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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4(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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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慈將朗朗從醫院抱回來的那一天,朗朗一直不哭不鬧的睜著眼睛,整個身子都是紅坨坨的一團,臍帶都沒有剪,那時的陸慈一聲不吭的將孩子抱在懷裏一直到他入睡。發現他患有先天性腫瘤的是源於一次高燒,因為那一次的手術,我們變賣掉了以前的老房子,陸慈求遍了所有人籌集了那次的手術費,但也因為那一次的手術,孩子的眼睛成了他存活下來必須的犧牲品。他一直都很懂事,即使知道自己看不見了,也沒有很大的吵鬧,在陸慈為此眼淚差點流幹時,他告訴他媽媽,他不難受……”

溫啟年的雙手顫抖著盯著手上的這張單子,腦海當中一遍又一遍的響起了當時在手術室外面陸母所說的那些話,他忽然覺得手上那張紙如火苗一般灼熱的燃燒在自己掌心,這一刻,他也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情緒來表達自己心中那股痛楚。

而就在他的晃神之際,原本躺在病床上的陸慈也不知什麽時候醒了過來,她有些怔仲的走溫啟年,伸手拿過那一張醫院的通知單。

見到手上的單子忽然沒了,溫啟年這才猛地擡起頭,看到陸慈瞬間變僵的臉,下意識的抓住她的手腕想要開口。

而當陸慈看到那張紙的最上頭所寫的“病危通知單”時,全身忽的變得尤其的冰冷,她有些不敢置信的將視線移到病人名字上,顫抖的開口:“這……是朗朗的?他怎麽可能有事?溫啟年你告訴我,朗朗他在哪裏?”

她雙眼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她腦中的情緒,眼淚就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壓抑,就像是喉中堵塞了千千萬萬的東西致使她無法呼吸,那種窒息令她全身都戰栗。

“陸慈,朗朗他會……”他來不及消化自己同樣悲傷的情緒,理智在拼命的告訴他要攔住陸慈,而此時腦海中一片空白的陸慈完全不受任何人控制,憑著雙腳下意識的跑出了病房,她其實也不知道她自己要跑向哪裏,也不知道朗朗此時在什麽地方,那時候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奔跑,前方的朗朗還在等著自己,只要有媽媽在,他就不會害怕,她好想好想朗朗,不能讓他一個人在那個地方。

幾乎是瘋狂的奔跑,不知道連續撞了走廊上的多少人,而溫啟年緊隨其後。

此時外面下著滂沱大雨,就在那短短幾個小時,馬路上已經被雨水覆蓋了一層,外面的天氣也因為烏雲的壓迫而似晚上。

陸慈突然從醫院的這棟樓裏跑了出來,沖到雨裏面看到四周的樓房,忽然反應過來她不知道應該去哪裏,她心急的擡頭左右環顧幾秒,雙腿猛地一陣發軟,膝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這麽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而雨水順著她散亂的發從她的額頭處流了下來,她跪地嗚咽出聲,那張病危通知單被雨澆透,一半全部浸濕在水坑裏。

跑到走廊上的溫啟年看到眼前的情景,心中忽的一痛,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腳下的步伐,正要提步走到陸慈身邊去的時候,他眼前的一把傘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稍稍偏頭,見到還來不及清理自己的項鶯打開了那把傘,隨即將傘柄遞到了溫啟年的手裏,一句話都沒有說就轉過身子朝另一邊的方向走了過去。

而溫啟年看著手裏的這把傘,還有她慢慢遠離的背影,腦海中浮現出了他沖進後臺處所看到的那一切,只見在一堆救護人員的掩護下,她抱著朗朗從火海裏面沖了出來,臉上被濃煙熏的一片黑汙,她蹲在地上幫朗朗做急救措施,在看到溫啟年的身影朝這邊過來的時候她猛地吼住:“不要過來,你就在那裏呼喚朗朗的名字,這裏我會看著辦。”

謝謝她還是以醫生的名義再一次幫朗朗從死亡線上拉了一把。

他的步伐有些沈重,陸慈的低聲嗚咽也猶如重重的錘子一遍又一遍的反覆在他的心上捶打,他將傘舉到陸慈的頭頂,咬著牙輕輕閉眼,那眼淚與同雨水打落在地,在那嚴密的大雨間,他顫抖的開口:“陸慈,我們組一個家。”

沒有什麽時候的心情比現在更加的強烈,只有一個完整的家,他才能堂堂正正的去保護母子,這句話也像是他在朝自己允諾,他心裏也堅信著,朗朗一定會挺過來,那張病危單,只是中間的一個曲折點,就像是多年前朗朗得過的腫瘤一樣。雖然害怕惶恐,但最終的結果還是好的。

而陸慈在他這曠如深海的窒息感裏,忽然找到了一個安身點,抱住他的直立的雙腿,嘴上一直在輕聲的喊著:“朗朗不會有事的,你來當他的爸爸好不好,答應我一定要陪著他去拉琴,一定要陪著他去動物園,一定不要放開他的手……”

***

此時在重癥病房的外面,陸母一直站在那裏未離開過半步。走到那裏的項鶯看到陸母的身影,微微低了低眉眼,猶豫了一會,才轉過身子準備離開。而她走了不到幾步,便撞見了站在拐角處的項琛。

“姐。”

項琛二話沒有說,遞過他剛剛從醫生那裏借來的毛巾,在洗了一遍後放到她的手裏:“把臉擦擦。”

他拉過項鶯的手,將她帶離了這個地方,一步步的朝著醫院外面走去。在經過陸慈之前跪地的那個地方,他的視線刻意的掠過,心中也是沒有避免的一陣陣發疼。

他在遠處看到陸慈在溫啟年的身邊嗚咽,仿佛一夜之間,她的身影頹然了不少,他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也摸不到她身體冰涼的溫度,但是她的痛楚他卻可以感同身受。

甚至,在那一份感同身受當中他還可以抽出一份無法靠近她的痛楚,那個時候,他第一次羨慕溫啟年,能夠站在陸慈的身邊,給她擁抱,與她一起分擔所有的痛苦。

而他,只能夠將所有的情緒都壓制在心底,強迫自己觸碰不到。

項鶯沈默的上了車,從不顧救援人員的勸阻從窗口進去抱起朗朗,現在想來自己也感到後怕。如果那個時候救援人員沒有在房間裏,她只身在那個四周都被高溫包裹的房間裏會怎樣?她的所有

舉動,好像都是下意識的。

她當初害怕的就是自己在項家這個沈重的包袱下變成自己當初最討厭的那一類人,還好,她心裏還有從前的影子。

而她也會一直替朗朗祈禱,那個孩子,是她兩次在死亡線上拉回來的人,這一次,也絕對不會例外,他一定會沒事。

開車的項琛透過後視鏡看到雙眉緊蹙的項鶯,本想開口安慰她的話也不忍心說出口,索性就一路沈默到項鶯的公寓樓下。

他們兩人都沒有想到,等待他們的會是項雲生。

此時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而項鶯姐弟一開門,見到項雲生的身影時兩人均一怔,此後兩人的臉色也突然轉變,尤其是項琛,沖上前去就想要開口,結果被項雲生一句話打斷:“我是過來接你回上海,訂婚儀式就在這幾天,你媽我明天會派人過去接,還有你。”他突然將視線放到項琛的身上:“也不能缺席。”

他果斷的話讓項鶯一怔:“回上海?訂婚?”項鶯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冷笑:“你以為我就這麽妥協?若是這樣我當初也不會跑到爾本,也不會和你……”

項鶯的話還沒有說完,項雲生突然面色淩厲,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項鶯:“我不介意有第二個陸朗。”

此話一出,不僅是項鶯,就連項琛也怔住了,他們腦海中的那根緊繃的弦突然就此崩塌,項鶯全身僵硬的對上項雲生的視線,似乎恨不得立馬就撲上前去撕下這個人的外殼,她想要徹底的看他這張人皮下面到底存有怎樣的惡毒魂魄。

她和項琛想過很多種項雲生對待他們的辦法,就連自己被他親手用車撞她都不感到好奇,也想過他會用另外的方法來折磨自己,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他會把魔爪直接伸向和自己沒有多大關聯卻是自己最柔軟地方的陸朗。

“朗朗不過才一個幾歲的孩子!還是盲孩子!你居然那麽狠心?你良心被狗吃了嗎?他又沒有得罪你,你何來的權利讓他……”

項鶯被他逼得幾近瘋狂,撲上前去怒吼道,項琛也是因為這一番話而崩斷內心,誰知他剛要上去與項雲生搏命時旁邊項雲生的人緊緊鉗制住他,讓他無論怎樣用力都動彈不得。兩姐弟也是紛紛紅了眼顧不上所有,一心的念頭就是要讓項雲生垮掉。

相對於他們兩個的情緒激動,項雲生倒是不緊不慢不慌不忙的從沙發上站起身,舉起手上的手杖猛地打向項琛的後背,疼的他一個踉蹌,雙眼慍怒的怒瞪他。

“項雲生你這狗東西,你還有什麽卑鄙的方法沒有用盡?我項鶯絕對不會讓你再擺布,我死都不會跟你回上海。”看到項琛被打,項鶯一時來氣,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只想與項雲生頂撞,她僅存的理智好像也隨著怒氣在一點點的消散,多年來被壓制的氣力也隨之爆發出來,雙眼猩紅的瞪著項雲生。

她之前想過,項雲生這麽不遺餘力的要自己回上海訂婚的原因,是因為這樁婚姻直接關系到他今後的發展,要想在上海繼續保持項家的權利地位,就必須不得不巴結男方家,正所謂官商一家,既然有這個機會,他項雲生沒有理由不爭取。

哪知項雲生嗤笑一聲:“你確定你不結婚?你確定溫啟年知道陸郎是因為你才這樣,陸慈因為你才這樣,還有他整個溫家因為你才這樣,他還會對你有好臉色嗎?”

他們激動的情緒也因為這一句話忽的平息下來,項鶯晃神幾秒:“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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