙才提起步子艱難的往朗朗的手術室走去。

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荊棘之上。

“陸阿姨……”陸母的腳步首先驚動了坐在最外面的項鶯,見到她的神情,項鶯忽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想要說些安慰的話語,但話到嘴邊卻又無法張口。她深知,此時所有的言語都已經不管用,她的心裏和所有人的心裏一樣都在祈禱著朗朗會平安度過這一關。

聞聲轉頭的項琛也是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走到項鶯的身邊不言一語。溫啟年身子一僵,那個時候他竟然沒有擡頭的勇氣,他太害怕看到陸母眼神中那蒼白情緒,但是,他還是將頭從臂彎裏擡起來,雙眼看向陸母,下意識的喊了一句:“媽……”

他以為,陸母會無休止的埋怨自己,甚至憤恨自己為什麽現在還要糾纏在陸慈的身邊,將所有的責任都推攘到自己的身上,或許是狠狠的抓住自己的衣領朝他哭喊當時候為什麽不去救朗朗,為什麽現在要出現在這裏?

但事實卻讓他有些驚懼,因為陸母什麽都沒有說,甚至對於他的呼喚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她的目光只停留在手術中那三個字上面。

他清楚的看到她的雙手因為擔心惶恐而交疊在一起微微顫抖著,雙腳也無力的像是隨時能夠倒下來。

溫啟年低了低眉眼,拖著沈重的身子走近她的身邊,在看到陸母眼眶裏不停打轉卻因為隱忍而沒有掉下的淚水後,他終於突破自己的情緒防線,猛地跪在了她的面前:“媽,對不起……我沒有好好守住朗朗,也沒有好好守住陸慈,對不起……”

那也是項鶯姐弟兩第一次見到他悲痛的神情,第一次見到他這麽心甘情願的下跪求諒解,同時項鶯也知道,雖然嘴上在求陸母原諒,但實際他的心裏感覺真正對不起的就是他自己,而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陸母仰起頭吸了一口氣,平靜開口:“我知道,並不是你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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