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不是這樣的……”

“什麽？”

“外面的人說的，不是真的。”授衣一板一眼的解釋，夏棲梧笑出聲，揮了揮手，“我沒在意，是真的沒在意，你的傷怎麽樣了？”

“已經好了，六殿下讓我繼續跟在主子身邊。”授衣按了按手臂肩頭已經結痂傷口，靜靜垂下眼瞼站在一旁。不開口的時候，他這個人立在陰影裏，悄無聲息。

夏棲梧楞了一下，淺淺的笑開，搖了搖頭，“不用了，你不用再繼續跟著我了，你看我在這裏，需要保護嗎？門口，不是還有兩個人嗎。”

顧行川讓她別亂跑，慕容箏就這門口放了兩個她的人，每次夏棲梧出去，他們都會緊緊跟著，而且一直規勸她回來。而且，這麽一個小鎮子，本身也就沒有什麽好走的。

授衣靜靜看著閉眼卻一直皺著眉的女子，低下頭，眼中有幾分覆雜的想到那個不願繡花，把針線塞到自己手裏讓他代勞的小姑娘。他其實很想說，讓夏棲梧回平遠侯府去吧，可是同一時間又想到，平遠侯府現在怕是已經沒有了夏棲梧這個嫡小姐的位置。

夏棲梧還有一個郡主府，可是那裏空無一人，長滿草木，或許是世外桃源，可也是囚牢。人說天高地遠，縱然無牽無掛，可也會無處可去無地可容。

顧行川讓人來請夏棲梧一同用午膳，看到不只有顧行川，還有慕容箏的時候，夏棲梧就想轉身離開了。可是她看到了向她招手的夏棲桐，腳步頓了頓，坐在了顧行川旁邊。

對面就是慕容箏，後者毫無顧忌的朝夏棲梧笑笑，一派端莊。顧行川幫夏棲梧盛了一碗湯放在她手邊，什麽都沒說。

挑了挑眉，看見慕容箏眼裏一閃而過的不岔，夏棲梧把碗原封不動的推到了對面，放到了慕容箏面前。看著她的動作，慕容箏楞了一下，下意識的道了一聲謝。

顧行川卻皺起了眉頭，“是給你的。”夏棲梧“嗯”了一聲，拿起公筷給夏棲桐夾菜，自己卻沒有什麽食欲，“我想要的你都給了，這些小東西，讓一讓又何妨？”

想了想，夏棲梧覺得自己沒法接受自己未來的丈夫今晚睡她屋裏，明夜去另一個女人房裏翻雲覆雨。

如果不喜歡，何必娶，如果喜歡，夏棲梧聽說過一句話，說如果喜歡的人有二個，那就娶後來的一個吧，因為這至少證明了對前者沒那麽愛了。其實有些東西，不一定要長久的，糖放久了會化，其他東西放久了會壞。她不要天長地久了，反正，經歷過的，已經讓她足夠回味。

看著夏棲梧釋然的笑，顧行川不知道為什麽，捏著筷子的力度重了些許。或許是受不了屋子裏抑郁的氣氛，夏棲桐第一個吃完走了出去，慕容箏也無意久留，很快退了出去。

沒有了外人，顧行川嘆了一口氣看向夏棲梧，“你到底想說什麽？慕容箏殺了飛燕是真……”

“可是她是誤殺？”夏棲梧輕描淡寫的堵回了顧行川的話，“放心吧，我現在不能讓慕容箏一命償一命，可是我記下了。”

“阿梧。”夏棲梧輕輕的托著腮，“六殿下，你還記不記得你是怎麽來平遠侯府求親的？”

皇城垂柳，日頭正好，馬車裏的人故意讓車夫放慢了速度，奉上整個王府為聘和她豪賭。他賭她的真心，以自己的真心換，她說過不願和其他女子共侍一夫，他說過，只會有她一個正妃。如果這是一場文字游戲，正妻的確是她，可顧行川還會有後宮妃嬪，佳麗三千。

聽著夏棲梧提起這件事情，顧行川明顯的楞了一下，而後緩緩點頭，“我說過，會娶你為正妻，會愛你，如若做不到，整個王府為償。”他還記得，卻也不記得了。夏棲梧笑了一下，而後搖了搖頭，自顧自搖頭擺手而去。

……

皇城。

七皇子府。

許衡立在院門外，七皇子下了令，他在七皇子府的一舉一動都會被監視。他也不能如以往一般直接進入飛鳶公主的院子，更不可能帶著她出府了。

只不過，這些在他看來都是小事，只要顧飛鳶願意見他……

“許公子，公主說她一會兒還要準備入宮，不見。”一個侍女打扮的人推門出來，對著許衡微微鞠身一禮，而後就掩上了院門。

許衡一楞。

這樣的事情，在以前從來沒有過。不要說他去找顧飛鳶，若是他消失一小段時間，顧飛鳶都會滿皇城的找他。這次離開，他也並無和顧飛鳶道別，只覺得顧飛鳶什麽時候想起了，七皇子會說他回江南看望父親的事情。

可是眼下，只不過在開門的時候略微往院子裏一掃，許衡卻發現，顧飛鳶院子裏的人都被換過了。原本的丫鬟下人一個不見，院子裏的嬉鬧聲和琴樂聲也無，變成了一片沈靜。

想了想，許衡反而去打聽七皇子的事情，也被不輕不重的攔下。管家攏著袖子，擡眼看了看或許是在七皇子面前失寵的許衡，揚言道，“七殿下入宮去了，許公子，殿下許的婚事還作數，若是……”

“那我先離開了。”許衡不想聽到那門糟心的婚事，轉身朝府外走去。走入渲染的人群裏，原本疑惑的心越發吵嚷不停，沈靜的心緒無端的有些煩躁，讓他想一窺究竟。

打定主意，許衡自然是折返七皇子府，只不過這一次卻是翻墻，直接躍上顧飛鳶的屋頂。

這輩子，許衡都沒想過自己會做梁上君子的勾當，而挑揀著揭開瓦片，低下的一幕讓他迅速的壓下了手蓋回瓦片，長出了一口氣。

“槿月，換一件衣裳。”顧飛鳶在沐浴，而且堪堪跨出浴桶，推開了侍女遞過來的桃色裙子。攏了一件素色的衣裳披上，顧飛鳶半瞇著眼，任由身後的丫鬟替她打理著頭發。

許衡聽著裏面的水聲止了，卻也不敢再看，而是等著顧飛鳶換了衣裳，挽了發走出。

顧飛鳶應該是要入宮。

許衡知道顧飛鳶向來敏銳，也不敢盯著她一直看，便把註意力投向了她身邊的侍女。直到這個時候，許衡終於知道了為什麽有些不對勁，因為顧飛鳶身邊的侍女，腰間竟都帶著從三品宮女的牌子。

宮女？

看著顧飛鳶走出七皇子府上了馬車，在一個拐角，許衡輕輕掠進了馬車。

顧飛鳶只不過一眨眼，就看著面前多了一個人，來不及呼喊，就被許衡掩住了呼吸。看著顧飛鳶眼裏的驚嚇回過神來，許衡輕輕放開了手，低聲，“公主是要入宮？”

“我不想見你，你就用這種辦法湊到我面前？”顧飛鳶緩緩的閉眼，而後睜開，再看著面前的人，眼底的細微情緒已經被冰冷覆蓋，“說吧，這一次，你又想讓本公主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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